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間已近中午,石川優才從大床上醒來,剛睜開眼時,望見黑漆漆的房間,一時之間還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她納悶了半晌,終於意識到這裏是李楠瑾的包廂。
她伸手摸向床頭燈,扭開燈光,再拿到床頭柜上的房間遙控器,將天花板上的嵌燈點亮,落地窗帘自動向兩旁退開。
「真是光線昏暗,昨晚怎麼都不覺得,生活在這裏豈不是跟吸血鬼沒兩樣了嗎?」石川優咕噥着,爬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她呆了一呆,「哇——這不是表演廳嗎?」
她居高臨下地俯瞰表演者正在舞台上排練的表演廳,李楠瑾也正坐在觀眾席上,似乎在評估排練的狀況。
「楠瑾!」雖然知道隔着這層玻璃,對方不可能聽見,石川優還是想試試看,她對着落地窗朝底下大叫。
果然,沒有動靜,她把臉和雙手掌心都貼在玻璃窗上,讓臉頰變形,正自己玩得不亦樂乎,突然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李楠瑾轉過頭朝上方這裏看來,當場對上她的視線。
一瞬間石川優有些瑟縮,想趕快把自己的臉從玻璃窗上移開,但下一瞬間她念頭一轉,反而故意把鼻子也壓在玻璃窗上,讓臉變形得更奇怪。
李楠瑾看見她變形的鬼臉,忍不住仰頭大笑,讓她心裏有一點點得意。
台上排練的表演者驚訝地也朝李楠瑾的視線這邊望過來,石川優趕緊退離窗邊,按遙控器讓窗帘拉起。
她踱到沙發上懶洋洋地半躺下,按遙控器讓音樂流泄,切換到她喜歡的法國香頌才停手。
雖然聽着音樂發獃,但她在等,等待李楠瑾過來。
「叩叩!」敲門聲響起,石川優按下遙控器的按鈕,鋼製的包廂門立刻響起「喀」的解鎖聲,李楠瑾推門進來。
「午安。」李楠瑾臉上帶着饒富興味的表情。「看你一起床就這麼有精神,真是令人欣慰。」
「原來這個包廂這麼酷,我現在才發現可以俯瞰整個表演廳,還能遙控開門,要是天天待在這個包廂里,什麼都遙控,你肯定會懶死。」石川優說道。
「懶惰的人到底是誰?」李楠瑾輕哼,斜眺着她慵懶的躺在沙發上,雪白浴袍裹着的玲瓏身段,前襟微微敞開,引人遐思。
「嘿嘿……」石川優不好意思的笑笑,趕緊從沙發上爬起來。
李楠瑾將手上拿着的禮盒遞到她面前,「這是新買來的衣服,你換好后和我一起吃頓午餐吧!」
石川優大方地伸手接過,一點也不覺得收他的禮物有什麼需要客氣的,「沒法跟你一起吃午餐了,我今天下午要去替米亞開店,她昨晚跟朋友去花蓮旅遊了,三天兩夜。我得先回公寓一趟,再直接去店裏。」
「那我送你回去。」李楠瑾不容否決地道。
「欵?」石川優蹙眉看他一眼,李楠瑾也沉靜地望回來,那魔法師般的眼裏寫滿強硬。她只好把「不用你送了」等等一大堆理由全都默默吞回肚子裏去。
他好像很喜歡管自己的閑事呢……石川優思忖着,不過不會令她反感,反而覺得像被照顧着的感覺,所以她也樂於讓他管。
換好李楠瑾請人替她採買的衣服,石川優不禁佩服他的觀察入微,T恤是她最喜歡品牌的素色T恤,牛仔褲也是,而且還合身得簡直像第二層肌膚。
這男人真懂得照料女人,她有些悻悻然地想道。
走到樓下俱樂部門口,李楠瑾的轎車已停在前方,他見到石川優走近,便紳士地離開駕駛座,打開前門道:「上車。」他的態度貌似斯文有禮,嘴裏吐出的卻是一道命令。
不過石川優也絲毫不以為意,她頭抬得高高的,背脊筆直,優雅地接受他的服務,宛如她是個女王,而李楠瑾不過是忠心服侍她的騎士。
李楠瑾單眉一挑,唇角微勾,沒有忽略這頭小母豹驕傲的態度。
