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見她哭了,何父雙手環胸,嘆氣搖頭;何母雖然心疼女兒的眼淚,但也沒有出聲安慰。
何芷琳就這麼哭了好半晌,等她哭聲漸歇的時候,何母慎重地說:“你跟那個呂先生完全斷絕往來吧!跟他談個戀愛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真是……”
“媽……對不起……”
何芷琳閉眼掩面,疲累地縮進被褥里,逃避地想隔絕世間所有一切噪聲。
天下父母心,終究還是擔心女兒的身體狀況,何母嘆氣搖頭說:“算了!你先睡一覺吧!媽去幫你買生化湯,睡醒之後你再喝。”
說完,何母對丈夫使了眼色,將丈夫拉出病房,讓女兒好好休息。
病房外,何母小聲對丈夫交代。“我去買生化湯,順便回家燉一帖小產的月子湯給芷琳喝,你好好在這兒盯着她,她情緒不好,我怕她做傻事。”
“嗯。”何父點頭,也覺得女兒安靜得有些異常。“晚一點想辦法套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這樣讓我很擔心。”
“我也擔心啊!女兒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看她憔悴成那樣,眼睛也哭腫了,真教我捨不得……”
病房內的何芷琳沒聽清楚父母在外頭說些什麼,只聽見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她拉過被子蓋住頭,像蝦米一樣蜷縮着身子躲在這一小方天地里。
她逃避地蒙頭睡覺,什麼都不想去想,甚至希望這一覺可以永遠都不要醒,因為只要不醒來,她就不會感到痛。
【第九章】
何芷琳在醫院裏過了與世隔絕的兩天,那兩天內她除了乖乖吃藥、好好休息、聽話喝下母親為她準備的補湯之外,就是發獃或睡覺,甚至連電視也不看。就連父親把沒收的手機還給她時,她也直接拔掉電池,將手機丟在床頭櫃看都不看,態度消極地與外界切斷所有聯繋。
兩天後,她出院回到家裏,依然是憂鬱面容,一副黯然神傷的脆弱模樣,何父看了不禁嘆氣,不懂她怎麼會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樣。
“芷琳,你……要不要休息一陣子?”嘆息過後,何父柔聲跟女兒說道。
“嗯?”何芷琳愣,不懂父親的意思。
何父繼續說:“這兩天我跟你媽討論過,爸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們在想,換個環境對你而言也許有幫助。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不要去高雄的外婆家住一陣子?工作的事就先辭了,反正我們家不差你這份薪水,還是好好休養身體再說。”
何芷琳聽了父親的話,稍想了想,想到為人師表的父母承受着女兒未婚懷孕的輿論,又想到如果繼續回去上班,勢必還得面對陳苡星。想到這裏,呂雋風與陳苡星上床的畫面不受控制地躍入腦海,何芷琳緊咬着下唇,當場作了決定。
“好,爸,就照你的意思,我搬去高雄住一陣子,明天就去。”
何芷琳不見了!呂雋風覺得自己離瘋狂的邊緣不遠了。
而讓他瘋狂的源頭從賽車那天開始,發生賽車意外當天,他記得自己吃了止痛藥在家沉睡,一直到晚上七點多,藥效退了,他逐漸轉醒,卻愕然發現陳苡星居然坐在床邊照顧他。
他問明原因,知道因為何芷琳無法前來,所以陳苡星才自告奮勇留下來照顧他,雖然不是很高興她自作主張,但畢竟她有幫上忙,他也不好擺臉色,只能冷淡客氣地謝謝她,並且請她離開。
打發陳苡星走後,呂雋風立即打手機想找芷琳問清楚她被迫相親的情況,順便也想直接跟她說明他受傷的事,畢竟她的個性很容易擔心受怕,他想親口告訴她,他很好,只是皮肉傷,不要擔心;但沒想到,芷琳的手機一直關機中。
他耐着性子沒打電話到何家找人,但心裏卻莫名地不踏實,總覺得不對勁。
他寢食難安地熬過了第一天晚上,第二天又打了一整天電話,還是關機,他再打到音樂教室去,教室的人說她請假兩天。
這真的很不尋常,何芷琳不可能連續兩天關機不跟他通電話。
第三天中午,他坐立難安,再也熬不住緊張擔憂的心情,也不管腳踝的傷口走路仍會痛,執意開車來到何家。
