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虎保全」科研本部最重要的研發室里,身材高大,穿着白色實驗長外套的科研部部長兼集團副總裁漢森.穆勒,正向自家老大──也是雷虎集團的大老闆,以及他的前戰友兼公司合夥人們展示他最新研發的「保全機器小管家」1號。
這隻身高約五十公分的小機械人,是雷虎集團預計推廣到一般家庭里,兼顧保全警示功能及娛樂性質的電子科技商品。
「這台小管家機械人除了能連接既有的居家保全系統,在發生異場☆況時馬上提醒主人注意外,也會同時通知保全公司派人來檢視,並且具備溫度感應和偵測煙霧等等功能,能在不同的緊急狀況下做出適當的應變,比如發生火災時儘快聯絡消防隊;主人身體不適時,能以語音命令或手動操作通知救護車協助等等……」
在人前向來木訥寡言的漢森,此時介紹得眉飛色舞,滿臉狂熱迷戀地看着正在試驗台上展示各種功能的小機械人,宛如它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一般。
已經很習慣他這種習性的前戰友兼好兄弟們也不禁翻了個白眼──依漢森這種和無機質打交道才最自在的毛病,他這輩子娶得到老婆嗎?
他們都曾隸屬法國菁英傭兵團的特殊偵察小隊,退役後跟着老大霍君陽來到台灣創立「雷虎保全」集團,並成為公司合夥人,每個人在不同領域各有傑出的表現,但也各有……咳,讓人無言的毛病。
「孔雀男」詹姆士負責後勤管理,可說是他們的大總管,唯一的缺點是打扮花俏得讓人想開扁;費爾是電腦奇才,進入國家級資料庫就像走進他家後院般簡單,問題是他就是個毒舌壞脾氣的彆扭死小孩;「宅男研究狂」漢森是維修技師,從武器維護到軍車改良統統難不倒他,還擅長發明小東西,但就是個不解世事,還有社交恐懼症的阿宅;武力狂白宇衡,曾任狙擊手,對槍械炮彈最為擅長,也是除了老大之外武力值最高的人,但生性白目,所幸近來被老大的大妹霍君穎收服,現在是妻奴好忠犬一隻;老大霍君陽是他們小隊隊長,負責指揮作戰、戰情分析,更熟悉各種冷熱兵器及格鬥武技,可說是個全方位的軍武強人──問題是他就是個「護短魔人」!這「短」,單單隻指他的小秘書兼愛妻胡苓。
就因為這群前戰友都太有個性,所以對結婚都不怎麽熱衷,也很滿意單身的自由生活,可看到兩名脫團成員異常幸福甜蜜的婚姻生活後,單身的成員們也不禁開始覺得寂寞空虛冷,動起拐個好老婆回來抱的念頭。
不然整天看人秀恩愛,真是閃瞎他們的眼睛!
不過,看看台上的漢森,詹姆士在心裏嘆了口氣。說起來漢森的條件挺不錯的,他來自氣候凜寒的北國,是丹麥人,性情沉穩堅毅,身材高大健碩,有着一頭黑棕色的頭髮及碧藍色的眼眸,五官生得有稜有角、剛毅端正,就是右臉曾在當傭兵時被爆炸的炮彈碎片划傷,留下兩道三公分左右的月牙形疤痕,這疤痕對男人來說是驕傲的印記,但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似乎對女人來說就有點嚇人了。
偏偏這大個子除了面對科技研發相關的人事物會侃侃而談外,平時面對不熟悉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會引發「社交恐懼症」,有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但依他們多年的交情判斷,他覺得漢森會是個很疼老婆的好男人,就不知哪個慧眼獨具的女人能看穿他的毛病,發掘他笨拙沉默底下的美好?