才一抵達她與米亞同住的公寓樓下,石川優就嚷嚷着「快來不及了」,匆匆忙忙地下車。
李楠瑾也從後車廂拿出她完全忘在腦後的兩大個行李箱,尾隨她身後。
「啊~~我把行李箱忘了。」一看到身後李楠瑾的行動,石川優不禁咋舌,「還好昨天沒帶兔子去表演,不然就要被悶死在你的後車廂了。」
「兔子跟烏龜都是你自己的寵物?」他純粹好奇的問道。
「不,他們是魔術師YOU最忠心耿耿的助手~~」石川優以戲劇化的口吻說道。
在此同時,電梯終於到了,她一邊進入電梯一邊繼續道:「你知道,要當魔術師可不容易呢!要自己準備道具、還有助手、還有寵物,我除了兔子跟烏龜,還養了一整個水族箱的金魚。」
「道具都是你自己做的?」他狐疑道,一邊跟着進入電梯。
「不像嗎?」石川優揚起眉,對上他的質疑。
「不像,太精緻了,根據這陣子對你的認識,你絕對不是個手巧心細的人。」他嘲諷道。
「呃……被發現了。」石川優頓時肩一縮。
電梯來到五樓,開門,石川優高興地衝到角落的門前,從行李箱裏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里,卻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咦?米亞沒鎖門嗎?」
她輕易地轉開門,眼前的光景卻令她戰慄。
像被暴風雨橫掃過的混亂房間,有散落一地的書、衣物、碗盤碎片、破碎的水族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數條金魚屍體,然而最最怵目驚心的是——就擺在門口,被分屍的兔子屍體,雪白毛上沾滿暗紅的血漬。
牆上用紅色油漆畫了一個大字——
「死!」
石川優動彈不得,彷彿自己凝結成石塊,她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她沒有發現自己像疾風中的樹葉正劇烈的在打顫。
那是一種邪惡,一股恐怖的黑色漩渦想要吞噬她,張牙舞爪地嚇唬她,石川優腦海里一片空白,她害怕,可是更憤怒、傷心。
「怎麼可以……」她失神地低語。
突然,她感受到身後有一雙胳臂將她摟進懷裏,她渾身像失去所有力氣似的任那雙溫暖的手擺佈。
李楠瑾迅速將她轉身,讓她的臉埋進自己胸膛,另一隻手馬上把門關起。「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
在他向來淡然的聲音里,頭一次出現刀一般銳利的殺氣。
沒有辦法出聲,石川優只是脆弱地點點頭;李楠瑾立刻摟住她的肩,攙着她迅速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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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華酒店的總經理辦公室,李楠瑾坐在沙發上,面對坐在辦公桌前的李仁皇。
「請你調派幫里人手保護左米亞的安全,她現在在花蓮旅遊,我剛剛已經用手機跟她聯絡上了。另外等她旅遊回來后,請讓她住在你們飯店,直到我替她安排好新家為止。」李楠瑾說道。
「沒問題,我待會兒就吩咐手下。」李仁皇蹙眉道:「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已經報警了嗎?」
「警察已經來過了,不過毫無頭緒。雖然整個房間被破壞殆盡,左鄰右舍卻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目前只知道是在左米亞早上七點出門后所發生的事。」
