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也不一定。」他躺靠床角,「咱家沒那麼注重傳統禮俗,大哥若遲不成婚,我娘惱了也勢必不理他,以免耽誤了下面兩個弟弟的婚事。」
如此說來,他還是有可能在這一兩年找了對象成親?秋葉的心瞬間像盪到了谷底。
「若我成親,無法陪你找仇人報仇,到時你想怎麼做?」他知道她會怎麼做的,何必多此一問。
「別想打逃跑的主意,你逃不掉的。」秋睿威警告。
「我知道。」她堅定道,「我會跟莊主說明原委,請他給我時間,我相信依莊主的仁愛慈祥,一定會答應讓我尋到仇人報了仇后再回來工作。」
他忽然不語,定定望着她。
她偏頭,不解他盯着她是為了啥。
她說錯了什麼嗎?
依秋劍山莊的能力,家奴私逃必有辦法抓回來,她唯一的辦法也就只有坦承以生口。
忽地,秋睿威嘆了口氣,「也就是說,我不重要了。」
「小的未說過少爺不重要的意思。」她急忙道。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誤解,她不懂。
「既然我那仁愛慈祥的家父一定會答應你的請求,那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忙,你乾脆點,現在就去求他吧。」
秋葉愣住。
他的意思是,他不願再幫她了?
「去吧!」他揮手,推她下床,「少爺……」
「去!」他貌似煩躁的揮着手。
「去吧,去求家父,請他讓你出庄。」
她傻愣愣的站在床邊,「少爺……」
「怎樣?想求我了嗎?」
哼,求啊求啊,可惡的女人,後路都想好了,有他沒他根本無所謂!
「小的不敢求少爺。」她微垂螓首,斂眸掩去心口的痛楚與難堪,「小的非常感激少爺,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少跟我八股!」聽了更有氣。「要求我爹就去,可別他拒絕了再回頭來找我,到時我可不管你!」
「小的明白。」
明白?她明白什麼?
只見她低頭拾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低聲道,「我這就去請廚房為少爺燒水好沭浴。」
「等等!」她回過身來,等候差遺。
「你在跟我嘔氣?」他挑眉問。
她張着寫滿困惑的眼,依然是無聲的詢問。
很好,她根本不是在嘔氣,她以為他是說真的,所以她真的打算明日去請求莊主讓她出庄,尋找殺雙親的仇人!
該死的,這女人的個性真是一板一眼,不懂得轉彎的。
但他也不想拉下臉來,告訴她,是他在「嘔氣」。
「這樣吧,我給你機會,暫時還是讓我先幫着你,而且我答應你,會幫你到我成親為止。」
還以為聽到他如此不計前嫌,依然願意幫她,她應該開心的漾出最甜美的笑,沒想到卻是看到她嘴角扭曲,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
「怎麼,還不快來叩謝恩典?」還杵在那幹啥?還有想笑就笑出來,何必忍耐?
「我明兒個會去請求莊主,謝謝少爺費心。」
什麼?
她什麼意思?
她拒絕他?
她根本……已經不要他的幫忙了?!
秋葉不曉得她是怎麼走到廚房的。
她的胸口像是被誰剜了一倜大洞,直接將她的心給挖走,所以那兒空蕩蕩的,所以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他說他會協助她到成親為止,故也有可能他成親之後,會請莊主特許她出庄找仇人。她應該感到開心,感謝他的費心安排,但為什麼她無法接受他的好意?
她甚至寧願自己去求莊主,讓莊主放她出庄,自己去尋找仇人,不需要他的幫忙!
「小心!」正在搬動燒好的浴水,準備拿到主人房中的廚工急慌慌的喊。
她瞬地回過種來,不是因為廚工的驚叫,而是大腿乍戚的疼痛。
是熱水潑上她的腿了!
「有沒有燙傷?」一名廚娘焦急的問。
這秋葉長得這麼好看,若是燙傷了,留下疤痕,可就破壞他的「美」了呀!故廚娘非常的緊張。
「我瞧瞧。」廚工作勢脫下她的褲子。
「不用,我沒事。」秋葉連忙揮手阻擋。
「你的褲子都濕了,熱水一定燙到你了,還不快脫下抹傷葯。」燙傷可是要馬上處理的。廚工又想拉下她褲子。
「我不覺得痛,故不用。」秋葉不得不直接拍開廚工的手。
「還是我離遠一點好了。」廚娘害羞的道。
她猜秋葉是因為有女人在,故不好意思脫褲子。
聽說秋葉連在男人面前脫衣服都不肯,可見他生性害羞,實在好可口。
「沒有關係。」腿上燒灼的痛已經讓她咬牙強忍,還要應付廚工的「好心」更是讓她倍感疲憊。「三少爺需要浴水沐浴,快扛過去給他。」
「你真的沒關係?」廚工不信。
水溫那麼高,怎麼可能灑着沒事的?
「真的沒關係。」她勉為其難牽動了嘴角,轉身快速離開。
她支撐回到房間裏后,才拉下褲子檢查傷勢,誰知才褪到傷口處,就無法牽動布料。
完了,布料勢必與傷口黏在一塊兒了。
可不處理又不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咬住牙,小手下定了決心似的緊抓住布料,準備一舉將褲子與皮肉一塊兒撕下……
「你在幹什麼?」
她竟然忘了關門落鎖?
聽到男人的吼聲,秋葉大驚失色,連忙抓過被子蓋住大腿,回過頭來發現是秋睿威時,讓她鬆了口氣,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忐忑。
「你……」
「怎麼了?」秋涼與琰兒好奇的問句出現在秋睿威的身後。
「沒你們的事!滾!」秋睿威回身低吼。
被秋睿威少見的怒氣嚇到的兩人趕忙低頭快步離開。
你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凶?秋葉雖然很想問,躊躇一會還是縮了回去。
她是憑什麼質問?
