第七章

這天雷守羿剛從外頭返家，又看見方小潔和雷勁勛兩人正玩電視遊樂器玩得起勁，當下他臭起一張臉走到兩人的面前，將插頭直接扯掉。

“喂你幹嘛啦”她正玩到緊要關頭，他怎麼做出這麼殺風景的事。

“玩玩玩，一天到晚你就只知道玩，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嗎？”成天對着雷勁勛嬉皮笑臉的，對他的刺激卻毫無反應，難道她真的那麼喜歡他堂弟！

“放心，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還有我並沒有一天到晚玩，我忙了一個早上，現在才剛坐下來玩一會兒，你就冒出來了。”她一臉敗興地道。

“對啊美女才剛坐下來輕鬆一下，你就出現了。”雷勁勛也幫腔道。

“你別說話，我都還沒說你，別把這種幼稚的風氣帶進我家。”這小子成天就像蒼蠅一樣繞在方小潔身旁飛來竄去，實在令人不舒服。

“什麼幼稚，這好玩得很哩”方小潔反駁。

“你今天又有什麼事”不理會方小潔，他轉向雷勁勛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事，純粹是過來陪美女打遊戲機的，”他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齒道。

“她現在要開始忙，你可以滾了。”沉着臉下逐客令，他在的時候，不許雷勁勛接近方小潔。

“堂哥你還真是討厭我。”雷勁勛擺出一臉委屈道。

杵在一旁的方小潔見狀，突然想起雷守羿喜歡黛麗特的事，他會這麼討厭雷勁勛，一定是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的結果，才會不惜壞了自己和堂弟間的感情。

不過昨晚，她想出一個很荒唐的辦法，這麼做對雷守羿是再好不過，一方面，他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方面，她也可以報答對他的恩情，而這個辦法就是由她和雷勁勛培養出深厚的感情，進而交往，以成全雷守羿對黛麗特的感情。

雖然她對雷勁勛一點也沒有那種感覺，但至少兩人合得來，說起話來也投機，她相信自己應該做得到才是。

“算了啦～～你知道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不要和他計較啦”她拉了拉雷勁勛的衣袖，要他別太失望。

眼看兩人親昵的模樣，雷守羿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竄，如果再待下去，恐怕下一秒他的血管就要爆炸了。“方小潔，去給我泡杯茶端到樓上，然後回房去，我這個下午不想再看到你。”

他不知打哪來的怒火，直指着方小潔的鼻子吼道，嚇得她立刻往廚房跑去，倒是雷勁勛不當一回事地聳聳肩。

“堂哥，你這傢伙真不老實，你喜歡她對吧”就算堂哥曾經否認過，他還是這麼認為。

“我喜不喜歡她都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管好自己和黛麗特的感情就萬幸了。”管到別人頭上前，先秤秤自己有幾兩重吧

“放心，我的事我自有分寸，只不過現在我對你家的小女傭比較有興趣一點，過幾天是柯法洛的生日宴會，你如果不帶她出席，那我就要開口邀請她，到時候等於召告世人我跟她是一對，在此就先和你說聲抱歉了。”這麼說，看雷守羿緊不緊張。

雷守羿冷眼瞪視著雷勁勛，他相信雷勁勛一定會說到做到，只是要他開口向方小潔提出邀請，依兩人現在的關係，實在尷尬得令人難以啟齒。“你可以滾了。”

他不想再看到這張令他心煩的臉，當然送走了這一個，還有另一個令他心情複雜的小女人。

方小潔將茶端進書房時，雷守羿已經坐在書桌前了。

“你要的茶。”將茶放到桌上，她退開一步，轉身準備離開時，他突然叫住她。

“你坐一下，我有話和你說。”真該死，他竟然得在這種氣氛下約她一起出席柯法洛的生日宴會。

他不是說不想見到她嗎，怎麼這會兒又想和她說話了。

儘管不明白他的想法，她仍是乖乖的坐定，等着他開口。

“那個……”他的手指輕敲桌面，想掩飾自己緊張的心情，但他的聲音卻顯露出情緒。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她想八成是想說和雷勁勛有關的事。

“下個月中有場柯法洛的生日宴會，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出席。”說出來了，他總算說出來了，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的表情，想從她臉上得到一些答案。

他突如其來的邀約讓方小潔感到十分驚詫，但她並沒有立刻答應，突然她想到這也許是一個好機會，讓他可以和黛麗特一起出席。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一起出席。”她突然道，出口的答案是令雷守羿愕然不已的。

“什……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竟被拒絕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拉下臉來約一個女人，結果他竟被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

“我想和雷勁勛一起出席，你可以邀黛麗特一起出席，相信她不會不賞臉的。”從來沒想過將他讓給其他人，她的心情竟會是這般沉重，如果不是他那麼喜歡黛麗特，她其實……她其實很喜歡他，很想和他在一起。直到真要將他奉出的這一剎那，她才發現心口悶痛得難受，好想將他留在身邊。但遺憾的是，他心裏想要的卻不是她。

