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元一九八九地球
台灣的夏天真是一年比一年熱了,熱到幾乎可以在柏油路上放塊香濃的奶油,在上面煎個蛋做三明治吃了。
昌順玲抬起手,將額頭上斗大的汗珠抹去,看着天空上那團如火球般的太陽如此想着。
"呼||真是熱死人了。"她坐在操場邊的大樹底下,算準了在這個角落摸魚,鐵定不會摸到體育老師那條大白鯊。心裏是這麼想着,但她仍緊盯着在操場上受太陽烘烤的同學們在那努力的捶打着排球,和口中含着口哨背對着她站在場邊的體育老師。
昌順玲盤起腿,兩隻手當扇子般,在她紅燙的兩頰旁不停搧動着,但汗水還是不停地自額間滴下。
真搞不懂學校教務組在搞什麼東東,都快面臨高中聯考的酷刑了,還要他們這群可憐的考生,在這大太陽底下烘烤,上這累煞人的體育課。天啊!下堂課還要舉行物理科模擬考呢!運動過量的結果,下堂物理考試時,班上鐵定有一半的人會陣亡去跟"周公"對弈。
"真沒概念。"昌順玲坐在樹下躲避着艷陽的熱情,口中還不時自言自語的埋怨着。
涼風徐徐,几絲散落的發跟着吹動,搔癢着她的鼻和頰。她把散落的馬尾解下,以手指代替梳子再重新抓順着發尾紮起。
咻||
"喔!上帝!"一顆球順勢朝她頭頂飛越,掉到她後面的樹叢中。昌順玲趴下上半身,快速地將馬尾紮好。她坐起身看向身後的矮樹叢,又聽見操場上的同學朝她嘶吼大喊着||"昌順玲!幫我們撿一下球。"
她回頭看向在球場上,不停跳動朝她揮手大喊的同學們,又看見體育老師皺着眉,一臉不悅的瞪着她。
"真倒霉,又被逮到了。"昌順玲喃喃念着,只好站起身認命地朝樹叢鑽進去。
"下堂課的考試,鐵定要去找﹃周公﹄玩了。"
昌順玲鑽過樹叢,後面便是一小塊草皮空地。她半蹲下身開始找那顆排球,不一會兒便發現球在附近大樹底下。她走過去彎下身將球撿起時,背後卻突然有個奇怪的聲音傳來。
"主人!我們到西元一九八九年了。"
"嗯!"一聲低沈有威嚴的聲音回應着。
昌順玲不解、疑惑的拿着球迴轉過身,想看清楚聲音的主人。這一回頭,她就這麼瞪大眼看着前面的人和……
一個奇怪的動物。是動物嗎!?
那個高大的男人背對着她,一身銀色的長袍,連發色都是銀亮的。昌順玲不知道他的頭髮有多長,因為它們全撥置在那男人的左肩前。
而他身體前方,有一個綠色毛、肚子一圈白色、長耳朵的動物,竟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地飄浮着。昌順玲甚至可以看見它那雙圓滾滾的大眼正眨巴眨巴着。
"老天,你們在拍戲嗎?"
昌順玲的突然出聲,顯然驚動了他們。只見那高大的男人快速迴轉過身,而他身旁那個飛動的物體,突然怪異地驚呼||
"主人!糟了,我們被人類發現了。"
昌順玲被那男人冷冽的眼神,震懾的向後退一步。
銀色眼珠的眸子!
那男人皺着淡銀的眉,盯視着她不發一語。昌順玲也瞪大眼睛盯着他們看,卻不知道此刻那男人身旁的動物,已將她十五年來的資料一一傳訊進他腦中。
半晌,那男人突然朝她逼近,仍皺着眉對他肩旁的物體下達一道命令||
"電眼!我們把她帶回飛艦上。"
"是的,主人!"
"喂!你們||啊!"昌順玲緊抱着排球想喝阻朝她逼近的男人,卻沒想到一道綠色的光芒不知從哪射出,將他們包圍住。昌順玲被這種怪異、不知明的現象嚇得尖叫出聲,覺得自己就快被那道綠色光芒吸入。
咻的一聲,一男一女及那隻綠毛小東西,隨着那道極光的消失,全都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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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昌順玲兩手緊抓着排球,一直不停地高聲尖叫着。
她張開眼時,身體周圍是一團白霧,眼前的門打開后,只見那名高大的男子和那個怪異的動物先後沖了出去,白霧也在此時散去。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拉了出去,她叫的更大聲了。
艾德摀着耳皺眉瞪着眼前這個女孩,從方才他們啟動裝置回到他飛艦途中,這女孩就一直張大嘴尖叫到現在。
老天,他的耳朵快被她那高八度的嗓音給刺破了!