這時被詹姆士在心裏論定為好男人的漢森,正口沫橫飛的解說著:「除了保全警示功能外,1號也能依客戶需求加裝各式功能,比如成為電子寵物陪家人遊玩,或是遙控整間屋子所有的電子產品。1號可說是下得廚房、入得卧房,在廚房能當女主人的小幫手,能隨時查詢電子食譜、充當定時器、幫忙偵測溫度等等;在卧房能按時叫主人起床,甚至能幫忙量測血糖、提醒老人家吃藥。為了能更貼近家庭生活所需,我私下做了市場調查,確認這些功能是主婦們希望擁有的。」
聽到有社交恐懼症的漢森能為這個產品私下做調查,身為老大兼大老闆的霍君陽不禁動容,用低沉宛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表揚道:「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我很看好這項產品。」
可素來有些白目的白宇衡忍不住吐槽問道:「我說……你該不是叫你們社區的小鬼頭們幫你做的調查吧?」漢森每個周末都會抽時間幫他居住的老社區的孩子們修理玩具,或指導他們科研上的各種問題,而且數年如一日,除非有要事,鮮少間斷。
「……」漢森一臉「竟然被發現」的訕然表情。
「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去找那些婆婆媽媽做調查?虧我還以為你長進了!」白宇衡恨鐵不成鋼的感嘆道,還以為漢森終於開始克服他的社交恐懼症了。
「我請他們幫我把問卷拿回去給他們的媽媽填,得到的還是正確有用的資訊啊!」漢森不服氣的反駁,反正只要問卷能交到正確的人手中填寫,用什麽方式還不是一樣。
「你到現在還在和那些小鬼頭混?你的周末娛樂就這麽貧乏?既然這麽喜歡小孩,不如自己生幾個來玩,不是更有成就感?」白宇衡苦口婆心的勸導着。
新婚不久的他,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弄個小穎穎來玩……不是,是養個像老婆大人一樣能文又能武,美麗又帥氣的寶貝女兒!
因為研發室里只有他們幾個好兄弟,加上新研發的產品已經展示到一段落,這群男人乾脆離題地閑扯起來。
「漢森想要生幾個小孩來玩有困難!他得先克服他的社交恐懼症,敢對着陌生女人說話,才有可能進一步變成女朋友,再進而發展為老婆,不然你是要他無性生殖喔?」費爾忍不住吐槽道。
漢森一臉不平,可沒等他提出抗議,白宇衡又插嘴說:「話不能這麽說,不是還有試管嬰兒嗎?還有代孕,就算真娶不到老婆,還是可以養自己的孩子的。」
說到這,他忍不住炫燿道:「穎穎最近寫的新書就是和試管嬰兒及代孕有關的犯罪小說,很優秀吧!」
「喲,武力狂脫離文盲啦,竟然知道試管嬰兒和代孕。」費爾諷刺白宇衡,成天秀恩愛會遭雷劈!
「你才文盲,你全家都文盲!我家穎穎可厲害了,這都是她告訴我的。」其實是他死纏着霍君穎讓她無法好好寫作,無奈之下只好和他說她到底在寫什麽。
霍君陽揉着眉頭不發一語,企圖用最寬容的心境包容這群正用言語互相拆台的好兄弟。
「好了好了,漢森只是不喜歡交際,也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可面對小孩子時他沒問題,就是遇上成人,尤其是女人不太適應,但這不是不能克服的,我相信總有能懂他的好女人!」詹姆士跳出來打圓場。
「是啊是啊,漢森都已經修練到高級魔法師了嘛!女人算什麽?」費爾翻了個白眼諷刺道。
「什麽魔法師?我哪時修練成高級魔法師了?」剛剛一直無從插嘴的漢森終於有發表自己困惑的機會。
「你不知道嗎?」費爾壞笑的說,「你不是才過三十歲的生日不久,在網路上有個傳說,一個男人直到二十五歲還保有童貞的話,就能夠使用魔法成為魔法師,到三十歲會晉陞為高級魔法師,三十五歲成為大魔法師,若你能一直保持童貞到七十五歲,就會成為法神!」
「噗!保持童貞七十五年的法神!哈哈哈──」白宇衡忍不住撲在桌上搥桌狂笑。
漢森的臉色一陣青又一陣白,卻無法開口反駁,因為他就是沒交過女朋友,也無意找一夜情,自然也沒有開過葷。
「咳,夠了!」霍君陽低聲警告他們不要越說越過分。
「好了,自家兄弟開開玩笑無所謂,說過頭就傷感情了。」詹姆士也連忙開口制止,多年好兄弟,他們都知道費爾心地不壞就是嘴巴壞,可有時說話太過分還是會傷到兄弟情分的。
「我也不想看他一直當魔法師啊!我好歹也交過兩任女朋友,漢森,你能不能爭氣一點啊?」
其實費爾和漢森因為職務的關係交情最好,他們一個搞軟體、一個負責硬體,一直合作無間,因此費爾也很希望他能儘快克服社交恐懼症,快快去交個女朋友,結婚生小孩,因為他知道漢森心裏挺渴望擁有自己的家。
「哈哈哈,你還有臉說,你之前喝醉時自己招供,你那兩任女朋友都是因為忍受不了你的壞脾氣和毒舌主動分手的,少在這裏五十步笑一百步!」白宇衡把握每個打擊自家兄弟的好機會。
「那也比你這個狗腿的妻奴好,而且你也才脫離魔法師行列沒多久,囂張什麽?」費爾對着白宇衡反駁諷刺道。
「喲,你這是忌妒我嗎?我這可是愛老婆的最高表現,我是妻奴我驕傲,而且老大還不是隱性妻奴,物以類聚,我就不信你們以後不會變妻奴。」白宇衡大剌剌地預言着。
費爾沒好氣地冷哼兩聲,一臉嗤之以鼻。
詹姆士強忍着笑意地看向自家老大。
霍君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為什麽好好一個新產品研討會議會演變成魔法師討論大會?而且連他都被牽連進去了。
不過,自從他結婚後,親身體驗了回到家有人疼、有人照顧的幸福生活,他也希望自己的好兄弟們能體驗一樣的幸福,因此他難得多管閑事地開口說:「詹姆士,你對女人最有辦法,有機會就幫幫漢森,替他介紹個女朋友。」
霍君陽話一說出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對女人最有辦法」的詹姆士身上。
詹姆士苦笑地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對女性比較有紳士風度而已,怎麽搞得他好像個花花公子一樣?真是太冤枉人了!
