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總是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她、想要討好她，對她的一言一行都特別放大檢視，情緒隨着她的反應而反應……沈家健在自己都還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陷進去這麼深了，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隔天中午他來到童話餐廳的時候，雖然還是掛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腳步卻輕盈得像是快飛起來似的。

韓芳語也頂了兩個黑眼圈到餐廳來上班，一進到休息室，就看見那個害她整個早上都睡不着的兇手。

「小語。」沈家健有些靦?地朝她招了招手。可能是白天狼的野性稍微收斂了一些，他竟然忍住沒有衝過去一把抱住她。

韓芳語慌忙朝周圍看了一圈，他突然改變了稱呼，讓她好不習慣。

「在餐廳里不要表現得那麼親密啦！」昨天晚上他們才剛把關係確認下來，她還沒跟他討論今後的交往模式耶！

其實也不是要故意瞞着同事們，只是她希望在大家面前不要太過高調而已。

「我只是喊了你一聲而已……」沈家健其實早就想跟着大家喊她一聲小語，只是以前喊「韓前輩」習慣了，突然要改口他剛剛可是練習了很久呢，沒想到她竟然又給了他一個軟釘子碰……他有些沮喪，他們明明就是戀人了，難不成在餐廳里不能曝光嗎？

韓芳語一見到他的委屈神情就有點頭大，現在他可是她的男友了，不哄一下不行。「好啦，我又沒有拒絕你，你愛怎麼喊就怎麼喊。」

反正親近一點的朋友都是這麼喊她的。只是別人聽見他突然改變稱呼，一定會馬上發現他們之間的姦情。

仔細一看，他臉上的黑眼圈不比她淡，這麼說來，今天早上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沒睡好？

明明才睡不到幾個小時而已，卻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到餐廳來，是因為想要見到他吧？韓芳語一想到這裏，臉又紅了起來。

「現在沒有別的人在，我可以抱你一下嗎？」沈家健見她臉紅，就不再忍耐了，走到她身旁去期待她會對他笑一笑。

韓芳語被他看得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撇撇唇對他說了聲：「不行，一會兒晚班的同事都會進來的。」

沈家健有些失望地問道：「抱一下下就好。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她臉上並沒有他期望的微笑，只有怕被人發現的驚慌。因為想要見她，他一醒來就急匆匆地離開家往店裏跑，那種急着想看見對方的感覺，難道她並沒有嗎？

韓芳語低聲抱怨着：「你害我一整個早上都沒有睡好……」這樣的抱怨，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撒嬌，她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特技的？

「我倒是睡得挺熟的。」沈家健見她並沒有大動作反抗，一雙賊手佔有性地擁住了她的腰。「因為我相信一定會夢到你。」

韓芳語差點又被這樣的話給甜暈了，怎麼他隨便講一句話都會讓她的大腦當機啊？「你別這樣，萬一被人聽見了怎麼辦？」

「怕什麼？」沈家健不解地望着她：「跟我在一起很丟臉嗎？」

韓芳語飛快地瞪了他一眼，羞道：「我是害羞啦！不行嗎？」

「可以，當然可以。」沈家健原本就是故意這樣講來逗她的，他笑着又朝她靠近了一步，身體幾乎都要貼上她了。「那……現在休息室里沒有別人在，可以對我笑一下嗎？」

明明昨天又是抱又是親的荒唐過了，今天他的要求還真是小兒科啊！韓芳語這樣偷偷吐槽着，可是又覺得他的要求讓她更加的心慌意亂。

他如此靠近，她只能抬起頭來看他，如此狀態的兩人姿勢看起來實在是曖昧極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打開了休息室的門……韓芳語幾乎是在瞬間往後方彈跳開去，她轉頭尷尬地看向門口的方向，來人是湯振寶，正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們。

沈家健憤怒地瞪了湯包一眼，這傢伙平常就是個鬼靈精怪，怎麼偏偏這時候少根筋似的，被青了好幾眼都沒發現自己應該快點退散？

「啊，沈哥，其實我真的很想把空間讓給你們繼續親熱，只是上班時間到了，我不進來換衣服不行，遲到會扣獎金的。」

湯振寶半閉着眼睛從他們旁邊溜過去，還不忘調侃他們一句：「如果沈哥下令今天遲到不用受罰的話，我現在馬上就出去幫你們守住休息室的門……」

「快去換衣服準備工作了！」沈家健當然不能當色令智昏的豬哥老闆，在韓芳語發火之前，就把湯包這小子給踹進更衣間裏去了。

「上班時間你給我收斂一點！」韓芳語等到湯振寶消失后，這才低聲警告着沈家健：「當老闆的要做好榜樣，知不知道？」

「我們在一起的事不能公開嗎？」

「我們晚點再討論這個，現在先讓我去換衣服好嗎？遲到可是要扣獎金的！」韓芳語再次，提醒着他。

「你以後就是老闆娘了，誰敢罰你？」沈家健不知死活地纏上去想偷一個吻，但是立刻就被推開。

「走開！你再這樣無賴我就生氣了喔！」沈家健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就是怕她生氣，他只好收拾起狼爪、狼嘴，回復到大型犬的乖巧狀態。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就像平常一樣，投入忙碌的午餐及下午茶時段。最近他們推出的午茶一九九特惠吸引了許多附近的媽媽族，在等待小孩上才藝班的空檔，她們會成群地來他們店裏，享受小孩暫時不在身邊的寧靜午後。

