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我……愛……你……」

「再說一遍。」

「我,我愛你,保瑞。」

「這麼勉強嗎?」

「不。」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你和父母一起到孤兒院來接我的那一天,你從父母身後看我,像畫上的天使娃娃一樣。我跑近想看清楚一些,你突然伸出腳把我絆倒了……」我永遠忘不了他小時候亦是這般惡劣。

楊保瑞輕輕一笑。「我知道從那時你就恨着我了……」

「雖然你總是給我難堪,但是我還是忍不住依戀你。」

「僅此而已嗎?」

我咬了咬牙。「你對我的影響力遠遠超乎想像,你的一句話使我立志得以成長。你改變了我的人生——多謝你改變了我的生活。」

他睜開了眼睛,蔚藍色的眼眸寶光燦爛好似天空。

我不敢再看,心裏泣不成聲。

因為愛你才想擊敗你,令你匍匐在地、每個表情每寸肌膚都為我而存在。

國家正義這種東西太籠統,只有人和人的對立才會讓我覺得生存得精神熠熠。

這冒險征程快點結束吧……

我跪在地上,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由腳踝開始向上摸索,保瑞並沒有拒絕。

到了臀部的部份,我用手掌貼住他緊實的雙臀,這種極富彈性的觸感美妙得言語無法形容,我的心狂跳出來,停下了動作。楊保瑞冷笑道:「沒摸過男人嗎?要我教你?」

「不……」我伸手解開了他的長炮,將串串珠簾首飾從他的脖頸上取下。他冷冷的看着我的動作,一動不動的任我寬衣解帶,但是眼神慢慢熾熱瘋狂起來。

他的軀體猶如面孔一般完美艷麗,冰雕銀塑的肢體令我窒息。他順着我的手勢慢慢放鬆了身體,連帶着端正瑞麗的臉都慢慢曖昧起來。

我閉了雙眼,平日裏對他又敬又怕,積威尚在,根本不敢恣意揉捏。只是在懷裏抱緊他,有些躊躇的把他的身體放在膝蓋上,輕輕撫摸他,但是僅僅須臾間,就發現自己對他的身體,竟異常的敏感。

我的全身不由自主燥熱變化,手指根本不能理智抵抗這種肉體上的奇妙感覺,我用手指輕揉着他的胸口,並彎下腰張口含住吸吮着……

楊保瑞抬起臉來,他緊蹙着眉,兩眼眯成一線,臉上沾滿了長發和汗水。再也忍耐不住,我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下來。

無法停息的動作中,我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

他喃喃的說:「不要哭了。親愛的,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他用力拉下我的頭髮,然後熾熱的唇和我接吻。

我不想做個英雄,我只想伴隨你和你偎依。

我不想做天下人的英雄,我只想做你一個人永遠的英雄。

***

合眾國警視總部監控大廳。

外面的韌秋樹叢里,寒蟬們一夜到天明嗚鳴有聲。

眾位警察、文職職員、技術人員鴉雀無聲面面相覷。橢圓型檢測中心的緊張空氣像是即將爆破。

這時有一個年老的文職警員站了起來,他鼓足勇氣張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緊張而生冷:「內務部長先生,內務部隸屬於國會。國會有權對總統彈劾和審判、有權決策國事、有權否決外交條約、有權中止總統的不宣而戰、有權對行政部門進行監控、甚至有權解除警察總監的職務。但是……」

他摘下頭頂的警帽撂在桌上,露出摻着銀絲的頭髮,狐疑、緩慢、卻是堅定的說:「內務部長卻不具備,將警察部門的內部資料傳遞到民用通訊設備上的許可權!」

他說出了大多數警察的心聲:「只有國家電視台才有權利傳播任何直播節目!而國家電視台是隸屬於最高鑒政會的!請把上級批准的文件,交給我們。」

「好吧。」內務部長沉默了,他露出微笑,「你遵守規章制度,你是個好警察。」

他右手伸進西裝左邊內袋中,順手抽出了一把槍,就在眾人的面孔上出現驚詫的須臾時間之中,年老警察瞼上的表情還未凝固,內務部長已經揚手一槍托砸在他的頭上。

「咕通」一聲,老警察沉重的軀體栽倒在地板上。大廳里立時「轟」的一片騷亂聲,後排的人還未看清狀況,門外就傳進一陣紛雜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軍靴聲,相機械撞擊的聲音充斥了耳膜。

