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柔杏,我覺得對不起你。」

「怎麼這麼說?」柔杏淡掀唇瓣。

「我家承翊好像拋棄溫柔可人的雪靜了!」

「呵……我也有發現,我家雪靜這個月古里古怪的,也瘦了一大圈。」

「我看,今天承翊回來了,我就帶着他去你家負荊請罪,直到雪靜原諒他為止。」

「承翊會這麼聽你的話嗎?」柔杏不以為然。

「就算不聽,我也會逼他聽的!」

「淑美,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要逼他了,搞不好你會逼出反效果。」柔杏笑了笑,「不要看雪靜恬靜乖巧,她跟我年輕時很像,也有執拗的一面,是我管不動的。」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不懂事的承翊拋棄了那麼好的雪靜……」

「淑美,先不要當太監!」柔杏天外飛來一語。

「什麼?」淑美不懂其意。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柔杏提醒,「我們先靜觀其變。」

「柔杏,雪靜是我物色的好媳婦,我真不想讓那個不肖子誤了這麼好的姻緣!」淑美愈想愈氣,一臉惱怒。

「要不是看在你我是多年好友份上,還有你全心全意地為我家雪靜着想,我這個當媽的,才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把我女兒吃乾抹凈就拋棄的人!」柔杏半眯着眼,冷着臉說。

「柔杏,我真的對不起你……」淑美萬分內疚。

柔杏輕嘆一口氣,「年輕人談戀愛,本來就起起夫伏……」

「我怎麼會教出這個不懂得珍惜雪靜的兒子?他小時候是很喜歡雪靜的,直到青春期,慢慢地,整個人就變得怪怪的了,我怎麼說也說不聽,不然就是左耳進右耳出,讓我多操了好多心。」淑美無奈地搖頭。

「我們家雪靜雖然愛你家承翊,但她骨子裏不是逆來順受的,她的文靜只是從小被我訓練出來的,放心好了,我們家雪靜好像要有動作了,她治得住承翊的。等她真的治不住了,我們兩個再跳出來主持公道。」

「嗯,就聽你的主意,我們再觀察一陣子吧!」

近一個月裏,左承翊夜裏常常作惡夢,夢到的都是文雪靜!

說是惡夢,不如說他作的都是春夢,只是醒來后,只要想到他已經跟她分手了,還是他主動提出的——為了他的尊嚴,他不可能再跟她這樣那樣了……他就覺得那是惡夢。

對文雪靜,他內心裏也有一份虧欠。

他故意不跟她聯絡,等她打電話來罵他,這樣,或許她罵完可以發泄一番,而他的內心也會好過一些。

他也在等她登門造訪來個潑婦罵街,只要她肯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或許,他就不會再想她,甚至再作這些讓他心情沮喪的春夢了!

但一個月過去了,她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左承翊搞不懂,她不是很在乎他嗎?怎麼沒有打電話給他,或是傳個簡訊也好。

難道,她就那麼聽話?他說結束了,她就自動自發地從他的生活中蒸發掉了,變得無消無息了?

她對他就那樣毫無怨言嗎?

化搞不懂她,真的搞不懂。

這一個月裏,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同學也不少,但他的心底就是懸着文雪靜一個人,比起以前還會回個俊笑給她們,現在是完全的無視、無動於衷!

分手是他提出的,但她不怨不怒,着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已經一個月了,只要閉上眼,她那雙淚眸還是讓他反覆心驚、心虛,加上他不願承認卻也無法逃避的心憐……

左承翊覺得自己的雙腳完全不聽使喚,他要往東,他的雙腳偏要往西。

就像現在!

今天最後一節他們不用上課,可以提早回家,他居然推拒了學妹們的熱情邀約,一個人搭車、轉車,來到文雪靜的學校外頭等待。

再過幾分鐘,她就放學了……

左承翊可以隨時轉頭就走,但他的雙腳卻釘在原地,讓他一動也不能動。

他看到有學生從裏頭走出來了,有三三兩兩、成雙成對,也有三五成群……

他的雙瞳一瞬也不瞬的,連眨眼都嫌累贅似地直盯着校門口瞧,直到一抹他再熟悉不過的嬌影慢慢走進他的眼帘里。

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他看得非常清楚。

她明顯瘦了……

他的心頭一痛,眼眸里有着愧疚。

他慢慢地走上前,等着她發現他。

「雪靜!」校園裏奔出一個俊拔的男性身影,神色輕鬆自若地跟她打招呼,「我們順路,一起走。」

左承翊眉一揚,看看她有什麼反應。

拒絕……拒絕他!

他施展念力,不斷地在心頭大嚷大叫。

文雪靜漾起招牌的笑容,點點頭,「好啊!今天課堂上教授提出的問題,我剛好有個地方不太了解,我們討論……一下。」眼角似乎看到了左承翊,她的聲音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完,心想應該不可能會看到他,他躲她都來不及了。

對方與她高興地聊着,對於自己終於蒙得心中女神的青睞感到欣喜不已,更加努力地表現自己、推銷自己。

左承翊確定她有看到他……她竟然視若無睹?

他不曾被她冷落過,這感覺該死的差,差到了極點!

他大步向前,叫了她一聲,「雪靜。」

不是幻聽!她轉過頭,看見了他。

不是幻覺!他真的存在。

「有些事我們需要聊一聊。」

「雪靜,他是誰?」男同學一副護花使者的身分,「你不想理他的話,我會幫你。」

左承翊挑起眉等候文雪靜的回答,玉樹臨風的身姿比起男同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文雪靜長睫微掀,柔唇輕抿出淺笑,淡淡開口,「他父母跟我父母是好友,所以我們是老朋友了。」

左承翊愣了一下。她居然說他是朋友?只是朋友?