「那麼石川小姐的情況如何?」李仁皇關切地道。
想到這裏,李楠瑾本來冷厲的神色突然出現一絲放鬆,「出乎意料地堅強,恢復得非常快!我看得出來她還餘悸猶存,不過她既沒哭鬧也沒崩潰,在警局做筆錄時她都很冷靜。」
「真的非常難得,不簡單。」李仁皇讚賞道。
「或許是習慣了吧!」李楠瑾淡淡嘲諷道:「她昨晚才一人單挑一群想綁架她的流氓,今天又遇到這種事,我覺得石川集團恐怕很有問題,這種事通常都是內部的人搞的鬼。」
「所以你要跟石川優的父親討論看看嗎?」李仁皇試探道。
李楠瑾揚眉,直接否決,「你又想把我推入火坑了?石川優是水心的朋友,是我雇請的魔術師,我當然會保護她,也會抓出兇手,但石川集團的事絕對不干我的事。」
「你是說,你對石川優只是基於她是水心的朋友,你聘僱的魔術師?啊~~還有你上次說的,她不是有一點點的與眾不同嗎?」李仁皇故意重複他的話。
李楠瑾眯起眼,「我不是不了解自己的笨蛋,我當然曉得石川優對我有多大的吸引力,可是那是個過於甜蜜的陷阱,我承認我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忍不住就想碰她,不過在那同時,警鈴都有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大響。」他用左手食指敲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繼續道:「那個陷阱里,有另一個跟我們家幾乎不相上下的複雜集團,一個要我出賣我終生自由的婚約,還有一個知道是要入贅后就萬分憤怒,但一聽到能獲得多大利益后,又開始怨恨我怎麼會回絕了相親的傻母親,這麼多人虎視眈眈地等着我自投羅網,你覺得我會願意跳下去嗎?」
「唉!」李仁皇嘆了一口氣,所以石川優還是無法融化向來過度理智冷酷的楠瑾嘍?「那麼我也要派人保護石川優,讓她住在我飯店裏是嗎?」
「不用,她就住在紐亞爵里,我會保護她。」李楠瑾泰然自若地道。
李仁皇挑眉,「明知是陷阱,卻還堅持要擺在自己身旁?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心口不一啊?」
「讓我多冒險一下吧!」李楠瑾唇畔浮起笑意,像是嘲笑自己的愚蠢。「就像面對一頭危險的野獸,本來該逃開,但它太漂亮了,光是撫摸它的皮毛就讓人愛不釋手,因此任何自豪的馴獸師都會想把它多留在自己身旁一會兒。」
「那我只能祈禱你不會被你的野獸給咬死。」李仁皇意味深長地道:「另外,我想你也知道,即使過去沒有任何人能真正強迫你,但一旦你真的『碰了』那頭小野獸,石川集團加上華門集團聯手起來,恐怕這次你非投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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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貓主人」咖啡館的打烊時間到了,但石川優卻坐在櫃枱后怔然失神,中午的事她還無法釋懷,還好米亞昨晚就把咖啡館的三隻貓送往寵物旅館住,不然恐怕死的不只是她的金魚和白兔,連米亞的貓咪都不能倖免。
一想到自己的兔子彎彎,石川優還是忍不住眼眶一紅,但她死咬着唇不讓淚水掉下。
她覺得如果她哭泣了,那就代表自己被那個犯人打垮了,一想像那個犯人可能正得意洋洋地享受她的驚恐、傷慟,她就怎麼也不願示弱。
要堅強起來!
