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果然,貨品一被推出,樓下馬上傳來低低的討論聲,混血兒本來就比較少見,尤其在人肉拍賣市場更能賣出高價。
「這個小女人……我瞧瞧,應該有一部分是混到中國人的血統……」
雖然李維特是處於閉着眼睛休息的狀態,但一聽到中國這字眼,他隨即睜開眼,而此時偌大的螢幕正好出現等着被拍賣女子的特寫畫面。
李維特本來面無表情,但在乍見那女子的剎那,他的眉眼動了一下,然後目不轉睛的盯着螢幕,沒再挪開視線……
完了……完了……她完了……
田華歆的眼眶溢滿淚水,可哭了又有什麼用,自己落到現在這處境,除了怪自己笨又蠢,還能怪得了誰!
此刻她被關在一個玻璃大箱子裏,身上原來的衣服已經被扒掉,換上性感的丁字褲比基尼,腰際繫着一條薄紗,整個就是中東女奴的打扮。
當她從帷幕後方被兩個彪形大漢推出來,所有燈光都打在她身上時,她也同時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乳白色華麗舞台的中央,有一個金髮男人正拿着麥克風拚命的說著話。
田華歆的英文很爛,對方又說得很快,她根本聽不懂,但她無須聽懂,看着台下那麼多男人,那麼多雙猥褻打量評估的眼睛直往她身上黏,她就知道,自己被人肉販子拐來賣了……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令她完全無法想像的地步呢她才剛踏上倫敦這個城市啊,這一切都怪她多餘的同情心作崇。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天她一到倫敦,在小餐館吃過午餐,拉着行李準備到預訂的民宿時,卻忽地被一個衣服破舊,臉上有着傷痕污垢的小男孩給撞着了。
明明是對方來撞她的,許是小孩子的緣故,受傷的卻是對方。
小男孩坐在地上抱着腿表情痛苦,想哭卻又強忍着,眼眶裏滿是不肯輕易流下的淚水引發田華歆的同情。
她趕緊蹲下,用她破爛的英文安慰對方。
小男孩很堅強,他在自己的幫忙之下站了起來,一邊跟她說他的腿很痛,問她能不能扶他回家,他家就在前面巷子轉進去不遠處……
此時她回想起來,實在懊惱不已,怪自己蠢到一點警覺心都沒有,但她怎麼知道現在人肉販子連個十歲不到的小孩都利用上了?
她扶着小男孩一拐一拐的過馬路,走進巷子裏,再彎進更小的巷子,正當她心頭浮起一絲疑惑,覺得這裏不像是有住家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兩個男人從她身後猛地竄出來,用帕子摀住她的口鼻,她想掙扎卻逐漸四肢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小男孩從男人手中領到酬勞,然後頭也不回、健步如飛的跑開。
媽,保佑我……這是她意識消逝前閃過腦海的唯一念頭。
等她醒來后,她就已經跟幾個女人一同被關在一間密不通風的房間裏,然後忐忑不安地過了好幾天。
現在的她則被人肉販子放到舞台上,等着下頭男人的競標,這些男人到這裏來買女人的用意為何,想都不用想。
田華歆全身泛起一股冷意,可她屈辱的淚水始終不肯流下,如果她真的被買去,然後被……
她寧願死。
那些人肉販子很聰明,把她們這些被擄的女子全身都扒光,換上什麼東西都藏不了的比基尼跟薄紗,但那也只是現在,等到她被買走了,總會有機會拿到任何可以結束自己生命的東西。
死並不可怕,只是提早去跟母親見面而已。
田華歆閉上眼,她不想去看那些男人喊價的模樣,她很害怕,雙手緊緊握着拳,緊咬着下唇,若不這樣做的話,她整個人會忍不住顫抖到尖叫出聲。
由於第一眼帶給他的吸引力和乍看之下的親切感,讓李維特的視線沒有從田華歆的身上挪開過,他深深的盯着她,將她的一舉一動,每個表情每個眼神都看得清楚。
她一開始是充滿驚慌的,還有懊悔……尤其當她被呈現在所有買家面前時,她那雙眼溢滿屈辱的淚水,但她始終沒讓淚水流下。
然後,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充滿迷茫……卻忽地牙一咬,雙手緊握,那雙迷人的棕眸迸出某種決心。
李維特也曾經是過來人,他知道那種眼神就叫作不怕死,是一種不惜魚死網破的決心。
她的眼神的確震撼了李維特,但他什麼人沒見過,一個抱着必死決心的女人還不至於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之所以會讓他目不轉睛,是因為他在這個有着混血血統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親切感……
