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儘管顏亞霏對同事們依依不捨，但鄭尚風的存在就像顆不定時炸彈一樣，為了孩子的安危，她不得不離職。

離職后，她來到米飛童裝的旗艦門市和好友道別。

「亞霏姊，我聽同事說你離職了？」一看到她走進門市，孫凱菱既驚訝又難受的拉着她的手求證。

「怎麼消息傳得那麼快啊！」她怔了下，笑了笑。

「亞霏姊，你走了我怎麼辦？」孫凱菱因為不舍眼眶都泛紅了，失去一個這麼照顧她的主管，她心裏真的很難受。「我也跟你一起走好了……」

「傻妹，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們，但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我只能選擇辭職，而你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可不能衝動離職啊！」顏亞霏勸着她。

「可是你走了要去哪？」

「別擔心我，我暫時會到樂邦工作。」

「那就是到商先生底下做事了？」孫凱菱興奮地說著。

「嗯，雖然不是很想和他有所牽扯，但我不能一直賦閑在家，現階段也只有他可以幫我……」她可不想被老媽追殺。

「看來商先生很照顧你，他一定是不忍心看懷孕的你承擔一切，才會幫你打點這些。亞霏姊，我雖然遇人不淑，可你很幸運，你孩子的爸爸是個有責任感又體貼的男人，我覺得你應該考慮跟他共組家庭……」

「共組家庭？這……」她猶豫着。「我擔心的是，現在因為認識不深還有新鮮感，一旦真正朝夕相處，兩人很快就會厭倦彼此。」

「這種事沒相處又怎麼知道？」孫凱菱強烈鼓吹。

「唉，這個以後再說吧！總之你先留在這，再怎麼樣，你都需要米飛的這份薪水，買尿布奶粉都要錢，我要是有更好的發展，絕對不忘你。」顏亞霏勸着她。

「呵呵，亞霏姊人最好了。」她笑着點頭，「不過你現在越來越像個媽媽了，三句話總不離孩子。」

「是嗎？」

「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你改變很多，越來越有媽媽的味道。」她深深的感覺到亞霏姊的改變。

「是啊！我確實變了，從飲食到作息……」想起商澤岩曾經提醒她別爆粗口的事，「還有，我好久沒罵「靠夭」了。」

「你又講！」孫凱菱提醒她。

「對呴，我又忘了。」一提到這個，顏亞霏忍不住咧嘴大笑。「我的孩子應該不會有樣學樣吧？」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碰咖啡、吃辣和喝酒了，為了孩子的健康，她每天準時吃營養早餐，補充足夠的葉酸，而且非常注重胎教。「不過，我是不是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為了孩子的健康，做母親的都是這樣的。對了，亞霏姊，雖然你離職了，但是要記得常來看我喔。」

「當然。」她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好友，依依不捨的叮嚀，「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生孩子一定要通知我，知道嗎？」

「會的，到時候，我還會要你幫我送月子餐來喔。」孫凱菱開玩笑的跟她要吃的。

「呵呵，那有什麼問題。」顏亞霏豪爽地一口答應。

不急着離開，她又留在門市幫忙整理童裝，突然有對夫妻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她招呼着。

他們臉上帶着親和的笑容，一看見孫凱菱問了幾句后，回頭望向她，表情掩不住興奮愉悅，接着兩人竊竊私語，來到她身邊。

「先生、太太，要找童裝嗎？」顏亞霏歪頭問着。

「不，我們是來找未來的媳婦。」陳春穗脫口而出。

「未來的媳婦？！」她一愣，好奇的詢問。「您是指，您未來的媳婦有來我們店裏逛嗎？」

陳春穗瞧着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兩天前兒子沒回家，她打電話關心，他說睡在醫院，害他們兩老緊張個半死，以為他發生什麼意外，追問之下，才知道他在照顧未來的媳婦。

一聽說未來的媳婦住院，他們實在擔心，很想帶些補品去探望她，可兒子卻不希望他們干擾到正在安胎的她，兩人只好作罷，但他們實在很關心未來的媳婦和她肚子裏的寶寶，於是忍不住來到門市偷偷探望她。

