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個讓她動心到願意付出所有的男人。
但這個男人卻是好友張宥青心儀卻追求不到的對象。
她雖曾答應宥青,決計不理會范姜東焱的殷勤追求,讓他嘗嘗被冷落忽視的滋味。
但從遇見范姜東焱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後悔答應這個約定了。
跟他交往的這段時間,她越來越愛他,愛到不敢再去想三個月後的結局會是怎樣,只能像飛蛾撲火般的付出……
但隨着約定的期限日漸逼近,她感覺心情越來越沉重,尤其到了跟好友約定碰面的日子當天,她更倍感壓力。
“你又出神了。”一隻大手在申秀融眼前晃動着。
她茫然的眼驀地聚焦,呆瞪着眼前這隻厚實的大手。
“想什麼這麼出神?”他這麼大一叢就在她面前,卻被當成空氣。”雖然我今天是來送沙發的,身份是送貨員,但你也別這麼不給面子,把我忽視得這麼徹底好不好?”
被忽略的他感到有點不是滋味。
他把交貨日期延宕的牛皮沙發送過來了。
他親自監督工人小心送貨,確定沙發點收無誤后便打發掉工人,自己留下來賴在這裏不想走。
原以為能夠得到女友一點時間和注意力,在上班時間享受短暫的情人體已時光。
沒想到她站在窗前恍惚着思緒神遊去了,彷彿他不在場。
“……不好意思,我在想一件重要的公事。”尷尬的輕輕捉住他的手,申秀融拉着他走到沙發前。
他跟她坐下,一起試坐新沙發。
她美麗優雅的坐在深紫色的沙發上,一手撫摸着皮質的觸感和上頭溫順的絞路。“這張沙發塵起來狠舒服,摸起來很細緻,我喜歡。”
“這是當然,上等牛皮和意大利老師傅的頂級做工,絕對無可挑剔。”他坐在她身邊,手臂往沙發椅背帥氣一擱,順勢攬住她的肩頭。
“這張沙發價格多少?”她乖順地坐在他身邊。
“反正不是你付款,何必問?”他知道訂單是她朋友張宥青下的,款項也是由她親自付清,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活波健談的女孩。
他對張宥青的印象僅止於此,對於她當初曾有幾次主動找上他,刻意親近的舉動倒沒有多心去想,他不在意的女人,不會在心版上留下任何痕迹。
“是怕我挑剔價錢?”
“一分錢一分貨。”他還是不肯透露價格。“就像你店裏賣的精品,具有收藏價值且稀有精緻的古董跌定價格高貴,不見得買貴就要挑剔,東西的品質和價值可能遠遠超出定價。”
“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想知道價錢,我朋友生日快到了,我也想送她一份禮,到時候總不能送的太寒酸?”宥青對她極好,除了送她禮物外還一心想幫忙她減輕租金負擔,而她卻愛上好友單戀的男人,違背兩人當初的約定。
她愛這個男人,但她更不想也不能失去和宥青的友誼,到頭來假若宥青不能給予祝福,她也只能忍痛放棄范姜東焱,選擇保全友情……
在現下着尷尬的情況下,唯有購買貴重的生日禮物送給好友,才能讓她心安一些。
“你朋友生日我來作東請客,約個時間我跟你挑選生日禮物。”他主動提議。
身為男友,理所當然要招待她的朋友。
他想打進她的生活圈裏,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所以除了認識她的朋友外,更想進一步認識她的家人。
面對他的真誠和期待,申秀融聞言卻臉色一僵。“再說吧。”
她站起來再度走到窗前,不敢面對他。
“我的提議給你壓力了嗎?”他轉頭看着她,擰着眉起身走到她身後,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樓住她的腰肢。
上班時她習慣穿黑色和深色套裝,不論是合身的窄裙或長褲都讓她的身形看起來纖細而迷人。
“東焱,我們才剛交往兩個月,我想暫時還是……”她低頭看着圈在她要上的黝黑雙手。
這雙手、這個懷抱、這個男人是她的,她卻沒信息能永遠擁有。
在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跟宥青坦白並取得諒解前,她不能安排讓他們見面,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我沒關係,如果你覺得還不是時候,那就再等等沒關係,我不勉強。”他想想也對,自己也沒介紹朋友給她認識,卻魯莽要求她將他帶進朋友圈裏。
他好像太過急躁了。
范姜東焱不想給她壓力,反正來日方長!
