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門企業總經理辦公室里,雷陽坐在高背牛皮旋轉椅上,那正是總經理的大位;而年長他二十歲的二哥雷天正和他隔着一張紅木大辦公桌面對石區。
雷天微笑的模樣實在很奸巧,而且似乎一點也不想隱藏這種形於外的意圖。
“小弟,沒想到媽媽竟然讓你代理總經理。”
“二哥,好玩嘛。”雷陽十指在胸前拱成金字塔狀,一派愜意的模樣。
“媽媽真的很偏心。我在雷門奮鬥時,你和雷明都還沒出生,你們憑什麼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雷天一臉的怨氣和怒氣。
雷天最高的職務也只到廠長,他一心想要總經理的大位,偏偏資質和才學都此不上雷明;而他也只會在暗中耍小手段,搞派系鬥爭,用以牽制雷明。
雷奶奶畢竟是從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女強人,她知道為了雷門的永久經營,只好捨棄自己的二兒子,在上一次的董事會上,聯合其他的大股東力推雷明坐上總經理位置。
雷天不甘心那幾乎要到手的總經理位置竟被小他一輩的雷明給奪走,怎麼說他也是雷家第二代,更為雷門工作了三十年,這口氣他怎麼都吞不下去。
“小弟,如果你肯支持二哥,二哥絕對會給你好處的。”雷天決定先來探探雷陽的底。
“二哥,我不缺錢的。”
雷陽小時候,母親就在他名下存了大筆的存款、基金、美金,就怕自己無法養育小兒子長大成人,更怕家產都被雷天夫婦給奪去,於是她每年以贈與的方式,一年一年地轉移財產給雷陽。
況且,雷陽也不是遊手好閒之徒。他大學時先念廣播電視,後來轉繫念多媒體設計,雖然他很孤僻,也很傲氣,更是難與同儕相處,但憑他的美學概念與藝術涵養,就有源源不絕的工作找上門來。
在美國那兩年,他除了替電腦公司設計網頁外,還替旅遊雜誌拍攝一系列的山川大地照片。
重點是,這樣的工作性質讓他不用去當上班族、不需聽上司使喚,他可以憑着幾台電腦、幾部相機,就能完成工作,且可以隨心所欲,非常符合他不安定的個性。
“小弟,除了錢以外,還有名呀。你現在只是代理,等雷明回來了,你就什麼都不是了,還會被一腳踢開。”雷天繼續遊說兼挑撥。
“二哥,別來惹我,否則我會反將你一軍。”雷陽拉下臉,他何必跟眼前這個和他一點兄弟之情都沒有的男人說那麼多廢話!
“雷陽,難道你對總經理這位置也有企圖心?”雷天見離間不成,只好開口問清楚。
“我懶得跟你說廢話,有本事你就把總經理位置搶過去。”雷陽根本不想留什麼情面,也不想迂迴回絕,陰冷的口氣中更多的是他優等生的傲氣。
“你──”雷天正要發脾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請進。”雷陽眼神銳利地看着雷天,對這個只會耍下流手段的二哥很是輕視。
進門的是秘書。“雷先生,左手公司的邱經理已經在會客室了。”
秘書是雷門的老人,曾是雷奶奶的重要幕僚,更輔佐過雷明,現在繼續協助雷陽,讓他更快熟悉公司的業務。
沒多久,秘書帶來了邱水恩。邱水恩一身水亮米黃絲質套裝,俐落的短髮以造型膠做出優美線條,優雅中不失精明。
“雷先生,您好。”邱水恩優雅的點頭微笑。
雷陽不準員工稱呼他總經理,所以大家都叫他雷先生,邱水恩已經事先向秘書打聽過了,因此也就入境隨俗了。
“是你。”雷陽記得她是接機那天的司機。“請坐。”他比了比桌前的位置,雷天剛剛坐過的地方。
“雷先生,你真是好記性。”邱水恩淺淺一笑,扯了扯裙擺,在雷陽指定的椅子上坐下。
“合約呢?”雷陽一開口就公事公辦,無視邱水恩的美麗。
邱水恩從公事包里拿出草擬好的合約,遞到雷陽面前。
“雷先生,目前左手負責貴府一周兩次的打掃和日常洗衣、煮飯的工作,另外還有一個月一次的徹底大掃除,不知道有沒有需要更改服務項目的地方?”