「我聽兒子說她在這裏——」工作。陳春穗未完說的話被丈夫給打斷了。

「小姐，她沒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挑一些嬰兒用品給我孫子，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介紹一下？」

「當然沒問題，您的孫子是男孩女孩？大概多大？」

「孩子還在媳婦的肚子裏，我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欸.」商健一老實回答。

「是啊，她的肚子大概跟你的差不多大。」陳春穗趕緊附和。

「原來才三個月，那還照不出性別的。伯父、伯母沒關係，可以挑這款樣式比較中性的童裝，有黃色、紫色能選……」

兩位長輩和藹親切，跟他們在一起就像跟親人相處一樣，沒有距離感。

「好、好的，你身懷六甲，還是去休息吧！」陳春穗心疼她剛出院就要工作，趕忙表示。

「沒關係，今天是我在這裏上班的最後一天，能為你們服務我很榮幸，也希望我的服務能令你們滿意。」

商健一勸道：「熱心又敬業是好事，不過自己的身子也要當心，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個寶寶。」

「伯父、伯母你們人真好，當你們的子女一定很幸福，我好羨慕你們的未來媳婦。」她微微一笑，喜歡他們的善良體貼。

「呵呵，這不難，只要你跟我兒子結婚就行了。」陳春穗笑着說。

「你兒子？」

「老伴不能說，兒子會生氣。」商健一阻止妻子泄漏身分。

「欸，有什麼關係，這是好事咩，澤岩喜歡，我們也看得很中意！」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顏亞霏恍然，「伯父、伯母，你們是商澤岩的爸媽？」

「是啊，對不起，貿然跑來找你，因為我們聽說你住院安胎，心裏很着急才會忍不住，這件事澤岩他並不知道……希望你不要介意。」商健一解釋着。

「原來如此，讓你們擔心真是不好意思，我……會注意的。」

聽他們這麼說，顏亞霏心裏反而愧疚。他們會擔心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肚子裏的寶寶也是他們的孫子。

難得兩位長輩這麼客氣又開明，如果嫁給商澤岩，她應該會很幸福吧！她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顏小姐，請別告訴澤岩我們來過唷！」陳春穗跟她約定。

「好，我不告訴他就是。」顏亞霏點點頭，覺得這位商媽媽很可愛。

「呵呵，看過未來的媳婦，那我們去結帳了。」商健一笑逐顏開的拿着籃子要去櫃枱。

「伯父，衣服沒有買也沒關係。」顏亞霏提醒他們。

「不，這些是我未來的媳婦挑的，孫子一定喜歡，非買不可。」商健一堅持要結帳。這些東西算是他送給孫子的「見面禮」。

顏亞霏聽了忍不住笑出來。商爸、商媽真的很可愛。

兩位長輩結帳后，她目送他們離開，嘴角依然上揚着。

離開米飛童裝，她的心情是如釋重負的，回到家裏，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后，聽到排油煙機轉動的聲音，不久空氣中飄着滷肉的香氣，使她飢腸轆轆，抗拒不了香氣的誘惑，她走到廚房門口，看見母親正背對她在張羅晚餐。

一走進熱烘烘的廚房，只見鵝黃的燈光映照着母親冒着汗珠的臉龐，母親仍不以為意地翻炒着鍋子，這為家人無私付出而不曾喊累的一幕，教她的心湧上一股感動的暖意。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不管工作得多麼辛苦勞累，老媽回家一定先做晚餐給他們吃……她獨立自主韌性強，鮮少在他們面前顯露出單親媽媽的擔憂和愁苦。

自己懷孕這些日子以來，歷經孕吐、食欲不振、身體倦乏、安胎住院……種種的不便和苦處，使她深深體會到母親對孩子付出和犧牲。

一個單親媽媽要獨立撫養孩子，沒有她想像中的輕鬆容易，她打從心底佩服着老媽……

「媽～」顏亞霏喚了一聲。

「你餓了？」曾秀英轉頭看她，手中還握着鍋鏟。

「嗯。」

「這道菜快好了，洗洗手，準備開飯了。」

「媽……」她上前，張開雙臂，由后抱住母親。

「幹麼？」曾秀英愣了下，關掉瓦斯，準備將炒好的青菜起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