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沒救了嗎？」

「什麼沒救了？」季炎凌厲黑眸露出殺氣，「沒有我擺不平的頭髮。」

更何況她不過是留了一個毫無元氣的清湯掛麵，長度夠，發質也好，修整起來易如反掌。

頭……頭髮？蘇迎袖慌張抬頭。「我是要整……」

「臉低下。」想被他的飛剪戳眼，直接說一聲就好，絕對戳得她鮮血淋漓。

「是！」蘇迎袖忙低下頭去，「我是要整……唔！」頭髮跑進嘴巴里了。

「剪頭髮時不要講話。」這女的真吵，「到我弄好之前都不準講話！」省得讓他分心。

嗚……他好凶喔！

她明明是要來整形，為什麼盧熵要帶她來剪頭髮？還是說整形前要先把頭髮剪短，才不會妨礙動刀？

蘇迎袖心裏有好多疑問，可因為季炎下了禁口令，天生膽小的她只能乖乖聽話，從頭到尾不出半聲，免得在她頭上飛舞的剪刀往她嘴巴剪了下去。

經過約莫兩個小時的時間，季炎將蘇迎袖身上的毛巾拿下。「好了，你可以講話了。」

蘇迎袖傻傻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吶吶地問，「那是誰？」

鏡子裏有一個女人，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她一樣有一雙像外星人的大眼睛，過於高挺的鼻子，過於小巧纖薄的嘴唇，可是她看起來好亮眼，讓她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薄薄的劉海覆蓋在前額，大大的波浪亂而有型地披散在肩上，好甜美、好浪漫、好……好像別人喔！

她覺得這髮型好漂亮，美得像公主一樣。

季炎得意地鼻尖翹起，「設計得太美，認不出自己來了嗎？」

「可是……」她仍不忘初衷，「我是要來整形的。」

「我剛幫你的頭髮整形過了。」季炎拿過化妝箱，往玻璃茶几上一放，「頂着那種難看髮型虧你還敢走出家門，要我早跳樓自殺了。」

不解其意的蘇迎袖抬頭看着盧熵，只見他的眼裏充滿讚賞，唇邊的微笑好溫柔，她的心又是兇猛一跳，羞赧地低下頭去。

「臉紅什麼？」季炎不爽地在蘇迎袖臉上拍了兩下，「你們有姦情？」

奸……姦情？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形容他們？

蘇迎袖驚慌地想辯解，「沒……他是……」

「你別問那麼多，下一個客人不是快來了？」盧熵出言阻止季炎的探索。

「也對！」幹嘛浪費時間在盧熵的眾多過客上？明天還能不能看到都不曉得呢！

蘇迎袖的五官美，皮膚又細緻白皙，毋需過多的妝點，所以季炎只在她臉上輕撲蜜粉，刷上帶有亮粉的修飾粉底，在粉唇點上唇蜜，就趕人走了。

坐上車，拉上安全帶，蘇迎袖不忘問她一直沒問出答案的問題：「你不是要帶我去整形？」

「季炎不是說了？他整了你的髮型。」

「可是這不是整形。」雖然頭髮在他的巧手之下變得好美好美。

「完美的整形應該是指全體。」

所以要她從頭整到腳嗎？

「那我的臉是現在要去整嗎？」她問。

「也整過了。」

「整過了？」她大驚，摸着自己的臉，「什麼時候？」

她沒有任何被麻醉的記憶啊！而且整形后臉上不是都會包紗布嗎？會又紅又腫，還要很長一段的復原期？

盧熵調整後照鏡的角度，「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漂亮？」

她其實什麼化妝品都不需要，季炎所做的，只是讓她看起來更有精神而已。

蘇迎袖凝視着後照鏡里那張姣好的臉蛋。

「沒有啊！我的眼睛還是好大，我想把它縫小一點。」這樣就不會有人說她是外星人了。「鼻子也太挺，削點骨頭下來會比較好看；還有嘴巴要豐唇，這樣看起來扁扁的好像老太婆。」

她的臉怎麼看怎麼怪，怎麼看就是丑。

「可是在我看來，你的眼睛大得十分有神，睫毛又濃密又纖長，像大眼娃娃，高挺的鼻子讓你的五官立體，這唇小得剛剛好，讓人……」

「讓人怎麼樣？」蘇迎袖急問。

她一向認為男人的稱讚都是故意要戲弄她，可為什麼眼前的男人現在說的話卻不會讓她有這樣的感覺？

是因為他的目光很誠懇？還是他的語氣太溫柔？

「讓人……」他朝她移近，「想一親芳澤。」

盧熵的唇輕輕地碰觸粉唇一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蘇迎袖完全來不及反應。

「什……什麼？」他剛剛做了什麼？

「要再來一次嗎？」盧熵再次吻她，這次接觸的時間多了一秒。

恍然大悟身旁的男人親吻了她，蘇迎袖整個人都呆住了。

「接下來是整脖子以下。」盧熵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坐直身子，驅車離開發型工作室。

