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緣

番外三 緣

很小的時候,韓清便被媽媽逼着彈鋼琴。練琴是件辛苦又單調的事。年紀幼小的韓清剛開始並不喜歡。直到他遇到一個人。那個人稱讚他的手很漂亮,很適合彈鋼琴。

時逢春節,家裏客人不斷,當時韓清並不知道他是誰,只隱約猜想應該是家中親戚,韓家是個大家族,韓清卻只是個六歲的小孩,複雜的親情裙帶關係,他完全弄不明白。

那個人看上去比他稍大,但也不過十歲左右,身量看上去比同齡孩子要高,比起身材本就嬌小的韓清更是高上一截。

當時韓清正在屋外花園的雪地里玩耍,想認真地堆個雪人,卻被藏在雪裏的碎片傷了手指。看着流血的手,韓清很痛卻不敢大聲哭,若讓媽媽知道他不小心傷了手指,一定會挨打,他只能忍着痛一個人在雪地里低聲抽泣。

忽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他流血的指頭,像是變魔術般拿出傷葯和OK絆替他細心包裹傷了的指頭。

「這樣就不會痛,也暫時不會被人發現了。」

韓清抬頭,看見的是一雙清亮的眼睛,對着他善意的笑。

「我媽媽說過,這麼漂亮纖長的手指,很適合彈鋼琴,可惜我的手骨太粗。」男孩看看韓清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惋惜地說。

「你真的這麼認為?我天天都在學彈鋼琴耶,來,我帶你去我的琴室。」聽見同齡孩子由衷的羨慕,一向不愛彈琴的韓清忽然來了興趣,興奮地拉起男孩的手跑到他小小的琴房。

完全是小孩特有的獻寶心情。

男孩看了看他的手:「可是你的手指不會痛嗎?」

「不要緊,我彈的時候不用它就是了。」

平日裏韓清難得和年齡接近的孩子一起玩耍,現在有人喜歡聽他彈琴不由得很興奮。替男孩搬了張凳子在旁邊,然後自己也端端正正地坐在琴架前,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地彈了一道蕭邦的「小步舞曲」。

男孩顯然被他的琴聲吸引了,衷心讚歎着:「彈得真好,你以後一定會是個有名的鋼琴家。」

男孩清亮眼神里閃爍着的欣羨讚歎的光芒,讓韓清心裏覺得說不出的高興。來自這位同齡男孩的讚賞對他來說比任何人的讚美都來得讓他高興。兩人又在琴室里說話聽琴待了許久,直到吃飯時大人們的呼喚才讓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結束了愉快的相處。

之後,男孩又繼續在韓家待了幾天,兩人常趁大人一個不注意便溜出去四處玩。

韓清也知道了男孩的名字,陳天翔,他最小的姑姑的孩子,他的表哥。但韓清很快就注意到家裏的人說起小姑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後來韓清稍稍長大一點便慢慢知道,小姑還小的時候便跟別的男人私奔了,二爺爺一氣之下宣佈再沒有這個丟臉的女兒。雖然後來在眾人勸解之下小姑又得重回老家,但疙瘩總還是存在。當時的韓清還小,只是很喜歡和這個年齡與自己差不多溫和待他的表哥玩,並未注意到這個家並不是很歡迎小姑和他的表哥陳天翔。

小孩子喜歡便是純粹不沾任何瑕疵的喜歡。韓清之前由於每天練琴,整個大家族中雖有不少年歲相近的表兄妹,卻都是各有各的事,平時幾乎不怎麼往來,韓清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同齡孩子這麼親密的接觸融洽的相處,心中對這個表哥更是喜歡得不得了。每天除了練琴,便是和陳天翔一起出去玩耍。

最讓他高興的莫過於小姑也搬回家了,兩人就讀同一所學校,每天同出同進,白天都在學校,晚上雖不在一個家卻離得很近。由於上學了,韓清練琴的時間改為每天晚餐后。這時,陳天翔總會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聽他彈琴,還時不時地對他微笑讚賞。每當這時,韓清便覺得練琴真是件很美妙的事。

