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嗯……好吧,那我們邊吃早餐邊談好了。」她是該聽聽他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我開車出來嗎?」
「麻煩你了。」飯店的車子已經回去了,他沒交通工具。
「那請你等一下,我馬上出來。」崔恩懷轉身進屋內換衣服。
十分鐘后她再度出現,開着一輛小巧的白色車子,載着身材高大的黑浚,往山下的方向行駛而去。
當黑浚告訴她,他就住在離她家不遠的這間崔凰飯店時,她有點意外,因為這裏畢竟不像台北市區那樣交通便利和熱鬧。
不過意外歸意外,她並不會對他的選擇有什麼意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住在這裏嗎?」當兩人相偕來到他下榻的皇家套房,在豪華的餐廳等候早餐送上樓時,他主動提起。「因為這裏離你住的地方比較近。」
他的話理所當然得讓崔恩懷感到一陣詫異。
她望着坐在對面的他,一時間心情複雜得不曉得該如何做回應?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並不愛她,她對他而言,根本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為什麼他會在來台灣時,刻意選擇離她比較近的住處?
「你心裏一定很困惑,為什麼我想接近你是嗎?」看着她複雜多變的神情,他的心情也複雜起來,對於自己在那兩年裏沒對她坦然付出愛情,感到自責又懊悔。
「因為我發現你離開我之後,這兩個多月來,我的心是空的,我的生活是煩悶的,我的床沒有了溫暖的溫度,我很孤單,我覺得寂寞,我總是下意識的尋找你的身影,卻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我才會來到台灣,來到你的身邊。」
他的手越過桌面,覆在她細白的小手上頭,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你……」被他大掌覆蓋著的小手微微在發抖,崔恩懷的粉唇張成O形,驚愕到無以復加。
「恩懷,我這次來台灣只停留兩個星期,我的時間有限,所以我必須把握時間,讓你感受到我昨天見到你之後所體悟到的愛意。」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愛她?!
這怎麼可能?
「不可能!你如果對我有一絲愛意的話,你不會在我要求解除婚約時,那麼毫不掙扎的放我走!」他的話,讓驚愕萬分的她抽回手,猛然站了起來.白色餐椅因為她猛然站起的舉動,而往後倒在地毯上。
「如果你真的對我有那麼一點愛,就不會等到兩個月之後才過來找我!你……是不是因為我——」
她懷孕的事,他知道了嗎?
崔恩懷及時住了口,沒說下去,蒼白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而且還帶有明顯的懷疑。
以他的能耐,能查到她回台後住哪裏、在哪裏工作,自然能輕易查到她已經懷孕的事。
所以她不得不懷疑,他會回來找她,有極大的可能是為了不讓黑家的骨肉流落在外。
「恩懷,我如果不是因為體悟到你對我的重要性,更在昨天見了你之後發覺自己早已對你有了愛意,我不會再來找你。」他也站了起來,向來斯文冷靜的他難得慌了手腳,說話語氣顯得有些急促。
「不!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我要走了,再見。」一思及他有可能在孩子出生后帶走孩子,她嚇得轉身就往外跑,根本聽不進他的解釋。
「恩懷,你冷靜下來聽我說——」沒料到這輩子會有追着女人跑的一天,黑浚繞過白色餐桌,朝崔恩懷追過去。
她不想聽!崔恩懷緊張的穿越氣派的客廳,打開雕花房門,無視外頭飯店管家錯愕的目光,急忙朝電梯跑過去。
黑浚緊追在後,兩人之間只有三步之遙,就在她轉彎來到電梯前,正好有名侍者端着托盤朝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砰!兩人正面撞上!
