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司的車……這是最新款的車……毀了……」汽車銷售員抱頭慘叫。
早知道會出事,他就不敢打包票……他整張臉都黑了。
「我會負責這輛車的一切修繕費用,或是要我買下也無妨。」
「你必須買下這輛車!」車頭毀損,就算修好,也不是全新車的價格了。汽車銷售員又生氣又難過的說。
「女兒,你不要買。」車頭凹成這樣,人卻沒事,已經是福大命大了,他可不敢再讓女兒開車玩命了。
「爸,我必須買。」對方要她賠,她要負責啊!
章父轉頭看向汽車銷售員,跟他商量可行方案。
最後敲定,由章父買下這輛新車,負責所有修繕費用,等到車修理好了,再請汽車銷售員代賣,折舊損失全算他們的。
回程,喬若梅在心底忍不住哀號。
她希望能夠像其他女性一樣坐在駕駛座上開車上路,要是能夠開開車過過癮,那多好啊!
可看來她今生是沒指望了!
做完日行的結賬工作,她這個每天最後下班的會計也可以下班了。
走到停機車的地方,看不到她的小綿羊,才想到她今早是被章父載來的,因為她的機車出了些毛病,發不動。
她是可以打電話給章父,請他來載,但其實工作地方步行回家只要二十分鐘就到了,偶爾她也可以散步走回家。
叭!
一聲汽車喇叭聲讓她轉過頭去,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車裏熟悉的臉孔。
他怎麼會來?
關景濤走出車外。
「我剛去找伯父聊天,幫伯父來接你。」他指了指駕駛座,「上車。」
有沒有搞錯?他要她開車?!「你的開車技術是一流的。」他坐進副駕駛座里。
章秘書的開車技術很強是嗎?
她心底瀰漫著一股酸意,不喜歡從他的嘴裏聽到他讚美別人。
他眼神堅定的看着她,她心裏升起悶氣,直接走向駕駛座。
要她開,她就開,他不要後悔!
車子發動時,她興奮莫名,踩了油門往前沖,她全身細胞亢奮,轉動方向盤朝家的方向而去,她卻樂極生悲了。
車身沒事,右前方的輪胎卻直接駛進了田溝里動彈不得!
「對不起,對不起……」她羞愧地開門離去,丟下他困在田溝與車子之間。
你不是章秘書,你是……
他墨眸半垂,眸底流動着神秘莫測的光芒。
喬若梅倉皇的半跑着回到家,看到騎着車準備出門的章父。
「爸,您要去哪裏?」
「你回來了?景濤本來要去接你,剛才來電說半途中車子拋錨了,所以爸才要去載你。」
「他有說車子為什麼拋錨嗎?」她心驚膽戰。
「沒有,不過,他本來今晚要請我們的,上次他提過要請客,但他車子拋錨,請客的事要延後了。」
「爸,我去煮飯了。」
為什麼要請客?為什麼要專程來接她?為什麼?
他對章秘書不是冷淡又無視嗎?為什麼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關景濤成了章父的忘年之交,常常算準喬若梅下班回來煮晚飯的時間登門造訪,跟章父切磋棋藝,卻絕口未提她害他車子駛進田溝一事,彷佛不曾發生過。
拜科技便利之賜,關景濤繼續留在台灣,急迫性需要處理的事情,他用電腦網絡視訊,用手機商談機密事宜,做事高效率又不出錯,而且完全不影響他每天下午準時六點就到她家報到的時間。
章父想為兩人製造獨處機會,偏偏喬若梅心生情怯,總是迴避的多,見面的少。
「女兒啊,你在房間裏忙什麼?忙完了嗎?爸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章父來到門口朗聲問道。
喬若梅打開門,「爸……」
她先看到章父,再看到章父身後的關景濤,她的心臟狂跳。他還沒走?
關景濤從她大開的門往房內隨意一看,神色瞬變。一面漆白的牆用壁貼貼着托紫嫣紅的花朵,與兩棵綠意蓊鬱的大樹,樹下,一對兩小無猜的男女手牽着手、背靠着背休憩。
這畫面似曾相識!
當他跟若梅還是學生時,他們曾在校園裏的大樹下這樣牽手靠背的閉眼休息……
牆面上似乎還寫了字……他定睛細瞧,慶幸自己沒有近視的問題。
梅花落入濤濤大海的懷抱,永遠死生相伴!
心頭突然一陣急促的震動,震得他的胸腔痛了起來。
若梅啊……他極力剋制內心的澎湃,努力化作一股嘆氣緩而輕的吐出,沒有驚動他人。
眼前這個人身上跟若梅有太多太多的共通點,太多太多了……
「明晚你別煮了,景濤上次說要請客沒請成,明晚我們就讓他請客。」
章父說話的同時,她看着關景濤,發現他的視線膠着在她房裏的牆上。
她順手把房門關起來,「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要準備睡了。」
她跟章父道晚安,跟關景濤點個頭,然後又窩回房裏。
他看到了牆上題的字?看到了一對背靠背的相愛男女?
那又如何?他不信啊!不信的話就可以說是她在處心積慮的模仿喬若梅了,不是嗎?
他不信她是喬若梅重生,她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多說,只不過是一再受傷罷了。
放棄吧!過她的新人生吧!
只是,他為什麼最近一直出現,讓她的心無法平靜呢?
因為章父不想讓關景濤太破費,乾脆表明吃不慣過度精緻且高檔的食物,因此關景濤請他們到火鍋店吃平價料理。
吃食間,關景濤跟章父侃侃而談,喬若梅被晾在一旁倒也不介意,反而身心輕鬆,露出真本性。
關景濤雖然跟章父聊天,卻暗暗觀察着她。
他跟章秘書一起參加應酬過幾次,她從不吃苦瓜的,就算是涼拌苦瓜也不吃,她卻吃得津津有味,跟若梅如出一轍!