石川優深呼吸,把鼻頭的酸意給逼回去,她拿出手機撥電話給遠在日本沖繩的表哥仲程健司。
在所有親戚中,只有這個年齡與她相近的遠房表哥對她最友善,他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念同一所,在來台灣留學前他還曾跟她告白過,即使她拒絕了,健司依舊很有風度地接受,表明會一輩子做她的後盾。
她絕不打算在台灣乖乖地束手就擒,這樣殘酷的手段跟以往覬覦她們家家產,想綁架她的人都不同,雖然不知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都是衝著她來的,對她懷有這麼深仇大恨的,她也只想得到她那群貪婪的親戚了。
如果是健司——擔任石川集團秘書長的他,應該能查到所有親戚的動向。
「喂,健司,你現在方便講話嗎?」石川優用日語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嗎?優怎麼會突然打來?」手機那頭傳來健司關切的聲音。
「今天有人偷襲我跟朋友同住的公寓,把我的寵物殺了……」石川優一時喉頭一梗,差點講不下去。
「怎麼會這樣!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沒事,我朋友也沒事;只是這件事很明顯是衝著我來的,看起來不太像是跟我爸商務上有牽扯的人做的,我總覺得說不定是親戚們搞的鬼,你能幫我查查那幾個堂兄最近都在做什麼嗎?」
「查當然沒問題,只是這樣聽起來,你留在台灣實在太危險了,伯父已經宣佈明年就要退休了,現在正是最敏感的時期,你還是趕快回來沖繩,待在伯父身旁,那些人反而比較不能有什麼大動作。」他的聲音里透着濃濃的關切。
「我也知道,可是……」石川優猶豫着。
「我曉得你不喜歡在石川集團綁手綁腳的生活,不過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不僅是你,你的朋友也可能捲入危機,那應該是你最不樂見的吧!」
「我曉得了……」石川優聲調都沉了下去。「只是我剛跟一傢俱樂部簽了一季的魔術表演約,至少還要再兩個月後我才能回去。」
「那這兩個月你多小心,我想還是住伯父替你包下的飯店比較安全。我會幫你看牢其他親戚的行動,有什麼事我們保持聯絡吧!」
「哦~~對了,健司,請你——」
「不要告訴伯父對吧?」手機傳來健司的笑聲。
「對,還是你了解我。」石川優也笑了。
「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保密了,兩個月後要回來喔!」
「嗯,知道了。」石川優掛掉手機,心裏稍微一沉,兩個月嗎?她還想再多留久一點……
算了,反正就算食言了,健司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不過真的要開始天天住旅館了嗎?唉……
突然,店門口一陣鈴聲輕響,她抬起頭望向來客,卻發現是西裝筆挺的李楠瑾,他一走進來,所有女客的目光全都讚歎地集中在他身上。
「我以為你該打烊了。」他挑眉望着依舊滿座的客人。
石川優連忙回頭看自己身後牆上的時鐘,的確,都十點五分了。「啊~~我忘了。」她驚訝道,她太沉浸在中午事件的情緒里了。
「沒關係,我等你。」他走到她平常最喜歡躺的藤編躺椅上坐下,沉靜地望着前方,他那冷淡又神秘的強烈存在感讓整個咖啡館的溫馨氣氛都為之一轉。
其他賓客聽到他們的對話,紛紛起身結帳,結帳時還一邊好奇地偷覷李楠瑾。
三隻貓咪阿法、貝塔、伽瑪被客人的舉止驚動,紛紛跳上長椅;李楠瑾微笑道:「這三隻胖貓也一起帶回紐亞爵去吧!」
「你說什麼?」石川優愣了一下,結帳的手停住,「要回紐亞爵去?」
「你不可能還想住回那間公寓吧?就算你肯,我也不準。」他的語氣輕柔卻堅定。
「你這麼好心,我是很感謝啦~~但是我有父親幫我訂的旅館可住——」
「你父親替你訂的旅館可以住貓嗎?」他輕而易舉的替她否決。
「呃……這……」石川優蹙眉。
「而且你不是不喜歡住在旅館裏?」李楠瑾繼續道。