他快被這女孩磨光耐性了。
艾德突然惱火的朝仍尖叫不停的昌順玲大吼一聲,"吵死了!閉嘴!"
"啊||哦||嗯……咕!"昌順玲被他那聲狂烈爆吼嚇得忘了尖叫,還差點被口水噎到。她用力的吞下口水,盯視着眼前這高大而危險的男人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她又將視線挪到他身旁飄浮在半空中,被那男子喚為電眼的動物。
那對圓咕咕的大眼,此刻竟像卡通里的人物,眼珠不停在打圈圈。然後……
砰一聲,掉落在地上。
艾德才享受了兩秒的安靜,在聽到電眼墜落的聲響時,不由得咒罵出聲。
"喔,該死!"他蹲下身將倒在地上的電眼抱起,快步將它放在實驗台上。
昌順玲體內的好奇心已經被挑起,她跟在那名男子的身後,瞪大眼看着他按了一下電眼那白色的肚子,然後把那圈白色的肚皮毛掀起。電眼的肚子裏竟有一堆電路線,還有個小小的類似心電感應圖的螢幕,那螢幕此刻竟成了一直線,顯示死亡狀態。
艾德很快將電眼肚子中的機體檢視一遍,快速按下一連串程序設定。沒多久,原是一直線的心電感應圖又恢復了閃動的狀態。他這才把電眼的肚皮毛蓋好。
片刻,電眼眨眨那對圓咕咕的大眼,又飛了起來。
"主人,她的聲音好恐怖喔!"音調中儘是委屈與抱怨,那雙大大的眼也投射出驚懼,惶恐地看着艾德身後的昌順玲。
艾德回過頭又惡狠狠地瞪着昌順玲。昌順玲被他的瞪視搞得頭皮發麻,她退了兩步,囁囁嚅嚅地道:"又……
又不是我的錯。誰叫你們莫名其妙的把我抓來這……
這……"
昌順玲一手揮動指着四周,並看着這怪異的空間,只見到處擺滿各種試瓶與儀器,有的冒着陣陣白煙和滾動的水泡,有些試管中則有着各色的顏色液體流動着,電腦及儀器則不停轉變着各種螢幕訊息。昌順玲看着這一切,一下子"這、這"的說不出話來。
當她把視線調回那渾身銀白色的男人身上,看着他仍皺眉瞪視着她時,她體內好強的因子亦被挑起,遂口氣不小地朝他們大喊||
"對呀!你們沒事把我抓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幹嘛?想綁架我啊!難道不怕犯法嗎?告訴你們快把我放了,我昌順玲上無父母,下無弟妹的。綁架我,你們撈不到油水的。這種賠本的生意,你們也做,真是個大獃瓜!要贖金也該綁個什麼政商名流的兒子、女兒的。不然綁他們的老婆也可以,你這綁匪怎麼當的!?
真沒概念!"
說來說去,她竟還敢不怕死的教訓起他們。
艾德沒轍,不耐地揉揉發疼的額際。就是因為知道她是個孤兒,將她設定為研究對象,較不會引起軒然大波,也不需處理那些煩人的問題,才將她帶回飛艦上的。怎知,這女孩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不是高聲尖叫,就是胡言亂罵一通,真不知道沒概念的是誰!
"你說完了嗎?"艾德對她一連串的謾罵只輕描淡寫的丟下這句。他決定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搞清楚誰才是這裏的老大。
看着昌順玲站在那,一臉警戒的瞪着他,小嘴也倔強的抿緊着。他不想給她開口的機會,因此很滿意她此刻閉上嘴的安靜表現,點點頭讚許道:
"很好!現在換我說了。我是艾德博士,科羅維拉星球的第一科學家。這位是我的夥伴||電眼。我們是來自公元二三○一年的科羅維拉星球。因為我想研究二十世紀末在地球上的東方人類,所以才到了地球。我和電眼在地球上降落時剛好遇見你,而你又恰巧符合我研究的條件。所以,我們便把你帶回我的飛艦上。現在你明白了嗎?"