雷陽快速瀏覽過合約,一面聽着邱水恩的說明。“什麼是徹底大掃除?”
“雷先生,合約里都有載明,就是包括廚房重垢除油污、室內的窗戶清洗、地板的亮光晶化、沙發的乾式清洗──”
雷陽舉手打斷邱水恩的說明。對於家務,他實在沒興趣;可是這種屬於私人的居家合約,他也無法公器私用的交給別人處理,只能親自談定。
“來服務的人員會變動嗎?”雷陽放下手中的合約。既然雷明已經和左手簽訂了兩年合約,也就表示一切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他要做的只是一些例行性的詢問。
“雷先生,你對服務人員有意見嗎?”邱水恩客氣地問。
“還是方綠堯來煮早餐嗎?”在送小狗去診所看病時,他無意間看見了方綠堯填寫的資料,那時他才知道那個笨女人竟然有個既古典又很美的名字。
“你對綠堯不滿意嗎?要是綠堯做得不好,我會要求她改進的。”邱水恩不敢提方綠堯是左手的總經理,怕她們辛苦經營的商譽不保。
“你覺得她會做不好嗎?”雷陽想起方綠堯那張單薄的臉,心湖緩緩騷動起來。
“雷先生,你別看綠堯長得那副樣子,其實她很粗神經也很莽撞的,套一句成語,就是有勇無謀;所以,要是她有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邱水恩擠滿笑臉,在心裏圈圈叉叉罵了方綠堯不知有幾百次。什麼人不好得罪,偏偏去得罪雷家的小少爺。
“呵。”雷陽突然輕笑出聲,有勇無謀這四個字真的很適合拿來形容那個沒腦袋的女人。
邱水恩有些傻眼,不知道雷陽究竟在笑什麼。“雷先生?”
雷陽知道自己失態了,趕緊繃緊臉上的線條,恢復一貫的冷肅。“她做過很多莽撞的事嗎?”
邱水恩點點頭。“她那個人其實是個濫好人。朋友有難,她一定跑第一,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救人的能力,才會被卝得那麼慘。”她當然不希望綠堯丟了那份工作,畢竟那份工作的收入對綠堯來說很重要。
“嗯。”雷陽點點頭。
看得出雷陽對這個話題好像很感興趣,邱水恩只好繼續說下去:
“綠堯很熱心助人,偏偏又識人不清。之前她被親戚倒會,後來又幫朋友作保,朋友卻棄保逃走,加上大大小小有借無還的錢,她身上就這麼背負了三百萬債務。但儘管背了債,她仍不肯認分,自己過得苦哈哈,連衣服都捨不得買,愛心還是繼續泛濫。”
雷陽的眼神由好奇轉為陰鷙。“果真是笨到無可救藥的女人。”
“啊……”邱水恩被雷陽的突出之語給愣住。“雷先生,你真的很討厭綠堯嗎?”
雷陽點點頭。
他不喜歡方綠堯那種自不量力、不經過思考衡量就做出自身沒辦法負荷的事的行為。從小到大的教育,讓他不僅不善與人相處,更討厭這種熱心過度到沒有節制的人。
“雷先生,那我換掉綠堯好了,這個合約……”邱水恩閃着亮眸,看能不能讓她的美色起一些作用。
“我有說要換掉方綠堯嗎?”雷陽明顯不悅。
“那不知道雷先生的意思是?”邱水恩不敢再妄自猜測。這個男人明明有一張撲克牌臉,跟方綠堯形容的熱心熱血好男人形象根本差了十萬八千里。
“煮飯不用靠腦袋吧?她雖然很笨,但我母親非常喜歡她的手藝,叫她連晚餐也一起煮吧。”事實上,她準備的早餐比他在美國吃的那些垃圾食物不知要好上幾百倍。
“可是她並不是專職的家事管理員,她只能弄弄簡單的稀飯和三明治,她的手藝和阿桂姨不能比的。”邱水恩很怕砸了左手的招牌。
“邱經理,飯是我要吃,還是你要吃?”雷陽挑眉反問。
“可是雷奶奶──”
雷陽揚手打斷邱水恩的話。“你還想不想簽合約?看來你比方綠堯還沒腦袋!”