「啊~~」她的肩膀撞上托盤,肩頭的疼痛讓她抱着肩膀,另一隻手臂下意識的護着腹部彎下腰來。
「啊~~」侍者驚慌大叫,方形托盤上的咖啡和果汁,以及剛出爐的麵包和水果醬,就這麼嘩啦啦的往地板倒下去。
「恩懷小心——」黑浚從後面閃到她的前面,雖然來不及阻擋兩人相撞,但他及時將崔恩懷抱在懷裏,用自己的手臂和背部擋去那些往下掉落的杯盤。
一陣撞擊的吵雜聲響之後,走廊上恢復平靜。
護着崔恩懷、為她擋去杯盤的黑浚,頭髮和肩背全被咖啡和果汁淋得狼狽不堪,那些飲料從他的肩頸滴落到她的洋裝上,也弄髒了她的衣服。他的腳邊,散亂着麵包和碎掉的杯盤,大理石地板上一片狼藉。
被嚇傻的崔恩懷蹲在地上,猛然抬頭,驚愕的看着落難卻仍不減英氣的他,而站在一旁的侍者和管家更是一臉灰敗,神情慌亂無措。
三個人心思各異的看着他,大家都嚇得直發愣,沒人敢開口說話。
結果……她沒能順利的逃避他。
因為他替她擋去杯盤掉落的危險,後頸和手背受到一些割傷,所以就算她因為剛剛撞了一下,腹部隱約有些不適,她還是必須盡點義務,留下來幫他處理傷口后再離開。
「謝謝,這裏我來就可以了。」
在她等待黑浚洗澡出來的時候,管家拿來醫藥箱,而飯店總經理一臉嚴肅的站在管家旁邊,至於那名闖禍的侍者,當然也站在總經理的身邊等候處罰。
「總經理,是我不好,沒看路撞上了他,請你別責怪他。」
其實,闖禍的人是她,崔恩懷不想讓無辜的侍者擔這個罪,所以客氣的想要遣走總經理。
「崔小姐,請別這麼說,這是飯店訓練不足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一定要親自跟總裁賠罪。」由日本派遣來台接任總經理一職的妻夫直人,是少數認識崔恩懷的人之一,他知道崔恩懷是黑浚的未婚妻,對崔恩懷的態度自然畢恭畢敬。
「不必了,總裁這邊我會跟他講清楚,他不會怪罪你們的。」心地柔軟的她,無法看着無辜的侍者被罵或者被革職,她勇敢的扛下所有她必須扛下的責任。「你們出去吧,總裁不喜歡太多人在房間裏走動,你們留在這邊,他會更不高興的。」
妻夫直人猶豫了。
可是,崔小姐說的話一定不假,畢竟她是總裁最親密的人。
「那……我就先離開了,假如總裁和崔小姐有什麼吩咐的話,請隨時讓管家跟我聯絡。」他決定率領管家和侍者先離開房間。
房間裏,就只剩她了。
她坐到沙發上,對於又將和他單獨相處,感到有些緊張。她輕咬着唇辦,希望待會兒能趕快幫忙黑浚處理好傷口,趕緊離開這裏。
黑浚洗好了澡從房間出來,一走出客廳,便看見她一臉憂愁的樣子。「你還好吧?」他走過來輕聲的詢問她,剛沐浴完的他身上僅圍着一條白色浴巾,頭髮還濕透的在滴水。
「我還好。」抬頭對上他關心的眼,這一看卻讓她俏臉瞬間紅透,嚇得挺直了身子。「你怎麼沒把衣服給……穿上?」
在東京時,他洗完澡后若是這樣子光着上身出浴,就代表他那一晚想要她,假如他進更衣室穿了睡衣睡褲,他便不會碰她。所以,現在他這樣子光着身體出現,讓她聯想起這兩年來他的一些私人習慣。
「這樣比較好上藥不是嗎?」看着她臉紅的模樣,他當然曉得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看見她對他有了反應,他心裏其實是高興的,至少自己對她而言還深具影響力。
「喔……也對,那你坐下來吧。」他說的沒錯,這樣確實比較好上藥,而且葯不會沾到他昂貴的名牌衣服。
從沙發起身讓位,她拎着藥箱想要繞到沙發後頭。
「在這裏就行了。」他卻拉住她,不讓她走。
他的體溫從細腕處傳遞而來,令她一陣慌亂。
黑浚溫柔的看她一眼,鬆開了她細緻的手腕,然後背對着她,側身坐在沙發上。
她將藥箱放在桌上,盡量忽視他健實裸軀帶給她的迷眩感,冷靜的打開藥箱,拿出鑷子夾着棉花、沾了碘酒,替他消毒被碎瓷片划傷的幾道割傷。
這些傷口都很淺,只要略做消毒處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好了,等藥水幹了之後,才能把衣服穿上。」她細心的吹了吹搽了碘酒的傷口,然後將藥箱收拾好。
「謝謝。」他轉過身來坐正,看着她收拾藥箱。
「那……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她不想多看他一眼,光是想起剛剛他說的那些話里所隱含的企圖,就讓她慌亂的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