怕了吧?艾德在心裏得意的想。就電眼所傳訊給他的資料,讓他對地球人的性情有了些許的概念,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這會兒肯定怕的失神、掉了魂。尤其她又恰巧是地球上那種最麻煩、最難纏的雌性動物||女人。
看吧!這娃兒此刻已瞪大眼,小嘴張大的幾乎可以將電眼塞進去了。她一定是要對他哭爹喊娘的叫救命了。
哭吧!叫吧!
艾德沈浸在折磨人的快感中,唇邊的笑意漸漸擴大,幾乎笑得咧到耳後了。
"你剛在講中文嗎?"昌順玲像發現新奇事物般,瞪大眼,質疑的問道。
艾德原掛在臉上得意的笑倏然收起,這會兒下巴卻像脫臼般掉了下來,腦中一片空白的瞪着昌順玲。
半晌,神志漸漸回到他腦中,閤上有些酸澀的嘴,他才吞吞吐吐不解地朝仍一臉困惑盯着他的昌順玲問道:"為……為什麼你沒有害怕地尖叫、哭喊呢?"
"神經病。"昌順玲一臉"你很無聊"的表情啐了他一句,看着他的眼神有如看到智能不足的人那般悲憐。可憐啰!人長得那麼帥,卻沒有腦子。
嗯!上帝還是公平、無私的。她在心中如是想,然後突然一手指着他,像中了大獎般驚奇的大叫:"啊!你剛才真的在講中文耶!"
這一次,神志比剛才更快回到艾德的腦中,他氣惱失控地朝昌順玲大吼:"不然你以為我剛才在講什麼?"
難不成她剛才根本沒聽懂他的解說。否則她聽完之後,怎麼沒有害怕得尖叫、哭喊呢?
艾德揉揉額際,覺得頭更痛了。他決定耐心地再說一次,他一定要讓這小鬼搞懂誰才是老大。
"我……"
"我知道你又要說什麼了,你要告訴我,你剛才是真的在講中文。"昌順玲很好心的替他說完。
"是……"艾德一手指着她,想說出心中的想法,才說了一個字,又被昌順玲自顧自地接話搶走發言權。
"是我們中國人的語言。就一個異邦人民來說,你的中文說的非常好。"她一臉嘉許的說道,還握拳拇指朝上的稱讚他。
"你……"
"對,我是中國人,我叫昌順玲,今年十五歲,馬上就要考高中了。你知道高中聯考吧?真不知道教育部是幹嘛的?何必||"
"你可不可以給我閉嘴!"艾德再也顧不得禮貌,耐性全失地朝昌順玲獅吼一聲,成功地阻斷她開始滔滔不絕的演講。
"主人!"電眼也被艾德的突然怒吼,怔嚇得飛開一尺,就怕體內的電路又因承受不住高分貝而短路,它可憐又輕聲地以它特有的頻率朝艾德喚道。
電眼飛離的方向正好在昌順玲的前方,她將手中的排球放下,一腳踩在球上不讓它滾動,兩手伸上前一把將電眼那毛絨絨的小東西抱在懷中,不客氣地朝着快要怒火爆發的艾德大喊||
"沒事吼那麼大聲幹嘛?想嚇人啊?還是你以為聲音大就了不起?"她口中罵歸罵,但手卻溫柔的撫着電眼那奇特的綠色體毛。雖然她不清楚電眼到底算是動物?還是機器?但這小東西那雙眨巴的大眼卻令她忍不住想呵疼,而電眼似乎也很享受她的撫摸。
"電眼!過來!"艾德責難地瞪着電眼。
電眼一收到訊息便離開昌順玲溫暖的懷抱及撫觸。它像只做錯事的小狗,飛近艾德的肩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這個叛徒!"艾德以腦波傳音罵著電眼,並以眼神怒瞪着它。
"對不起!主人。"電眼也以音波傳音給他。
艾德這才將視線移回他的研究對象。
"你的話可真多。"
昌順玲無所謂的瞥了他一眼,彎下身將排球撿起來,艾德的聲音又傳來||
"如果你沒聽懂我方才的話,我可以再說一次。"
砰||砰||砰||
昌順玲開始單手拍打着排球,球就這麼在她掌中及艦板上來回彈跳着。
"你……"艾德皺着眉,惱火的看着她的舉動。正想開口制止她玩球,昌順玲馬上又搶走了發言權。
"你說你是外星人?"她仍拍打着手中的球,盯視着一彈一落的排球,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什麼!
