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車子開到一處廣闊的私人空地,孫映蕊驚訝地看着停在眼前的直升機,然後轉頭,看着伊浩。

“要去的地方在台中,所以必須搭乘直升機。”

除了咋舌,她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貼近富豪的生活,竟是這麼的奢侈。

台灣才多大,開車從台北到台中,走高速公路頂多三個小時,他的交通工具卻是直升機,而且似乎習以為常。

“搭高鐵就夠奢侈了,還搭乘直升機……”她喃喃自語,跟着他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駕駛馬上啟動螺旋槳,轟隆隆的引擎聲與大風掃拂四周的聲音讓她的耳膜快要破了。

正當她想搗住耳朵時,一雙手伸過來,溫柔地替她戴上耳罩,兩人離得好近,近到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伊浩專註地望着她,嗅聞她的發上柔美的花香氣息。

孫映蕊的視線順着寬厚的男性肩膀往上凝望,他那張毫無瑕疵的俊顏散發出與她父親不一樣的刮鬍水味道。

看見他深邃的雙眸緊盯着自己,她連忙收回視線。

他揚起嘴角,坐回她的身側。

直升機很快地起飛,孫映蕊像個土包子,趴在窗戶上往下望,白天的台北霧濛濛的,看不太清楚整座城市的輪廓,可以想見空氣污染的情況有多嚴重。

見她興奮得像個好奇寶寶,伊浩也忍不住笑了。

“你應該沒看過這樣的台北吧?”

“嗯。”她下意識地點頭。

“你找得到自己家嗎?”

孫映蕊的臉貼近玻璃,很仔細地想在密密麻麻的建築物里找到熟悉的建築物,可惜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

“找不到,我沒什麼方向感。”

伊浩貼近她,伸長手臂,指着某區,“你家在那裏。”

她很仔細地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很快地認出她家,隨即轉頭,“你怎麼知道……”

柔軟的唇瓣不經意地刷過他的臉頰,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還有他身上淡雅清爽的沐浴乳味道。

伊浩此刻的姿勢正好將孫映蕊囚禁在臂彎里,兩人幾乎貼在一塊,臉頰上突然刷過的柔軟芳唇就像一簇小小火苗,雖然小巧,卻讓他怦然心動。

他握住她的下巴,唇瓣緩緩地下移,堅毅的薄唇幾乎碰觸到那方柔軟……

驀地,她撇開頭。

看着她的臉頰,看着她長長的睫毛遮去了那雙黑圓靈動的眸子,在這一刻,他強烈地想抱她。

坐在前方的林管家微側着頭,以眼角注意後頭的一舉一動。

打從伊浩要他去查學校山下哨站的登記簿,他便知道這女孩吸引了伊浩。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直到這幾次相處,他終於知道伊浩為什麼會深受吸引。

對伊浩來說,孫映蕊是新鮮的。

她與圍繞在伊浩身邊的人不同,叛逆的個性又與伊浩極為類似。

孫映蕊看着窗外,而伊浩則看着她。

直升機外的景色很快的從冰冷且硬邦邦的水泥建築物,變成了讓人眼睛一亮、滿山遍野的綠,直到樹林裏出現一樣白色建築物,直升機靠近,馬上看見建築物佔地極廣,還有網球場、花園等等。

“這裏就是你說的酒店?”

“對。”

很快的,直升機降落在飯店後面的停機坪。

她一踏上土地,就覺得這裏好漂亮,雖然飯店的建築主體看起來有些年代了,但還是保養得很好,尤其白色的外觀、藍色的屋頂,很有地中海的感覺。

“客人。”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名穿着西裝、滿頭白髮的老人家笑吟吟地朝他們走來。

孫映蕊有點驚訝,看着與伊浩熱絡地寒暄的老人家。

居然這把年紀了還在當服務生,佩服!

“我在電話里交代的東西準備好了嗎?”伊浩語氣傲慢地問。

“當然。”老人家指引着兩人走到一旁的車道,那裏停着一輛高爾夫球車。

伊浩抱起孫映蕊,讓她坐在座椅上,自己則從另一側上車。

這次她不想再掙扎了,幾次下來,她已經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做事情霸道得可以,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沒用。

林管家開着高爾夫球車,沿着車道開了十幾分鐘,途中經過一座小樹林,一出小樹林便看見一排木造房舍,房舍前方用柵欄圍了一圈。

孫映蕊正在猜想這裏是做什麼的,便看見有人牽着一匹全身黑到發亮的駿馬從房舍里走了出來,在門口等着他們的車子停下。

“馬!”她第一次親眼看見馬,不禁雙眼發亮,幾乎要衝下車。

伊浩低頭看着她因為興奮而嫣紅的雙頰,還有那雙圓黑的眼眸隱含着笑意,也跟着笑了。

“這裏居然有養馬。”孫映蕊迫不及待地下車,一跳一跳地靠近馬,還差點跌倒。

“小心。”他趕緊握住她的手臂。

抬起頭,她看着伊浩,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兩人拉近。

她發現他雖然對人愛理不理又傲慢,而且霸道得令人生氣,對她卻不會這樣,換個角度想,讓她覺得自己應該很特別吧!