「這你也知道?」她滿臉訝異。
「聽你對華門本家住的那間大房子如何評論就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經請人去保護左米亞,她回台北后可以暫時住在皇華飯店,我會儘快幫她找到適合的房子搬家。」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米亞的安危了,石川優眼睛一亮,不過一想到要住在紐亞爵那烏漆抹黑的包廂——
「可是我覺得——」她正要說話,卻被李楠瑾阻止。
「你先把客人的帳結完。」他露出一絲笑容。
「啊!」石川優頓時有些狼狽,趕緊手忙腳亂地繼續結帳。
等所有客人都送走,整間咖啡館只剩他們兩個和三隻貓時,她終於轉過身對李楠瑾道:「米亞的事真的很謝謝,我會付錢給你,不過老實講,我不想住紐亞爵並不是在跟你客氣,你也知道我這人大剌剌的,沒有什麼纖細的神經,當你是朋友,也不可能跟你禮讓什麼。
「只是你包廂里的裝潢實在太黑了,就像我之前說的,偶爾住住很好玩,住個一晚很像在體驗吸血鬼的巢穴一樣,挺過癮的,但教我每晚都睡那邊,太不舒服了。」
「你覺得我會不曉得嗎?」李楠瑾的眼底棲宿着有趣的光芒。
「什麼意思?」石川優皺眉。
「你昨晚已經將對我包廂的感想講得很清楚了,所以今天下午,我已經派人火速重新裝潢了一下;因為你今晚就要住,只有七、八個小時的時間是沒法把大理石漆成別的顏色,而且我也捨不得那樣折磨我的大理石,不過已經儘可能改造成我猜你會喜歡的模樣。」
石川優當場毫不掩飾地雙眼發亮,「你是說裝潢全改了?是什麼樣子的?」
「秘密!你待會兒看了就知道。」李楠瑾神秘道。
石川優滿臉興緻勃勃,但嘴上還是說道:「害你這麼大費周章,真是不好意思~~」
李楠瑾不禁輕笑出聲,「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會客氣,也不會禮讓什麼的嗎?」
「嘿嘿,繼米亞之後,沒想到還能遇見這麼了解我的人。」石川優漂亮的大眼裏寫滿促狹。「那我就當作是供吃住的公司福利,不客氣地收下啰!」
「請、請,不用客氣。」李楠瑾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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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的包廂確實如李楠瑾所說的,在短時間有了驚人的改變——
四面黑色大理石的牆壁無法油漆,但上面卻貼了奶油黃底、淡青色常春藤花樣的壁紙;原本給人神秘沉重氣氛的深紅窗帘,換成了柔和的鵝黃;傢具全改成鄉村風格的木製傢具,外加一個藤編的長椅,上面鋪了淡青色棉布坐墊;床上的床罩也改成潔凈的雪白色,大理石地板被拼上木質地板,帶有原木的質感。
簡單來說,這個風格像極了「貓主人」咖啡館。
這麼體貼入微,讓石川優既感動又安心,她順理成章地帶着三隻貓咪住進紐亞爵三樓的主人包廂,在紐亞爵開始過起正式的懶人生活。
每天她就在俱樂部里玩遍各項設施,然後去「貓主人」那裏找米亞玩,閑暇時會在包廂內設計魔術道具跟新的魔術表演,繼續在星期三、五的晚上表演魔術。
那天午後,她正趴在長椅上看恐怖小說,聽到敲門聲,懶洋洋地用腳趾壓遙控器開門。
「今天沒去咖啡館?」李楠瑾一手鬆着領口的領帶,一邊走進來。
「沒有,米亞嫌我礙手礙腳,把我趕了回來。」她也沒回頭,繼續趴着看書。
「你礙手礙腳已不是第一天的事了。」李楠瑾在長椅旁的木質地板上盤腿坐
「是啊!米亞應該要習慣了才對。」她感受到他聲音里的不對勁,把書暫放,回頭望向他。「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明天要出差一趟。」他淡淡道。
「出差?楠瑾的工作需要出差嗎?」石川優問道。