又來了雷守羿在心裏痛咒。

“喂，你這女人是不是喜歡上他了？”他眼色幽沉，一臉陰沉不耐地問道。

“沒錯，我的確是喜歡他，所以請你好好追求黛麗特，讓我們都成為幸福的一對。”她開口幽幽道，眼眶突然一陣發酸。

聽完了她對雷勁勛毫無保留的表白后，雷守羿沉下臉，一陣窒悶擠壓着胸口，他的臉色看來有一分蕭索、一分落寞，而她原本以為他該要很開心才是。

“很好，就照你說的那樣，我也不想礙着你找尋幸福的路，往後無論你想怎樣，都隨便你好了”一時間，他對她感到氣憤難平，只因為她對他太殘忍了；但他更氣自己，他竟然連搶奪她的勇氣也提不起，這一定是瘋了，生平第一次他竟覺得自己好軟弱。

方小潔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何要生氣，這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嗎！

也許他只是在怪她搶走了黛麗特的幸福，但她要如何才能讓他知道，比起任何人，他的幸福更令她在意，在意到就算把她犧牲掉也無所謂。

“其實我……”她想說些什麼，但才起了話頭，心便亂了章法，最後還是作罷。

她淡淡的笑了，清澈的眼裏閃過脆弱，感覺他的話就像表明了要將她丟棄，雖然她還在他身邊，但她卻覺得兩人之間似乎崩開了一道裂縫，那距離在拉扯，令她萬般不舍。

再看他一眼，在對上她的眼時，他收回視線，原本不興波瀾的眸底泄漏了几絲情緒的波動，他似乎有話想說。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的事不用你關心，你自己和他好好加油就行了。”不看她，他逕自道，為這場沉重的對話畫下句點。

一句“好好加油”像是將方小潔給喚醒了，是啊，她答應要幫他的，怎麼能不舍？！

不，不能有半點不舍，對他，她應該給予全然的祝福。

“那我也祝福你了，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留給他一點空間，讓他一個人靜靜吧而她，也需要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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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鬢影的場合是方小潔所從未接觸過的，但此刻她正隨著雷勁勛的牽引出席這場盛會，她打扮得美麗而突出，連在場最具盛名的交際花也相形失色。

感覺到方小潔挽着自己的手臂在顫抖，雷勁勛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要她別緊張。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為他給的鼓勵而微笑，然而這一幕正好落入甫踏進會場的雷守羿眼裏。

他一雙冷色灰眸掃過兩人，冰刻似的臉部線條、全無笑意的眼眸遠遠拉開他與人之間的無形距離。

方小潔不經意地發現他的存在，今天的他一身黑色名家西服，襯出他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同時強調出他的卓絕尊貴，令人移不開眼。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會的同時，方小潔發現他冷得幾乎不帶溫度，那感覺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樣，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表情嚴肅且目光深沉的男人，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雷守羿嗎？

見他一個人前來，身邊未攜任何女伴，方小潔不禁感到奇怪，她明明就要他去約黛麗特的不是嗎？！

難道黛麗特不肯賞臉！

此時宴會的主人柯法洛一看見雷守羿的大駕光臨，立刻上前攀談。

“你的眼睛擺在哪”察覺出方小潔的目光所向，雷勁勛突然出聲道。

“沒有啊”她心虛地笑應道。

“你在看我堂哥嗎？”他又不是瞎子。

的確是如此，但她卻不敢回答。

“不可否認，今天的他看起來帥呆了。”他很清楚堂哥的魅力，就算沒有名家西服上身，他一樣會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是嗎”也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捨不得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吧！

“奇怪他一個人來，難道他沒約你”他故作不知情地問。

“沒、沒有啊！”她不敢坦白其實是自己拒絕了他。

“算了，別管他，陪我跳支舞吧”雷勁勛伸出手，像個紳士一樣在她面前鞠躬道。

見狀，方小潔雖然沒有跳舞的心情，但仍伸出手來答應他的邀請、共赴舞池。

雷守羿找了個位置坐定，目光矍鑠的靜靜欣賞方小潔的美，今晚她費心打扮的結果，令他雙眼為之一亮，要不是極力剋制自己的讚賞之意，他真的會在她面前流露出過於愛慕的表情。

雷勁勛那傢伙似乎是故意的，以他最愛的白色禮服讓她穿上，讓人幫她把頭髮盤起，露出白皙細緻的頸部線條，配上一串珍珠項鏈襯托，讓她在高雅中突顯出氣質，那正是他理想中的打扮。

