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此刻此刻,他們在做什麼呢?一家三口共聚天倫?為什麼他要這樣子對她?嚴鈴有其他朋友的,對不對?何以偏偏找上他?意圖再明顯不過!

她想搶走胡定維!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可是她憑什麼去搶?她沒有本事為胡定維在工作上分憂,也沒法子理解他的世界,甚至連為他傳宗接代也無能為力。

她……事事不如嚴鈴。

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姿勢,宋荔晨覺得所有力氣都被抽光了,忘了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久,兩腳都麻痹了,她困難地移動雙腿,兩手撐在地上,借力站起來。

環顧偌大的空間,她忽然有崩塌的感覺,這個她自以為溫馨的家,其實是不是早已傷痕纍纍、破落處處?

勉強地向前走,她拿過乾凈的睡衣,沖了個熱水浴,弄乾了頭髮后,她走向寬大的床榻。想起這些年來,她跟胡定維在上頭只有火熱的肢體交纏,從來沒有夫妻間該有的喁喁細語。

她總是告訴自己,他不是那種情緒外顯的人,他對她的熱情需索已經說明了他的情感,她不應該有所懷疑,但是他不久前搔她癢的舉動,顯示出他在轉變,而這些轉變都是嚴鈴回來以後出現的。

似乎有些事,即使她不願承認,它還是正在發生。

她有本事去保住這個家嗎?

緩緩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她掀開被子,慢慢地爬進被窩之中。冰冷的床鋪冷得彷佛連她的心都要凍傷了,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是獨自入眠,也想不起有多少個清晨只有她一人在床榻上醒來。

這樣的寂寥,她還需要承受多少次?

合上眼,她告訴自己他只是基於朋友的情誼去見嚴鈴,對話的內容她一知半解,不能小心眼地認定他背叛了自己,她不能連這點度量也失去……在意識逐漸變得朦朧之前,宋荔晨反覆地默念這幾句如同魔咒般的話語。

看着她的睡顏,剛回來便走進卧室的胡定維內心漲滿歉意。

他本來應該更早回來的,可是在晚飯過後,小樂又吵着要打電玩,而他在拗不過小樂的情形下,只好答應了。

結果弄到接近凌晨時分才回家。

當他開門聽不到任何聲音,立刻便走進卧室,見到她已然酣睡,縱使他想跟她好好說明今晚發生的事,卻不忍吵醒她,只好佇立在床畔凝視她的睡容。

她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不過就如同嚴鈴所言,沒有女人不小心眼的,尤其是當她知道他曾跟嚴鈴交往長達八年之久。否則她傍晚時不會那樣子哀求他不要走。

結婚多年來,這是她繼上次找工作的事情后,再一次向他大聲要求,他是很想如她所願,偏偏他兩次都拒絕了她的請求。

第一次是因為他的私心,第二次是因為人命攸關。

儘管他的拒絕都有原因,但是身為她的丈夫,卻沒有優先將她的想法擺放在首要考量的位置,他覺得自己極度不稱職,也心急地想向她作出補償。

他實在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了,既然他們的生活不虞匱乏,他多年來也從沒休過年假,他打算跟古昊書要求休假半年,帶她到世界各地旅行,說不定這樣子他們能做人成功。

他知道她喜歡小孩子,也覺得是時候認真計畫兩人的未來,而當中必定有孩子的存在。

不過,這件事他會暫且保密,畢竟他還未向古昊書提出要求,他想等一切準備就緒時給她一個驚喜。

傾身在她光潔的額角印下一吻,他拿過換洗衣服前去洗澡。

宋荔晨知道自己在迴避問題。

當隔天她從胡定維懷中醒過來之際,她有片刻的不敢置信,望着他的睡顏,心坎漲滿了感動。其實她求的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互相倚靠,她只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的支柱。

她想用自己的雙手去保護這個家。

只是當他張開眼看着她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沒法子忘記他丟下她去找嚴鈴的場景。因此,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

而他,大概以為她是一貫的害羞,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吻了她一下便起床前去梳洗。

之後,每當他想提及嚴鈴,她都會顧左右而言他,一下子問他要不要添加咖啡,一下子問他要不要看報紙。

她怕從他口中聽見任何有關嚴鈴的事。彷佛只要不聞不問、不理不想,他們便能繼續當夫妻,她便能守住這個家。

三天以來,他都按時回家,兩人相擁入眠,她每天都是自他懷內醒來。

倘若這種事在之前發生,她一定會認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如今她卻難以自制地推測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想作出補償?

