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們兩個不是跑到台灣恩愛了嗎？怎麼突然回倫敦來，還來看我這個獨居老人。」Herman戲謔的說。

李維特笑而未答，倒是田華歆她跟Herman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上次見面相處得太愉快，兩個人關係好得很呢。

「你身上哪個地方看得出是獨居老人，別說笑了。」她笑着和Herman開玩笑。明明五十幾歲了，看起來卻仍是個中年熟男帥哥。

「華歆啊，我太愛你了。」說完，兩手一展就給田華歆一個大擁抱。

本以為李維特會像上次一樣在一旁吃醋哇哇大叫，但他沒有，臉上反而掛着高深莫測的表情。

他怎麼可能阻止人家父女擁抱……而且他細細打量，這才發覺自己之前沒發現到的部分，華歆的眉眼之間跟Herman極為相似，兩人都是雙眼皮大眼睛，華歆的容貌應該是雙親的合併版本，這也是為什麼Herman見過她，卻沒有因為她而想起故人……

相反的，他卻擁有一雙單眼皮鳳眼，他曾聽Herman說過，他之所以會在紐約貧民窟里乍見到他就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他有着一雙跟故人相似的眼。

也就是說，他會被Herman收養，全因為他的眉眼間跟華歆的母親相似。

看來老天爺不僅愛開玩笑，也很愛玩兜圈圈的遊戲，轉了一個大圈過了好幾十年。

「既然過來了，就陪我這個獨居老人吃個中飯再走吧。」看來Herman愛上獨居老人這個詞了。

李維特翻翻白眼，當初可是他堅持不讓他這養子陪住的。他還說，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成何體統？！

「很遺憾你快要當不成獨居老人了。」李維特意有所指的說。

「怎麼？你要搬回來？我可不要跟你住，華歆陪我我倒是願意。」Herman就是喜歡親近華歆，順便看李維特跳腳的樣子，擺明想欺負他。

李維特深深的看了田華歆一眼，她接收到他蘊含深意的一眼，纖細的身子為之一震，女人天生敏感的第六感在此時發揮作用……

她看向Herman，不敢置信。

李維特明明說要帶她去見親生父親，可路上什麼都沒說，沒去別的地方卻來到Herman的住所，也就是說，她投向李維特詢問的一眼，是無聲的請求答案。

李維特微微的頷首，答案正式宣告，她的父親是Herman沒錯，是他。

田華歆猛地轉頭看向Herman，跟他相似的眼即刻紅了起來，鼻頭一酸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Herman不明其中緣故，頓時驚慌失措。「華歆小丫頭，我只是開開玩笑，沒真的要你跟我這老人住，你可別哭啊……」

李維特聽了失笑不已。

「Herman，我記得你有張珍藏的舊照片……不，應該是半張才對，可以拿出來嗎？」

Herman皺起眉頭，那半張照片是他最珍貴的寶物，平常當然不可能隨便帶在身上，也不可能隨意拿出來，可李維特說話的神情如此嚴肅，他要求看照片興許有他的理由。

於是Herman上樓拿照片，田華歆則淚眼汪汪的瞅着他的背影，覺得一切像是作夢般。

「你要我拿照片是有何用意？」Herman下樓后狐疑的問。

「華歆，也把你的照片拿出來吧。」李維特沒有回答Herman的疑惑，反正所有的疑惑在兩張被撕裂成一半的照片合體之後就會得到答案。

田華歆手顫的從懷裏取出母親一直保留的舊照片，Herman乍見到那半張照片時身子大大的一震，他的手在發抖，臉上寫滿震撼。

「那張照片……」

兩人的照片合併起來，照片里的人經過二十幾年終於又回到彼此身邊。

Herman在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人的尊嚴跟形象，淚水爬滿整張俊臉。

「華歆手上拿着的是她母親的遺物，照片里的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她父親不曾知道她的存在。」

李維特嘆息的說。

田華歆也哭了，她一手搗着嘴激動無比，卻壓抑着不敢哭出聲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母親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直到臨終都還無法忘懷的男人……