"如果你以地球的角度來看,是的,我是外星人。相對的,對我而言你也是個外星人。"艾德很滿意她終於切入主題,也有禮地答着她的話。
"我來自西元一九八九年的台灣,而你||"她仍然拍打着球說道,並刻意將尾末的語調轉為疑問。
"我們則來自公元二三○一年的科羅維拉星球,目前飛艦的位置是靠近科羅維拉星球的銀河航道上。"局勢總算轉換過來了,目前他的發言比潑辣女來的多了。
昌順玲點點頭,手仍規律地拍打着球,抬起頭時唇邊有一絲笑意。如果艾德不是那麼陶醉在自己剛扳回局勢的快意中,他會發現自己那抹笑容,並沒有傳到昌順玲的眼中,更甚,那雙靈動的丹鳳眼中此刻正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砰||砰||砰||
"你是艾德博士?來自未來的世界?"
連續兩個問題,艾德皆微笑點頭,甚至補充道:"而且是來自銀河系的世界。"
"嗯哼||"昌順玲仍是那臉令人猜不透的笑。她悶哼應道,笑容更是炫人得明顯,手中的排球彈跳得更規律、更有勁道,而且聲響在飛艦上回蕩得更大。
她又笑笑地朝艾德道:"那麼,我是被你帶到未來啰!?而且,很榮幸的成為你||偉大的艾德博士的……嗯?"
"研究對象!"艾德洋洋得意的逐字接著說,銀色的眼閃着興奮的光彩。
"呵|呵|呵……"昌順玲將球握在掌中,微仰起頭輕笑起來,鳳眼裏卻閃着不滿又詭異的光芒,盯視着朝她愉悅微笑的艾德。
倏地,昌順玲止住假笑,臉色瞬間變為危險的沈色,她將手中的排球奮力朝仍在傻笑的艾德丟去,口中突然激動地大喝道:"你這個沒腦的大白痴!"
"主人!"電眼驚呼地閃過那顆飛速又急又快的白球。
艾德尚未回到現實,不懂情況怎麼會突然如此演變,但也直覺反應的閃過身躲開那顆突然朝他飛來的球。
鏘!
這一閃,雖然躲過了那顆白球的攻擊,但他身後那正在散着白煙、滾動着水泡的試皿,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只見它被那顆憤怒的白球一碰,竟倒在地上,裏頭的液體在艦板上流動着。
"啊!我的實驗!"艾德尖叫出聲,卻沒注意到白球順勢又滾回昌順玲腳邊。
昌順玲撿起球,怒火未減的又朝艾德一擲。
"主人!"電眼出聲警告着。可是,來不及了。
砰!球直接命中艾德的後背。
昌順玲得意地嘴角微揚,心想以前打躲避球都沒那麼准。
"好痛!"
"痛?我會讓你更痛!你這個沒腦筋的外星怪老頭!"
"你瘋了嗎?我才三十五歲耶!你這個||喔||我的D03!
快停下來!"這一次差點打到頭。
"你這個外星怪老頭!你竟敢違法,藐視人權!你以為你是誰?沒事好玩就把人抓來這個鬼地方做實驗,還敢編一堆鬼話,說什麼公元二三○一年?實驗品?
你當我是白痴啊?而且你什麼人不好抓,竟敢抓我昌順玲來當你的實驗品?你……"
就這樣原本專業氣息濃厚的實驗室,突然陷入一片大戰。昌順玲將手中的排球不停地朝滿室亂跑的艾德丟。口中也不停歇地大吼亂罵著。而艾德就這麼一跑一躲,還不停大喊着,"啊!我的×××!"
"哦!天啊!"
"快住手!"
"你這個潑辣小災星!"
只見一個在前面又喊又躲的,一個在後面追着猛打,口中也不停的叫罵著。
其中還夾雜着此起彼落鏗鏘的碎裂聲。而電眼則跟着那一前一後追逐的兩人身後,不停喊着||
"主人!主人!"