到兩人關係越走越近感情越來越好,韓母開了口。

「清清啊,你班上有其他的朋友嗎?」

韓清不明所以,很快便答:「有啊。」

「那媽媽怎麼總沒見你和他們玩,卻和天翔天天膩在一起?」

韓清抬起答得更是毫不猶豫:「因為我喜歡和他玩啊,表哥對我很好,什麼都聽我的。」

韓母有些不悅漸漸表現在臉上:「清清,聽媽媽的話,以後少和他玩好嗎?」

「為什麼?」

韓母挑着言辭:「因為……他……做過不好的事,媽媽怕他對清清不好。」

「媽媽說謊!表哥對清清很好,好得不得了,比誰都好!」韓清一聽自己媽媽說自己喜歡的人不好,平時溫和的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帶上了童聲特有的清銳。

「清清!」

「我不要,我要和表哥一起玩。他會幫清清打壞蛋,還會聽清清彈琴。」韓清越哭越傷心。韓母見他反應激烈也只好不再說什麼。

自韓清聽媽媽說那段話后,他便不再常常邀陳天翔到自己家來玩,而上自己偷偷跑去找陳天翔。兩個小孩子這樣背着大人偷偷摸摸地在外歡快玩耍,覺得新鮮又緊張,感情也越發深起來。

然韓清心裏始終對媽媽說陳天翔的那些話不舒服,在某天兩人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問身旁的人:「表哥,你以前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沒有?」

陳天翔有些納悶,不知他為何問起這些:「什麼不好的事?」

「就是……壞事啦。」韓清支支吾吾的。

陳天翔並不知道他所指為何,竟真的認認真真思考起來:「嗯,讓我想想……五歲那年,曾不小心打破一支媽媽很喜歡的瓷瓶,誣陷到小米身上,害她被媽媽一氣之下趕了出去。」

韓清皺起眉頭:「小米是誰?」

「我們家養的貓。」

「還有呢?」

「嗯……六歲的時候因為恨住在隔壁的一個人,就拔了他自行車的氣門芯,後來害得他滿頭大汗地跑着去上班,後來聽像全勤獎沒了。」

「為什麼要拔氣門芯呢?」

「因為他個頭高,每天早排隊買早餐時總是排在我前面,而且每次都把我最喜歡吃的炸蟹卷買光光。」

「還有呢?」韓清仰着頭看高出他大截的人,表情認真得像是正在出庭的審判官。陳天翔被他的表情逗樂了,笑着捏他的鼻頭。

「不許笑,你還沒說完耶。」韓清撥開擰他鼻頭的手,一臉正經。

陳天翔屏住笑:「還有啊,就是上一個月,為了教訓那些欺負可愛的清清的壞蛋,把他們偷偷叫到學校圍牆後面,一人賞了他們一對熊貓眼。」

韓清也想起那幾個老欺負他的人當時頂着熊貓眼哭兮兮地回去的滑稽模樣,也忍不住笑了:「那還有嗎?」

「沒有了。」

「真的?」

「表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韓清這才收了嚴肅的神色,一張小臉佈滿高興的笑容朝陳天翔身上撲過去。「我就知道表哥是個好孩子,肯定不會做壞事的。」

韓清年紀還小,也不懂得掩飾,倒是大他幾歲的陳天翔聽出些緣由來了。

「清清,是誰跟你說我不是個好孩子的?」

高興得不得了的韓清聽他一問,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了實話,「是我媽媽……她好像,好像不太喜歡錶哥你的樣子。」

韓清扭着陳開翔的衣角偷偷看他發怒沒。

陳天翔只是微微一愣,便笑道:「噢,姨媽恐怕是怕我和你玩得太多耽誤了你練琴的時間。」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陳天翔便知道媽媽老家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媽媽,也不喜歡他。所以當聽到韓母對自己的態度時也並不吃驚。

韓清哪裏知道這麼多,聽他解釋還真以為是那麼回事,便高高興興地拉着他的手一起去買刨冰吃。

「清清,要是哪一天你媽媽對你說不要再跟我一起玩,你會不會再也不跟我一起玩?」陳天翔牽着韓清小巧秀氣的手問。

「不會,表哥對我最好了,我以後都要和表哥在一起。」

異常認真的表情讓陳天翔笑了,卻還是要逗他一下:「真的?」

韓清連連點頭:「真的,真的,不信,我們打勾勾。」說罷將白嫩嫩的手掌伸到陳天翔面前。

「一言為定。」

陳天翔把那小手抓在自己手裏,然後慎重地打了個勾。勾完還不放又把那隻手送到嘴邊張大口作勢要咬,韓清故意嚇得哇哇叫,陳天翔最後卻只是將那幾根細蔥般的指頭送進嘴裏輕輕咬了咬,痒痒的感覺惹得韓清咯咯地笑,突然感覺臉上一熱,原來陳天翔很快地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清清真是漂亮。」陳天翔笑着看他。

