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的救贖
從來不知道，一個平凡低調的女人可以一夜之間變成坊間茶餘飯後的興趣談資，也從來不知道，她的人生會走到如此一步。
現在的她，已是名副其實的職業狐狸精了，破壞他人婚姻幸福、破壞他人家庭關係，甚至破壞了人家名門望族的聲譽……
她不想去追究還有多少種罪狀了，只是感覺，有時人的際遇和命運真的很神奇，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既現實又殘酷的社會裏，一夜之間便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終結一切的幸福或悲哀……
雪莉這些天一直跟着她，細心地陪着她，盡其所能想要她開心，其實，紫茉何嘗不知道此刻身邊最真的也只有她了呢？只是，她確實沒有多餘的心緒可以來表達自己的感激罷了。
整整三天了，安文斯沒有出現……
或者應該說，只是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給她來短訊，說臨時有事，到外地去一趟……
她面對着清冷的夜色，苦澀又深長地笑開了……去外地？這樣啊……
本來，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本來，她面對這樣的結果就沒有任何值得意外或傷心的資格……
他們都一樣是人，一樣是凡夫俗子，一樣在面對欺瞞和不光彩的時候選擇逃避……
所以，她一點也不意外，一點也不想責怪誰，因為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她自己，應當承受一切的也只能是她自己，與其繼續糾纏，不如從此徹底讓自己的心沉澱，一直沉到最深最深的那個角落吧……
……
這天，雪莉的男朋友藍雲龍到店裏接女朋友，可雪莉剛好跟裝修師傅一起選窗帘去了，紫茉讓他先坐會，她去給雪莉打電話。
“上官小姐，我們說兩句吧？”藍雲龍叫住了她。
她的心往下一沉，如果可以，她會選擇迴避，可惜眼前並不存在這種假設，於是掛起微笑，她坐到了男人的對面。
“雖然知道不應該提起這些，但我確實很好奇，恕我直言，報紙上所寫的那些是真的么？”藍雲龍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她同樣收起微笑，認真地點頭：“某些是真的。”
“某些？是指什麼？”
“我之前的職業，以及跟穆宇翰相識的原因……”她坦然地回答着，眼裏平靜無波。
藍雲龍抬了抬眼鏡框，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你是說，你之前真的是職業狐狸精？”
她繼續點頭。
“那……我很想知道，你跟文斯？”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對不起，他是我的好兄弟，這雖然跟我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我希望了解你對他的真正想法。”
紫茉淡淡一笑，眼前的男人確實很男人，不愧為精神科的高級醫師，眼裏的犀利與理性是常人所沒有的……
她一點也沒覺得如此的問題令她難堪或憤怒，相反，此刻的心境異常的平靜。
“我跟他的關係，一如你眼中看到的那樣……”她淺笑着回答。
男人低頭不語，許久，他又習慣性地抬了抬眼鏡框，還是那種認真的表情：“我相信你，本來沒打算告訴你，但你的坦誠讓我稍稍有些意外和感動，文斯他……”
心裏又是一緊，她問：“他怎麼了？”
“他受傷了，在醫院。”
她只感覺腦袋犯暈，不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受傷？怎麼會受傷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是找人算賬去了，然後不但賬沒算清，還被揍了個滿堂彩回來……”藍雲龍滿臉無奈的笑，對着紫茉聳聳肩。
“什……什麼意思？”她驚訝得睜大雙眼。
“意思很清楚，就是他找人家報社或雜誌社去了吧？當然，他什麼也沒說，這個是我自己猜的。”
嗡……她只感覺耳邊一陣蜂鳴聲，早已驚訝得說不出話了，她不相信藍雲龍說的，那不可能，安文斯確實消失了幾天，但肯定是因為不想面對她才選擇逃避的，怎麼可能是為了算賬而挂彩入院呢？
……
藍雲龍只送她到醫院門口便回去接雪莉了，她按照男人說的找到了安文斯的病房。
輕輕推開門，裏面一片寂靜，就像根本就沒有人。
病床上躺着臉色憔悴的男人，他的一條腿被高高地架起，一隻手上也纏着厚厚的繃帶。
男人的視線定格在房間一角牆壁的一幅畫上……
畫上只是一隻在魚缸里的金魚……
“覺得現在的你很像它么？”她苦笑着問道。
男人被突來的說話聲嚇了一跳，但看到來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更加驚訝了！
“紫茉？！”安文斯叫道。
她笑笑，走近男人的病床：“看樣子傷得不輕啊，為什麼不說一聲呢？”
“是雲龍那傢伙告訴你的吧？”男人臉上有些窘迫。
她坐到床邊，靜靜地望着男人憔悴的臉：“如果你不想我來看你，我現在就可以走……”
“……怎麼可能？我只是認為沒有必要而已……”
紫茉苦笑：“你的話有更深層次的意思么？”
“什麼？”男人不解。
“好幾天沒聯繫了，我以為你……”她頓了頓，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
“對不起，不該對你說謊的……”男人終於說道：“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她嘴角的苦澀更加深濃了，視線移向了窗外：“對不起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紫茉，我不是那個意思。”男人解釋。
“跟你沒有關係，我今天來，只是想把該說的說清楚，畢竟，有些事已經生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你不用說了，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理解，也什麼都不會介意，只要你沒事就好。”男人打斷了她的話，臉上是真誠、是篤定。
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男人說出的話令她驚訝，那不是責怪、不是失望、不是決絕，而是安慰、是寬懷、是愛與信任的最好表達……
他不怪她的欺瞞，也不怪她的不光彩的過去么？甚至不會懷疑，她接近他究竟有何目的？
此刻，她啞口無言……
“紫茉，我想過了，等出院后，我們就結婚吧？相信我，結了婚，現在的一切流言蜚語自然會慢慢淡化，結了婚，我就更可以理直氣壯地擋在你面前，而你……就不用再受傷害了……”
天……她開始後悔來了，本以為，見面只是將自己的一切罪行交代清楚便可安靜走開，本以為眼前的男人會冷着表情面對自己，可此刻……為何卻又令她的眼淚泛濫了？
結婚？他是想用結婚來救贖她的心、救贖她的自尊么？可是，為什麼呢？
他不是應該恨她、怨她，甚至從此忘了她么？她是職業狐狸精啊，他忘了嗎？
“你真的知道一切么？真的知道我想說的真相么？”她痛苦地詢問。
男人卻笑了、釋然地笑了：“在看到那些報道的時候，我承認自己確實很失望，也很難過，但這兩天我想了很多，誰沒有過去呢？你的過去我又不是完全不了解，你受的苦痛我又不是不清楚，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你的不是呢？職業狐狸精也好，專門破壞人家庭的第三者也罷，在我眼裏，你只是上官紫茉，其他的一切只是遙遠的過去，與我的感情無關……”
“文斯……”她的眼淚應聲而落。
“紫茉，都說人言可畏，但當一個人的心將一切都放開的時候，便不再畏懼任何言論了，別人想說什麼由他們去吧，只要自己活得充實自在，也無需顧慮太多問題，今後的生命中，我會與你分擔一切。”男人的眼裏深情一片，那種對愛的篤定與堅持佔據了一切。
她現，自己心的防線，再一次潰乏了……
他……真的會是心的救贖么？他……真的能讓她孤苦的心再次重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