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第一堂課我們雙雙遲到。很後悔用稀飯潑他,因為潑了他一頭一臉后我還要幫他找換洗的衣服――應該用凳子或者電話砸他的後腦。
“為什麼遲到?”老師見到何永祺就象見了自己孫子一樣,笑得有牙無眼,自然不會責問他遲到的原因,連帶着我也一併點頭放進教室。下課後過來問我們遲到原因是班上的紀律委員何東平。
我立即用手指着何永祺:“是他!”
何永祺用手指着他自己,靦腆地笑:“因為我。”
“因為你?”
“早上吃飯的時候……”他的話被我一記后肘打了回去。
“嘿嘿,”我對何東平笑笑:“因為他起不了床,叫又叫不醒,我等他就一起遲到了。”
何東平點點頭,無所謂地笑了笑:“原來睡懶覺,下次起床早一點。永祺,這次老師的本子上沒有登記,以老師的記錄為準,我也不登了。”
我驚喜交加,連連答謝。
“謝謝了。”何永祺露出招牌笑容:“我起不了床,是因為昨天晚上……”砰!我給他一個后肘,再射一記警告的眼神。
何東平似乎很高興和何永祺說話,露出興趣等着答案:“昨天晚上怎麼了?”
“沒什麼。”他總算老實的閉嘴,合作性地搖頭。
我鬆了一口氣。
一上午的課程下來,是習以為常的香口膠睡覺節目。我幫他暗中接了三封女生遞過來的信,胡亂塞在他的筆盒裏。
因為他總迷糊地對我挨挨蹭蹭,我給了他六拳,其中四次把他扁醒。他睜開眼睛對我眨眨,笑一下,又繼續趴下去。
中午,衝去飯堂幫他打飯。今天星期六,有他指定要吃的紅燒魚子。
結果,打不到。
我捧着沒有紅燒魚子的飯盒在飯堂頭疼,本來打算用魚子賄賂他從此不再提及昨晚的一拳和今早的稀飯。
“這個……你是不是想要紅燒魚子?”旁邊有個不認識的女生小聲問。
我看他一眼。
“我……我……我……”她咽一口唾沫:“我打了兩份,請問……”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冷冷說:“第一,我是何永祺的表弟;第二,這個飯盒是何永祺的;第三,何永祺想吃紅燒魚子;第四,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把你飯盒裏的紅燒魚子拿給他吃。”
她的臉頓時紅了,手腳哆嗦地把飯盒遞過來。我匆匆挑了裏面的紅燒魚子,問她:“有信要我幫你嗎?”
她驚惶地搖搖頭,兔子一樣逃走了。
我冷笑一聲,哼,純情小女生,在大量倒追何永祺的女生中毫無特色,一定沒有勝算。
哼着歌回到寢室,入目情景毫無新意。某懶蟲還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旁等着開餐。
我斜眼打量他,這次總算有進步,至少他已經把勺子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他笑得很燦爛:“有沒有紅燒魚子?”
兩個飯盒放在桌上,我習慣性哼一聲,坐下,將他的一份推到他面前。
他打開飯盒,看了看菜,滿意地笑了,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這人也只有吃飯的時候肯讓我安靜一會。剛剛這麼一想,他立即打破我的判斷,挪着椅子坐到我身邊,探頭問:“你吃什麼菜?”
我霍然用手蓋住飯盒:“走開,我吃什麼關你什麼事?”
“讓我看看。”他和我搗亂的時候力大無窮,把我的手扳開:“你為什麼不吃紅燒魚子,很好吃。”
“我討厭。”
“魚子可以補腦,你應該多吃的。”
我鼻子喘粗氣:“你才需要補腦!”
他從自己飯盒中勺了滿滿一勺,放到我的飯盒裏:“分一點給你,快吃。”
“我不吃你的口水。”
“沒有口水,那塊放在邊上,我沒有碰過。”
“不吃!免得被你的白痴病毒傳染。”
寢室中忽然寂靜。他愣住,看着我。
他的眼睛亮得怕人,炯炯有神盯着我。十秒后,我開始有點內疚。
“……吃就吃吧,吃了又不會死。”我訕訕低頭,將飯盒中的魚子勺進嘴裏。
“好吃嗎?”
對這人絕對不可以給他好臉色:“一點也不好。”
“我想告訴你……”他忽然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轉頭看他。
“……剛剛給你的那塊魚子,我剛剛舔過的。沒想到你真的肯吃。”
“何、永、祺!”
這次,是兩個飯盒同時砸在他的俊臉上。
小阿姨養了他那麼多年,怎麼沒有被這個兒子弄瘋?
在同一天用早飯和午飯砸人的結果,就是我必須在一天內幫他洗兩套衣服。
我在洗手間不斷地用手搓洗,一邊感嘆自己的悲慘大學生活,一邊慶幸下午沒有課,否則中午勞動過度,下午會打瞌睡。
何永祺得天獨厚,他睡足一天都不會有老師罵。我不同,我命苦。
洗好衣服並且曬好,我準備到床上小睡一會。剛上床,就被人扯了起來。
“幹嘛?”
“不要睡覺,看我打球。”
可笑,你以為我真的是你的二十四小時貼身保姆啊?
我翻身,用背對着他:“自己去打。”
“不行,今天下午全校籃球賽第一場預選比賽,我也上場,會很精彩。”
“我警告你,再吵我睡覺,我會扁得你三個月躺在床上。”
他在我身後嘆氣:“算你凶。”
聽見他轉身走開的聲音,我鬆了一口氣,打算愜意地享受我的午睡。
“你可以不去,可是我不得不最後說一句……”走到房門,他又轉身嘮叨。
我閉着眼睛往大致方向扔了一本筆記本:“閉嘴!再吵就扁!”
“……這次比賽是集體活動,要點名的,不去就等於曠課。”
……
…………
………………
如果我可以盡情怒吼,音量不會輸給當年哭倒萬里長城的孟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