只是她還是很疑惑,他為什麼要在她身上花心思?

她的腳之所以受傷,雖然與他有關,但是她自己沒走好也是原因之一,他沒必要還帶她到醫院。

他也沒必要帶她搭乘直升機,來到台中山區的酒店看馬,雖然她從小就很喜歡馬,只要是馬的玩偶、吊飾、鑰匙圈之類的,她都很愛。

馬兒看見熟悉的人,立即興奮地用鼻孔噴氣。

孫映蕊被它吸引,伸出手,摸了摸馬的鼻骨,讚歎地說:“這匹馬好漂亮。”

“它叫黑焰,是我國小時,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伊浩解釋。

他一靠近黑焰,黑焰馬上將頭擱到他的肩窩處,用臉頰磨蹭他的臉頰,顯示它對主人的想念,他拍了拍它的脖子,它立即高興地用鼻孔噴氣。

孫映蕊在一旁看着他們的互動,尤其看見伊浩整個表情全都放鬆,像個陽光少年一般跟黑焰說話,不禁笑了,卻又覺得有點心酸。

伊浩不經意地轉頭,發現她瞅着自己,於是笑着提議,“附近有條林蔭小徑,想不想騎黑焰?”

“可以嗎?”雖然嘴巴這麼問,她的眼睛卻閃閃發亮,顯然很想騎黑焰。“我沒騎過馬,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真實的馬。”

“不用怕,它受過訓練,很溫馴。”他握住她的手,彎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不碰觸她受傷的腳,讓她坐在馬背上。

“好高。”她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恐懼,緊緊拉住韁繩,“它會不會突然跑起來?”

伊浩抓住韁繩,踩住腳蹬,翻身上了馬背,坐在她的後面,貼近她的耳朵,“有我在,不用擔心。”

聽着他略顯低沉的聲音,伴隨着呼吸,她不禁臉頰燥熱。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他笑了,輕輕揚起韁繩,黑焰馬上小跑步,奔向熟悉的道路。

可能是太久沒與主人一同奔跑的關係,黑焰的腳步輕盈得像是快要飛上天。

孫映蕊彷彿能感受到黑焰的心情,不自覺地笑得好開心。

他們進入伊浩說的林蔭小徑,兩旁的老樹枝椏互相交錯,形成涼爽的空間,地上沒有鋪任何讓人行走的石板,只有自然的土地,黑焰一進入小徑便放緩速度,最後停下。

“你跟黑焰的感情一定很好。”

伊浩輕拍它的脖子,上下撫順。

“只要有空,我就會來這裏陪它,我們會一起在晨間跑一趟,傍晚時再跑一趟,小時候送它去做訓練,因為我沒去看它,它還鬧脾氣。”

“人家都說寵物的個性會像主人,看樣子沒錯。”她煞有介事地點頭。

“你是在取笑我脾氣不好嗎?”

她轉頭,看着他,手指盯着鼻頭,用鼻孔面對他,又按住眼尾,往上拉。

“你的脾氣有好過嗎?都用鼻孔看人,表情總是這樣……好像每個人都欠你什麼。知道你天生命好,含着金湯匙出生,不過你沒聽過林肯說的話嗎?人生來平等,大家呼吸的空氣都是一樣的,又不是你呼吸的空氣就比較好。”

她的表情多樣又活潑,知道她在教訓他,伊浩卻不感到生氣,反而……很想吻她。

他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孫映蕊來不及反應,頭反射性地後退。

大掌立即扶在她的腦後,長臂攬過她柔軟的腰身,將她摟進懷裏。

男性的薄唇吮吻着她柔軟芳香的唇瓣,感受她的青澀,輕啟芳唇,吸吮着上唇,舌尖悄悄地滑進她的嘴裏。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對她來說,他並不是毫無吸引力,相反的,這幾天她時常會不自覺地想到他……但是她不應該這樣。

孫映蕊推開伊浩,毫不遲疑地跳下馬背,漸漸不痛的腳又因此開始疼痛,她輕呼一聲。

他迅速跳下來,攫住她的雙肩,有些動怒地開口,“你在做什麼?你不知道自己的腳還沒好嗎?”他緊張地彎腰,檢查她的腳。

她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背部撞到黑焰。

“你不要管我,腳是我的,痛是我痛,又不是你痛,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站直身子,冷冷地看着她,“你現在是要我離你遠遠的嗎?”

