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冤枉啊！小歡，我明明都說我愛上你了！現在的我只喜歡凶暴的、會咬人、撓人、抓人的小貓！」曾駿朗心疼地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低聲哄着，還不時用他的吻舔去她臉上的淚滴。

「我不信！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出國讀書？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所以見不到面你也不覺得怎麼樣，只有我會覺得捨不得！我再也不相信你了！」雷希歡悲切地哭泣着，為什麼要趕她走？她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啊！

「小歡，你聽我說，我當然捨不得你，可這個機會確實難得，更重要的是你真心喜歡跳舞，而且你的家人也贊同你走這條路，願意幫助你圓夢，這不是你之前最渴望得到的嗎？」

他知道在她心底深處，一直希望能得到家人的認同，支持她走舞蹈這條路。

也是這樣，他才沒有阻止雷母的干涉，因為他覺得雷希歡可能很渴望來自母親的關懷。哪怕在他眼裏看來，雷母的關懷並非出自真心，可只要他的小貓開心，他就可以容忍，況且有他看着，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聽到他的話，雷希歡愣愣看着他，沒想到他會知道自己的心結。

「可是比起被他們贊同，我現在更重視的是你啊！我以前覺得我像是飄在天空的蒲公英，飄來盪去，沒有一處是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才這麼渴望被他們認同、渴望着他們的關愛。但現實是，他們雖然生我養我卻從來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更別說愛我了！直到我遇到你……」

雷希歡從來不是個願意把心事好好說出來的人，她太習慣保護自己、防衛他人，可為了留下來，她豁出去了，她想把所有的心意都告訴他，只要他不要趕她走，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只有你是真心關愛我的，不管我是什麼樣子。你對我的好，你包容我的一切，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在我意會到你喜歡的類型和我相差甚遠時，我非常難過，所以我不敢對你好，我怕會被你發現我偷偷喜歡着你，更怕你會因此趕我走……」這是他們正式交往後，她也不肯告訴他的真心話。

「就因如此，我能得到你的響應，我們兩人能交往，你知道我有多麼開心嗎？你知道我有多麼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嗎？」這是她有生以來，所得到最珍貴的寶藏了。

「今天在電話里，媽媽對我說了很多，其實我知道，她會突然願意資助我，是看在瑪西老師喜歡我的份上，是看在瑪西老師要推薦我去藝術學院就讀的份上，是看在我以後或許能成為一名不錯的舞蹈家的份上。你不知道她今天的口氣高高在上，就好像她在做什麼天大的善事一樣，就好像我是多麼愚昧無知，急需被她救贖一樣！但我心裏一點都不希罕她，她的資助我根本不想要！」

這麼多年了，她早就看清楚了，其實她的父母都覺得她是個錯誤，當初他們離婚時會爭搶她的監護權，不過是不想讓對方好過，說到底，這兩夫妻有很相似的地方，都是非常自私自利的人。

「我都已經可以想到，雖然她說得很好聽，我可以當她的資助是長期無息的貸款，但依我對她的了解，只要我接受她的資助，她就會把我當成她的所有物，就像我爸一樣，她會開始安排她要我做的事、她要我走的路、她要我結交的人，我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我媽的強勢可一點都不輸給我爸，到最後，我只會變成一顆任她擺佈控制的棋子，這絕不是我要圓的夢！」

曾駿朗回想之前在電話里交鋒過的雷母，嗯……他不得不承認，雷希歡的顧慮是很有可能發生的，那是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

不過，他有點驚訝，原來他的小貓對很多事情也看得很清楚嘛，並未被感情遮蔽了雙眼。

「你可要想清楚，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這次要是拒絕她，以後你們的感情可能會更加生疏，你不會後悔嗎？」依雷母那麼心高氣傲的性格來說，如果被雷希歡拒絕，只怕會惱羞成怒，母女間的感情也會更差。

「我去年就對她死心了，她當時說我已經沒救，叫我快點回台灣，又說我被死老頭教得連根都爛掉了！我今天在電話里真想問她，資助一個連根都爛掉的人，她到底想得到什麼？」

聽到她親口說出被母親嫌棄的話，遠比威伯含蓄的轉達還叫曾駿朗心痛，他抱緊了她，低聲的說：「沒關係，是他們不識貨，可是我知道，我的小貓可是天底下最美麗也最強悍的舞者！你是最燦爛的花朵、是最強悍的大樹，你的根長得牢得很，也強韌得很。」

聽到他的話，雷希歡眼裏又湧出晶瑩的淚水，她緊緊回抱着他，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

她哽咽的說：「除了外公以外，你是唯一一個不曾放棄我的人，外公疼我有大半是出自血緣關係，但是你不同，你是唯一一個只因為我這個人，才喜歡上我的，對嗎？」話問到最後，她竟有些忐忑不安。

「當然，這點你無須懷疑，我喜歡的就是你，原原本本的你！」他們兩人從一開始的相處就本性盡露，曾經針鋒相對過，也曾經互相討厭，後來他們相知相戀，都很珍惜對方，也為彼此收斂起自己的性格，去調整自己，好成為一個更適合對方的戀人。

比如曾駿朗不再對她說狠話、嘲弄奚落她，而是更直接的表達他的關愛，享受她的兇悍；比如雷希歡不再以粗野的言行舉止當作自己的保護色，不怕被他看到她的脆弱，願意去依賴他、同他撒嬌，也認真的學習所有的工作技能，只希望能幫到他。

很多事情他們或許都沒有對戀人明說，可為彼此做的努力與改變，都映照在兩人的眼裏以及心底。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逼我出國了，我在台灣也會好好學習，將來有機會我還是可以出國進修，但現在我真的不想出去，我不想離開你，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她把臉埋在他溫暖的懷裏，雙手緊抱着他寬闊的背，可憐兮兮的向他撒嬌懇求着。

「不好！」沒想到曾駿朗還是不答應。

「為什麼？是因為我媽的關係嗎？還是外公？或是你有什麼顧慮？」雷希歡從他懷裏抬起頭，一臉的受傷。

「不是因為你媽的關係，也不是因為威伯，更不是我有什麼顧慮，都是為了你。」他緩緩的說。

「為了我？我不懂。」她表情難過地搖頭。

「小歡，你聽我說，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出國學習，我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這個好機會，因為我不願意你在多年後，為現在的決定感到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她連忙說。

曾駿朗搖頭，「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正是感情好的時候，可隨着我們感情慢慢穩定，我們的重心會再回到個人的夢想與道路上，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感情，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希望你能出國學習，這並不代表我不愛你，相反的正是因為我很愛你，才想好好守護你，包含你的夢想。」

雷希歡愣愣看着他，頓時感到心亂如麻，不知該說什麼。

說她願意為他放棄夢想，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先不說他會怎麼想，光是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