門口大開,彷彿從天而降的出現了大批的鎮暴警察,他們手持武器和防暴盾牌蜂擁而進。監控中心的職員驚喜的大聲招呼着,卻被迎面而來的大隊警察揮舞着電擊警棍打翻在地……剩餘的職員們見情勢不妙,紛紛高舉雙手表示不抵抗。

警察總部瞬間淪陷。

眾人相視苦笑:「保衛社會秩序的警察總部竟然被人一擊即中。」

不過在此兇險的環境下,明知不為而偏為,就不是執着而是愚蠢了,那種不能審時度勢的人不配做警察,國家也不會為這種人立烈士碑。

「現在由我傳達國會的緊急指令,這是完全符合國家法制的!突發情況就要特殊處理。一切由我負責你們按着執行就行了!」內部部長看也不看,大言不慚的說著謊話。

他回身面對螢幕坐在皮質轉椅上,雙手交叉互握着,惡狠狠的說道:「楊愛華,看這次你的運氣是否一如既往的好!」

一夜之間,風雲突變。

國家軍隊上將私通敵帥,變節警察突襲警視監控中心,內務部長違背國家法律陷害政敵……精彩紛呈,而且意猶未盡。帝國旗艦上亦是不眠之夜。

索拉姆教皇歪着頭側着面孔看着阿威爾將軍,他全身都放鬆着躺在沙發上,藍灰眼珠盯着對面的阿威爾將軍:「這個國家就要變革了!」

「我相信。」阿威爾將軍笑吟吟的點頭致敬,「我對這個亂世的混亂局勢以及發生的驚世戀情報以奇特的興趣。嘖嘖,我早已忍不住期待着結局了。」

「該死!」索拉姆教皇笑罵:「你歷史博士的秉性依然沒變,永遠只抱着遠觀不參與的審視角度。這不是個帝國元帥應有的態度。」

「對,我希望我把這段歷史忠實記錄,以史學家的名義名垂青史。所以,你不要指望我會衝進去阻擋楊保瑞的好事。我也不會對他們說教:你們近親、敵我立場不同是不能夠舉案齊眉的。這毫無意義……」

「但是你卻救了皇帝陛下……」

「皇帝的死相是什麼?」阿威爾收斂了笑容,他說:「他要死在帝國奧丁王都的黑珍珠室,周圍圍滿了悲痛的王親和如喪考妣的重臣,以及他的法定繼承人,親朋好友。臣民們人心惶惶,全國都進入喪期舉國哀悼,三個月至半年禁樂禁娛的治喪期。合眾國發來唁電,最好由楊愛華親自來弔唁,這樣才是一個皇帝的規矩、合乎禮儀的死亡。而不是死在情人身上,真他媽的太不成體統。」

「但是你又任由楊保瑞設計絞殺皇帝和楊愛華……」

阿威爾元帥笑語盈盈的笑道:「我是個忠實的帝國軍人,效忠於帝國國土而非愚忠主君。為了帝國我願意拋頭顱撒熱血,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毀滅、殺掉楊愛華這個帝國最危險的對手,哪怕是賠上皇帝的一條性命我也願意。除了楊愛華,合眾國再無人有威望統率軍隊,他們每多一分自相殘殺就是為帝國延長一分壽命。藉此由楊保瑞主政,僅自保還是有可能的!」

索拉姆教皇喃喃自語:「雙分天下嗎?」

他正待說話。佐普大踏步的走進來,他大聲叫着:「元帥,方才合眾國國家電視台發出簡短新聞,十分鐘后六時整有臨時現場轉播。」

「真是期待好久了……」索拉姆教皇微皺眉頭,阿威爾元帥笑道:「我對楊愛華報以好感多過於仇恨,我欣賞他凌厲的軍事才能和悲天憫人的心態。兩者合一他天下無敵;他是個仁將,掌握天時地利人和所以造就了無敵之師,他是個歷史留名的英雄。他唯一的錯誤,就是他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感情,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他大笑道:「這就是一代大將毀滅的前兆嗎?看着巨星隕落就彷彿看到了我們都必將走過的黑暗征途啊。現在我們正親眼看着未來!」

十分鐘。時間短暫,怎經得起細細思量?高層建築的警視中心裏各個工程技術的人員緊張有序的忙碌着。

技術人員們把警用電纜接駁到民用通訊光纜上,好藉以傳輸資料。這時候,有幾個職員把年老警察的屍體拉到一旁,有些年紀輕的女職員滿臉淚水。「小人物的命運處於大變革時期,就是這麼脆弱不堪一擊,命比草芥還不堪嗎?」