小小的韓清不知不覺間微微紅了臉,卻又不想讓陳天翔看到,只好馬上拋開了去,嘴裏還嚷着:「表哥,我們快些走,要不我愛吃的草莓又沒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韓清陳天翔一天天的長大的同時,感情也自然更加融洽,兩人幾乎都沒紅過臉。兩人間年齡的些許差距是原因之一,韓清的乖巧溫順陳天翔的包容寵溺也是其一。

陳天翔升初中自然是選了附近的中學,依舊與韓清每天快快樂樂地上學回家。直到韓清升初中時,家裏卻硬是把他送往別處的中學就讀,韓清雖然大了不像小時候哭鬧了,卻整整在家生了很久的悶氣。後來還是陳天翔安慰他說兩所中學隔得不是很遠,雖然可能不能如往常般一起上下學,但他還是可以隨時去找他。

韓清總算勉強同意這短短的分離,這小小的換校風波才算告一段落。

但真正入學后,卻因初升中學,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還有越來越緊張的學業,讓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如預想中的多。而韓清也被學校作為音樂尖子培養各處參加活動,兩人見面的時間便越來越少了。

最久的一次是一個月。周末一下課,韓清便背了書包直奔陳天翔的學校,等了半個小時,並不見熟悉的人影,便又一路跑到了陳天翔家。

正當他手按在門鈴上時,門正好開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陌生男人從門裏走出來,手裏提着垃圾袋,顯然是出來丟垃圾的,看着韓清停在門鈴上的手皺眉問:「你找誰?」

韓清暗裏瑟縮了一下,還是鼓起了勇氣:「我……找韓音,她在這兒嗎?」

韓音是他小姑的名字。

「韓音?沒有這個人。」男人丟了垃圾關上門。

韓清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周圍的景物,這裏他來過很多次,應該不會弄錯。但會不會是他真的弄錯門號了?之後他又鼓起勇氣敲了周圍好幾家的門,得到的都是與先前相同的答案。

韓清有點茫茫然,不過是一個月沒來,怎麼原來好端端住在這裏的人就突然消失了。

回到家問媽媽,媽媽說不知道,后又問爸爸,也說不知道,韓清不甘心,每天都會去陳天翔原來的家去看看是不是弄錯了,或者說不定陳天翔突然出現在門口。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這樣過了半年後,他終於慢慢相信,陳天翔真的從他眼前消失了。小姑帶着他去了哪裏他不知道,他沒有告訴他。小姑為什麼要走他也不知道。

本來活潑俏皮的韓清開始慢慢變得沉默,臉上的笑容也急劇減少。初中三年,韓清懵懵懂懂地過完了。家中父母見他自進初中以後便精神不振,學習也退步了,自動歸結為所在的學校問題,畢業升學時便讓填了一所離家中較遠的私立貴族性質的高中。

韓清讀哪裏都無所謂,二話不說便填了。

當入學不久后在校園裏漫步的韓清看到了他,那個熟悉思念的身影,睽違三年,竟會在同一所學校中相遇。

雖然隔了這許久,但當時分離時的五官並無多大變化,只是更加的成熟,還帶了點韓清不熟悉的氣息。

「天翔表哥?表哥?!」

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的少年看到朝自己興奮奔過來的韓清時,神情驀地一震,但很快又斂了回去。

「表哥,你這些年都到哪裏去了?」

恢復冷靜的陳天翔完全沒有意料之中偶遇的驚喜之情,倒是冷淡居多。「是你啊,剛進這所學校?」

初遇時滿腔興奮的韓清便被這幾句冷冷的答話一直涼進了心。

「表哥,你怎麼了?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我是清清啊。」韓清以為自己面貌變化太大,一時讓陳天翔難以相認。其實他想得到的那些事都沒有變,他的容貌依然如當年清秀。變的,只是那些他未知的。

