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他觀察着她,發現她手上還捏着那個宴會包,但他也注意到那些模特兒不是只穿同一件衣服。

她們每個人都會至少再換上一套,那表示她等一下會必須將那包包放下來。

他在後台等着,果然沒多久,她回到了後台,將那宴會包交給了一個管理服裝的人看管,然後去換了另一套衣服。

她再次走出去出現在屏幕上時,他放下手中的箱子,找到機會摸走了那個宴會包,裏面沒有多少東西,但那東西不難找,那是一隻紅寶石做成的項鏈。

她在出場前都還掛在脖子上,但出場后這項鏈就不見了。

他掏出那項鏈,那重量不對,果然宴會包只是她的障眼法,這紅寶石項鏈才是正主兒。

他將它翻轉到背面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開關,他以拇指推開,下面出現一個傳輸的連結孔。看着那東西,他一扯嘴角,把項鏈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將那宴會包放回原位,快步離開了後台。

電話鈴響了三聲后,被接了起來。

“什麼事?”

熟悉的聲音一開口就是直接而簡單的問題,讓她忍不住揚起嘴角:“阿磊,是我。”

“我知道,什麼事?”

她家這大弟向來是這德行,她早已習慣,可她清楚他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你在計算機旁嗎?”

“對。”

“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我現在的位置在哪?”

男人沉默了一秒,很快領悟到一件事,他平鋪直述的說:“你搞丟了項鏈。”

天啊,她家這些聰明的男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她一手叉着腰,一邊好笑的道:“阿磊,你知道,男人要是夠聰明,這種時候就知道要裝傻一下,你要是每次都直接戳破女人的謊言,會被秀秀討厭的。”

“秀秀不會對我說這種謊。”他冷淡的說:“那條項鏈不只是搜證的相機,我們讓你隨身攜帶,是為了以防萬一。”

她吐了下舌頭,回道:“我知道,可以請你幫我看一下,它在哪裏嗎?”

“你遇到扒手了嗎?”

她看着天花板,心虛的說:“差不多。”

“你答應桃花,絕不會讓項鏈離身的。”

“阿磊,你知道我比你大一歲吧?”她好笑的提醒他:“況且你應該曉得,如果我不夠格,武哥是不會讓我出任務的。”

“你在出任務嗎?我以為你只是去巴黎走秀。”

“只是設計師請我幫她親戚尋找失物。”她輕描淡寫的說:“不是什麼大案子。”

男人聞言,清楚她刻意省略了其它事,但他沒多追究,只道:“你很清楚,那條項鏈能讓桃花安心。”

沒錯,她很清楚,她也曉得他們會多擔心,阿磊是過去這些年來,承受最多關注的人,所以她才找這傢伙幫忙,因為她知道他絕對會幫她這個忙,他們沒有人想讓長輩們擔心,也不想引起更多注意。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打給了阿磊,而不是聯絡掌管計算機室的阿震哥,阿震哥雖然沒有武哥那麼愛碎念,但是他的保護欲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從小就最怕惹他生氣了。對老爸和其它人她都可艾薩克撒嬌矇混過去,小哥可沒那麼好應付。

握着手機,她一邊穿上牛仔褲,一邊道:“我會把項鏈找回來的,只要你告訴我它在哪裏,你找到它的位置了嗎?”

“當然。”他告訴她頂鏈所在的位置,“那是間旅館,三一八號房,訂房的人是傑克?史派羅,寇爾比保險公司的保險調查員。”

“就是他。”她鬆了口氣,道:“阿磊,幫我一個忙,別和桃花說這件事,我不想讓她擔心。”

“那就別讓頂鏈離身。”

她舉起手笑着伸手朝遠方几萬裡外的大弟敬禮,道:“是的,長官!等我拿回來之後,一定會記得把它隨身攜帶的!”

拿她沒辦法,男人頓了一下,才放緩音調,交代道:“自己在外面多小心注意。”

“我知道。”

“巴黎入夜後很冷,記得加件外套。”

說真的,雖然被碎念有時很煩,但離家千萬里時,她還滿開心聽到家人的關心。

“阿磊。”

“嗯?”

“我愛你。”她半惡作劇半認真的說。

男人在電話線那頭再次沉默,她清楚他臉上一定浮現難為情的模樣,那讓她輕笑出聲。

果然,下一秒只聽他粗魯的道:“別惹麻煩。”

“遵命。”她笑着應道,這才掛掉了電話。

跟着,她的手機再次響起,是阿磊傳來的新訊息,上面除了詳細地址,還有地圖和某人的背景資料。

她開心的吹了聲口哨,抓起小包包,將手機扔了進去,和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后,心情愉快的到大街上招了輛出租車跳了上去。

屍體、瞳孔、握槍的手。

嘴中的彈孔、牆上的彈孔、沾血的地毯、血液噴濺的方向與範圍。

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在計算機上出現,巨細靡遺的展示着犯罪現場。

那女人沒有遺漏任何可能,她注意所有該注意的地方,甚至現場進出的警員,還有之後到達的法醫。

每個人的臉孔都十分清晰,她連警員採集指紋都拍了照,那些指紋照片清楚得嚇人,他不在乎那些警方已經採集的指紋,比對指紋是耗時費力的事,讓警方去做比他自己浪費時間要省事,他有自己的管道可以在事後拿到結果。