「老大,我才不用詹姆士介紹女朋友給我!我現在又沒想要交女朋友。」
漢森尷尬地出言拒絕,可看前戰友們有開始瞎起鬨的架勢,深怕被他們押去與陌生女人面對面聯誼,他乾脆抱着機器小管家1號奪門而出,逃之夭夭。
次日是周末假期,漢森窩在租屋處的一樓鼓搗他新設計出來──只要按下鑰匙圈上的按鈕就能放射出強烈光芒,讓歹徒瞬間失去視覺能力的閃光警示器,這是為了夜歸女子安全特別設計的小玩意兒之一。
「不過,要是使用的人在情急之下忘記閉上自己的眼睛,會不會也和歹徒一樣暫時喪失視力啊?」坐在他面前的是幾名學生,其中一名小五生對他吐槽道。
「這點我有考慮過,所以這個強力閃光燈的燈泡附有燈罩,就嵌在鑰匙圈的頂端,能以按鍵切換亮度,緊急時可用強力閃光燈束投射在歹徒的雙眼,平時可降低亮度當一般手電筒使用,只要不把鑰匙圈頂端的燈泡對着自己眼睛照,我想是沒問題的。不過,我也在考慮是不是要加上其他功能,比如高頻音波示警之類的……」漢森一臉嚴肅地說明。
「高頻音波示警啊?大熊叔叔,你為什麽不考慮釋放電流攻擊呢?就像皮卡丘一樣。」另一名小學生興緻勃勃的建議着。
這群中小學生一到假日就很喜歡跑來找漢森玩。
這些年來,漢森早培養出一群科研小粉絲,很多都已經從小學生升上國高中了,但有空時還是會跑回來找他這位大熊叔叔一起進行科技研究,加上在他的協助指導下,他們不少人都在校際性的科展活動里得到好成績,因此家長們都不會阻止他們來找漢森討教。
但在六年多前,這附近的居民對漢森可是非常防備的。
當初,漢森搬到這箇舊社區,和房東租了一整棟樓高三層的老舊公寓,他的生活起居都在三樓,二樓當作私人研發用的實驗室,一樓有個寬敞的前庭,室內堆了幾台大型機具和一張桌麵包覆鐵皮的大型實驗桌,前庭里擺放了很多廢五金之類的機械及拆開來的電器用品。
那時在居民眼中,他是個看起來很危險、很可疑,但又好像在做資源回收的奇怪「阿豆仔」。
漢森長得又高又壯,留着一臉濃密的落腮鬍,靠近右眼下方還隱隱能看到兩道疤,看起來就是個很兇惡危險、叫人害怕的外國人。
加上他又不愛笑、不怎麽說話,總是面無表情,當他靜靜盯着人看時,常帶給人強大的壓迫感,很難不讓老社區裏的居民們感到忌憚又害怕。
但沒人知道,漢森只是不知該怎麽和人說話,只好無奈地盯着人看,加上當時他的中文還不算流利,以及原來就有的社交恐懼症毛病,讓他更難與人正常交際了。
打破這個僵局的是一群小學生。
一個周末,漢森在附近慢跑,聽到有小孩子吵鬧爭執的聲音,他疑惑的上前去看,發現是一群小朋友擠着想玩一台當時才上市不久,很熱門的電子遊戲機。
結果眾人在爭搶之下,機器摔到地上,螢幕變黑也無法再開機。
擁有遊戲機的小孩憤怒的要求摔壞機器的小孩賠償他,而那個闖禍的小孩則不知所措,急到都快哭出來了。
漢森看了一時不忍,對他們說他應該能修好。
本來小朋友們很忌憚他,但敵不過他說能修好遊戲機的誘惑,一群人就跟着他回家,之後他也順利修好遊戲機,從此擄獲這群小學生的心。
他們發現這名看起來很兇惡恐怖的外國人,其實一點都不可怕,而且他很強,好像什麽都會修、什麽都會弄,比學校的老師還厲害!
