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片片白雪自天空降下,慢慢地覆在單薄的身體上,即使穿上了厚重的冬衣,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冷意還是竄進衣衫內,讓夏寧快要僵掉了。
走在北京四通八達的窄巷內,儘管接近聖誕節的時分,四周卻沒有太多的節日氣氛,家家戶戶似乎比較關心即將來臨的冬至。
無論是西方節日強調的浪漫旖旎,抑或是東方節令着重的團圓溫馨,悉數與她無緣。
本來身在德國的她,為了趕得及回來過節,也不管患了感冒要多休息,連夜通宵達旦地完成論文,交給教授以後隨即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半天以前,她是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可以給丈夫一個驚喜──是的,雖然她才二十二歲,可是她在半年前已經結婚了。
趁着最後一次大學放暑假,她前來北京旅行,在長城上偶遇她的丈夫任晉之,跟他一見鍾情,最後嫁給了他。
她從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她對愛情確實有一份憧憬,所以當人在異地,情感格外容易被觸動,令她深信自己找到一生一世的愛情。
儘管結了婚,但她不想放棄在德國只剩下最後一個學年的學業,所以婚後她辛苦的兩邊跑,丈夫對於她的決定也予以支持。
她為丈夫如此體貼感到非常高興,認為這是她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對他的愛戀也更為加深。
可是……她以為美滿的婚姻,原來只是一個謊言。
今天下了飛機以後,她迫不及待前去他工作的地方,正好碰上中午用膳的時間,所以偌大的大樓頂層未見半個員工的蹤影,她躡手躡腳地走至他的辦公室門前,抬手就要敲門。
「要不是看在繼承權的份上,我哪可能這麼早結婚?」低沉醇厚的嗓音出自漂亮的薄唇,任晉之旋轉皮椅,面向落地窗,遠眺市中心一片繁華的景象。
他說的都是實情,只是心坎掠過一陣騷動,似乎在抗議他的言不由衷。
聽見他的嗓音,正要敲門的夏寧停下所有動作,手懸在半空,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他的言論。
繼承權?他追求她、和她交往,然後娶她,全部都不是因為他愛她?
夏寧覺得心坎彷彿被劈開來一分為二,強烈的疼痛剎那間撲向她。她天真地認定自己找到了一生中的最愛,打算在完成學業后全心全意當他背後的女人,可是他們的婚姻才不過半年的時間,便讓她發現自己只是一個讓他取得繼承權的工具。
電話另一端的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他停頓了數秒之後才道:「呵呵,她最大的用處就是哄得爺爺高高興興……有什麼好見?不就是女人一個……」
他的話,配上評頭論足的語氣,讓她有種被掏空的感覺。既然他這麼不喜歡她,她也不留戀任太太這個名銜,乾脆就離婚吧!
有了決定后,她如同來時般無聲無息,悄然地離去。
「……我才不是藏私。」任晉之嘴角微微上翹,黑玉般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光芒,眼前彷彿掠過一頭柔順黑亮的秀髮,還有一張閃耀着自信光芒的臉龐。那不是一張令人驚艷的容顏,可是偏向倔強的個性倒是挺吸引人的。
他轉回椅子看向桌上的月曆,聖誕將至,雖然她的個性剛強好勝,看起來不甚在意節日慶祝,可是她的思考其實很孩子氣,所以她應該暗地期待着。不知道她會喜歡他挑選的小禮物嗎?
拉開了抽屜,他凝望着一個粉紅色的小盒子,薄唇噙着的笑意增大。
「……怎麼不作聲?該不會是想起了老婆吧?還說只是為了繼承權。」電話另一端的人在他沉默了許久后,不禁揶揄道。
「要你管!」任晉之啐道,隨即以開會為由結束這通電話。
他並不希望讓好友見到他那遠在德國的小妻子,不想給那傢伙有說他壞話的機會,更不希望影響妻子對他的印象。
雖說他是為了繼承權才早早結婚,然而他也不是那麼抗拒這段婚姻。
她或許沒有讓人難以忘懷的美麗,但她的身影就是擠進了他的眼底,像刻印一般怎樣也驅不走。
他歸因於他們結婚以後仍分隔兩地,常言道:小別勝新婚。這樣或許有助於保持新鮮感吧。
總之……他覺得結婚也不是那麼討厭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