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好奇萬分,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何況她和他現在還處於無法清楚溝通的狀態,這種涉及私隱,八成會冒犯人家的問題,她才不好意思去問。

而且,說實在的,這其實也不關她的事。

可是,她可以忍住不問,但卻無法停止去想。

這整楝屋子,甚至這整座山谷,搞不好方圓百里之內,都沒有其它人,要她不去好奇這個男人,真的很難。

今天早上,當她想拿筆記本,重新複習昨天晚上學到的單字時,不小心碰掉了另一本書,她把書撿起來,裏面卻掉出了一張老舊的泛黃照片。照片中有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大約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

那個男人是個白人,和他長得很像,但不可能是他,他不是白人,伊拉帕的膚色較深,和那女人比較像。

她把照片翻過來,看見後面寫着三十年前的日期。

幸好阿拉伯數字是全世界通用的,不然她還真搞不清楚。也是因為那個數字,讓她確定,照片里的男人應該是他父親,女人則是他母親,那個男孩十之八九就是他。

他的母親乍看像黃種人,但輪廓又太深,身上還穿着像是傳統服飾的衣裙,如果他母親是當地人,照那衣着打扮來看,或許就表示她現在人不是在非洲或澳洲,而是在南美洲。

南美洲,她對南美洲沒有什麼印象,除了這裏有亞馬孫河,還有巴西、阿根廷、秘魯等幾個國家之外,她對這裏完全沒概念,就連哪個國家位在東西南北的哪一邊,她也都沒有印象。所以就算知道這個地方是南美洲,對她也沒有太大幫助。

總之,沒有電話,就無法聯絡家人,一切都是白搭。擔心太多也沒用,好好活着比較重要。

她把另一鍋用水煮好的南瓜撈出來,把它搗成泥,再加入麵糰里,然後放在鐵板上烤成南瓜餅。

煮好午餐時,他還沒回來。

她自己先吃了一個餅,喝了一點馬鈴薯肉湯,也裝了一大碗給卡卡。

卡卡吃飽喝足后,蜷在她腳邊,打起了呵欠。

她清洗完碗盤,回到桌邊翻看筆記本,想要複習,卻什麼都看不進去,最後還是忍不住把那張舊照片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來看。如果這小男孩真的是他,那表示他其實只有三十三,了不起三十四歲。

這個領悟,讓她暗地裏小小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四十幾歲的大叔,可實際上,他並沒有那麼老。

話說回來,真的不能怪她搞錯,都是他留了一把大鬍子,才讓她誤以為他有點老。

原本在睡覺的卡卡,突然抬起頭來,她還在奇怪它怎麼了,沒有多久,大門就被人打開。伊拉帕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嚇了一跳,匆匆把照片塞回口袋裏,活像被人逮到做壞事一樣。嗯,好吧,她的確私藏了他的照片。

有些心虛的急忙起身,初靜盛了一碗熱湯,然後把南瓜烤餅推到他平常會坐的位置。

「伊拉帕,我煮了點東西,快點趁熱吃吧。」

他點頭,先脫下外套,洗了手,這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有些緊張的瞎忙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坐回桌邊,低頭假裝看着放在桌上攤開的筆記本;這本子其實也是她當初從他書架上不告而取的,但他後來也沒有表示要拿回去。

想起來,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她也真的有點糟糕。

忍不住偷瞄眼前的男人一眼,初靜悄悄想着。

難道,他離群索居的原因,和他臉上的疤有關?

雖然他留着鬍子遮住了臉上的疤,但那裏的毛髮長得並不整齊,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疤,都剛好能被他的鬍子遮住,那些扭曲的疤一路往下蔓延,消失在他的領口裏。那是燒傷的疤痕。她拉回視線,有些好奇,卻還是不敢亂問。他吃完了食物,她主動起來幫忙收拾清洗餐具,才剛把碗盤放回木架上,回身就看見他從書架上頭,拿了一小罐東西過來。