不僅是下午茶時段生意興隆，午晚餐的訂位就連在平日也有七、八成左右，這全都是職員們犧牲色相，穿着可愛的布偶裝在街上發傳單的成果。

當然料理好吃才是主要的原因，沈家健請來的大廚夫妻檔每周都會推出童話主題式的餐點，尤其是兒童餐的部分，造型可愛得讓人都捨不得吃了，照片被人貼上部落格之後的宣傳更是無遠弗屆，常常有人看了食記后按圖索驥地尋過來。

沈家健學習知名店家的作法，推出在臉書打卡就送小點心的方案，這一招使得更多的人在臉書替他們餐廳做了宣傳，生意果然是蒸蒸日上。

餐廳要想有人氣的話，就得經常性地舉辦活動，員工們為了拚企劃獎金絞盡腦汁想出了許多有趣的方案，沈家健也沒食言，每個能夠成功推出執行的方案都派發了豐厚的獎金。

生意好等於工作繁忙，好不容易熬到員工的晚餐時間，同事們分批休息，韓芳語一如以往地坐在角落進食，當她看見沈家健打算過來跟她坐在一起的時候，她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

沈家健露出無辜的表情，在她一再瞪視的威脅之下，只好委屈地坐在隔了好些距離的位置上。

不過他的忍耐也只到下班時間而已。

打完卡后，他就一路「尾隨」在韓芳語的身後，扯着她不准她先行離開，等到同事們都離開店裏之後，他就爆發了開來。

「你要什麼時候才會害羞完？」沈家健覺得上班時間不準靠近的禁令有點難捱，他藏不住心事，一整天只要眼神一和她對上就會不由自主地笑開懷，偏偏她一直用警告的目光瞪着他，這樣下去他會精神錯亂的。

「我不習慣，你不要故意在同事們面前那麼高調好不好？」

「我真的很高興，難得還不能夠表現出來嗎？」沈家健又露出和晚上求一起用餐時卻被她狠瞪數眼給拒絕時的委屈神情，看起來可憐極了。

韓芳語被他裝可憐的神情給雷到了，都已經是幾歲的人了，竟然還撒嬌？！

看來他也學到這個特技了，而且效果比她的撒嬌還要驚人。

「欸，我沒有交過男朋友，真的還不太適應這種新關係啦！你不要一直逼我好不好？」好像在腰間綁了條繩子似的，以後身邊就要黏着這隻大狗了，她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啦！

「我也沒有交過女朋友啊！」沈家健一副「我也是新手，大家基礎都是一樣」的大剌剌神情。「所以我們更不應該瞞着大家偷偷來，這樣我會對談戀愛有陰影的。」

「最好是！像你這種粗神經的傢伙，跟我談什麼陰影啊？我對你的不聽勸才是真的會有陰影好不好！」韓芳語壓低聲音有些不安地問他：「欸，你不覺得我們突然在一起，會嚇到大家嗎？」

一開始這麼不對盤的兩人突然宣佈要在一起，想必大家都會很驚訝吧！

「這是我們的事，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那些是天天都會見到面的同事啊……」韓芳語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總而言之，她就是覺得有點彆扭，感覺要是被大家知道了，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出現，不管是順耳的，還是不順耳的。

她有點排斥從旁人嘴裏聽到關於自己的私事。「我不喜歡變成同事們茶餘飯後聊天的八卦中心人物。」

「原來是這樣……」沈家健想到她剛來這裏工作的時候，每次午休時都是一個人在角落裏安靜地用餐，接着稍微午睡一下，就開始下午的工作了，她甚少跟同事們聚在一起聊天談笑，一點都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年輕女性。

「小語，你不能總是一個人躲着吧？要跟同事們多交流交流才行，愛聊八卦是人的天性，就我的觀察，我們餐廳里的同事都滿單純的，彼此間的同事情誼也很不錯，你用不着這麼戒備。」

「我就是不喜歡變成大家談論的對象嘛！」韓芳語知道自己的性格，要是能夠避免的話，她不想活得太過張揚。公開戀情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純粹就是她個人不喜歡這樣而已。

「好、好，你不要生氣，我聽你的就是了。」沈家健安撫着，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們剛剛抱在一起的事情湯包應該會立刻大嘴巴地講出去吧。

「你要說話算話，不要故意在同事面前鬧我了。」韓芳語覺得沈家健有一點不太好，就是愛耍賴。

「嗯。」沈家健嘴裏應着，心裏卻開始想應急方案。他們不可能永遠都藏起來談戀愛吧？

韓芳語好一會兒后才放鬆下來，輕輕地嗯了一聲。對於談戀愛他們兩個都沒有經驗，遇到爭執時能夠這麼快就講和，應該算是還不錯的狀況吧。

「來。」沈家健朝她伸出了手：「我送你回去。」

隨着交往時間的增加，某人的臉皮就愈來愈厚了。

在大家面前他開始扮演苦戀前輩的追求者，討好、關心，什麼舉動能讓大家感動他就做什麼，韓芳語愈是板著臉不理會他，他的苦戀追求者角色就更能博得大家的同情。

然而沒有旁人在的時候，抱抱、親親什麼的他逮着機會就不放過，韓芳語已經好幾次在儲藏室被他偷襲，黏呼呼地親熱一番之後，變身成大野狼的沈老闆心滿意足地恢復成忠厚老實的大型犬，而慘遭摧殘的韓芳語卻腿軟得連路都走不穩了。

為什麼只是親個嘴都能讓她失去行走的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