雷陽罵超人來絲毫不留情面,邱水恩忍下委屈,臉皮抽了抽,想微笑,卻又不敢有表情。
“簽,當然簽。雷先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邱水恩這下可是連骨髓都發毛了。
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除了那張臉皮,還有那副身材能看之外,根本連好男人的邊都沾不上!
以前和雷明談合約時,她的心情是既輕鬆又愉快:雷明很有紳士風度,是個長相儒雅的斯文男,對她更是客氣有禮,哪像雷陽這樣當面罵她笨。
一個霸道難纏的雷奶奶,再加上這麼陰冷的雷陽,大概沒有人受得了,這下最開心的莫過於阿桂姨了。
因為阿桂姨再也不用看雷家人的臉色了。
時值深夜,雷陽的房門口外,方綠堯走過來晃過去,舉起手想敲門,手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來雷家已經好幾個月了,她已經習慣在外頭吃完晚餐才回到雷家,避免在用餐時間撞見雷奶奶而生尷尬。
一回到雷家,她會去跟雷奶奶打聲招呼,然後躲回自己的房間裏休息。一整天工作下來,讓她常常撐不過夜裏十一點就呼呼大睡。
而雷陽幾乎比她更晚回家,所以兩人少有碰面的機會。
今晚,她特別留意他的動靜,看見他回房之後,她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該怎麼開這個口?雷陽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邱水恩跟雷陽簽完合約回公司后,足足罵了雷陽三十分鐘。看到邱水恩對雷陽那麼不滿,其實她心裏有這麼一絲絲暗爽,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很好。
可是,當邱水恩告訴她雷陽要求她煮晚餐時,她很是錯愕,根本無法接受。她的手藝其實並不怎麼樣,煮早餐的工作其實是她硬着頭皮接下的。
她的一頭長發披散在肩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乳香味,簡單的短T恤和短褲,今晚的她,有某種程度的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在你房門口?”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對他的逼視,她的呼吸霎時停住。
“要做壞事也要有技巧點。”他比了比她腳下的那雙大拖鞋。
剛剛一急,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竟穿了雙會發出啪啦啪啦聲的大拖鞋,她尷尬的堆起笑意。“雷先生……我……”
“找我?”他挑眉,顯然對她有着濃厚的興趣。回家好幾個月了,這女人第一次主動找上門來。
“嗯。”她連連點頭。
“進來吧。”他打開房門,高大的身體就這麼靠站在門邊。
“不好吧。”她猛搖頭。“我們可不可以到那邊談談?”她比了比三樓客廳的方向。
“你怕我?”他的身體微微往前傾,看着她那驚慌中帶着不知所措的模樣。
她猛然退後一步,天呀!她的心窩又糾結成一團了。
“我是覺得不太好,畢竟你是老闆。”她說得有些心虛。自從發現自己對雷陽好像有那麼一絲歪念之後,她根本不敢正視雷陽,就怕被他的眼神電到,更擔心他會發現自己的心思。
“我累了,懶得再走出去。不進來,那就不要談。”
這女人的心思簡單,而且不只是沒神經,恐怕連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都不會;以他對女人的了解,幾乎可以肯定方綠堯的春心動了。
方綠堯這時才注意到他那冷酷中帶着頹廢的模樣。
他的襯衫領口已經鬆開,原本的西裝長褲也被運動短褲所取代,不只露出一片胸肌,更露出了一雙結實的大腿,看來他正準備換衣服,卻被她的腳步聲給吵到了。
“哦。”她只能低着頭,緩緩走進他的房間。
由於她並不負責房間的打掃,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踏進雷陽的房間。
他的房間很大,卻也很簡單,除了床、衣櫥、書桌之外,只有必備的家電用品,空洞得沒有一絲溫度,像是隨時會打包走人似的。
“雷先生,聽水恩說,你要我連晚餐都煮?”真要命!他這個樣子,很容易讓她想入非非耶。
“水恩是誰?”他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就是邱經理呀,今天早上去雷門跟你簽約的那個小姐。”她很訝異雷陽竟然沒有記住水恩的名字,水恩向來是令人垂涎的美女。
“哦。你是想感謝我嗎?給你多一個賺錢的機會。”忙碌了一整天,在床上半躺下之後,疲倦突然如潮水般湧來。他累了,神智有些游移,眼神也不再銳利。
“不是。”她猛搖頭。“我的手藝跟阿桂姨根本沒得比,我怕你和雷奶奶會吃不慣我煮的。”
“叫你煮你就煮。你的早餐明明做得很好。”
“可是早餐很簡單呀,但晚餐得準備很多食材,我沒有做過,我沒有那種手藝啦。”
“啰嗦!”他嚷叫了一聲。
“我不是啰嗦,我是在跟你說明。萬一煮出來的菜不合你和雷奶奶的胃口,那不是很糟糕嗎?”