隨着拿遊戲機及其他電子科技玩具來找他幫忙修理的小學生越來越多,漢森乾脆在周末下午,請一名小學生幫他寫了小黑板,掛在大門口,正式開始幫社區的小朋友修理玩具。
這一修就修了六年,也修出他和一群小鬼頭越來越深厚的情誼,他喜歡這群年輕學生對科技的熱愛與豐沛的想像力,所以也樂於指導他們,住附近的中小學生們都知道這裏有個看起來很嚇人,但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大熊叔叔!
只是漢森實在不擅交際也不熱衷交際,因此六年多以來,他對抱着其他意圖而來的大人,不管是否懷抱好意,不論是想來占他便宜希望他免費幫忙修理機器的人,或是熱心過度想幫他作媒的婆婆媽媽,他往往一聲不吭,靜默地看着對方,直到把人嚇得逃之夭夭為止。
據學生們說,他不說話直直盯着人時,真的很有兇惡大黑熊的威勢感,挺嚇人的。
這也是此刻,站在漢森住處一樓的鐵門外,定定觀察着他的池亞渝心中的想法。
她是經網路上技術論壇的網友推薦,特別來找住在這裏,外號大熊叔叔的厲害外國人幫忙的。
但在見到漢森之前,她並沒有把「大熊叔叔」的外號當真,甚至還覺得這個外號挺童話的,一個肯在周末指導學生、幫忙小朋友修理玩具的外國人,應該也是個擁有赤子之心或心軟的好人吧?
但在看到漢森本人的瞬間,她覺得頭有點暈、胃有點疼。
這個在技術論壇里被人非常推崇的「大熊叔叔」,怎麽真的這麽像森林裏的大黑熊啊!還是人見人怕,遇上了一定要趕快逃命的那種。
大熊難道不是外號而已嗎?她發現她好像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看着身高應該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滿臉大鬍子、高大又魁梧的外國男人,池亞渝心裏不禁打起退堂鼓來。
這個看起來就很兇惡的男人,應該脾氣很差也很難說話吧?她還是去找其他人修理古董印刷機好了!
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接起來以後,手機那頭傳來好友荼蘼的哀號聲。
「小魚!你找到那個據說很厲害、什麽都會修的大熊叔叔了沒?我只能靠你了!我之前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師傅剛剛回覆我說,他真的沒辦法,修不好啊!」
「……」池亞渝瞬間不知該怎麽回覆才好,她才想腳底抹油溜人呢!
「不然我們再找找看,總有人會修吧?」她小心地試探着。
「什麽!你那個大熊叔叔也不會修嗎?天要亡我啊!」荼蘼慘叫着。
「什麽叫我那個?他和我沒關係好不好?我也是經由技術論壇上認識的網友推薦,才來這裏碰運氣的。」她和那個看起來就很兇惡,像大黑熊又像海盜的外國男人沒半點關係好嗎!
「真的沒辦法了?他也不會修嗎?那你還說論壇上的人快把他奉成神了!」荼蘼之前抱的希望越大,現在的失望就越大。
「技術論壇上的那幾個資深元老確實快把他奉成神了啊!都說他很厲害,簡直就是機械天才!」池亞渝為自己辯白。
一開始是有人在電子科技論壇上用意外簡潔的方式,解答了幾個掛在版上很久卻無人能解決的難題,引起眾人熱烈討論,後來解答者坦承說他只是個高中生並沒有那麽厲害,真正解決問題的是一個外號大熊叔叔的外國人,他只是居中轉達問題並把解答放上論壇而已。
後來有其他學生也跳出來說大熊叔叔確有其人,而且他常在周末下午指導中學生們科研上的問題,又義務幫小朋友們修理玩具。
因此雖然沒有這位大熊叔叔的真實姓名與聯絡方式,池亞渝還是照着網路上某個帖子裏提供的照片和大概的位置描述,找到這處據說是大熊叔叔所經營的廢五金回收場。
但找到地方後,她才發現她想得太天真了,她一點都不想主動靠近那個可怕的大熊叔叔啊!
