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玉兒眼中凝淚,像是急壞了,一下子跑到陸光光的面前,以好不柔弱的樣子打開了手中的食盒。
頓時,一陣異樣的香氣逸滿了整個房間。
陸光光眼神一變,只感呼吸不順,手中利劍出鞘,指向玉兒,“妖孽,你竟敢在我面前使詐!”
可是,就在這一剎,玉兒卻“嘭嗵”一聲昏厥倒地,而院子裏,也已經不知不覺地沒了聲音。這一變故,驚圓了陸光光的眼睛。
下一秒,一抹白影飛躥進來,瞬間纏上陸光光握劍的手——細看才知,原是一條白綾!
“閣下中的可是我們魅宮的魅藍,還是乖乖睡着的好。”
人未到而聲先到,白綾的主人一使力,輕易地就將陸光光手中的凝雪劍奪了過去。轉過身,讓劍身出鞘,白綾的主人並不理會在背後想衝上來一拼的陸光光,細細地打量起劍來。
眼看着虛弱卻依舊凌厲的一掌就要擊中白凌主人的脊背,一顆碎石彈了過去,直中睡穴,下一秒,陸光光跌倒地上,昏睡了過去,而懊惱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起:“紅月,我說多少次了,要當劍痴也不是這種德行的啊!要是受傷了多劃不來!”“黃漣,有你在怕什麼啊?”
雖然暗自奇怪一向爽快得不像女人的黃漣居然在這種時候雞婆嘮叨,但白綾的主人回頭反笑,滿臉是怪異油彩。
這人,正是紅月。
而這,就是她們商討了一下午的計策——與其坐以待斃地被動,倒不如她們先去把劍取過來,讓躲在暗處的人自己現身。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好的計策,起碼,她們站在陽光之下,會成為所有人的目標。但無妨的,魅宮根本不介意這些,擔待一些無須有的殺人罪名又如何?反正之前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們還不是照樣被正派中人稱作魔教?
想着,把手中的劍收回劍鞘里,紅月向黃漣示意,兩人一同躍上了屋頂。
抬起眼帘的時候,開始有風。
衣料在風中吹擺的聲音,在靜夜裏格外的清晰。
而當看到站在屋頂上的某人時,紅月並不感到驚訝,把手中的劍交予黃漣。只是,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直到,那人竟然淡淡地開口:“我說過的,今晚你該早點歇息。”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紅月的手,往耳邊摸索了一陣,一撕,把那張塗著怪異油彩的臉譜撕落,然後,定眼看着那個人——上官書。
上官書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張在不知不覺間讓自己熟知的臉。
“是了,大概是從一開始吧?從你叫我月緋那時起,對不對?”
月緋,緋月,緋者,紅也。
說罷,紅月笑了。
很難描述此刻的心情,是複雜吧?
眼前的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只是一個單純的阻撓者——阻撓她去擁有自己想要的寶劍,阻撓她去完成“天下第一美人”交代的任務。
現在,又不知不覺地影響着她的情緒。
“重點是,請你把劍交出來。”
眼前,上官書抬起手。冷漠的樣子,與早前的熱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讓紅月不自覺地皺眉。
“如果……我不要呢?”
回答紅月的,是上官書飛掠過來的舉動。紅月反射地射出暗器,然後擋在黃漣身前,與輕易踢掉了暗器的上官書以掌風相拼。
“我不想傷你,把劍交出來。”上官書皺眉,看着紅月的滿眼倔強,“你根本不打算要這把劍,不是嗎?”
“因為你要奪回,所以,我現在想要了。”
“你……”
上官書為之氣結,這女人,如今又對他露出了慣有的惡作劇表情,根本完全不考慮那個假紅月隨時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才這般想着,院子裏頭卻傳出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只見,一名身穿着淡黃衣裳的年輕姑娘,手裏抱着一隻掙扎不休的狗狗,跑進院子裏。
“紅月,你怎麼不等我就先過來了?”
那黃衣裳姑娘邊說邊抬頭,看到屋頂上的三人後,猛地一震。
“黃漣?”
紅月吃驚低呼,猛地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去,可是已經失了先機——出鞘的凝雪劍,已經擱置在她的頸項之上。
“你就是假紅月?”
沒有理會紅月的質問,那個一直與紅月在一起的“黃漣”,輕輕地對上官書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緊張,徐徐開口:“別動,刀劍無眼。”
說罷,注意到上官書眼中的懊惱,假“黃漣”突然一陣輕笑,“哦,是了,我幾乎都忘記這東西了。”
騰出一手,假“黃漣”從懷裏掏出一個素色的錢袋,然後當著上官書詫異的目光,遞給紅月,“你,不妨打開來瞧瞧裏面的東西。”
看着上官書一臉的緊張,紅月狐疑地接過錢袋,心想着裏面不過就是那枚從她那裏搶過去的紅石耳環。
輕輕打開的口子,從錢袋的縫隙里,隱約可見的是一條有點眼熟的紫紗帕巾,眼熟得就像是紫煙經常佩戴的那條——記憶頓時回巢!