這種壓抑、脅迫的工作環境可能影響到施工品質。有一個工程人員正在接駁各項纖細光纜。他彷彿手指一顫,不慣將手中的電動捋槽刀,掉進光纜線槽里了。

一邊的技術員們頓時嚇呆了,而幾個叛變者似乎還沒有醒悟過來,為什麼大家都愣住了?只見那個貌不驚人、消瘦的工程人員,雙手握着一尺長的巨大鋝線鉗,他用盡渾身力氣奮力一剿。

這時,一陣劈劈啪啪的塑膠片剃碎聲從光纜叢中響了出來。同時,有一陣焦味慢慢上升,眾人都以如釋重負的眼光相互說著,終於幹了。

在靜默中,劈劈披啪的電氣小火花在光纜叢中忽閃忽滅。叛變者們吼叫着把近前的工程人員紛紛推倒一旁街上近前。但是,一旦觸火就以秒速燃燒的膠皮光纜,以瘋狂的速度綿延着小火花。

電氣火災的綿延速度驚人,因絕緣體受損而由外力產生的漏電起火,引起火花放電,瞬息間冒出大量的白色煙霧。不到一分鐘,絕緣層炭化並全線脫落二崗溫熔滴同時滴落、電纜下面的紙屑和碎物因此燃燒。電流已達到三萬度以上,高溫三百度以上。

叛變者們終於醒悟過來了,他們奮力搶救着,但情勢已經無法控制。

白煙夾着黑煙火苗升騰着向天井上舔去,靈敏的煙感器爆出刺耳的警鈴聲,二十九層全警視大廈里一時間警鐘大響,數十道防火金屬閘門轟隆隆降下,把大廳分割成一塊塊防火區。噴頭放射出大量的消防用水,自動關滅的監視器加上和被水、火毀滅的數十具液晶屏全部關閉。

警察和叛變者們都用一種近乎悲壯的心態看着漆黑的濃煙,高溫火焰吞噬了一切。內務部長對着卡在機械中的錄影帶大聲咒罵著,幾個醒悟過來的叛變警察紛紛高舉槍托,奮力砸着監視器同步錄影機的開關。

匡匡噹噹的聲音,像喪曲一樣轟鳴在警視總部里。

「楊愛華之類的大人物是死是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但是,身邊即將退休的年邁警察,卻是感情深厚親如骨肉的叔伯兄長啊!」這就是所謂小人物的憤怒吧!

亞美三洲奧蘭多市。國家電視台。

國家電視台建築輕薄高聳入雲,在深深午夜中像一道尖刀一樣插入天空。

從午夜五時起,突然提高了戒備級別。令值夜班的安保公司課長吃驚的是,竟然是雙重警戒。

先來的是防暴警察。

他們跟隨着參議院議長,浩浩蕩蕩的進入電視台大廈。愛略特議長乘坐電梯直接進入了長官室,據稱是午夜睡不着來找他的老同學聊聊天。電視台首長是個斯拉夫人,愛好烈酒勝過女人和金錢,那晚他只是加班。盯着值夜班的記者和導播們,免得他們偷懶不幹活。

議長開始通知電視台首長:「清晨可能有個短時新聞插播,希望首長做好準備。」這種事情常有,首長先生同意了,他把節目重新調整,時間空檔清出來。

兩人絮絮叨叨開始說些舊話。但對於議長先生帶來的威士忌,他只是饞得摸了又摸。——喝得醉醺醺的首長要是被下面的刻薄記者們聞到腥味,他們會像一群小鯊魚一樣圍攻他、不停的咬他,然後猛揪小辮子踹他的屁股。

深夜五點二十分左右電視台又來了一批人。

他們開着軍車還開了箱型車,轟轟隆隆的開到附近的停車場,轟轟隆隆又卸下了大量的機械。悄無聲息的下了數百人散佈在國家電視台附近,那巨大的機械車體重量把電視台首長室里睡覺的黑貓,都震得一動一動的。

「帶來了什麼啊?」首長緊抱着他的黑貓。車載導彈?還是陸地離子炮坦克?