她的火鍋選的是南瓜湯底,不像一些怕胖的總是先喝湯墊胃,她選擇先吃熟透的肉片,再吃丸子、蔬菜,最後喝湯。
關景濤的眸子裏不斷閃過驚異,卻都被他巧妙的掩飾住了。
一餐用罷,他送章父跟她回家,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還在消化,章戀莓的身體裏住着喬若梅的靈魂……
太難以置信了……卻由不得他不信!
為了保險起見,不再被居心叵測的章戀莓擺一道,他還需要做些什麼……
章父非常中意關景濤,而關景濤刻意模稜兩可的對他說:「當最重要的那人陪在身邊時,常不知道珍惜,等那人離開自己了,才發覺到沒有她不行。」
章父聽了非常高興,認為他擺明了就是愛上了自己的女兒!
他把這些話加油添醋的轉告給喬若梅,喬若梅卻忍不住吃起章戀莓的醋來。
關景濤在乎的人竟然是已經辭職的章戀莓,而且,是章戀莓離職了,他才發現到章戀莓對他很重要。
這跟她希望的有很大的落差,她的心被嫉妒啃咬着,可以說是嫉妒到發狂,忘了求證章父話語中的真實性。
她覺得自己無法原諒他的移情別戀!
所以,今天,好,他又來吃飯了,她就在他的碗裏加了一點點好料,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她算準時間,他應該是回去的時候才會發作……
偏偏,章父竟又要為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吃完晚飯後,章父跟關景濤下了一盤棋,然後借故跟里長有約要去找里長,留她一個人在家裏,章父表示他會不放心,於是,關景濤就自願留下來陪她,直到章父回來為止。
章父前腳出門不久,喬若梅就對關景濤不理不睬。
不管他如何熱絡的跟她寒暄,她都不想理他。
哼!這麼容易就變心愛上別的女人的男人,沒有資格跟她說話!
關景濤覺得她的頭上好像有一把熊熊怒火,他興味盎然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他的小辣椒回來了,看來他對章父故意說的話已經成功的讓她變成小醋桶了。
她有很多小習慣是若梅在的時候才有的,他在跟他共事多年的章戀莓身上完全沒有看過。
若梅……他的若梅……喜怒如此明顯易懂,教他又憐又愛又不舍。
據他請人仔細徵信調查的結果,她是在車禍失去心跳,奇迹似的生還復活之後,才開始有這些讓他又愛又喜的小動作。
跟若梅一模一樣的小動作,宛如若梅就在他的身前……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
喬若梅滿腹醋水,討厭他的視線,那麼柔情似水,那麼深情如酒。
他真的跟章秘書搞曖昧嗎?她又氣又痛,想把自己的心痛轉嫁到他身上,對他一瞪再瞪,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一個大孔來。
關景濤揚起唇角,絲毫不受影響,一臉笑咪咪的繼續用痴情的眼神注視着她。
好討厭啊!
喬若梅相信章父的話,認定他現在喜歡的人是章戀莓,她已經嫉妒到快要發瘋了。
「你不要留在這裏。」她看了既心痛又難受。
「我答應了伯父,我要陪着你,直到他回來。」
「不用了,我是成年人,我會注意安全,你出去之後,我會把門鎖起來,沒事的。」
「我不放心。」他深情款款的凝視着她,性感的唇溜出這麼一句話。
她咬牙切齒,氣得想要張牙舞爪。
她都已經下逐客令了,他的臉皮還能這麼厚,實在是讓她忍無可忍。
她瞄了一下壁鍾,計算着藥效發作的時間。
不是該發作了嗎?他怎麼還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呢?
她不清楚的是,肚子是他的,他早在跟她對話之前,就感到肚腹絞痛不對勁,他只是在隱忍而已。
不行……他快忍不住了……
喬若梅專註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見他眉頭忽緊忽松,突然恍然大悟。
他是在忍着痛楚!他的額際冒着薄薄的冷汗,他的眉心不斷往中間聚攏,不一會兒,雙眉就緊皺成一團了。
「我……我要去方便一下……」他忍着肚腹的強烈不適,從齒縫裏迸出話來。
她看着他額際冷汗狂冒,不再偽裝的用雙手摟抱着肚腹,焦急的跟她借了廁所。
一次、兩次、三次……他一連跑了五次廁所!
她是不是下的拉肚子藥劑下得太重了?
當章父以為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有進展而笑咪咪的回來時,關景濤還霸佔着她家的廁所不放。
「你做了什麼?」章父嚇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章父的飲食正常,沒有任何不適,他女兒也一樣。
為什麼只有關景濤有事?
章父不是獃子,他睨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覺得她做得太過分了。
喬若梅無比心虛,也感到自責。
她只是想要小小的教訓他一下而已。
她不過放了無色無味,號稱一定見效的瀉藥而已啊。
難道是她瀉藥放太多了嗎?
關景濤一連五次的拉肚子,他肚子快要痛死了,屁股也擦得快要痛死了。連拉五次,他已經神色蒼白、唇色慘淡,全身虛脫了。
章父將他留在章家充當倉庫的房間,也是她臨時整理出來的客房裏,讓體力嚴重不濟,已經是走不動的他可以委屈暫睡一晚。
見他這樣難受,她的心也悶悶的疼了起來。
她明明只放一點點……好吧,她承認,她當時被嫉妒蝕心,早就忘了放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