李維特的話一口氣拋出兩個天大的訊息，Herman承受不了，登時腿軟，還好李維特在一旁及時拉住他。

「抱歉，我……」Herman看向田華歆，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太激動了。

二十幾年了，他跟語琪被拆散都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了，這些年來他一直不停的找尋她，可恨當年知道她的背景太少，他們年少輕狂愛得炙熱，當時在他們彼此的眼底跟心中，家世背景根本不重要，只要他們相愛就好……

語琪，他的語琪啊……Herman閉上眼，傷心的淚水流不止，他的語琪甜心已經不在人世了……

田華歆一直默默的待在父親身旁，她沒怨父親沒在第一時間認下她，因為父親正因為得知母親已過世的消息而傷心流淚。

媽，我找到爸了，爸他……還愛着你，他深深愛着你……她在心頭悄悄的告訴母親田語琪。

Herman在幾分鐘后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情緒稍稍回穩下來。

他緩緩的撫上田華歆的臉頰，細細的瞅着她的臉龐。

「女兒……我的女兒……是啊，你的眉眼像我，可你有語琪的小酒窩，跟她一樣都是在右臉頰……」他的寶貝女兒啊。

Herman再也承受不住，他將田華歆深深的納入懷裏，抱着她，緊緊抱着。

「女兒，我的女兒……」他大哭不已。

Herman這輩子這般沒形象的大哭就只有兩回，第一回是被自己的父親告知，田語琪已經被他送走，他們這輩子都不能再見面，為此，他痛哭並且下決心拋掉康柏伯爵繼承人這身分，從此不再提起；而第二次則是得知語琪死訊，還有見到自己從來不知道她存在的女兒……

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爸……」如果母親還在，現在就是一家三口團圓的時刻。

李維特在一旁見養父跟心愛的女人擁抱痛哭，他也不禁眼角濕潤了起來……

兩個禮拜后。

Herman在田華歆跟李維特的陪同之下飛到台灣，下飛機后他即刻前往安置田語琪骨灰的寺廟。

他希望他們給他跟語琪一些獨處的時間。

「這二十幾年來我一直渴望這一刻，可以單純的陪陪她，跟她說說話，知道她這些年來過得好不……」說到這，聲音又哽咽了。

田華歆跟李維特到外頭去等候，將空間留給他們這對深愛彼此卻徒留遺憾的情人。

Herman獨自在田語琪的塔位前待了好幾個鐘頭，當他走出來時，田華歆迎向前，父女倆給彼此深深的一個大擁抱。

「華歆寶貝，我沒事了，真的，你不用擔心。」看到他的語琪甜心，知道她為自己生下這麼可愛的女兒，他真的……不怨老天爺也不會再傷心了。

「我剛剛跟你媽說，不好意思要她再等等我，我好不容易見到我們的寶貝女

兒，想要跟她在人世間好好生活個幾年，過過當爸的癮。」Herman拍拍田華歆的手背，對女兒的疼愛盡在不言中。

他們一行三人緩緩的往外走去，Herman也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搬到台灣來……華歆寶貝別訝異，這裏有你跟你母親，我不住這兒還能住哪，如果我又回倫敦，你媽肯定會怨我，我也不舍再跟她分開……」

田華歆含淚點頭，她也希望能夠跟父親在一起，母親應該也是。

「可是Herman，你在倫敦的產業跟事業怎麼辦？」李維特好心的提醒。當初Herman雖說退休了把一切都交給他，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故才接手一半，另外一半的事業都還是Herman自己打理，畢竟他才五十幾歲又不是老到不能動了。

Herman睞了養子一眼。「我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養兒千日用在一時，即日起我全部的事業都交給你了，維特。」

什麼？！李維特瞪大眼。

「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想嚇唬我？我好不容易跟我的寶貝女兒相認，你就不能替我分憂，讓我無憂無慮的跟女兒過日子？」

父親都這麼說了，田華歆滿懷期盼的瞅向李維特，李維特苦笑，看來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啊。

「可你那些事業，人不在倫敦坐鎮是處理不了的。」原因在此，他怎麼可能跟華歆分開這麼遙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