“如果不合胃口,我會告訴你的。”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但還是努力撐住。
看他很疲累的樣子,果然她找錯了時間跟他談事情。“你睡吧,我們明天早上再談。”她站了起來,打算離開,手卻突然被他扣住。
他半起身,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繼續說,你的聲音很有催眠的效果。”
她還沒從他話里回過神來,他就又往後躺回床上,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連帶地將她往他身上拉,就這樣,她莫名其妙跌坐在床上,還不小心壓到了他的腿。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不痛不癢,唇角還有淡淡的笑意。
啊……她沒叫出聲,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的大掌給把住,身體與身體的距離是那麼近……
她想站起來,畢竟這樣的姿勢真的很怪。“雷先生,你──”
“別動,就這樣。你繼續說,我有在聽。”他的眼睫已經合上,感受着手掌底下那纖細的手腕。她都沒吃飯嗎?為什麼這麼輕?
“要說什麼?”她只好稍微挪動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在床鋪上,避開他的長腿。
“隨便什麼都好。”他說得很慢,聲音中有種不自覺的疲憊。
自從接下代理總經理的職位之後,不知道是壓力大還是心情不佳,縱使已經很累了,卻還是無法一沾床就睡,總是要看着天花板一個小時以上才能入睡。
“水恩說,你罵她笨蛋,害她氣得半死。可是你也罵過我白痴和笨蛋,我就從沒有生氣過。”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頭歪了,大概進入了半睡眠狀態。
“你本來就笨,被罵是應該的。”他慢慢滑睡到床上,仍舊沒放開她的手腕。
就說瞌睡是會傳染的,看他那個樣子,害她也好想睡。她沒有時間去欣賞他的睡相,更沒有心思繼續想入非非,她內心的蠢動早被瞌睡蟲給打敗了。
她動了動被他握住的手。“你可不可以放手?你累了,我也累了,我想回房去睡了。”
“不行。”他連睡著了都還是這麼霸道、這麼傲氣,不是他想放手的,他絕不會放手。
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講理。雖然心裏這麼想,但她還是硬撐着,也沒有做出任何大動作,大概是她太慣於聽話了,尤其是客戶的話。
她只好乖乖坐在床上,儘管雙眼慢慢閉上了,方綠堯還是惦記着那件事。“我沒法煮晚餐,我真的會搞砸,萬一我又做了蠢事……”
生理時鐘是種很奇妙的自然反應,方綠堯的雙眼像是安裝了定時開關,儘管她昨晚沒睡好,好像怎麼翻身怎麼不舒服,但在清晨五點的這一刻,她還是準時張開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她習慣性地瞄向枕頭後方的床頭櫃,那裏擺放了一個小鬧鐘,萬一她沒自動醒來,還有鬧鐘可以叫醒她。
只是一股怪異的感覺瞬時籠罩上了心頭。別說鬧鐘了,連床頭櫃都不見了!
她的腦袋還沒完全清醒。什麼時候她的床頭櫃不見了?卻變成一片半圓形的雕花木板?
視線從床頭櫃移到正前方。她房間裏的大燈幾時變成了吊燈?難道她還在作夢?