“你……”眼看他將她困住,發怒的模樣讓她有些心慌,“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跟你們這些人有任何瓜葛……”

“我們這些人?”他眯起眸子。

“有錢人。”她深呼吸,“我要的是平靜的生活,但是你每次出現,都會把我攪得暈頭轉向,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招惹到你,讓你覺得好玩,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連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一直想看見你,想跟你說話,想抱你。”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她心慌了,視線卻同樣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

這時,他們兩人之間似乎開始產生了呼吸拉扯的引力……

“我很了解你們這些有錢公子哥在想什麼、玩什麼把戲,隨便釣個女孩子,玩玩以後再甩了她,然後繼續物色下一位,把女人當成獵物一樣獵取……可惜我不是那樣的女孩子,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別把我扯進去。”

“我從來不玩遊戲。”伊浩的眼神十分認真,深沉地凝望着她,“我要的東西,從來不需要用手段取得,也不屑用這種方式得到,但是如果這樣東西挑起了我想擁有的慾望,便會不惜傾盡所有。”

他說出口的字字句句就像原子彈,轟炸得她措手不及,卻震動了她的心房,他灼熱的視線讓她的身心不由自主地悸動。

“我……我什麼都沒有……”

“我什麼都有,卻特別想要你。”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小巧得令人想憐惜。“當我的女朋友,陪在我身邊。”

他想要她……他要她!

“你有家人,不需要我……”

“我沒有。”握着她的手的大掌加重力道,“我只想要你。”

“我……”她下意識地搖頭,看見他的眸色因此變深,發覺自己竟然能看清楚他眸色的微妙變化,就好像他們早已認識許久般熟悉。

突然,黑焰躁動不安了起來,不停地抬起前腳,鼻孔呼出粗重的氣息。

孫映蕊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背部沒了支撐,整個人往後跌,幸好伊浩及時將她拉到懷裏。

黑焰嘶叫一聲,彷彿受到驚嚇,不安地在原地踏步。

“怎麼回事?”伊浩試圖安撫黑焰,卻始終平撫不了它的情緒。“黑焰,你怎麼了?黑焰,鎮定下來。”

“伊浩!”孫映蕊臉色蒼白,一手指着前方的樹林,一手拉扯他的衣服,“那裏。”

伊浩轉頭,望向樹林,一道黑影穿梭其中,身形高壯,齜牙咧嘴,目光如炬地瞪着他們。

“這裏為什麼會有熊?”她緊盯着黑熊,不敢移開視線。

黑熊慢慢地移動腳步,靠近他們。

黑焰驚恐不已,頻頻躍起前腳。

“黑焰,冷靜。”伊浩想要安撫它,但是它始終無法鎮定下來,它要是不鎮定下來,他們更無法騎着它離開。

黑熊莫名地抓狂,站起巨大的身體,張口嘶吼,迅速撲向他們。

“小心!”伊浩將孫映蕊拉進懷裏,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包覆住她。

黑熊嘶吼一聲,迅雷不及掩耳地揮出手掌,尖銳的指甲直接劃破伊浩的右肩胛到背部,劇痛讓他撐不住身體,倒在地上,連帶的將她壓制在身下。

“你受傷了……”

“噓,別說話。”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卻不忘挪動身體,完全掩蓋住她。

黑熊連連吼叫,站起身子,像是興奮過度的孩子,抬高手臂又想揮下時,黑焰突然衝撞黑熊,隨即抬起前腳,踩踏黑熊,嚇得黑熊猶豫了一會兒,落荒而逃。

伊浩睨了眼黑熊跑走的身影,鬆了口氣,蒼白着臉,虛弱地起身,卻沒放開孫映蕊,反而仔細地檢查她。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有,我沒有受傷。”

聽見她沒受傷,他大大地鬆了口氣,蒼白着臉,蒼白着唇,看了她一眼,隨即不支地倒向她。

“你還好嗎?”她抬起碰到他背部的手,手指上沾着鮮紅的血,“你傷得很重。”

“我沒事……”伊浩吹了聲口哨。

黑焰立即小跑步過來,眼底透露着擔心。

他對黑焰做了簡單的手勢,“去找老林來。”

黑焰似乎看得懂,馬上狂奔向酒店。

孫映蕊將他虛軟的身體抱得更緊,不讓他倒下。

“你真笨,為什麼要保護我?我們一起跑走不就好了?”