“謝謝你的體諒。”她在他懷裏轉身,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你不會生氣吧?”
鬆口氣之餘,她卻又擔心他會生氣。
越是愛他,她發現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極擔心他的情緒反應。
“生氣倒不會,但一想到接下來因為我出國的關係得分開一陣子,我心情很不好。”他哀嘆的把她摟更緊,目光幽幽的望着外頭的車水馬龍。
“你要出國旅行?去多久?”幾乎天天見面的兩人突然要分開,她感覺一顆心突然被掏空了。
如果他一去數月,那麼他們之間就得到此結束了。
“我接了一個案子,在日本京都,這次先去勘察土地還有和委託人討論建築風格細節,我會在京都停留半個月左右。”十幾天不是很長,但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這個案子早就在談了,只是一直沒敲定時間,我以為會拖到年底才有結果,沒想到早上業主來電話,確定了動工日期。”
今天早上過來,也是為了跟她提這件事。
雖然用電話說明即可,但當面結實比較妥當。
“半個月……”她覺得好久,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活生生被剝奪一半。“不能早點回來嗎?拜託你別在日本待太久。”等他回國后,她跟張宥青約定的三個月期限也僅剩不到一個月了。
她竟然這麼要求他。
一開口,連她自己都呆住了。
“我已經盡量縮短工作天數了。”她的反應令他感到開心,讓他感覺自己被在乎着。“晚上幾點可以走?我來接你。
兩人的關係邁入親密階段后,她時常入住他的私人寓所。
在他家,除了有他的陪伴,還有隔壁和豆豆兩個寶貝,給她一種家的溫馨和甜蜜感。
比起他熱鬧的寓所,她的住處顯得冰冷沒有人氣。
“晚上我跟客戶有約……”事實上,她晚上跟張宥青約在藍館見面。“工作結束我直接去找你,大概十點多才會過去。
她自己開車,而他除了給她公寓的出入門卡外,還把擁有的三個車位挪出一個給她,所以她能隨便進出。
“那好吧,我先回去,嘎逼的貓砂快用完了,我順道去買,你忙完儘快過來。”他說得有氣無力,沒她陪伴的夜晚是很寂寞的。
慘了!他越來越茹她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能搬來跟他同住,但她願意嗎?范姜東焱暫時沒開口要求,就怕給她太大的壓力。
“嘎逼和豆豆的罐頭也快吃完二樓,你記得買,另外還得買幾包魚皮和魚講干。”每次到他公宮去約會,嘎逼和豆豆的晚餐都由她幫忙張羅,所以她對寵物存糧多寡很清楚。
“我怕我會忘記,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他放開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我們先去吃晚餐再去逛寵物店。”別理客戶了~
“我列清單給你,這樣就不會忘了。”晚上她真的沒空啊!
她轉身兜回辦公桌真要開列清單。
“不用,我背下來就好。”伸手抓住她,把她拉回來,他貪戀這麼一點相處時光。“除了買貓砂外,還要買罐頭、魚皮和魚講幹嘛!對了,魚皮和
魚餅乾買哪種牌子?”