砰|鏗|鏘|啊||
"住手!"原先跑在前頭的艾德突然猛地煞住腳步,回頭爆喝一聲。
跟在後頭追打的昌順玲在接住彈回的球時,被他的大吼嚇了一跳怔住了步伐,臉色亦不甚好看地怒瞪着正在喘氣的艾德。正好她也跑累了,可以暫時休戰喘口氣。
"喔!我的天啊!"艾德環顧着慘不忍睹的研發實驗室,兩手貼住額際哀嚎着。
這簡直比遇上亂流氣層后更難以入目。
"哈哈哈……你活該!
誰叫你沒事把我抓來這裏。哈哈哈……搞不清楚狀況。哈……"昌順玲將排球夾在腰側和手臂間,一手撫着狂跳的胸腔,盯視着艾德那駭人的眼眸,喘着氣狂妄說道。
"你你你……"艾德一手指着她在那"你"了半天接不下話。
他停住話,站在原地也撫着胸腔急促地喘氣,然後閉上眼。
再度睜開眼時,艾德猛地朝亦在吐納調息的昌順玲狂吼一句||
"我真是受夠你了!"
"喂!喂喂……你幹嘛?"昌順玲驚駭的看着散發狂烈氣火的艾德朝她跨前一步,手微握平伸出食指尖指着她。
"啊……啊!"
第一聲"啊"是看到艾德的食指竟射出一道藍色極光,第二個更高吭的"啊"則是因為那道藍色極光,竟有股強大的推力將她向後推動。
砰!
昌順玲跌坐在原先來到這飛艦的入口處,她驚覺到自己被關進一個像公用電話亭的密閉空間裏。她站起身,用力捶着那緊關上的門,在裏頭大喊着||
"放我出去!你這個外星怪老頭!救命啊!殺人啊!你你你……你不會是想要解剖我吧!?啊||"
艾德突然自咽喉發出低沈笑聲,邪惡的朝裏頭跳腳害怕的昌順玲道:"沒錯!我就是要解剖你,你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實驗品呢!哈哈哈||"
艾德站在時空機外頭,快速設定旅程密碼。並惡意的將時空機解說到達目的及時間的音波關掉,反正那潑辣小災星的高八度尖叫聲,也會蓋過時空機的音波。
昌順玲驚懼的站在裏面不停地拍打着門,四周開始飄出一陣白霧將她圍住,讓她看不見外頭的一切。然後頭頂上方竟射出一道綠色極光,就像她先前被艾德自操場抓來時的那道極光,將她整個圈住。她害怕地矇住雙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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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九七年地球
"啊||"
砰!
"喔,好痛!"昌順玲撫着摔疼的屁股,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因做惡夢而跌下床。她掙脫出纏困住她的被子,趴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不雅的打了個哈欠,揉揉凌亂的發。
"上帝!怎麼沒事會夢到那個外星怪老頭!?真是不吉利!"
十五歲那年她真的被那個銀眸外星怪老頭抓去。只不過,她沒有被解剖,反而平安無事的被送回地球。
怪異的是,回到地球的時間,竟跟她被抓走的時間相同。就這樣,沒有人知道昌順玲曾在地球上平白消失了好幾個小時。
九年來,她沒有再見過那個外星怪老頭。但只要她前一晚入睡后,再度夢見十五歲那年的事,隔天她一定會遇上倒霉的事。
諸如,出門踩到狗屎;被急駛而過的車子濺了一身水,毀了她一套套裝;更可悲的是,有一次經過一棟大樓時,樓上的人不知為何丟下雞蛋,也能正好砸到路過的她,碎裂的蛋殼和腥味的蛋汁就這麼流了她滿頭滿臉的。
"喔!太不吉利了。"昌順玲埋頭哀嚎了一聲,因為九年來,她從沒有像這一次那麼完整的夢過那件事。這讓她心中激起一陣陣不安的預兆。
看看窗外的天色,陽光開始灑進她四坪大的房間,昌順玲嘆口氣認命地站起身,將被子胡亂丟在床上,朝浴室走去,開始了一天的梳洗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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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一到,原先沈寂的辦公室突然變得喧嘩。對於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言,這該是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了吧!