舞池裏，雷勁勛揚起詭譎的笑容，輕摟着方小潔的腰，做出親昵姿態，有意燒紅某人的眼。“知道你今天的打扮是誰的最愛嗎”靠在方小潔的耳邊，他輕聲問。

聞言，方小潔微微一怔，難道他有何用意“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有個人一直在十二點鐘方向，用着一雙複雜的眼眸直盯着你瞧嗎”他相信雷守羿的胸口已經燒出一個大洞來了。

“誰？”她想她大概知道，只是……為什麼？

“你明知故問。”他輕笑，如果他連方小潔的這點心事也察覺不了，那他就有愧情場浪子之名了。

“我……”她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嗎！

“美女，你喜歡我堂哥對吧”就算她否認，他也不會相信。

雷勁勛的問題讓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該要承認才是，抑或否認才好。

“也許你不清楚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和我一起出門時，你惦記着買些他愛吃的，就算是談話的內容，也總離不開他，如果你不是那麼喜歡他，今晚和我在一起時的心不在焉又該如何解釋”其實他並不是怪她，說這些話只是希望她的心意能覺醒，別再繼續自欺欺人。

“對不起。”她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麼可惡，在雷勁勛的面前卻總是提及另一個男人，但也因為他一直沒有責怪她，這令她更加的內疚。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事實上，要放棄你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但我也另有喜歡的女人，只是不滿堂哥明明就喜歡你，卻又裝得毫不在意的樣子，才會故意和你約會的。”他總算說出事實的真相。

但現在的她一點也不責怪他，因為他陪她走過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讓她踏上更幸福的旅程。“謝謝你為我着想那麼多，但其實我曾經偷聽過你堂哥和黛麗特的對話，他喜歡的人是她不是我。”

話及此，她的雙眸仍不禁黯然。

“我不知道你究竟聽到什麼，但我相信我的直覺不會錯，他是喜歡你的。”至少他就沒見過堂哥對任何女人像對她這般特別。

“如果你的直覺錯了呢”直覺有時也是很不可靠的東西。

“那又怎樣去告訴他你的心意，如果他沒那個意思，頂多就說你今晚喝多了，隨口亂說的不就好了。”喜歡就是喜歡，不說出口就沒意思了。

他說的好像也是個可行的辦法。

“我堂哥已經眼紅到看不下去離開了，如果你這時去安慰他，想必他會很開心的對你表白心意的。”他的視線掃過雷守羿從大門離開的背影，緩緩的鬆開她的手道。

“我真的可以嗎”她好緊張，如果說事實真如雷勁勛所說，雷守羿是喜歡她的話，那麼她真的深感受寵若驚。

“相信我，對他來說，只有你可以陪他度過一輩子漫長的路。”如果不是因為他心裏早已有了別的女人，就連他也深深喜愛着個性善良積極的她。

“嗯，我知道了。”她終於決定正視自己的心意，那些曾經有過的悵然，此時她決定給它們一個交代。

“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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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方小潔回到家時，屋裏是一片漆黑，原本她以為他已經到家了，但看樣子，他離開后似乎還有別的行程。

不過沒關係，她已經做下決定，她願意等他回來，然後把自己的心意對他說個明白。

脫下不習慣的高跟鞋，她拎起裙擺準備上樓換下這身衣服，然後卸下她不習慣的妝容，把自己變回原來的方小潔。

正當她踏上樓梯來到二樓時，一道輕嘆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停下腳步，有些怔愣地佇在原地，清楚地判定這聲音是從雷守羿的房裏傳出來的。

她將目光往他房間的方向望去，他的房門是虛掩的，似乎有意引人注意，因此她緩緩移動腳步靠近。

當她走到他的房門前，那聲音更是清楚了，那有些曖昧，摻雜着慾望的輕喘，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伸出顫抖的手，她輕輕的推開他的房門，映入眼帘的是雷守羿和一個妖嬈女子纏綿的畫面，頓時她怔住，雙手緊捂着自己的嘴，才能剋制住心碎崩潰的尖叫出聲。

此時，床上那女人的目光正好注視着她，她發現方小潔就站在門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雷守羿在她身上撒野的模樣，她輕輕的勾起唇笑了。“布魯諾，她在看我們。”

女子用意大利文對著雷守羿道。

雷守羿的目光也瞥向門邊，在觸及方小潔的視線時，他殘忍一笑，帶些挑釁的意味，透過笑容宣告他的惡劣。“讓她看吧”這句話他是用中文說出，很顯然是說給方小潔聽的。

靜謐的空間裏除了纏綿的細碎呻吟，方小潔還聽見了一道來自心底的聲音，那是心碎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他根本無所謂。

這一切都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她轉過身飛奔下樓，她要離開這裏，這個充滿骯髒和不堪的地方。

她只是一直往前跑，忘了自己能去哪裏，只想漫無目的的逃離，這麼一來，對他的心意就會徹底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