「不好意思,我們之間確實有點事還要處理。」文雪靜對着男同學歉然一笑,「我臨時有事,一時忘了。」

男同學因為她的嫣然一笑而飄飄然,「雪靜,你不要掛在心上,我們明天見。」

她以笑代答,淺笑盈盈地目送他離開。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左承翊看着人來人往的校園,凝着眉眼說道。

她揚起小巧的下巴,沒有回答,神情不置可否。

在他提出分手的一個月又三天之後,他竟會出現在這裏,真的令拋不訝異也難。

他是來做什麼的呢?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沒有說清楚嗎?

巷弄里的咖啡屋,咖啡香氣在空氣中瀰漫擴散,醺人慾醉。

左承翊點了一杯卡布其諾咖啡,文雪靜面前則是還冒着熱氣的拿鐵。

再次見面,她不知道自己竟能如此心平氣和,對他的愛意依然存在,只是面對他說過不愛她的話,她也沒有忘記。

「你要讓別的男人送你回家?」左承翊轉過微沉的面容直視着她。

「他是我同學,不是什麼『別的男人』,請你尊重他。尊重他等於尊重我,也是尊重你自己。」她唇畔輕抿,輕揚臉蛋,不卑不亢地對上他沉凝的目光,冷不防下了戰帖。「而且,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左承翊發覺自己失態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飾。

文雪靜也輕嗅着拿鐵的香氣,奶香混合著咖啡特有的香氣,猶如愛戀的兩人交纏在一起,你儂我儂,那麼合宜,那麼經典,那麼讓人迷戀。

她的愛情,是否也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她那麼愛他,他卻是這樣對她……

她另一隻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地握拳,握得好緊,緊得發顫。

她不要再當讓他予取予求的痴女、傻子了!

那個能夠讓他任意妄為的文雪靜,在他提出分手的那時就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

她不要再當父母希望她當的溫柔恬靜角色,那種個性太可憐了,只能任男人欺負。

她要當她自己,當原本的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她會用她的智慧跟手段去爭取,只要沒有害人之心,也不會傷害到誰,當個心機女起碼不會讓自己太委屈,沒什麼不好。

現下,他既然要跟她劃清分界,很好,她就順從他的意吧!

以退為進,然後,灑下她的網,捕獲一顆真心。

她貪的,就只是他那一顆真心而已!

文雪靜輕啜着拿鐵,注意着左承翊,心思翻轉,揣摩着他來的原因。

是他要分道揚鑣的,為什麼突然又來找她?他意欲何為?

不行,她想不透他,也看不透他!

左承翊凝睇着她的側顏,說出書不由衷的話,「我們雖然分手了,但依然可以當朋友。」

朋友?她才不要一個上過床的另人當朋友!

文雪靜的內心是反抗的,也是懊惱的,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不想被他看出她想要掩藏的心事。

「嗯!」她虛應一聲,言語裏有着輕輕的嘲弄,「你專誠來,就是要跟我說我們可以一直是朋友?」

「雪靜,我……當然不是。」左承翊感到尷尬。

「可以請你直接說重點嗎?」文雪靜坐正身子,微昂起下顎,紅唇緊抿,不耐煩的語氣濃厚。

天知道,她要偽裝出對他沒有愛戀有多難!

為了怕被他看穿,她如坐針氈,希望兩人相處的時間愈短愈好。

她不希望自己「破功」,功虧一簣,更不願意讓他發現她眼裏還有對他的執着感情。

左承翊有點意外她的反應,因為她跟他在一起從來不曾不耐過。

但畢竟是他傷了她的芳心,他能理解,也能體諒。

「我……我這麼說可能會傷了你,但我不得不說清楚。」

既知會傷害我,乾脆別說算了!她在心裏嘟囔,卻沒說出口,只是再拿起咖啡杯。

他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看到她只是再喝一口拿鐵,輕睨了他一眼,似乎在等着他繼續說完。

「我一直不喜歡我們父母為我們安排的『指腹為婚』,我們現在攤牌了,我們的雙親哪天一定會知道的,你怪我、怨我,我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逼我娶你,尤其不要聯合雙方家長來逼我,你可以答應我嗎?」

原來,這就是他的心結……文雪靜垂頭給自己一個苦笑。

他不是對她無動於衷,是太在意「指腹為婚」的落伍!

他就這麼在意形式,勝過於她這個活生生、有感覺有感情的人?

她的心被重重地傷了,傷得千瘡百孔、流血不止。

驕傲在她心底生了根,自尊也在她腦海生了根。

他不想娶她,那就算了!

她文雪靜沒有這個男人不會死的!

雖然很傷心、很難過,也覺得這樣的原因很可笑,但她還是昂起下巴,凝視着他,「我答應你。」

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心,得到一隻結婚證書上他的簽名也沒有用。

兩個同床異夢的人因父母之命而綁在一起,也將是一種無止盡的折磨!

假若她無法贏得他的真愛,她寧願放手,寧願不要再愛他,寧願……祝他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一想到此,淚水差點就奪眶而出,她拚命咬着唇,讓唇上的痛來克制眼裏的淚液。

「說完了嗎?說完的話我先走了。」她突然起身背對他,抬高下巴,把淚霧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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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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