眼睛往下瞄,她的胸前竟擱了一隻手。
“啊!”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叫出聲,用力推開胸前的大手,然後滾下床。
“吵什麼啦!”不悅的男聲,因為懷裏落了空,更因睡眠被打斷。
方綠堯坐在地板上看着正怒瞪一雙大眼的雷陽。
“雷先生,我……你……”她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腦袋飠重當機。
“我什麼?你什麼?”雷陽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耙梳着頭髮,臉色陰暗到像是雷雨前的天空。
方綠堯想了想,記憶慢慢回籠,想起了昨晚的事。難道她真的做了蠢事,竟不知不覺睡到他床上去?
回想起剛剛的姿勢,好像是她躺在他身邊……天呀!她用雙手捂住臉,真的是沒臉見人了啦!
她的睡相一向不雅,總喜歡攤成大字型,難怪她昨晚總覺得四肢怎麼都伸展不開來。
“就算我睡著了,也該是睡到地上去,怎麼會睡到床上……”她的聲音從指縫中傳了出來。
“你幹什麼把臉藏起來?上來!”他的口氣還是很惱怒。
“很丟臉呀。”她根本沒臉見人了。
他真的被她打敗了!濃濃的睡意消去了一大半。別的女人在他身邊醒來,不是柔情似水的撒嬌,就是跟他摸摸親親,就只有這個方綠堯是這種怪到不行的反應。
他忍住氣。“你上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你會睡到我的床上。”
方綠堯放下捂着臉的手,眼神遊移,根本不敢看他。“不好吧。”
“方綠堯,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飠重打擾了我的睡眠?睡覺就睡覺,幹什麼又叫又吵的!”難得好睡,卻這麼早被吵醒,他的起床氣很大。
“對不起嘛。”她站起來,並沒有笨到真的聽他的話又上床去。
“那還不過來!”他低吼着。
“我得去煮早餐了。你繼續睡,我不吵你了。”她不管他那陰森到想殺人的表情,就這麼想逃出他的房間。
“方、綠、堯!”他吼着。
她在門口定住腳步。他一定是在氣她不懂禮貌和規矩,口氣才會這麼兇惡,這都該怪自己,她怎能睡到了雷家小少爺的床上去!
“轉過身來。你不會想要我下床抓你吧?”他氣,氣她一副像是被魔鬼追殺的模樣。
方綠堯緩緩轉過身,像是做錯事被罰站的小孩般,頭垂得低低的,乖乖等着被罵。
“你幹什麼要跑?”
“我沒臉見你呀。你不會認為我是有企圖的吧?明明是你先睡着的,照理說我應該要回自己的房間睡,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到你床上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有任何企圖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的。”她說了一大串,有些語無倫次,想要解釋,不過好像越解釋越糟糕。
看着她那張懊悔不已的臉,雷陽是又氣又好笑。
當他半夜醒來發現她坐在地上、靠在床邊睡著了之後,他連想都沒多想的就把她抱上床。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在發什麼神經,好像這樣捉弄她可以讓他感到很快樂似。
“沒錯。我確實得懷疑你的動機。你不是一直說我是個好男人?難道你喜歡上我了?”戲弄她,會讓他有股莫名其妙的興奮。
聽他這麼說,方綠堯嚇得抬起頭,並且猛搖頭。“我……我沒有……我沒有喜歡你……”她雖極力否認,然臉上的表情卻很薄弱:事實上,她根本不善說謊,明明心裏已經偷偷喑戀着他,但她知道絕不能承認。
她再也不要經歷那種撕心裂肺的難堪,那是場永遠的惡夢。
“沒有?那你怎麼會睡到我床上?是不是要我對你負責?”聽她否認,他心裏頗為不快。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她轉身,拒絕再聽進任何嘲弄,她以百米競速的速度衝出雷陽的房間。
雷陽陰暗着一張臉,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追上去,也不打算追上去。
他還不想鬧到讓母親發現,更不想有失男性尊飠。女人對他來說,應該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愛慕虛榮的女人太多,妄想進雷家門、成為雷家少奶奶的女人更多。他討厭有條件的愛情,更恨雷家小少爺的身份光環。
他要的是能看見他內心的女人。
他這顆因傲氣而致寂寞的心房,有哪個女人能真正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