小時候敢與秋睿威作對,或許是一種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也還好前莊主秋孟官不是個一心護短的人,甚至還為她撐腰,可年事漸長之後,她才驚覺她不過是運氣好,秋睿威討厭歸討厭,但也不會做些小動作故意整死她,否則她一個小小奴才,主子要怎麼對付她,豈是她能決定的。
沒人曉得她的好運氣能用到何時,她不能妄自揮霍。
秋睿威帶着一臉怒氣的走上前來,二話不說掀開她腳上的被子。
她的褲子才褪到大腿根部,隱約可見紅腫,他憋着氣問,「我剛聽到搬水過來的廚工說你燙到了。」
「沒什麼。」她說著就要將褲子拉回去。
他伸手阻止她的動作,「敷藥了沒?」
「我等等就去。」
「把褲子脫掉,讓我看傷處。」
「不勞煩少爺……」
「脫掉!」
她咬着唇,面有難色,他察覺有異。
「老實告訴我,現在是怎樣?」
「沾黏……」
「什麼?」
「褲子與傷口好像黏住了……」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正要轉頭叫人提水來,霍然想起奴才都被他罵跑了。「混帳!」他邊罵邊走出去。
看着他走出去,一頭霧水的秋葉跛着腳走過去將門關好,再坐回床上,自旁邊的柜子內拿出一塊乾淨的佈置於腿邊備用。
她想總要將褲子脫下來才能敷藥,至於沾黏的部分就管不着了。
她深吸了口氣,打算忍痛一口氣將褲子脫掉時,提着水桶的秋睿威回來了,看到她意圖莽撞的動作,又是大喝一聲,「你幹什麼?」
她訝異抬頭,「我想把褲子脫了好上藥。」
「你現在這樣子,是想將皮一起撕開嗎?」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她無奈低聲道。
「混蛋,沒人告訴你燙傷該怎麼虛理?」
「敷藥。」
「敷你奶奶的葯!」他火大的抓起秋葉腿旁的布,浸入水桶中,再直接整塊放上她的傷處。「燙傷的開始就該沖冷水,你放着不管,從廚房直接走回來,難怪傷口會沾黏,現在亡羊補牢,或許還來得及,我去請吳大夫過來。」
「等等!」她拉住他的手,「不可以叫吳大夫。」
「不叫吳大夫……」他恍然大悟。
她的傷處太近大腿根部,要請吳大夫診治必定得將褲子脫下,那沒有男性性徵的腿心處是一片平坦,吳大夫只需瞄一眼就會懷疑她的性別。
「我去幫你想辦法,你記得隨時換水。」說完,他又走了。
他離開的時間並不長,感覺好像是去隔壁轉個圈而已。
回來的他手上拿着一套女性服飾。
「這是……」
「琰兒的衣服,我去她房間偷拿的。」他將衣服放在她旁邊,蹲下身繼續替她冷敷。
「拿琰兒的衣服是要做啥?」
「給你換上。」
「我換上?」要她換女性服飾?「我就算穿了琰兒的衣服,吳大夫還是知道我是誰。」
「這我當然曉得!」他又不是白痴,「你先別羅嗦了,等等傷口冷卻后就換!」
持續冷敷了好一會,感覺肌膚沒那麼熱燙時,他以剪刀剪掉她的褲子,小心翼翼的避免在撕掉皮膚的情況下拉開后,在傷口處蓋上乾淨的毛巾。
他拿起床上的衣服,協助她換上。
琰兒的身形比她豐腴些,也矮小了些,只能勉強湊合。
她在他的幫助之下換了女裝,腰間的腰帶不是用扣上的,而是打了結。
「現在剩這頭髮。」秋睿威拉掉她頭上的髮帶,長發直泄而下,披泄在肩上,那俊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柔美,他的胸口忽地一窒。
秋葉的頭不管何時總是梳得整齊紮起,就算在歡愛時,他也沒見過她長發披泄的模樣,加上此時她身上穿着粉色女裝,美得令人屏息。
「我想我束起來就好。」渾然未覺秋睿威心上轉折的拋拿過他手上的髮帶,想將長發在頸后束成一束,沒想到他卻是將髮帶捏得死緊,她又不敢太大力扯開。
「少爺?」他回過神來,臉頰竟有些發熱,「就這麼辦。」
他其實沒聽清楚她剛說了什麼,不過看她兩手拾往後束髮,也大概猜得出來。
「少爺要我穿女裝,是要出庄?」
「你腦袋總算聰明點了。」他的心口也在發熱,好想與着女裝、披長發的她歡愛一場。
「但我們出門時一定會過到其他人,要怎麼解釋?」至少門房那關就不容易。
總不能說是少爺的癖好,喜愛小廝扮女裝吧?
他拿出一方絲巾,她心領神會綁在臉的下半部,正要與他並肩走出,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少爺?」她下意識抓緊他胸口的衣服。
「直接從屋頂走比較快。」而且可直接避過門房。
他抱着她飛奔出屋,躍上屋頂,朝城中心奔去。
秋葉腿上的燙傷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幾乎整個左邊大腿前側都被滾燙的熱水燙着了,右邊大腿情況比較好些,但也起了不少水泡。
城中已在休憩的大夫硬是被挖起來,替她處理傷口包紮,另還開了藥單要她熬藥服下,可加速傷口癒合速度,以及預防感染。
「你還真能忍啊,姑娘。」大夫以讚賞的語氣道,「這樣的傷口,就連男人都要疼得痛哭流涕了。」
紗巾后的小嘴未說話,倒是秋睿威的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