“我們如果跑走,黑熊更會將我們當成獵物,黑焰當時已經失控了,我們也沒辦法騎着它離開,我們絕對跑不了。”

“可是你受傷了。”看他傷得不輕,還有他英勇地替她擋下那一掌,她的眼眶不禁泛紅,鼻子微酸。

“只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的頭枕在她的肩頸處,呼吸着她身上的馨香,她擁抱的方式讓他覺得安穩。

“伊浩?”孫映蕊低下頭,“伊浩?!”

他早已經痛得暈過去了。

不久,林管家開着高爾夫球車疾速前來,看見伊浩被孫映蕊抱在懷裏,背部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不等車子停穩便跳下來,邊狂奔邊大叫,“少爺!”

伊浩立刻被載回酒店,回到他每次入住的707號房,虛弱地趴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林管家脫掉,熊爪在他的肩背上劃下了尖銳的血痕,還不斷地冒出鮮血。

“少爺,我馬上通知院長準備,等直升機到了以後,就可以立刻救治。”林管家急着撥打電話,身體卻震了下,低頭一看,伊浩拉住他的衣角。

“不要告訴他。”他的臉色蒼白,虛弱地開口。

“可是不告訴光祖醫院的院長做準備……”

“告訴他,父親就會知道。”

“少爺,你的傷很嚴重,必須馬上進行治療。”

“不準……你告訴他……聽見了沒有?”傷口痛得他幾乎奄奄一息,口氣依舊固執、專橫。

“少爺。”林管家很為難。

“別擔心,我們酒店有合作的醫院,醫生現在就在酒店裏駐診,有需要的話,他可以馬上過來,還可以順便通知醫院送器材來。”一名長相亮麗的少女突然現身,雙手交抱胸前,倚着牆壁,面帶笑容地說。

伊浩勉強轉頭,睞了她一眼。

林管家恭敬地行禮,“柏萱小姐。”

朱柏萱朝林管家笑了笑,隨即對着伊浩挑了挑眉頭,“在你的血流干之前快點決定,不然林管家會什麼都不管,直接將你帶回光祖醫院。”

“你會這麼好心?”伊浩冷笑,卻又因為傷口疼痛而皺緊眉頭。

“雖然你毫不考慮就拒絕我們兩家的聯姻,確實讓我很頭痛,甚至覺得你有點自負過頭,但是現在……”朱柏萱意味深長地瞧了孫映蕊幾眼,“我似乎能了解為什麼。既然我們當不成夫妻,不能享受兩家聯姻所能獲得的利益,或許當盟友,多少也能分得一點好處,你說是吧?”

伊浩看着朱柏萱,考慮許久后微微點頭。

“你最好永遠別忘記欠我的這份人情,以後我會向你討回來。”她笑着警告他,然後離去。

他挪動了下身體,扯痛傷口,悶哼一聲。

孫映蕊緊張不已,“很痛嗎?要怎麼辦?我去叫醫生趕快來……”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

“留下來。”

“我不走,但是你也別亂動,不然傷口會越裂越大。”她嘆了口氣,乾脆坐在地板上。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他學她講話,還用眼神挑釁她。

她瞪着他,最後忍不住笑了,“無聊。”

酒店的醫生很快就過來替伊浩治療傷口,因為有的地方實在傷得太嚴重,而伊浩這個固執的傷者又不願到醫院,醫生只好皺着眉頭,勉為其難的在房間裏替他縫合傷口、打破傷風針與消炎針。

伊浩在醫生治療傷口時,累到睡著了,但是他始終緊握着孫映蕊的手,好像害怕她會在他沒有知覺時離開。

孫映蕊只好背靠着牆壁,坐在床邊。

雖然她不是很明白他生活的環境究竟有多優越,但是可以想見依他男孩的身份,在家族裏應該是備受保護長大的,他的身體應該是嬌貴的,絕對見不得一絲一毫損傷,否則林管家不會嚇得臉色發白。

沒想到他……卻毫不考慮地用身體保護她……

她看着沉睡中的伊浩,他明亮、俊逸的五官依舊好看得不像真人。

長長的眼睫毛底下那雙眸子,總是冷冷地睨着所有的人,獨獨在看她時,閃爍着令人畏怯的光亮。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輕輕撥弄他的長睫毛,卻無法忘記下午在樹林裏他說的話。

她該相信他說的話嗎?

