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許軒讓環上她的腰際,將她鎖在身前。「你還沒回答我。」
「想你。」她笑說。「這樣滿意了沒?」
「還可以。」他沒忘記正事,改為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將她拉離高腳椅。
「來,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為她開了車門,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沒一會兒,他於一幢舊式大樓前停下了汽車。
「到了。」他率先下了車,並替她開車門,牽着她的手走進大樓。
沈婉淳好奇地四周張望,附近都是一幢幢舊式大樓,她記得好像有報導指這一帶已全被財團收購了,正準備重建……他為什麼帶她來這兒?
「小心走喔。」走在前頭的他提醒着,大手穩穩地握着她的,小心地領着她走向昏暗的樓梯,並往上走。
因為大樓已經空置,所以狹窄的樓梯只有數盞昏黃的微小燈光。心窩堆滿了疑問,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他,害怕一不小心會踏錯腳步。
他輕拍她的手背安撫她,瞬間已來到昏暗的天台。
「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他鬆開手,逕自往天台某處走去。
數秒鐘的等待仿如數個世紀,驟然的不安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還沒好嗎?你到底在哪兒?」她倉皇地叫喚。「軒讓,別玩了好不好?我不喜歡這種玩笑!」可是叫喚沒得到回應。涼風驀地吹來,她打了個冷顫,連嗓音也顫抖起來。「我不玩了……這樣子一點也不好玩……拜託你別躲起來……」
就在此時,頭頂猛地閃爍起來,她愕然地抬眸,看見頭頂懸挂了一排排小燈泡,它們從上到下地一個接一個發亮,看起來就像源源不絕的流星落在跟前,同時照亮了整個天台。
她捂住了嘴,就像慢動作鏡頭一般,她看見捧着花束朝自己走來的他,繃緊的神經一下子放鬆,膝蓋都軟了,她跌坐在地上。
「這……這算什麼呀?」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她再也鎖不住淚水。「這樣子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她哭着向他咆哮。
他走向她,將花束放在地上,輕輕地擁她入懷,柔聲安撫。「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知道會嚇壞你。是我不好,你別哭了好嗎?」
她掙扎着。「你好過分!哪有什麼驚喜,這根本就是驚嚇!走開!我不要見到你!」她拚命想格開他纏人的兩臂,卻始終沒有成功。
「原諒我好嗎?」她臉上的淚擰痛了他的心,低喃之後,他輕柔地舔去她的淚珠。
「就這一次,以後再這樣的話,我絕不會原諒你!」頰間的搔癢使她止住了眼淚。「不是說有什麼要給我看的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容易被嚇到。他帶有哀求的語氣讓她不忍繼續生他的氣。
「嗯。」他扶她站起來,並拿起花束。「看看那邊。」他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地面。
因為注意力一直集中於上方以及他身上,她在他的指引下才發現前方擺放了些什麼。
好像……是花圃?而且擺放的方式好像有點特別,該不會又是另一個整人的項目吧?
基於角度的問題,她看不清楚,卻又不敢走近去看,狐疑的偏頭看他。
「沒事的,走近一點看吧。」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嚇壞她了,於是他牽着她的手接近花圃。
她怯怯地跟着他走,下一秒鐘,以玫瑰花組成的巨大花壇躍進眼帘,以粉紅色玫瑰花為基調,並以紅色玫瑰花拼湊出幾個字--
嫁給我吧!