「要去南部處理幫內的糾紛。」李楠瑾看向她,「關於上次的事件還是沒找到任何線索,不過我猜他可能會埋伏在紐亞爵附近伺機下手;要進紐亞爵就必須登入為會員,我們這裏的會員資格控管得非常嚴謹,他無法輕易混進來,你待在俱樂部里時我都不擔心,但是我不在的期間,你出門時能不能請保鑣送你呢?」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石川優哀嘆。「那樣太不自由了!而且就算還沒找到那暴徒,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是誰下的手;我平生沒結過什麼仇,只是有一堆爛親戚,我已經打電話請我表哥注意一下日本那邊幾個親戚的動態了,我表哥是可以信任的人,他一有消息會告訴我的。」
「……好吧!」李楠瑾沉吟后同意,不過心裏已做好叫保鑣偷偷跟蹤她的打算。
「那換我問你了,你平常都要這樣出差去處理幫里的糾紛嗎?」她突然爬起身,盤腿坐在沙發上,短褲下的纖細長腿交叉着,她感受到李楠瑾的視線隨着她換姿勢而停留在自己腿上,不禁覺得渾身發熱,可是她卻像是挑戰一樣拒絕改變姿勢。
李楠瑾唇角勾起,把灼熱的目光收回,重新注視她的嬌顏。「如果幫里有幹部級以上的人引起糾紛,那時我才會出馬,因為仁皇必須保持地位上的威嚴,不能隨意出動,為了獲得各方派系的支持,也不能對派系擁立的幹部嚴施懲罰。」
「所以你就是去扮一個類似暗殺者的角色啰?」石川優歸納道。
「嗯,」李楠瑾微笑着點頭。「不過當然不會把人弄死,只是讓那人無法再存活在華門裏罷了。」
石川優望進他的眼底,那是一個黑暗的世界,她看到一個生於闔暗中的他。
「你每次都會打贏?」
「每次都會。」
「即使受傷,但絕對會贏着回來?」
「對。」李楠瑾依舊笑着,像是了解她的關心與擔心,聲音是溫煦如風的。
「呼~~」石川優深呼吸了一下,決定相信他的能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是米亞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她也會這麼擔心,甚至更擔心的。
她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俊美臉龐,那張像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面具下,還是有一絲寂寥跟緊繃的氣息,她不禁暗想,這人真愛逞強,他也知道每次出任務都是一種生死挑戰吧!
那個什麼仁皇,自己身為幫主,就自己去處理嘛!
石川優為了緩解他的心情,突然把雙手十指張開,攤到他面前道:「你看這裏什麼都沒有吧?」
李楠瑾挑起一眉,「嗯。」
「可是在你的耳朵上有。」她笑着用右手捏一下他的右耳,把手收回來,掌心躺着一朵玫瑰,她把玫瑰隨手扔到地上,緊接着左手迅速在他左耳也捏一下,「這裏也有。」把左手收回來,手上又是一朵玫瑰,她把玫瑰隨手扔到地上。
「怎麼弄的?」李楠瑾打從心底開懷地笑了。
「不告訴你,這是魔術師的職業機密,就跟可口可樂的秘方一樣貴重喔!」她仰起臉,雙手抱胸驕傲道。
驀地,李楠瑾伸手攬住她的後頸,將她位在長椅上的身子拉低,讓自己的臉逼近她的唇。
石川優感受到微熱的氣息拂上自己的臉龐,一時之間心跳失速,她不由自主閉上眼。
然而預期中的吻並未落下,她察覺到李楠瑾的身子微一緊繃,彷彿他將自己的衝動壓抑下去似的,他突兀地鬆開她,氣息也陡然遠離她,當她一睜眼,他已苦笑着站起身。
「我走了,順利的話大概兩星期後回來,有什麼事就打手機給我。」
望着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包廂,門開了又闔上,石川優把手邊的抱枕朝關上的門用力一扔,知道他不可能看到,她張牙舞爪的做了個鬼臉,「我絕對不會打你手機的!」
她很生氣、很煩躁,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氣什麼,她哀號一聲把臉埋進長椅的座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