他在乎的是這個女人注意的事。

根據她的說法,她是紅眼意外調查公司的人,回來的路上,他打聽了一下這間公司,紅眼在業界小有一點名氣,老闆姓韓,是華人,CIA出身的探員,卑鄙、狡詐、小氣、兇狠,簡而言之,很不好惹。

他的消息來源告訴他,紅眼專門調查意外,但顯然不少人都認為意外和謀殺是同一件事,很不幸的,這兩件事確實常被故意混淆,許多兇手總是想把謀殺假裝成意外來逃避追緝。

所以,紅眼調查意外,而且也接受客戶委託緝兇,這說明了為什麼這個女人對這具屍首這麼有興趣,且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出布萊克是死於謀殺而不是自殺。

喬依絲是混血兒,有個中文名字,叫屠歡,是亞洲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她上星期來到法國巴黎參加走秀,但顯然當模特兒並不是她唯一的職業。

她拍的照片顯示了她的視角,以及她所做的事,她在現場時除了提醒警方遺漏的證據,顯然自己也在自行採集證據,血液、衣服上的線頭。

除了犯罪現場,她還拍了布萊克借宿的房間,浴室、衣櫃、書桌、床。

這女人專業得很,比一般調查員還清楚知道該注意什麼樣的東西。

從那張整齊乾淨,丁點皺紋也沒有的床罩,可以清楚得知那張床沒有被人睡過,顯然布萊克昨天晚上沒有使用過那張床。

他隨意快速的點擊着照片,查看那些現場,一開始他沒注意到那張照片的問題,但他很快警覺到,迅速的往回點去,直到那張陰暗的照片再次出現,那影像讓他愣了一下,起初他沒認出來那陰暗的地方是哪裏,然後才發現那是床底,床底下有個東西在暗影中微微凸起,因為太暗了,影像不清楚,只看得到隱約的黑影。

驀地,黑影閃動了一下,不,是屏幕上的光影閃動,他一怔,領悟到身後有人,可當他想回身時已經來不及了,冰冷的槍口抵住了他的背心。

“別動,我一緊張,手就會抖。”甜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們都不想看見意外發生的,是吧?親愛的傑克?”

“當然。”

“我發現你已經在欣賞我的攝影集了,怎麼樣,我拍照技術還不錯吧?”

“還可以。”

“嘖嘖,傑克,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中規中矩的紳士呢,沒想到竟然會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這說法,讓他聳了下肩。

“你知道,我和你一樣,都是調查員。”

“所以?”

“我們專干偷雞摸狗的事。”

這句評論讓她笑了起來。

“說得好。”她笑着將那冰冷的金屬從他背心移了開。

他回首,看見女人臉上那層如瓷器般的弔詭白色妝容已經全部卸去,身上也不再穿着誇張的衣裳,只套着一件T恤和牛仔褲。

那女人把拎在手中的金屬旋轉開來,對着自己紅嫩的唇塗了兩下,然後朝他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我們確實專干偷雞摸狗的事。”她眨着無辜的大眼說。

那是支口紅,根本不是什麼小型的手槍。

他看薯她那雙帶笑的靈動黑眸,不自禁的跟着揚起了嘴角。

她見了,臉上的笑容擴大,將口紅丟回自己的小包包,擱到了桌上,回過身來雙手交抱在胸前,斜靠在桌邊,俯視着他道。

“很好,你有幽默感,我喜歡有幽默感的人。”

男人一臉疲倦,看似放鬆的往後靠坐在椅背上,他已脫下身上那件沾到咖啡的灰色風衣,襯衫的袖子卷到了手肘處。

屠歡瞅着眼前這其貌不揚的傢伙,打量審視着。

他有一頭微卷的黑髮,黝黑的皮膚,還有一個又大又高挺的鼻子,他兩手粗大的指節和撐起襯衫的結實肌肉,顯示他練過武,但他腰上沒有帶槍,走路的姿勢也顯示他腳踝上沒有藏武器。

根據阿磊傳來的資料,這傢伙的國籍登記在法國,但他的膚色和臉上一些特徵,讓他比較像黃種人,她猜他是混血兒。

保險公司里的資料說他三十歲,在當地出生成長,在美國留學,當教授的父母在他學生時期時就因病過世,畢業后沒多久就轉入了保險業當調查員。

這男人的背景看起來很普通,和他本人的外表一樣,沒什麼特別的,除了他確實有練武之外,但當調查員習武保身很正常,她並不曾真的認為他會是一個威脅。

她一開始就低估了他,若不是他偷了她的項鏈,她搞不好在看到他的資料時,還會繼續低估他,現在她當然已經修正了這點。

他偷了她的項鏈,顯然還破解了阿震哥裝在相機里的防護程序,所以才能看到這些相片。

話說回來,這男人乍一着就像個正派的老學究,當然是在她還沒看見他風衣底下的肌肉之前,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無論如何,他先前給人的感覺安靜又沉穩,她沒想到他說起謊來完全不打草稿,他讓她以為他認為她是用宴會包拍照,而沒有注意到她的項鏈,她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用偷的。

“你怎麼知道鏡頭是在項鏈上?”她好奇的盯着他問。

“和包包一樣,你太常摸它,我本來以為你只是緊張,但你走秀時,還把它取下來了,那表示它不是你當時那套服裝的配備。”他看着她,一扯嘴角,說:“而且它太重了,不是紅寶石該有的重量。你怎麼曉得我在哪裏?”

她唇一揚,朝他插在筆電上的紅寶項鏈一點頭,解釋:“項鏈里有GPS。”

那是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難怪她能在那麼快的時間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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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愛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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