那天,當這個素色錢袋掉在地上時,滾出了另一個紅石耳環!紅月又不禁回想起初到惡霸屯的那天,紫煙一直捂住耳朵的一幕……
猛地一個用力,紅月把素色錢袋丟向上官書。
意外地接住了自己的錢袋,上官書錯愕地抬起眼帘,看着紅月眼中那抹驕傲的憤怒。
“你,傍晚時對我做的,到底有什麼企圖?”
不可否認,紅月的質問讓上官書心裏一陣狼狽,但是,比上官書更快開口的,是紅月身後的假“黃漣”:“當然是為了他最最親愛的義父大人上官非咯,你該不會不知道,當今武林盟主上官書對其義父唯命是從的事情吧?”
“義父?”
紅月錯愕,而上官書,心裏一陣慌亂,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紅月臉上的迷惑,讓他居然急着想去否認。
“不是這樣的!”
“你為了你義父的一封飛鴿傳書,就想以同樣的方法羞辱那個曾經羞辱過你義父的人的養女,不是嗎?”
假“黃漣”的話,讓紅月與上官書同時一震。
“她說的是真的?”
望進紅月眼裏的錯愕,上官書僵在一邊,無法反駁。
的確,他是有這種想法,也告訴自己,會親她,摟她,也都是因為要貫徹這種想法,但是真那麼做的時候,心底那抹情不自禁與無端騰燒的火苗,卻一再地讓他感到迷惑與矛盾,就像此際——不想讓她知道真相。
“你聽,他承認了。”
“誰要你多嘴!”
紅月猛地回頭,意外地看着假“黃漣”竟然把手中的凝雪遞到自己的面前來。
“這個負心的人,你不想把他砍了嗎?”
假“黃漣”滿眼笑意,讓紅月愣了愣,而站在院子裏的黃漣,大驚,“紅月,你不能用劍的!”
沒有理會黃漣的警告,紅月半眯着眼,沉默地接過假“黃漣”手中的劍,然後,轉過頭去,怒看着上官書。
上官書呢,淡淡地看着她,只是輕喚:“紅月。”
這是他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今日,我們就一決高下吧。”劍身舞起,紅月冷冷地看着上官書,“不用劍,我大概沒有勝你的能耐,但有了劍以後……”腳下猛地一躍,紅月躍向前,上官書連忙退後,這時,紅月把手中的凝雪丟到上官書的手裏,然後伸手到腦後一拉髮帶,在空氣中一甩,只聽“啪”的一下,竟剛勁無比,在夜色下反射着黯然的金屬光。誰也沒料到,那看上去普通的髮帶,居然是一把軟劍!
月兒胖胖的身子終於離開了天上重重的烏雲,不再吝嗇地,讓自己的一身光華灑落大地。
而在美麗的銀色光華里,白色的裙影舞動着凌厲的劍招,軟劍隨着舞動,發出如磬的聲音,如歌如泣。
而與之較勁的,是一把通體漆黑,卻在舞旋時發出異樣白光的長劍。
劍與劍在半空相撞,而後又分開。
過招的兩人,劍招使得出神入化,身形交錯流連,幾乎讓人錯覺兩人並非相搏,而是在共同舞動着恆古的舞蹈。
“紅月,都說你不能用劍了!”
黃漣一急,躍上瓦頂,想上前去阻止紅月,不料卻被假“黃漣”阻撓了。
“魅宮的黃漣,你的武功是魅宮裏公認的差,勸你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假“黃漣”的話,讓黃漣不禁皺了皺眉,“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紅月?”
回答黃漣的,是一陣嗤笑。
“不許笑!”
“為什麼不能笑?冒充紅月的人,不是我。”
假“黃漣”訕笑着,突然感到耳邊一陣勁風劈過來,連忙反射地後退,只見,本來與上官書糾纏的紅月,竟攻了過來。
沒有看到上官書的身影,假“黃漣”當下一驚,就在這一遲疑間,腦後一痛,假“黃漣”硬吃了一記手刀,無力地跌跪在地上。
“嘶”的一下,假“黃漣”的臉譜被拉了下來。
意外地瞪着那張臉,紅月緊拽住手中的臉譜吃驚地叫:“小華?”
這張臉,分明就是當日在墨上軒里的丫鬟小華!
“小華是誰?”
紅月不情願地看了看上官書,“你家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