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呵。」古昊書笑了笑。「真不愧是你,跟以前沒有分別,竟然可以將借貸利率壓下了。」

「當然。」嚴鈴道:「不過這也得感謝Glenn的提醒,否則我都不知道對方的把柄。」她邊說邊朝胡定維舉杯。

胡定維也回敬她。「都是為了公司的整體利益,我最初也擔心你會不會震懾於對方的氣勢,不過事實證明你還是那麼的好朥.」

聽見他們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宋荔晨發現自己半句話也搭不上,縱使同桌用餐,她竟覺得自己像過路人,巨大的鴻溝橫在他們之間,她卻無力作出改變。

胃部突然一陣翻攪,沒有人留意到她的異樣,她亦不想打擾他們聊天的興緻,匆匆說了句抱歉便離座,往洗手間走去。

兩手撐扶在洗手台上,她不斷地乾嘔,胃部像是扭成一團,令她不由得捂住腹部,不住地喘氣。

呼吸好不容易平穩下來,她抬眸看向鏡中的自己,頃刻有種心酸的感覺。

這便是他身處的世界,她竟連擠進去的可能也沒有。

耳畔反覆掠過他們剛才的對話,一知半解的她完全接不上。

還是回去吧,她的出現或許已給他帶來困擾了,從他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便得知他並不喜歡她前來。她難過地合上眼,深呼吸一下才睜眸,準備回去跟他們道別。

偏偏,在她的手要碰上門把之際,門被開啟了,進來的是嚴鈴,她還靠着門板,似乎是不想讓她出去。

「你沒事吧?」嚴鈴語帶關心地問:「Glenn見你這麼久沒回去,很擔心呢。」

聞言,宋荔晨不禁釋然了。對,胡定維不是輕易透露情感的人,然而她卻能從小事上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關心,或許他真的是因為她忽然間出現而不知所措,才沒有跟她說話。貿然行動,沒有事先知會他一聲,她也有不對。

見到她因為自己一句話而重現笑靨,嚴鈴有種想要打碎它的衝動。事實上,她也已經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跟Glenn似乎沒什麼話可聊。」她淡然說出事實,輕易就讓宋荔晨的淺笑蒙上陰影。

「我跟定維的事不需要別人……說、說三道四。」宋荔晨道。

「的確。」嚴鈴沒有因為她的反駁而生氣。「不過我好像漏了點什麼沒告訴你。」

她唇畔浮現刺目的笑意,令宋荔晨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我跟Glenn除了是大學同學之外,我也是他的初戀情人。」她笑了笑,對着宋荔晨繼續說:「看不出來吧,很多人都以為憑他的外表,應該在中學階段就已經談過許多遍戀愛,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我才是他的初戀。你知道初戀代表的意義嗎?」

打從剛才看見嚴鈴,她便感受到敵意,事實證明她沒有誤會。

宋荔晨逼迫自己挺直身體。「或許……初戀的、的確別具意義,可是我、我才是他的幸福。」

對,她一直都深信自己能給予他幸福。

「呵,幸福嗎?」嚴鈴因為她的話而失笑。「他跟你交往好像是在和我分手后不久的事,你不認為他有可能是一時衝動嗎?我跟他在一起八年,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並肩作戰,除了是他的情人之外,也是他工作上最好的搭檔,他真能說忘記便忘記,迅即展開新的戀情?」

她反詰的話語,讓宋荔晨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只能囁嚅地開口:「愛、愛情不是用時間來衡量……」

她不能被打敗,她要扞衛她的婚姻!

「還有一件事。」嚴鈴看着她,冷冷一笑。「我有個兒子,今年五歲了,我跟Glenn分開差不多六年,你想會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她說出意有所指的話以後,不等宋荔晨回應,隨即打開洗手間的門。「我們進來太久了,快點回去吧。」

【第四章】

宋荔晨已經想不起三天前走出餐廳洗手間以後是用什麼藉口提早離開,她腦海中一再重複的,只有那天嚴鈴所說的一字一句。

除非她聾了,或是傻了,否則絕不可能聽不出其中的暗示,加上時間的吻合……教她實在難以按捺心中的懷疑。

胡定維知道了嗎?要是他發現以後,一定會跟孩子相認吧?他是那麼的喜歡小朋友,那……嚴鈴呢?他會不會連她也一併……他跟你交往是在和我分手后不久的事,你不認為他有可能是一時衝動嗎?