昌順玲在一片嘩嚷聲中,懶懶的收拾東西。方才那陣鬨鬧聲,大概又是哪位女同事的男友帶着一束鮮花來接她下班,而引起同事們的羨慕與嫉妒的笑鬧聲。
"順玲!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KTV玩?"
昌順玲坐在位子上,抬起頭看向詢問她的女同事。她笑了笑,客氣地回答:
"不了,謝謝你的邀請,你們好好玩吧!"
對方回給她一個無所謂的笑,不再勉強她,便跟一群同事離開了辦公室。
昌順玲看着那群一同嘻鬧離去的同事,在心中輕輕嘆息一聲。
大學畢業后,邱德宜為了不想浪費她口才伶俐的天賦,而選擇了保險講師的工作,而她則順利地考進這家外商貿易公司,擔任行政工作。兩年來,她都刻意的與公司同事保持距離,不是因為她與同事們處得不好,而是因為她受不了那種老說客套話,只重表面工夫的人際關係。再者,她也不喜歡那種燈紅酒綠的奢靡生活。
對於一個自小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而言,很早以前她便已經習慣了那種獨來獨往的生活,她也自認為自己調適的很好。
她從來沒埋怨過自己的身世,也不曾自憐自己的際遇。既然生來就註定是孤單一人,那麼就要讓自己活得很好,這是她的生活原則。
所以,兩年來昌順玲那烏黑披肩的長發,都只用一隻夾子固定在後腦勺,而身上則都是套簡單、大方的套裝。不起眼便是她刻意製造的假象,因為那可以讓她免去許多不必要的交際應酬和擾人的糾纏。
友情,在邱德宜和雲澐那得到的,便足夠了。
由於自己的成長過程,讓她對許多事都不奢求,只是抱着容易滿足的態度。
但有一件事,卻是她一生最渴望的。
她渴望有人來愛她,給她一切她希求的願望,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也許是因為對"家"這個字有太多的渴望與期盼,所以對於愛情她一直抱持着小心的態度。她沒有心力,也沒有時間去玩時下那種沒有未來承諾、好聚好散的愛情遊戲。
那天在速食店跟邱德宜和雲澐所提的好男人條件,她們兩個或許以為她只是開玩笑隨便說說而已,但只有她心裏明白,那真的是她所祈求的對象。
昌順玲環顧着空蕩蕩的辦公室,驚覺自己竟坐在這發獃了那麼久,全公司的人都下班離開了。她無聲地笑笑搖搖頭,快速收拾完東西,站起身走到門口,手觸到電燈開關想熄燈離去。
就在此時,空蕩蕩靜幽的辦公室,一個不可能在此時此地出現的聲音,自昌順玲身後傳來。
"嗨!潑辣小災星。"
昌順玲的手仍停在開關上,她微怔了一下,閉起眼在心中哀嚎着||
喔,上帝!我知道我很久沒跟你請安問好了,但也請你別這樣處罰我。
求求你||
"呵呵呵……小災星,你不回頭跟我打招呼嗎?你的上帝現在很忙,而且他早就放棄你這個不乖的孩子了。"
那可惡的低沈嗓音再度從她身後傳來。
哼!我再也不求你了!
昌順玲在心中大罵上帝不公。她早該覺悟,昨天那麼完整的做了那個夢,今天肯定不好過。看吧!還有什麼比再見到那個外星怪老頭更悲慘的!?
她放下手,雙肩下垂,嘆口氣認命的回頭面對她的悲慘。
艾德仍是那一身雪銀,坐在她的位子上,笑咧了嘴,一手嘻鬧地對她五指一合一開的,活像逗弄無知的嬰兒。昌順玲站在那,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插着腰,挑起一道秀眉鎮靜地看着他不發一語。而電眼一如往常地在艾德身旁一上一下的飛動着,眨巴着大眼。
艾德嘴裏發出一連串不贊同的"嘖嘖嘖……",還伸出食指左右搖晃着,朝她捉弄地道:"你很不乖哦,竟敢罵上帝!"