她有太多的時間去懷疑、猜度,不安的種子已在心窩紮根盤踞,任憑她如何努力也拔不走、除不掉。

就算他人在身邊,她都禁不住疑慮他的心是否停在她身上?

而且,好景不常。

今晚他好像要出席某個商業酒會。

像這樣的場合,他一次都沒有帶她出席,原因是她酒量不佳,也不善於交際應酬,所以結婚多年,他都是獨自出席。

雖然他囑咐過她不要等門,她卻沒有辦法入睡,因而坐在沙發上等待。在接近凌晨時分,門鈴響起來了。

她急忙上前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身酒氣,半靠在嚴鈴身上。

「能幫一下嗎?」嚴鈴笑問。

她與嚴鈴合力將胡定維扶進卧室,安放在床上,當她取來熱毛巾打算為他擦臉時,嚴鈴卻先一步奪去,還坐在床沿,儼然像他的妻子般處理一切。

「嚴、嚴小姐,我很感激你送我丈夫回來,不過照顧他這種事,我來便可以了,你也快點回家休息吧。」宋荔晨望着她的側臉,定定地說。

「如果我說不呢?」嚴鈴沒有停下動作,偏頭輕笑。「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喝醉?是因為他替我擋了不少酒,要是他對我沒有感覺,會做這種事情嗎?」

宋荔晨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旋轉,就像身陷龍捲風之中,所有感官都被絞碎,她卻無力掙脫。

「酒會上,有很多人都稱讚我們很相配,是旭華的金童玉女。」嚴鈴揚起帶有惡意的微笑。「你看我跟Glenn是不是天生一對?」

酒紅色禮服將嚴鈴窈窕的身段完美地呈現出來,跟穿上黑色禮服的胡定維確實很相配。宋荔晨難過地想。

「我說,你還要霸佔胡太太的頭銜多久?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堅持你就是Glenn的幸福吧?聽說他一次都沒有帶你出席公開場合,這證明他在嫌棄你,嫌你礙手礙腳。你根本就不適合他,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只是一時衝動才和你交往,因為責任而和你結婚……」

「夠了!」宋荔晨驀地大叫,不知打哪來的力氣,上前拽住嚴鈴的手臂將她拖離床榻,推出卧室。「給我走呀!這兒是我的家,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面對她發狂似的攻勢,嚴鈴有點意想不到,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話對宋荔晨已產生重大的影響。

「是嗎?你儘管執迷不悟吧,當Glenn拿着簽署好的離婚協議書給你的時候,你便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礙事了。」語畢,嚴鈴帶着勝利者的微笑離去。

她一走,宋荔晨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頹靡不振。她緩緩走回卧室,望着醉得一場胡塗的丈夫,心坎狠狠地收縮,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守住這個家,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跟她抱持着同樣的想法。

說不定……他的心早已系在嚴鈴身上,任憑她怎樣努力,最終也阻止不了他絕情地離去。

走近床榻,她伸出手輕撫他俊美的臉龐,默默垂淚。

【第五章】

她一定有事瞞着他。

胡定維雖然在回覆電郵,可是他的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飛向宋荔晨。

兩天前他在酒會上醉得一塌胡塗,甚至記不起是誰送他回家,醒來以後只見她已做好了早餐,兩人如常地用餐,之後他便回公司工作。

他們的生活看似如昔,但他硬是覺得她有意無意間在迴避自己。

是因為他工作太忙,導致他們的關係疏離?不,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她是那麼溫柔體貼,不可能不體諒他辛勞工作是為了兩人的未來。

既然如此,他怎麼隱隱感到不對勁?她的微笑彷佛蒙上一層陰影,她也好像瘦了一點,只要風大一些便能將她吹得老遠……嘖!他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

明明就已經決定了請長假陪她環遊世界,他怎麼遲遲未去實行?

胡定維丟下寫了一半的電郵,起身走向古昊書的辦公室,提出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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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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