該相信他並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樣,只是把她當成閑暇時候排遣無聊的玩具?

窗外的天色由暗紅轉黑,折騰了一整個下午,孫映蕊累得昏昏欲睡,最後還是忍不住頭靠向床墊,睡著了。

月光照射進漆黑的室內,灑在窗邊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老一小的兩道人影上。

“瑞爺,你一定是故意的。”女孩嬌嗔,懷裏抱着一隻毛茸茸的白兔。

瑞爺摸了摸下巴,自傲地睨着女孩,“那又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女孩簡直要氣結,“會死人耶!”

“布拉克有受過完整的馬戲團訓練,死不了人啦!”

“是Black啦!”女孩一雙好看的眉頭緊皺,幾乎要打結。“瑞爺,你怎麼可以把Black放出去嚇人嘛?萬一伊少爺死翹翹怎麼辦?伊老爺會扒了酒店所有人的皮,然後放把火把酒店燒了,到時候我們就無家可歸了。”

瑞爺搖搖食指,連連嘆息,“瑛瑛,你這就不懂了,要是不用點苦肉計,小蕊蕊怎麼可能會喜歡剛愎自用的伊浩?這時候當然得讓布拉克出馬呀!”

“是Black啦!”林瑛瑛氣得跺腳。

“幹嘛這麼計較?”瑞爺看着小自己好幾十歲、身上穿着這間酒店的制服的女孩,“布拉克膽子小,連看到小老鼠都會嚇到,樹林裏的舉動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虛張聲勢?那你說,伊少爺背上的抓傷是怎麼來的?自己抓的嗎?”林瑛瑛冷冷地睨着瑞爺。

瑞爺就是早先迎接伊浩到來的老人家,他在這間酒店工作已經很久了,沒人知道他是何時開始在酒店裏工作的,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瑞喬,雖然號稱只有五十幾歲,但是外表看起來像是已經七十歲了,所以大家都叫他瑞爺。

“這你就不懂了,既然要做戲,總是要做足啊!哎呀!”瑞爺雙手叉腰,“你這小鬼,今天幹嘛老找我碴?”

“我哪有找你碴?是你唆使Black傷人,小姐剛剛訓斥了它一頓,它好愧疚地窩在屋子裏,面壁思過,看起來好可憐。”

“哎呀!小姐是沒明說而已,不然伊少爺跟小蕊蕊現在的進展正是她想看見的,你剛才也聽見了,小姐乘機去敲竹杠。”

“可是Black好難過,我剛才去看它,它眼眶泛淚,只看了我一眼,又轉身面對牆壁,再這樣下去,我怕它會得抑鬱症。”

“布拉克是小姐從小養到大的寵物,它哪那麼脆弱?那傢伙像小姐一樣精,只是做做樣子,博取同情罷了。”

“噢……原來我很精啊?”朱柏萱的聲音突然在門口出現。

瑞爺和林瑛瑛嚇了一大跳,身體抖了抖,恐懼地轉頭,異口同聲,“小……小姐。”

朱柏萱倚着門框,雙手交抱胸前,面帶笑容,看不出是在生氣還是真的在笑。

“沒聽見你們的談話,我還真忘了找你們爺倆算賬,居然放我的Black出去‘為非作歹’。”

“不是……不是我!是瑞爺放的。”林瑛瑛連忙揮手,指着身旁的瑞爺,出賣他。

“死小孩。”瑞爺看着林瑛瑛,小聲地抱怨。

“不過看在以後我的口袋會很飽的份上,這次可以放你們一馬。雖然我說不出以後不準再指使Black做這種事的話,但是最好別帶壞它,那小傢伙很容易學壞,這陣子已經開始會跟我演苦肉計了,話說……我還在找是誰教會它裝可憐這招的。”朱柏萱睞了兩人一眼。

他們連忙揮手,表示不是他們,暗地裏瑞爺則是悄悄地睨了林瑛瑛一眼。

小姐才高中而已,就這麼精明、唯利是圖,以後誰要是想娶她,若是沒半點好處,恐怕她沒那麼容易點頭。

朱柏萱的眼睛利得很,當然知道眼前的爺倆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沒拆穿,只是笑了聲。

“你們兩個,如果不想以後我把今天的事一塊算的話,最好想辦法讓那兩個人在一起。”

“是。”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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