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期末複習由我和永祺的打賭正式展開。

第二天,我發現下了決心的永祺更可怕。

他不再嘻嘻哈哈,無所事事。

他果然自己打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我驚訝地發現他原來並不是生活白痴,頓時覺得自己當了一個學期的傻瓜,憋了滿肚子氣。不過當前以複習為主,也沒有找他興師問罪。

上課的時候,永祺破天荒選擇了教室最前面的位置,全神貫注地聽老師講最後一堂總結課,竟然還連連舉手,問出好幾個高深的問題,讓老師笑得牙齒全部露出來,一副深感欣慰的樣子。

只要期末總分超過我,我就成為永祺的人。

上帝,你又在捉弄我嗎?為什麼定下這個愚蠢的賭約后,永祺片刻就成為了班級好學上進的榜樣?

全班大跌眼鏡之餘,我更是面無血色,拿在手上的筆三番兩次掉在地上。

“瞳瞳,永祺今天怎麼了?”

休息時,何東平代表全班同學,鬼頭鬼腦地從後面把頭探過來。

我想起那個越想越後悔的賭約,不禁痛苦地嘆了一聲,搖頭:“不要問了,我……唉,反正就是倒霉。”

“永祺努力,你怎麼會倒霉?”何東平更加好奇,盯着我研究半天,忽然點頭,沉聲斷定:“裏面必有乾坤。”

我橫他一眼:“乾坤?”

“永祺一定是為了你而發奮努力,對不對?”

他這個推測,也不能說不對。我翻個白眼,更加痛苦地嘆了一聲。

何東平更加興奮,哇了一聲,滿臉陶醉地說:“愛情的力量。”

我瞪着他思量是否要扁他一頓,最後還是嘆了一聲,低頭拚命研究手上的高等數學題。

到了期末,晚自習當然是不能缺席的。

我和永祺默不作聲對坐在桌上,兩人匆匆扒了幾口飯,不約而同拿起書包一道出門。

由於昨天的打賭,永祺開始憋足了勁用功,而我憋足了勁不讓自己被他忽然發功的神威嚇昏。

一天幾乎沒有交談,不再有狗皮膏藥貼着,覺得有點怪怪的。

“永祺,你到哪自習?”

“幹嘛?”

我翹起下巴故作姿態:“為了避免互相干擾,我不和你一起自習。”

沒想到他一點也不介意,居然點頭:“也對,互不干擾,等你輸也輸得服氣。”

“大言不慚!”我象被人用針戳了一下,猛然拔高聲調,狠狠瞪了永祺一眼:“我到第五階梯教室,你不許跟過來。”

一肚子無名火,我提着書包,甩下他獨自跑了。

第五階梯教室人很多,我好不容易找個位置擠了進去。

一定要贏,一定要贏。我把上述四個字連續默念了十幾遍以增強信心,等情緒安定下來,才取出高等數學習題錄,認真地做起來。

只要努力複習,一定會贏的。

一題、兩題、三題……我漸漸忘記和永祺的事,一心一意開始複習。看着做出來的題目,心裏不禁高興。

再怎麼說,學習的事情是不可以投機取巧的――班主任總算有那麼一句話是有道理的。

過了一會,我的眉頭又皺起來。

這題,我不會。奇怪,高等數學居然會有這麼難的題目?我撓頭,繼續想。

想了好久,還是想不出來,只好找人幫忙。

“何東平,”身邊最接近的認識的人就只有他,我轉頭敲他的桌子:“這題怎麼做?”

何東平一臉苦相:“你都不會,我怎麼會?”

也對,他的高等數學還不如我。

“去問夏敏。”他提議:“夏敏高等數學期中考全級第一。”

“夏敏在哪?”

“不知道,隔壁階梯教室吧。她平時就在這兩個地方晚自習。”

“那好,我去看看她在不在。”我站起來。

何東平在後面小聲提醒:“知道了回來把答案告訴我。”

“知道了。”

我繞後門,進了隔壁的階梯教室,站在教室後面最高處四下張望,看見夏敏瘦瘦的背影。

剛露出笑容,赫然發現夏敏旁邊的背影頗為熟悉。

哼,永祺這個投機分子,居然知道纏着夏敏複習高等數學。可惜學習是不能靠別人的,你就算再殷勤十倍,夏敏也不可能在最重要的大考冒着被記過的風險給你傳答案。

我悄悄走到他們身後,打算狠狠奚落永祺一番。

“嗯,就是這樣……先把這個求導,然後帶入公式,接下來就簡單了。”永祺嘀嘀咕咕,和夏敏交頭接耳。

“永祺,你真厲害。”夏敏笑着抬頭,猛然發現已經走到附近的我:“瞳瞳,你也在這裏自習?”

“我在隔壁教室。”我聰明地覺察永祺的眼光有點極不對勁的戲謔,連忙忽略這個討厭分子,把目光放在夏敏處:“夏敏,這一題,你會不會?”我把書遞上去,指一指畫著標記的題目。

“這題嗎?會啊。”

“真的,那教教我。”我故意表揚表揚她:“夏敏,你真厲害。”

夏敏搖頭:“哪裏,永祺剛剛才教我的。”

我幾乎當場啪嗒摔一跤。面無血色地把視線轉到永祺處,永祺沒有對我擠眉弄眼,反而低頭繼續溫習功課。

“永祺教你?”我有點心虛地懷疑:“他是不是先去問了老師?”