這種帶有惡意的言論,她知道自己不該回想,然而……她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他與自己交往的因由嗎?如果嚴鈴的話屬實,多年來的疑問迅速得以解答。

本來就不安的心情因為嚴鈴的挑撥更加動蕩,她沒法子說服自己:胡定維是因為對她有好感而與她交往。就算他當初真的喜歡她,但如今呢?他們之間有增無減的疏離感,隱隱說明了他的喜歡似乎已在年月的流逝下逐漸轉淡。

現在,他的初戀情人回來了,帶着可能是他的孩子出現在他身邊,甚至與他再度在事業上並肩作戰。

而她呢?

連搭個話都不行,她憑什麼大放厥詞自己是他的幸福?

他身上都已染有嚴鈴的香水味,要不是有極度親密的接觸,怎麼可能沾上?這還不足以證明他們舊情復熾嗎?

越想,她越是難過,對於自己沒能控制思緒,擅自懷疑他對自己不忠感到抱歉,可是……她也沒法子管住心思如此臆測。

「小晨。」胡定維倚着廚房的門框,出聲叫喚握着菜刀好一會兒卻遲遲未有反應的她,他是因為口渴才從書房走來蔚房,不料竟看見她動也不動,讓他擔心地開口。

「呃?」宋荔晨騫地回頭,勉強對他報以微笑。「快、快要可以吃晚飯了。」

雖說今天是周日,胡定維不用上班,但他還是整天待在書房忙公事。

「你怎麼了?竟然在發獃?」他走近她,兩手環住她的腰,黑眸凝視她的側臉。

「沒、沒什麼。」她搖頭,繼續切肉。

「那……」她驀地開口,卻又瞬間頓住。

「什麼事?」她欲言又止的態度讓胡定維感到困惑。

難道她對找工作一事仍然不死心?想到她第一次如此反抗自己,他便覺得心慌意亂,他提供的生活還不足以讓她留守在這兒嗎?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有這麼吸引她?

「我……那天……沒給你帶來麻煩吧?」最後,她小聲地問他。

他靜默了下來,不知道自己因為愕然而不曉得如何回應會被她視作默認,半晌才開口:「不,沒這回事,你有沒有給悶着了?」

「我只怕自己給你帶來不便。」她咬了咬下唇,覺得他剛才的停頓是為了編一個不傷她的答案,而她不知道是否該感激這種令人難堪的體貼。「呃,嚴小姐……她好漂亮……」

跟你很相配。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但事實就是如此。

兩人並肩的畫面沒有任何突兀之處,那份和諧讓她覺得自己才是多出來的一個。他朝嚴鈴展開的笑臉,令她的心臟抽痛不已,她一直以為他不愛笑,原來只因對象是她,他才笑不出來。

「嗯。」他虛應一聲,讓人聽不出裏頭的任何情緒。

「她……」宋荔晨停下切肉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后問:「她跟……跟你是不是交往過?」

話說出來以後,她感覺貼在自己背上的陽剛身軀倏然繃緊。這個問題使他感到為難嗎?

胡定維沒料到她會如此問,同時想起那天她看到他與嚴鈴出現,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她敏感的思緒,令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他的確不想跟她交代太多,他與嚴鈴的一段情已是歷史,他不想纖細敏感的宋荔晨為此感到不快,所以從沒打算向她透露兩人的關係。

她為什麼會知道?

「誰跟你說的?嚴鈴嗎?」他反問。

他這樣子回應,等於是間接承認了跟嚴鈴交往過。宋荔晨心坎微微一痛,點了點頭。

「就算是這樣,也不代表什麼。我跟她分手多年,她也嫁人生子了,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胡定維故意忽略嚴鈴離婚一事,務求儘快令她安心。

對於她如此在乎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有點竊喜,但另一方面又心疼她為此難過,兩臂稍稍用力,想藉着身體的接觸傳遞自己的心情,撫慰她的不安。

他的話聽在宋荔晨耳里,卻自然而然地變成另一番意思。

他是叫她不要多管閑事嗎?但是她哪可能對此漠不關心?他是她的全部,是支撐她世界的唯一支柱,她想守護他們的婚姻,難道這樣也是錯?

而且,他何以能這般輕描淡寫地指出跟嚴鈴分手很多年了?他們明明在一起八年,他們共同經歷過一些她想像不到的難關,真的可以淡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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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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