那是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彷佛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她已在心裏住了許久,讓他無法抗拒,直想認識她更多。
李維特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知道他這個秘密的人不會超過五個,他的貼身保鏢布萊克跟奈特就是其中兩個,所以他們才會對於他對一個女人看得目不轉睛,表現得如此上心感到訝異。
他,有潔癖。
這潔癖,在感情精神上多一些,肉體上也有。他對女人……尤其投懷送抱的女人可說是厭惡至極。
他不喜歡碰女人,更不逢場作戲,對他來講,一夜情是骯髒的,要他跟絲毫沒有感情,絲毫不喜愛的女人上床絕對不可能。
所有女人對他而言就像背景布一樣,但此時那名待價而沽的混血女子卻勾起他內心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太奇怪了。
就在李維特對自己的感受感到狐疑時,主持人宣佈喊價開始。
也許是混血兒本來就特別,再加上田華歆長得不差,那烏絲般的發,如牛奶一般的雪肌,還有令人迷惑的性感棕眸……儘管身材跟西方女子比起來少了點曲線,但那特殊的東方神秘氣息足以彌補這缺憾。
喊價果然比前面幾個還要熱門。
很快的,舞台上方的顯示螢幕,數字不停往上跳。在這拍賣會,只認價錢,不認身分,除了俱樂部裏面的人,沒有人會知道最後是由誰標下標的物,俱樂部的售後服務也非常好,會把賣家所標下的物品,完整的送到對方的座車上。
李維特皺眉一看,價格竟然已經到了五萬英鎊,由於價碼頗高,喊價已經停住,現在就等主持人在故弄玄虛之後宣佈五萬英鎊得標。
李維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下意識的竟按下了原先握在手中的控制鈕,於是混血女子的價碼又往上跳了一級。
這時候主持人雙眸都亮了,但他還來不及喊話,數字又往上跳了,而價碼錶才剛刷新而已,又有人往上加碼……
唉呀呀,看來是有人在搶標,太興奮了!這是主持人最愛的情況,令他渾身亢奮啊。
而李維特除了原先稍微皺眉的表情外,接下來他根本面無表情的跟某個不知名的賓客在搶人。
此時站在他兩旁的布萊克與奈特下巴都快掉了。
要不是眼見為憑,要不是李維特做事他們向來唯命是從,沒有二話,他們真的不敢相信向來最厭惡人肉販子的Boss竟然會競標人。
不過他們當然連問也不敢問。
此時價碼已經逼近六萬英鎊,全場已經有不少人竊竊私語,混血兒的確不常見,但花六萬英鎊買一個奴隸般的女人實在太高了。
但很顯然有人不這麼想,搶標持續進行着。
李維特很懊惱,更厭惡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去競標,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見不得樓下那個女人被別人買走,通常從這種場子中被買走的女人,都是被當成性奴隸居多,一個永遠被拘禁、沒有身分見不得天日的性奴隸……
一思及此,李維特索性直接按了好幾下控制鈕,價碼急速的往上閃動,最後停在七萬英鎊,全場早已鴉雀無聲。
很好,李維特滿意了,那個跟他搶標的人看來是停手了。
的確,花七萬英鎊買個奴隸,又不是瘋了。
但李維特不在乎那些錢,他只知道,他不能讓樓下那個女人被別人買走,至於他一時衝動買她做什麼呢?這問題他也不想去思考。
布萊克跟奈特非常確定自己必須用手扶住下巴,才不至於吃驚得張大嘴,Boss得標了,但不是他來此想買的那樣珍品,而是一個女人。
午夜已過,但俱樂部的拍賣會還沒結束,不過李維特已經準備走人,因為他買下他想要的東西了。
喔,別誤會,不是女人,而是他要送給養父的珍品。
算一算兩樣東西加總,共花了李維特二十萬英鎊,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俱樂部老闆開心到笑容都咧到耳邊,他親自送李維特出來,又是鞠躬又是諂媚陪笑。
「李先生所得的物品已經放入您的車子裏,謝謝李先生今晚的光臨……」那笑容說有多猥褻就有多猥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