誰都得罪不起啊,首長忙把這個人也迎進了首長室。

邦法官一點也不意外看到愛略特議長,但是愛略特議長皺了皺眉。他們相互握手,議長探頭從玻璃幕牆向下張望,不悅的說:「我不記得國會曾通過最高法院可管理軍隊的法律。」

「最近恐怖活動加劇,連警察總監都不能倖免遇難。因為艾索魯副官的宿舍距離我家很近,所以他可以順便送我上下班。」邦自然的回答着。

狗屁!議長心裏破口大罵。要帶着坦克上下班嗎?

「首長,我清晨要發佈一條短訊息,請為我安排時間!」邦也提出了要求。

「好的。」電視台首長拚命的心裏尋思。幸好大堆的記者們還留守電視台,一旦發生火併那他們絕對是第一手資料,而他就是第一事件人。雖然已經數十年不幹記者了,但是他血液中天生的採訪熱血又被刺激的蒸騰起來。

「我六時整,要先轉播!」議長咬牙切齒的說。

「先來後到,那我排在你的後面。」邦法官聳了聳肩,他倒是滿不在乎。

清晨六點許,有數人狂奔於電視台大道上,他們身上都是焦糊味。

「你是誰?」幾個軍人蜂擁而上阻擋他們。

狂奔的人大聲叫喊着:「我們是警察,警視總部發生襲擊,快來救救我們。」幾個軍人微微愣神,來人們抽出槍,噗噗幾聲細小的聲音響過,軍人們倒在路旁。他們紛紛脫去外套丟掉槍支武器,飛奔進國家電視台。

凌晨的國家電視台戒備森嚴。這裏不管軍人與警察都不得入內,保持着獨立王國的自治,人們排隊在大廳里接受安檢。

來報警的人們出示了身份證明,得到了首長室的首長許可,只有一人被允許進入電視台。

長長的甬道內燈火通明。

那些明顯經過長途奔波前來報訊的人們,氣喘噓噓,滿身風塵。有一人單手支着電梯門,俯下身體大口的喘氣。

旁邊的工作人員竟桐蜂擁而上,探聽到警視總部遭襲,與警視總部聯繫一切中斷之後,大量的記者竟然如同聽到了命令紛紛扛了攝影機,狂奔上車絕塵而去。

報訊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他用力拍打着電梯按鍵,二十秒竟然像二十年那麼漫長。電梯終於叮了一聲停在一樓。那人猛然沖了進去,一頭跟要出來的人撞了滿懷。那人手裏抱着的大疊物品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着急了。」報警人不斷的道歉,卻突然全身僵住了,滿臉震驚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被他撞倒的是電視台導播模樣的人,大怒着數落:「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下順序排錯了!」他手忙腳亂的雙手亂揀地上大堆的錄影帶,足足有上百卷之多,全部都是黑色的專業電視用錄影帶東倒西歪的散了一電梯。

「嗚——不——」來人的表情像是被砍了一刀。

他全身的血液一秒鐘內被放盡了,順着電梯牆壁重重滑倒在地上:「我的錄影帶——」

「哦,」導演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也帶著錄影帶?哦,對不起——好像混在一起了……」

他說:「我找個放映室,慢慢幫你找吧。」

六點整了。

同步攝影機里放送出來的,是警視總部爆炸不斷,騰騰濃煙,及不斷送出屍體的畫面。僅僅十分鐘,記者們就到達了警視總部。

轟轟悶雷般的爆破聲還在繼續,門外巨大的救火車噴洒着水柱。轟然一聲巨響,牆面又倒塌了大半。

記者和轉播車、直播機材紛紛後退,現場一片混亂。

「真遺憾!沒有倖存者,一切都成了秘密。」邦法官冷冷的說出三人心裏所想。

愛略特議長,邦法官與電視台首長都沉默無語。

等候的電視螢幕上不斷插播廣告。

議長的臉色鐵青,邦法官和首長都在想着心事,他們無言無語就那麼看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好像在撕扯着大家的麵皮。

終於電視台首長建議道:「要不然請邦法官先播短暫新聞。警視總部的意外等會再宣佈?」

邦法官笑道:「我要說的,只是一句話。」

他不去理會愛略特議長,逕直走向了轉播台。

他坐在椅后,抬頭望了一眼攝影棚頂棚的明亮白熾燈,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他面對着攝影機,以及在攝影機後面,全體亞美三洲和帝國的民眾。

他平靜的宣佈。「亞美三洲未來的合眾國與第四帝國的談判破碎,和平進程卻不可逆轉。今晨臨時政府授權與我,對帝國宣戰!」

「另任命首任合眾國總統為楊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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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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