「我知道。」

陳天翔看了他兩眼,便轉身離去。

「表哥!」

陳天翔突然回頭,冷冷的話沉沉拋進他的耳中:「不要叫我『表哥』!」

韓清呆了。單純的腦中完全想不通為何三年後重逢的陳天翔會對他如此冷漠,視他為陌路般。

少年時的回憶是深深植入腦海里的固執。昔日的融洽溫馨讓他難以忍受現在的情形。他委屈,他不懂,但至少他要求一個理由。

一次又一次去陳天翔所在的三年級教室找他,卻引來一群人圍觀。

雖入校不到半年,但自進校起,韓清出眾的鋼琴才華以及詩般秀雅的容貌氣質讓他在這所私立貴族中學裏已吸引了不少驚艷的目光,高年級也不例外。

越來越高的口哨笑聲里,陳天翔卻始終不看他一眼。韓清橫了心,對着教室里的人大聲說:「陳天翔,麻煩你出來一下。」

一陣陣議論聲里陳天翔木着臉出了教室。

「什麼事快說。」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現在有空嗎?」韓清低聲說。

「下課後我有社團活動。」

「那晚飯後呢?」

「要去教室自習。」

「那你晚自習完后我在你寢室外面那條小路上等你。表哥,我只是想要一個原因而已。」韓清緩緩抬頭神色間儘是懇求。

陳天翔默默看了幾秒,一聲不吭地走回了教室。

私立學校的住宿條件自是比一般學校要好,而陳天翔所住的更是校內最好的那棟單身宿舍樓。

晚上下起了小雨,韓清算了下晚自習的時間,便撐着傘從寢室出發,來到那棟單身宿舍樓圍牆外的小道上等着。等了半個小時,不見人來,韓清走到宿舍門口望了望,自習下課回來的人潮早已過去,但門口還是有不少一對對的身影在光影處依偎着。韓清又退回到圍牆小道上繼續等。雨越下越大,漸入夜的風夾着雨越吹越冷了,他打了個輕微的噴嚏。看看錶,已經過了十一點了,圍牆裏面房間的燈也漸漸地變少。

韓清低喃:「表哥,你真的連解釋都不願給我一個?當初,明明那麼……」疼我。眼淚終於滴下,落進泥土。

獨自傷心垂淚的人完全不知道身後危險的逼近,等發覺時已來不及呼救。

幾隻大手同時從背後抓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進路旁的林子裏。

韓清驚恐地掙扎,但很快便被壓制。

「都這樣了,還想反抗。嘿。」韓清藉着樹叢里幽幽暗暗的光線看到,竟像是白天在高三教室前對他猛吹口哨的兩個人。

看着他們的目光他隱約知道他們要對他做什麼,只是拚命地搖頭掙扎。

其中一人牢牢壓住他的腿后,另一人一邊解他的衣服一邊低低地笑:「嘿嘿,今天真是有收穫,我讒你這個『鋼琴美少年』很久了。你就別掙扎讓我們樂一樂才是正理。」

「呵,反正你又不是女生,被玩了也不會懷孕出事。今天就乖乖讓我們享受一下吧。」

韓清全身的衣服很快被脫盡,身上的細草,冰涼的雨水,他赤裸的肌膚一下子感受得那麼真切。

兩隻手開始在他身上四處撫摸,當有隻手觸摸到他的私密處時,韓清再也忍不住噁心上涌,一口吐了出來。

「該死!你這臭小子!」兩個人小聲地咒罵著拭擦身上的穢物。正想着如何整治一下韓清,突然聽到了雨打在傘面上的聲音,漸漸地雨中細微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

草叢中的兩人壓住韓清,屏息等路人離開。來人似乎在找什麼,在路上來回了兩趟,最後竟輕聲叫了起來。

「韓清?」

一聽這聲音,地上本來顫抖得厲害的韓清眼淚一下子便流了出來,不知哪裏來的勁力差點讓他甩脫了兩人的禁錮,兩人吃了一驚,更加拚命地壓住他。

外面聲音安靜了幾秒。

「想必已經回去了。」來人嘟噥着漸漸走遠。草叢裏的人聽着漸漸消失的腳步聲鬆了口氣,又等了一兩分鐘,確定來人已走才大大呼了口氣,看着地上傷心絕望的韓清兩人低低笑了起來。

「小子,你以為這時候會有人過來嗎?」幾乎是在兩人出聲的同時,韓清只看見一個人影飛快撞了過來,接連是兩聲悶哼,乾淨俐落。韓清費力地抬起眼帘便看到雨中陳天翔憤怒到扭曲的臉,心中一松,便暈了過去。