他剛剛是不是有吻她？他為什麼要吻她？她這麼丑，他怎麼敢吻她？

顧盼宜說過男人只要關燈，管他丑還美都可以忍受，可是現在才下午五點多，太陽還沒下山，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的容貌啊！

蘇迎袖呆呆傻傻地發著愣，直到車子再次停下才回神。

這一次，他們停在一間名牌精品服飾專賣店前。

蘇迎袖又是一臉困惑，「整形醫院呢？」怎麼還是沒看到？

「就在這。」這次盧熵可不只是攬着蘇迎袖的肩，而是手捏着她粉嫩嫩的小臉蛋，直接轉向服飾店方向。

「在服飾店後面嗎？」蘇迎袖傻傻地問。

「跟我來就知道了。」他很理所當然地牽起她的手。

行進間，蘇迎袖局促不安地感覺着自盧熵手心傳來的溫度。這個人一直說要帶她去整形醫院，卻老往莫名其妙的地方跑。

雖然她很喜歡這個髮型，也覺得季炎幫她上的淡妝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很好，可她真正的目的還是要整一整這張臉。

她不求美得像電影明星，只要能跟普通人一樣，不要丑得引人注目就好了，可是身旁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完成她的願望？

清脆的「歡迎光臨」聲打斷蘇迎袖的思考，她抬眼，入目儘是華服，過來迎接他們的小姐長得好美、好有氣質。

大小適中、略微細長的瞳眸，娟秀的小鼻，豐厚柔軟的嘴唇……她不禁看呆了。

「我就是想整成這個樣子。」蘇迎袖脫口而出。這就是她心目中的美女形象，古典而優雅。

「我想整成你這個樣子。」蘇迎袖緊張地對着詫異的美女說道：「可以嗎？」

美女微微一愣，接着掩嘴而笑。她連笑聲都輕若銀鈴，好好聽。

「我才想整成你這個樣子呢！」名叫樂清蒔的女孩笑着捏捏蘇迎袖粉嫩的臉頰。

「你別開玩笑了。」為什麼連美女都要欺負她？「我這麼丑……別取笑我好嗎？」

樂清蒔疑惑地望着盧熵，盧熵沒有解釋。「麻煩幫她找幾件衣服來，還有首飾跟配件。」

「0k！」

盧熵對女友一向大方，身為店長的樂清蒔毫不客氣地挑了幾件她認為適合大眼女孩但價格不菲的服飾。

在半推半就之下，蘇迎袖進了更衣室換了衣服，一開門走出來，果然令在場所有小姐驚艷。

「身材真好。」樂清蒔笑着在蘇迎袖身前身後打量，「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美呆了。」

說著，樂清蒔朝其他小姐比了個手勢，配件立刻送上來。

瞪着鏡子裏的自己，蘇迎袖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說真的，她覺得鏡子裏頭的女孩很漂亮，可是這女孩不是她自己嗎？她明明長得很醜啊！為什麼她會覺得鏡子裏的自己很美？

她覺得她的腦子一片混亂，理不出任何頭緒來。

試穿了三套衣服，盧熵全大方地買下了，並且要蘇迎袖將最後試穿的一套米白色絲質上衣搭配銀灰色窄裙直接穿走。

踩着不習慣的高跟淺駝色涼鞋，蘇迎袖踉踉蹌蹌地跟在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盧熵身後。

「盧先生，我……啊！」腳踝突然一扭，她整個人往前撲去。

盧熵眼明手快地回身張開雙手，險些跌倒的蘇迎袖就這樣跌入他的懷裏。

個子嬌小的她，即便穿了高跟涼鞋，也只到他胸口。她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一張小臉轉眼，變成紅蘋果。

「有沒有怎樣？」低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詢問。

「沒……沒有。」蘇迎袖慌慌張張地起身。「我不習慣穿高跟鞋。」

「那我扶着你走。」他順勢挽着她的手臂往停車的地方前進。

「盧……盧先生……」她覺得他們好像太過親密了，可是她一點都不想開口拒絕。

「什麼事？」

「你介紹的整形醫院什麼時候才要去？」

「你現在還想整形？」他已經將她從頭到腳都整過一遍了。

「我……我想變漂亮……」

停在房車前面，盧熵移轉後照鏡，讓蘇迎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模樣。

「你認為眼前的美人兒還需要整形嗎？」

她退後一小步，「我……我很醜……」可是鏡中的自己卻讓她移不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