昌順玲不淑女地翻了白眼,她雙手環胸,沒好氣地對他道:"沒想到你這個外星怪老頭,竟還有偷窺別人心事的本領。"
"嗯!你這次的反應好多了,沒有像上次那樣大吼大叫的吵死人。套句你們的說法,真是孺子可教也!不過我還是要再重申一次,我現年三十五歲,你不能再叫我怪老頭。"
說來說去這個男人還是很介意自己的年紀。
「中國人有一句話,一回生、二回熟,聽過吧!?再說,ID4都看過四遍了,有什麼好怕的。"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昌順玲仍拒絕朝他走近,還是站在原地跟他說話。再次面對他們,怕是不怕了,但如果太靠近的話,誰知道那外星怪老頭會不會又把她帶回飛艦當實驗品!?緊靠着門口,要"落跑"也比較快。
"啥?ID4?"艾德皺起淡銀色的眉,困惑地重複.
"主人!那是美國去年票房極高的科幻片,是描寫有關外星人入侵地球的電影。"電眼很快地搜尋資料轉報告給艾德。
"喔!"艾德了解地點點頭。
他抬頭看向站在門邊不時朝門口探望的昌順玲,好笑地道:"小災星!你別再動腦筋想着要如何﹃落跑﹄,這一次我不會帶走你的。"
他要是真想帶走她,距離對他來說根本不構成問題。只是,他可不想再讓她有機會毀了他的飛艦,一次經驗已夠他頭痛,他才不想再自找罪受了。
昌順玲聞言揚起一道眉,膽子也大了起來,譏誚地道:"怎麼?你找到別的實驗品了!?"
"不是!但可以保證的是,我不會再找你的。"艾德正色道。開玩笑,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知道就好!"昌順玲冷哼了一聲,狂妄地道。心裏卻兀自以為艾德定是怕了她,知道她不好惹才放棄實驗她。
艾德好笑的聽着她心中的想法。不過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好,不跟她一般見識,因為他等着這潑辣小災星喊他一聲爹呢!他原是微笑的嘴角弧度,更擴大成明顯的得意狀。
"咦?不對呀!上次你綁架我時,你說你三十五歲。怎麼九年過了,你還是三十五歲!?你是算數太差,還是你們外星人都不會老的?"昌順玲微蹙着眉問出心中的疑竇。最後又一臉嫌惡地看着他,就知道這怪老頭沒什麼腦子,明明都四十四了,還裝小,真噁心。
"你別老是在心裏罵我沒腦子。"艾德不高興的抗議。
"喂喂喂!拜託你尊重一點人權私隱好不好!?別再這麼窺視我的想法,太低級了吧!"昌順玲朝他跨了兩步,開始老大不客氣的抗議:"再說,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九年前你把我綁架到那個奇怪的實驗室里,吵不過我,就把我關在電話亭的空箱裏,還嚇我說要把我解剖,害我九年來做了不少惡夢。沒找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已經不錯了,現在你還敢在這裏跟我﹃大小聲﹄!搞不清楚狀況啊你!?"
對於她拉里拉雜的咆哮,艾德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的拍手道:"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一算我們有三日不見,都隔了九秋。沒想到你還是那麼潑辣,說話不饒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三秋、九秋的?明明都事隔九年了,怎麼會三日不見?"昌順玲被他時空錯亂的話,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摸不着頭緒。
"小災星,你不會忘記我是來自公元二三○一年的未來吧?還有那台送你回來的時空機。"艾德朝她眨眨眼,語調促狹地提醒她。
"你可以穿越時空!?"昌順玲瞪大眼驚訝道。
"嗯哼!"他笑着點點頭,又道:"所以嘍,對你來說是隔了九年的時間,但對我來說,那卻是三天前所發生的事。"
"哦,老天!我上輩子到底燒了什麼好香,這輩子才會遇到你這個外星怪老頭。"昌順玲用力拍打自己的額頭,悲慘的自憐道,但心中卻沒有太多恐懼掙扎。
"你似乎很能接受?"他有趣而肯定地道。
"不接受又如何!?我一向不對沒有答案的事,浪費時間去憂心掙扎的。"她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艾德輕聲低笑着。也許就是因為昌順玲有此特點,他在昌順玲的面前才會完全不喬裝,而以真面目面對她,甚至讓她知道有時空機的存在。
他們之間有股特別的情緣,似乎早在他將她帶回飛艦時就產生了。不過他可不打算讓昌順玲知道,她是唯一知道有時空機存在的人類。省得她屁股上掛汽球||得意的飛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