抱起地上的人,身體已被雨水沖的冰涼,陳天翔將他緊緊抱進自己懷裏,又將散落在地上的韓清的衣物撿起。手仍是抖個不停。若非他終究放不下心來看一下,若非他無意是踩到掉落在地上的鈕扣,他不趕想像,懷裏的人會怎麼樣。

他的清清,玲瓏剔透又秀美動人的清清。

韓清醒來時已是凌晨五點。光着身體又在地上躺了那麼久,人漸漸地發起低燒來。陳天翔緊張地守着他一夜沒睡,此刻見他醒來,忙問:「怎麼樣,有沒有頭痛,心裏不舒服?」

韓清只是盯着他不說話。

「清清……」陳天翔心虛地伸出手摸那張微微泛着紅暈的臉,韓清還是沒反應。陳天翔被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嚇得不輕。

「你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憋着。」

「你為什麼要過來?」韓清終於開口,「既然你都不想來為什麼最後還是要來,你就讓我被那兩個渾蛋上了難道不好?!」

忍了許久的淚終於緩緩順着眼角滴落。

「清清!」陳天翔一時心痛無法,只得扭過側向一邊流淚的臉,重重地吻了下去。

突然被吻的韓清開始反抗前便被席捲而來的吻逗弄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韓清惱怒起來的臉更加紅。

「清清。」久違的溫柔呼喚讓韓清霎時又紅了眼。

「我不該將對他們的氣累及在你身上。」陳天翔抱住韓清將臉貼在他的臉上來回摩挲,語聲懊悔:「你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他們』是誰?」

「這……我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事。」

「可是你已經讓我知道了。」

陳天翔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知道三年前我家發生了什麼事嗎?」

韓清搖搖頭。陳天翔嘆了一聲將他摟得緊了些。

「韓家那群人從來就看我和母親不順眼,又嫉妒母親的能幹與父親留下來的遺產,竟一個個聯合起來將我母親逼得走頭無路讓她舊病複發,短短几月間就……」陳天翔摟着韓清的手有些緊。

「逼死我母親后又繼續逼我交出財產。我也如他們所願地交了。」最後這句陳天翔緊握的手顫得厲害。

「如今我早就不是與韓家有什麼瓜葛的人了。」若有瓜葛,那也只有恨。他受過的傷,母親受過的傷,今後他都會一一討回來。

韓清本來想說他相信自己的叔叔伯伯們不會做出這種事,可是,看着面前的人,即使被先前冷漠惡劣地對待,但不管事情怎樣,他恐怕會永遠選擇相信眼前這個人。

相信他的一切。

「我爸媽有參與這件事嗎?」

「沒有。」

韓清怔然半晌,才低低問道:「表哥,其實在你心裏是恨整個韓家、恨我的吧。」

陳天翔將他摟在懷裏,「我從來都沒恨過你,家遭巨變后再次遇見你完全來不及調整心態,心存芥蒂更加不能和你再像以前那樣相處,偏偏你又一副毫不知情的無辜樣,惹得我更加惱恨。」

「所以你這半年來都完全不理我,完全無視我?」語聲中帶着壓抑了許久的怨忿。

陳天翔吶吶一笑:「清清,其實我每天都有經過你練琴的那間琴室。」

「真的?我怎麼沒看見過你?」

陳天翔揉揉他的鼻子,笑道:「我有意避你又怎麼會讓你發現。」

「不公平……」韓清低聲不滿地嘟噥。

看着懷裏驚魂初定的臉,微微翹起的唇,還似小時那般在他懷裏撒嬌的模樣,一時心情難抑又捧起那張臉吻起來,吻着吻着便自然到了唇上。

先前被他偷襲來不及反對便暈了頭,這次卻是細細柔柔的吻,韓清大窘,兩隻手不知道怎樣放。

「表哥……好奇怪……」

「清清,若我今天沒出去找你,我會恨得殺了自己。」陳天翔想到先前那看見的那幕還會怕到手指打顫。

懷中的韓清一僵,伸手抱住了寬厚的胸膛,許久才說:「表哥,若你最後沒去找我,我想我這輩子真會恨你到死的。」

陳天翔深深吸了口氣,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

感謝上天,我去了。

關於這次少年時的驚險事件,多年後提起,兩人還是會深深慶幸。

緣分,是再奇妙不過的東西。人都說有緣無緣自由天定。

可,緣與緣之間,有時卻也只是一指之間的距離。

緣來,伸手抓住,那緣,便就是你的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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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他千百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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