她難掩驚訝,倉皇地以手捂住嘴巴,回首看着他,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許軒讓沒有發現她的神情並非全然的喜悅,他驀地拿出口袋中的絨布盒子,並打開了它,一隻白金鑽石戒指安穩地躺在其中,閃耀着銀白色的光芒,他徐徐地單膝跪下,以最真摯的語氣說:「婉婉,嫁給我好嗎?」
看着他的舉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然而憑着一股衝動應允以後,有誰能保證將來的事?而且他們現在也很好呀,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我……」她頓住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以為她還為剛才的事驚魂未定,他拿下了婚戒,握住她的小手。「婉婉,我是認真的,我想成為你的老公,讓我們的生命因為彼此變得圓滿,好不好?」他邊說邊打算將戒指套向她白嫩的手指。
「不!」她及時抽回手,對上他帶有愕然的眼。「太……太快了,不是嗎?我們才交往沒幾個月……」
他站起來,輕吻了她的額角一下。「小傻瓜,遇上了對的人,當然得儘快將之據為己有。我才不管是不是閃婚,反正我就是認定你了。」
他喜歡速戰速決。數天以來,他一直在構想兩人的將來,他甚至開始幻想兩人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可愛。他渴望家庭溫暖,所以他必定將生活的重心由工作轉移至家庭,他相信自己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他們的婚姻絕對會美滿幸福的。
聽着他的一字一句,沈婉淳頓時覺得胸口好像被巨大的石塊壓住了,使她快要透不過氣。
「我知道你愛我,當然我也很喜歡你。」她將兩手反握於背後,手指相互絞纏着。「可是……我說過我不相信婚姻,你忘了嗎?」
她從第一天就向他說明過她的人生藍圖沒有別人的身影,他是了解之後兩人才在一起的,怎麼他忽然間求婚了?
「那試着相信呀。」他笑說。「我也說過共同規劃屬於我們的將來,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她搖頭。「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讓愛情保存於最美麗的時期,就算將來要分開了,也會記住彼此最好的一面。」
「你說什麼?」頓住了數秒,他開口,「你覺得我們會分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抱着這樣的心態和他交往?她壓根兒不相信他們會天長地久?
「有這樣的可能,對不對?」她坦白。「愛情並不需要用婚姻來證明,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你的父母也沒有結婚--」
「別拿他們作借口!」他低咆。「你明明知道他們是身不由己,我們都是單身,怎能相提並論?」
「你早已查出我的背景,應該知道我父母的事。愛情還不是經不起歲月的摧折?將來的事根本沒有人能預測得到,總之維持現狀不好嗎?」她試圖說服他體會她的心情。「我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轍,更沒有信心和你白頭偕老。」
「難道你連少許感動也沒有嗎?」他指向自己一手拼砌出來的花壇。「我花了幾天的時間構思、準備,甚至做了一串綵排,換來僅是你一句不想結婚?女人不是都想得到男人的承諾嗎?我願意為你放棄自由,從此套上專屬於你的名牌,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為什麼所有事都得聽你的?」她氣急反問。「你那麼想結婚的話,找其他女人呀,我又沒有阻止你。」
聞言,他眯起眸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種見異思遷、貪新忘舊的男人?」
他感到自己一片真心被她無情地踐踏。她怎能如此否定他的愛情?
他也許不是優秀的男友,也許有很多時候不夠溫柔體貼,然而他愛她這點是毋庸置疑。他一心要向全世界宣告她是屬於他的,但她毫不留情地拒絕,原因是認為他將來或許會變心?
沈婉淳知道自己的話傷害了他,急忙澄清。「不是的!但……愛情的終點,一定得是婚姻嗎?」
她並非不愛他,反之,她就是怕自己會越來越愛他,怕要是結婚以後真的有個萬一,他們的愛情會變得不堪,怕她會像個瘋婦緊緊束縛他,寧願他們一輩子當怨偶,也絕不答允他離婚的要求。
愛情的本質不該是這樣的,既然相愛,哪需深究它的形式?
「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愛。」他輕聲地說。「有哪個女人不追求一輩子的愛情,不渴望得到男人真心的承諾?偏偏你不要,說明你根本不愛我,也不屑得到我的愛。」
「不是這樣的!」她搖頭。「以情人的身分愛惜彼此,只是不結婚而已,其他跟一般夫妻沒有分別的--」
「那麼多簽一紙結婚證書又有什麼關係?」他截斷她的話,淡然反問。「由始至終,你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不相信我的愛。既然這樣,交往下去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