魚皮和魚餅乾點心師她買過來給嘎逼和豆豆當零食的,先前他沒買過。
它們好像很喜歡,所以消耗量極大。
“藍色包裝,牌子是“海洋之星”。”
他點頭記下,低頭索了個吻后,這才甘願離開。
“掰,那就晚上見,記得早點過來。”開門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帶着一絲令人同情的落寞。
她看着他從眼前離開,在他沒看見的角度,她的眼神里也有濃濃的失落。
范姜東焱走後,申秀融一個人呆坐在那張漂亮的沙發上,她拿着手機猶豫着該不該撥給張宥青。
她想取消今晚的約會。
她不想編謊言騙好友,更不敢貿然吐實,逃避是唯一的方法,好友的追問總讓她壓力大得喘不過氣。
就在她舉棋不定時,手機突然響了。
不會是宥青打來確認晚上的約會吧……她瞪着熒幕上的來電者,微微愣住。
不是宥青,是爸爸。
驀地回過神來,她立即接起。“爸……”
“小融,今晚有空嗎?陪爸吃個飯。”
電話那端傳來父親趙進興沙啞的音嗓。
趙進興已經年近七十歲,跟原配生下的兩個兒子很不成材,沒能力接受“嚴氏海運”,累得他老人家到現在肩頭還扛着重擔。
這讓他有點吃不消,近年來身體每下愈況。
再加上“嚴氏海運”營運不佳,在資金周轉困難的壓力下,讓趙進興更加蒼老,頭髮全都白了。
申秀融不太常跟父親見面,因為和他有些意見相左,總是不歡而散。
父親不贊同她的工作,總要她別執着在事業上,希望接受他的安排找一個有錢有勢的好對象結婚,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虞之外,也想利用這樁婚姻替“嚴氏海運”資金周轉解套。
父親打了如意算盤,但並沒有勉強她,一切還是尊重她的決定。
“好,爸想吃什麼?法國菜還是日本料理?”
往常的壓力在今天卻不成問題,雖然不論是跟父親或宥青見面,都有看不同的壓力,但她寧可選擇前者。
“隨便吃吃就好。”
“一樣到我的住處見面嗎?”因為身份不能曝光的關係,他們父女見面向來低調。
“是啊,到你那裏最好不過了,我們可以不受打擾的聊天。”
“那我叫用人煮晚餐,爸大概幾點會過來?”有正當理由拒絕跟張宥青的約會,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概七點會到。”今晚他打算提早下班,人老了,每夭加班讓他感覺好累。
“好,我會提早回去等爸。”她的語氣從緊繃轉為輕鬆。“爸,晚上見一”
“等等,別急看掛。”趙進興聽出女兒語氣跟以往不同,顯得輕鬆許多。“你聽起來心情不錯,最近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他跟原配生的兩個兒子感情十分疏離,因為他跟原配的婚姻只是利益結合,本來就沒有任何感情,加上婚後原配愛掌控家裏的大小事,以及強勢插手兒子的教育,因此,他乾脆把家裏的事都交給她,自己則努力埋首在工作中。
經年累月下來,負氣倆別說培養感情了,相處更是相敬如賓,疏離得十分徹底。
但這個跟外遇對象生下的女兒卻不一樣,他真心愛着她的生母,愛屋及烏讓他從小對女兒百般疼愛和重視。
趙進興在心愛的女人臨終前曾答應過她,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寶貝女兒。
但唯一的缺憾是,他無能為力讓嚴家承認她的身份,一直讓這個寶貝女兒背着私生女的身份活着。
這種遺憾更是一份虧欠,所以他想儘力彌補她一替她找一個能不計較私生女身份,還能對公司有幫助的好對象。
前陣子跟幾個商場上老友們見面,其中包括“台洋航運”的老董事長,這老友對他的家庭狀況十分了解,也有意撮合長孫和秀融,對方的孫子在美國留學時就見過秀融,對她極有好感,希望能找機會讓兩人見面。
今晚,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找女兒談談,希望能說服她。
“店裏最近生意不錯,業績很好。”她不想跟父親透露太多私事,只好找理由搪塞。
如果父親知道她有交往對象一定會催着要認識,到時候父親對范姜東焱進行身家調查,這不僅會對他們造成壓力,還讓整件事情變得更複雜。
“這算什麼好事?我一直反對你做生意,你都沒時間找對象了,我實在……”
“爸,我很忙,電話中沒辦法聊太久。”她早聽膩了父親這些令人泄氣的話,只好不敬地打斷。
“什麼話,我身為總裁都不忙,你不過一間小小精品店的老闆,會忙到沒時間跟自己爸爸多說幾句?”抱怨聲起。
“爸,我們晚上多得是時間聊買。”老人家偶爾會像孩子一樣抱怨,她習慣了。
“好吧好吧,那先掛了。”趙進興只好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