那是他昨天下午在攪拌的東西,後來他把那東西倒進了陶罐,她當時曾好奇他在做什麼,但後來忙着去提水,回來后又開始煮飯,就忘了問。

「這給你。」他把那罐東西遞給她,指着她的臉,「擦一擦。」

「咦?給我的嗎?」她接過了手,低頭一看,那個陶罐子裏有着乳白色的膏狀物,聞起來有藥草和羊奶的香味。

「這是什麼?」她抬頭,疑惑的看着他。

[擦臉的。」他指着自己的臉,再指着她的臉。

她還是不懂。

他乾脆直接伸手挖了一小佗乳白色的膏狀物,直接抹在自己臉上,重複道:「臉。」

「噢,臉,我知道了,這是擦臉的?」她恍然大悟,把罐子放到桌上,學着他挖出一小地,雙手合十在掌心上勻開,才抹到臉上。

「像這樣嗎?」

「沒錯。」他點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也跟着揚起嘴角。這些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她根本沒想到要保護自己太過乾燥的皮膚,但他卻想到了,還親自做了這像乳液的保養品給她。

初靜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心中有些感動。

他抹在臉上的乳液抹得並不均勻,有些還沾在鬍子上。

她知道,他平常是根本不用這種東西的。

他是特別為她做的。

不覺中,她微笑抬起手,替他抹去鬍子上的乳液。

他愣了一下。

「你的鬍子沾到了。」她笑着開口解釋,把抹去乳液的手指給他看,「看,沾到了。」

他看着她手指上的乳液,又一次揚起了嘴角。

看着他帶着笑意的臉,不知哪來的衝動,她抬高手,把手指上的乳液抹回他粗獷的臉上,因為經年累月的住在高山上,他的皮膚十分粗糙,比她更需要乳液的滋養。他僵了一僵。

「別動。」她噙着笑道:「讓我幫你擦好,別浪費了。」

他沒有動,只是變得更加僵硬。

她沒有多注意,只是自然而然的把乳液擦到他鬍子沒遮到的皮膚上,高聳的顏骨,他的額頭,然後是耳朵。

她感覺到他耳後的脈搏。

她的視線不經意和他對上,差不多到這時,她才突然察覺,這動作已經太過親密,逾越了朋友之間的界限。

家裏的男人太多,她又從小幫忙帶弟妹,肢體的碰觸,對她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對他卻不然。

他很僵硬,明顯不習慣別人的觸碰。

他看着她,眼也不眨的看着,彷佛連呼吸也停了。

不覺中,她停下了手指的動作,卻無法把手從他應該冰冷,此刻卻開始發燙的耳上移開。

心跳莫名加快,她的笑意,緩緩消失在唇邊。他的視線是如此火熱,一雙幽暗的眼,彷佛燃起黑色的火,她可以看見自己就身在其中,在那團黑火里,一臉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她應該要把手收回來,但卻不想,他的脈搏很快,她可以摸得到,他的脈動,透過他耳朵后那薄薄的皮膚,傳到她的指間。

恍若眼前的男人,正因她的撫摸而緊張,受到影響。

無法控制的,她屏住了氣息,迷失在他眼底。

忽然間,他往後退開,調開了視線。

「快變天了,我先出去忙,這個你收好。」他粗聲開口,把桌上的陶罐重新塞回她手裏,然後就走了出去。

她微微一愣,小手握着陶罐,看着那合上的門,一時間,掩不住心裏突然上涌的失望和悵然。

不知怎地,在方才那長得像永恆的一秒,她還以為……

他會低頭吻她……

熱氣,浮上雙頰。

她期待他吻她。

被這個事實嚇到,初靜抱着那個小陶罐,有些震驚的慢慢坐回椅子上,發現自己在不覺中,喜歡上了這個孤僻的大叔。他不是大叔,她告訴自己。他只比她大十歲而已。她感覺有些暈眩,只能加深那呼吸。

腳邊的卡卡,仰頭看着她,一臉無辜的樣子。

「這只是錯覺……」她對着它咕噥。

它聳起眉,彷佛在質疑她。

「如果不是,我就慘了。」

它的回應,是一個大大的呵欠。

她只覺得大事不妙,她應該把他當朋友,只當朋友是最安全的。

她不應該對伊拉帕有其它感覺,她並不打算長久在這裏住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他對她搞不好根本沒興趣,若非如此,他剛剛早就打蛇隨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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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大老粗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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