何家的窗戶沒有透出任何光線,感覺屋裏頭似乎沒人,他站在何家門口苦等了三個小時,愈等愈是心慌。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何家父母開車返家,這會兒,他顧不得可能會被何父拿掃把轟走,下了車,一跛一跛地上前,先是恭敬行禮,然後開口問:“伯父,我是來找芷琳的,她——”
“她不在。”何父忿恨地瞪着他,一副把他當仇人看的表情。
他和妻子剛從高雄回來,今天一早,他開車載妻女下高雄,將女兒委託給她阿姨和外婆幫忙照顧之後,他和妻子才返回台北,誰知道一下車就看見這個討人厭的痞子,他都還沒去找他理論,他倒自己找上門來。
何父其實已經雙手握拳,很想揍他一拳,讓這個輕浮的小夥子知道,雖然他是一個讀書人,雖然他是一個老爸爸,但是他心疼女兒這樣被人糟蹋欺負,他也是會替女兒報復的。
何母看出丈夫正在忍耐怒氣,連忙把丈夫推進家門,自己留在門口冷着一張臉跟呂雋風說話。“呂先生,麻煩你以後不要來找我們家芷琳了,她已經搬離這裏,她不想見你。”
“什麼?搬走了?”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他震驚得無法接受,急切地問:“她不想見我?為什麼?她搬去哪裏?”
“問你自己吧!”砰一聲,何母關上門,將他隔絕在門板之外。
從那一刻開始,呂雋風便一步步地走向瘋狂的路途。
他迫不及待到音樂教室找陳苡星,問她知不知道何芷琳的去處。
陳苡星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芷琳上哪兒去了,班主任說她突然提離職,她完全沒跟我聯絡,手機也沒開,真是的,不曉得在搞什麼。”
陳苡星心裏又虛又慌,她也是今天早上聽班主任講才知道芷琳離職了,說是要搬到高雄去住。
這不是她預期的啊!她預期的是讓他們有誤解,可沒料到何芷琳會這樣躲起來避不見面。
“連你也不知道?她事前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嗎?”呂雋風很失望,沒想到最後一線希望也毀滅。
“嗯……”陳苡星咕噥地應了一聲。
“拜託!如果芷琳有跟你聯絡的話,無論如何立刻通知我。”他想芷琳應該會跟陳苡星有所聯絡才對。
“我會的。”陳苡星表面上應好,但是心裏很明白,芷琳大概永遠都不可能主動跟她聯絡了。
“謝謝。”呂雋風道謝後轉身離開,仍包着紗布的腳踝走起路來跛着,原本白色的紗布因為他四處奔波而弄髒了,邊緣甚至滲出一些血漬。
陳苡星看得有點自責,忍不住喚住他。“你等等!”
呂雋風回頭。
她走上前,主動攀着他的手臂拉他坐下,關心地看着他的腳踝說:“你應該讓腳休息一下,這樣到處跑來跑去,縫合的傷口怕會裂開感染,今天換藥了沒?教室備有醫藥箱,我去拿,幫你換個紗布。”
說完,她轉身要走回教室,但呂雋風卻直接拒絕。“這沒關係,找到芷琳比較重要,我要走了。”
“不行,你這樣很讓我擔心。”陳苡星急着表達她的關心。
“不必你費心。”他態度疏離,站起身就準備走人。
見他始終無視於她的存在,陳苡星惱羞成怒,握拳飆出話。“你太傻了!芷琳搞不好已經相親找到更適合的人選,所以才不告而別,刻意躲在你找不到的地方,她不想見你,你找到了又能怎樣?”
聞言,呂雋風愣了一下,反問:“你怎麼知道她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難道……難道你知道她躲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她眼神閃開,很明顯地迴避。
她愈是這樣迴避,呂雋風愈是覺得有問題。
“告訴我!把任何你知道的蛛絲馬跡都告訴我!你一定知道什麼對不對?”呂雋風逼近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地搖着,把音樂教室里其它的員工嚇到,紛紛投以戒備的眼神。
陳苡星也被他激動眼紅的表情嚇到,縮了縮脖子,小聲的說:“我其實也不確定,聽說她好像是……去高雄。”
“高雄!”這個訊息讓呂雋風雙眼發亮,像是瞬間活了過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