手機那端傳來荼蘼口氣悲憤的控訴:「可他不是一樣不會修!」
「那個……我還不確定。」池亞渝小聲的咕噥,畢竟還沒問過人家,就斷定他不會修,好像在破壞人家的名譽。
「你說什麽?」荼蘼在手機那端大吼。
「荼蘼女王,你可以小聲點嗎?我的耳朵沒壞!」她連忙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
「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顯然某位女王要暴走了。
不得已下,池亞渝哀怨地訴說起大熊叔叔看起來有多麽兇殘可怕。
「他看起來脾氣就很差,滿臉鬍子,一臉陰沉,感覺就很嚇人,又好像電影裏邪惡的海盜一樣,隨時可以拿把刀子出來砍人,我這樣跑進去叫他修機器,要是讓他覺得我不尊敬他,把他惹惱了,真拿刀出來砍我怎麽辦?我不想進去送死啊!」池亞渝無厘頭又很誇張的說。
接着,她又滔滔不絕地轉述之前發生過的社會新聞,什麽在餐廳吃飯只是多看隔壁桌的人一眼,就被打得頭破血流;什麽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惡少追殺,結果只是人家覺得錯身而過時被他藐視了,所以不爽要殺人。
「現在有隱藏性躁鬱症的人太多了,那個大熊叔叔看起來就很危險,我們還是不要招惹他,再找其他人吧。」她很努力想說服好友放棄。
荼蘼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想掐她這個腦電波常常接到外星球好友脖子的衝動。
可聽她扯到後來,荼蘼還是忍不住怒吼,「你不進去問,回來我就宰了你!不對,我就把你最愛的阿晉賜死!死一百遍!」
「啊──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答應過要幫阿晉畫個甜蜜番外的,怎麽可以賜死他!」池亞渝不禁哀鳴起來。
荼蘼是漫畫同人志的大手也是知名的插畫家,阿晉是她自創作品裏一名頗受讀者歡迎的男配角,而池亞渝就是這名角色的忠誠粉絲,而且是非常狂熱的那種。
「小魚,乖,只要你幫我搞定這件事,回來我就畫一幅阿晉的彩圖送你。」打了一棒子,荼蘼連忙再送上一顆糖果好安撫她乖乖做事。
「嚶嚶嚶嚶……」池亞渝在這頭假哭,意圖掙扎,阿晉的彩圖好迷人,可是大黑熊好可怕。
「小魚,我們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你很清楚我的執念,我好不容易才挖到這台古董小型活版印刷機,我真的很想讓它再次復活、重新運作,以後我們可以用它來印製小型的版畫,我可以幫你印阿晉的版畫喔!你要知道,這種用老印刷機器印出來的效果,和電腦印刷出來的質感全然不同啊!」
被一說到印刷就滔滔不絕的荼蘼轟炸了好一會兒,池亞渝也不忍好友失望,有點委屈的說:「好啦,我進去問問看。」
無奈地掛掉手機,池亞渝哀怨抬頭,不期然就和一雙深邃碧藍的眼眸對上了。
「哇!」她整個人跳了起來差點摔倒,但在千鈞一髮之際,那人竟伸出大手抓住她的手臂,直到她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後才鬆開來。
池亞渝驚慌地看着他,耳邊傳來自己猛烈的心跳聲,「怦怦怦怦怦怦──」瞪大的晶眸更被那雙深邃的碧藍眸給牢牢懾住,驚嚇得連眼珠子都快轉不動了。
媽呀!大熊近看更有壓迫感!
發現自己簡直被男人的陰影整個覆蓋住,池亞渝深刻體會到他們兩人個頭的差距,她的個子嬌小,只有一百五十五公分,對上至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男人,一股濃厚的鬱悶感突然衝上心頭。
「你歧視哈比人啊?」悲憤之下,她忘記恐懼,脫口而出。
池亞渝這輩子最恨自己長不高,哈比人正是近年來熱門奇幻電影裏着名「個頭矮小」的種族。
「啊?」漢森聽了一臉愕然,可他背後卻傳來一群學生哈哈哈的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