“永祺高等數學很厲害,瞳瞳,你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會和他打賭嗎?

我摸摸額頭的冷汗。

不祥的預感,又出現了。

期末複習可以用地獄來形容,加上和永祺事前的打賭,簡直比十八層地獄更可怕。

我心驚膽戰看着永祺慢慢把一直隱藏的實力暴露出來,額頭的冷汗一天比一天密集。原來永祺厲害的不僅僅是高等數學,他每科都很厲害。現在遇到不會的習題,同學們第一個選擇就是去找永祺,找不到永祺才來找我。

“瞳瞳,現在我真的覺得讀書與遺傳有關。”何東平說:“你看,你和永祺兩兄弟,讀書都這麼厲害。這回全班的第一第二,八成就是你們兩。”

“我只想要第一,不想要第二。”

“哇,鬥志可嘉。”何東平豎起拇指,吐吐舌頭:“好啊,你和永祺比賽一下,看誰可以拿到第一。”

他不知道我們打了什麼賭,當然說得輕鬆。

可憐我整天提心弔膽,不敢有一絲鬆懈。

永祺努力複習,對我不再步步緊跟。譚妙言似乎找到機會,總是出現在我身邊,自習時,十次有八次驀然回頭,會看見他的微笑。

“瞳瞳,你為什麼總不理我?”

我低頭,想起答應過永祺的事情。其實,我在某些時候也是君子來的。不能和譚妙言說話,可以用寫字代替啊。

我刷刷在紙上寫了一句:“永祺不許我和你說話。”

“你聽他的?”

我搖頭,又寫:“我自己也不想和你說話。”

“為什麼?”

“因為你是壞蛋。”

“誰說的?”

“永祺說的。”

“那你還是聽永祺的話。”

“永祺雖然也是壞蛋,但他說你是壞蛋總沒有錯。”寫到後面似乎難以自圓其說,我把紙條揉成一團扔掉,指指嘴巴,又指指課本,表示我要開始複習。

譚妙言沒有說什麼,對我笑笑,也低頭看書。

期末考試,終於在我極不想它來到的心情下來到。

一連三天,五門大考。

全班緊張,情形有如敵軍來侵。

我的情況更糟糕,簡直就是大難臨頭。

每做一題都檢查再檢查,雖然小心翼翼,但還是害怕有錯漏。一旦有一題不懂或者拿不準,我就會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傻瓜似的打賭。

三天轉眼就過去,同學們考得好的都高高興興,想着去哪裏玩,考得不好的思索怎麼找老師說情。

我最忐忑不安,整天象鍋上的螞蟻似的。

何東平正興高采烈和大家商量放假前集體出去燒烤,跑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別擔心,你肯定科科都過,誰要說瞳瞳考試不過,我第一個不信。”

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會不及格。我橫他一眼:“我要的是第一,第一!”

“你想要拿獎學金?”

“去他的獎學金,我想要全班第一!”

“哇,瞳瞳好有雄心壯志。”同學們集體鼓掌,一臉崇拜。

汪莉莉歪着小腦袋問:“可是,你總分可以高過永祺?”

“我看很難。”何東平聲色俱佳地接了一句,恨得我牙癢。

永祺坐在一邊,瞅着我輕笑。

這一段時間,他安靜了許多,似乎複習和考試已經用去他太多的精力。他不再象以前那樣活蹦亂跳厚臉皮,一下子沉穩了許多。

當然,由於這一點,更多人把他當成白馬王子。

分數終於要公佈了。

清晨,我就跑去教學樓看分數。

科大不愧是軍事化教學,作風冷酷無比,竟然把考試分數全部張貼出來。考得好就算了,萬一考砸了,豈不丟臉丟到太平洋去?

五科分數,有四科出來。我在貼在牆上的四張紙里找我和永祺的名字。

“啊!居然比我高五分!”

“啊!居然比我高十一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分數居然差十一分!”

“啊!居然這個也比我高?他的計算機基礎不是連XY軸都搞不清嗎?這個騙子!騙子!”

每找到一張,我就慘叫一聲。

當看到最後一張時,我的慘叫整棟大樓都可以聽見。

“為什麼?”我慘叫着衝進辦公室,把所有的老師都嚇了一跳。我站在高數老師面前,差點拽起他的領子,幸虧最後一絲理智提醒我他是老師,所以我只好委屈地把手收在背後,悲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老師,為什麼我的高等數學分數這麼低?”

“你考成這樣,老師有什麼辦法?”

“不可能,我的高等數學測驗從沒這麼低的分數。”我滿頭大汗,結結巴巴:“我要查試卷!”

老師八成被我的緊張嚇到了,真的幫我把試卷找出來。

“你自己看吧。”他把試卷放到我面前:“梁少瞳,你考試過度緊張,看看,這兩道大題,居然連條件都抄錯了。”

我看着試卷,雙膝一軟,幾乎跪在當場。

老師連忙扶住我:“你沒有事吧?”

“我……我……”

“不要擔心,你雖然只有五十七分,但加上平時成績,老師讓你及格,不用重修。”老師好心地對我說。

我欲哭無淚,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老師,你能不能把我的五十七分改成一百分?

只剩最後一科成績未公佈,但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除非永祺考個大鴨蛋,否則他的總分一定比我高。

我失了魂魄般在小路上遊盪。

當永祺的人?我不要,不要,不要!

他一定會欺負死我,一定會繼續壓迫我,一定會很疼。

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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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大學生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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