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就連余大夫,也常常在替她把脈看診時,三不五時蹦出對他的稱讚,教她就算沒見着他人,卻也無法不想他。
這兩日,她終能下床,體力好了些,才想出門去走走,可她剛跨過門坎,正要轉身關門,就看見了那男人站在門邊。
她嚇得心差點蹦出喉頭,不由得撫着心口。
「早。」他瞧着她,微笑問安。
「早。」她極力鎮定的瞧着他。
「去散步嗎?」
「嗯。」
她戒備的瞧着他,等着他反對,誰知卻聽他道。
「我陪你吧。」
她沒有反對的理由,只能點頭。
大清早的,除了廚房裏有炊煙裊裊,屋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
他同她一起穿堂過院,走出了這深宅大院,因為還太早,就連看門的老秦,都還在打着瞌睡,未將大門打開。
他對她伸出手,悄聲道:「別吵了他,我帶你出去。」
現在遲疑,也太慢了些。
瞧着他的笑,她上前一步,將手擱到了他掌心,走入了他懷中。
「別怕。」他在她耳畔悄聲道,同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她屏住了氣息,只覺他靠得好近,腰上他的手好熱,似要燒了起來。
「攀住我的脖子。」他說。
那麼做,只會讓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這真是太不合規矩了,可過去數夜,他早抱過她好幾次了。
白露臉微熱,但仍抬起了雙手,環住了他粗壯的頸項。
他的身體結實又強壯,即便隔着層層的衣物,她依然能感覺到他的體熱,透了過來,熨在她身上。
和半夢半醒時不同,完全清醒的現在,她全身上下,皆清楚感覺到他的存在。
然後下一瞬,他收緊雙臂,將她環得更緊,抱着她腳一點,躍上了半空,輕鬆翻過了高牆。
她輕呼了一聲,不禁攀得他更緊,粉唇貼到了他的頸上,他的皮膚很溫暖,微微的熱,她還未能感覺更多,他已帶着她落了地。
然後,像是經過了一整天,他才鬆開她,讓她站好,可他的手仍握着她的,沒放。
「還好嗎?」他低聲問。
她點點頭,只覺心跳飛快,小臉又紅又燙。
驀地,身後傳來噴氣的聲音,她又嚇了一跳,回首才見那匹被他買回來的馬兒,被拴在門外,就杵在她身後。
它已被上了鞍,栗子色的皮毛光滑柔亮,和之前那拉車時的模樣,差之千里,看來就像是兩匹不同的馬兒。
「來吧。」他牽着她,到了馬兒旁。
「我以為我們要散步。」她愕然的看着他,低念道:「而且我不會騎馬。」
「我們是要散步,坐在馬上散步。放心,我騎術很好,我小時候幾乎是在馬上長大的。」他笑着說,握住她的腰,將她舉到了馬背上,「抓好鞍頭。」
白露又驚又慌,緊張的忙抓着馬鞍的鞍頭。
下一剎,他已鬆開拴着的韁繩,利落的踩着馬鍾,翻身上了馬,坐在她身後。
好高……太高了……
她從來不曾坐在馬背上,這馬兒又比一般拉車的馬還高,她嚇得全身緊繃,動也不敢動一下。
「讓我……」她悄聲抗議:「讓我下去。」
「別緊張,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他帶着笑意的聲音,近在耳畔,搔着她的耳,哄着。
「你要怕側坐着不穩,可以撩起裙子,把一隻腳跨過去,不然回頭抓着我也行。」
若非她根本不敢鬆開手,一瞬間,還真想回頭抓着他。
「很好玩的,馬上高,看得遠一點,你抬起頭看看。」他抬手,輕輕碰了碰她右邊的臉頰,道:「瞧,看得到洞庭呢。」
她一愣,因為好奇,抬起了頭。
右前方不遠處,原來被田埂、林木遮住的洞庭湖,真的就在眼前,在那淡薄晨霧中,忽隱忽現。
「騎着馬,可以走得遠一點,你也不用花太多時間,累到自己,我讓它慢慢走,你要不喜歡,我馬上就停下來,好不好?」
她想說不好,卻又真的想透透氣,瞧着遠方那山水,她緊張的舔着唇,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直起身子,從後方鞍袋抽出了一隻羊毛披風抖了開,將她從前方包裹住。
這一來,感覺她像是被他懷抱着,讓她小小又一驚,可他已輕扯韁繩,讓馬兒踏着規律的步伐慢慢前行。
它剛動時,她又嚇了一跳,可他就在身後,雙手鬆松的握着韁繩,就護在她手邊,告訴她。
「背打直,但腰要放鬆,你順着它走動的韻律,會比較輕鬆。」
她照着他所說的做,情況變得比想像中要好,但仍能感覺她的背總會摩擦到他溫熱的胸腹,她死死盯着身下的坐騎,不敢多想。
「別盯着它瞧,一直被人看,它也是會緊張的。看前面,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他又強調了一遍,然後問:「前面那片綠油油的田是種什麼的?」
她知道他不會讓她掉下去,白露深吸口氣,吞咽着口水,強迫自己抬起視線看向他問的葯田。
「那是姜。」她告訴他,雙手仍緊抓着鞍頭。
「那邊那畝呢?長得好像有些不一樣。」
「那是鬱金,和姜很像,但不一樣,功效也有些差異。」
「什麼差異?」
「鬱金辛、苦,歸肝、膽、心經,能活血行氣,解郁清心。姜則辛、溫,歸肺、脾、胃經,較常用來發汗解表,溫中止嘔。」
「山坡上那些是合歡樹吧,我見過。」他再問:「合歡能做什麼?」
「嗯。」她點點頭,解釋:「合歡入心、肝二經,能解瘀和血,寧心消腫,續筋骨。」
「是以花當葯嗎?」
「不,主要是樹皮,但花及花蕊也能入葯。」她回答着他的問題,邊道:「可通常用的都是樹皮,我們先將其剝下洗凈,浸泡后撈出,悶潤后,劃成相等長條,再切塊或切絲,進行乾燥,便能製成散劑。」
「我聽說,這山坡的合歡,都是你要求人種的?」
「前幾年藥材高漲,與其和人進貨,不如自己製藥,成本才能降低一些,合歡本就是這兒就有,也不難種。」
因為他問着她熟悉的事物,不覺間,她不再那麼緊張,只放鬆的侃侃而談。
靶覺到她的放鬆,他噙着笑,說:「吳大娘說,你有一雙巧手,對種植這些花草樹木,很有自己的一套。人人都說你種什麼,就活什麼,無論哪種花草樹木到你手中,你都能讓它起死回生。」
聽他這麼一說,她臉微熱,尷尬的說:「我沒那麼神,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他不這麼認為,但沒有再針對這話題追問,只再道:「但卻真的是多虧了你有先見之明,和附近農家協商,改種藥草,才讓宋家沒因這幾年藥材大漲而吃了虧吧?」
「我只是小氣,想省錢而已。」
她輕描淡寫的說,他卻看見她那在發間若隱若現的耳悄悄紅了起來,可愛得讓他想咬一口。
他忍住那衝動,只笑笑再問:「所以宋家才把帳給你管嗎?」
聞言,她不禁脫口:「他們沒有把帳給我管。」
「沒有?一他看到的可不是這樣。
「是我自己討來做的。」
「什麼?」他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