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時,更衣室內的女人拉開布簾一角,探頭朝外喊:“幫我看一下。”徐風拋下楚翌莘上前。
楚翌莘好奇跟上。
更衣室設置在轉角內側,很隱密的位置,就算將布簾拉開,外頭逛街的民眾也看不到裏頭的風景。
故女人也就直接大咧咧的將布簾拉開,在徐風面前轉圈。
“怎樣?”
“嗯,”他摸着下巴打量,“這顏色不太適合你的膚色,看起來比較暗沉,你換另外一套大紅的看看。”
“好……”女人忽爾發現探頭探腦的楚翌莘,駭了一跳的慌忙抓過布簾遮身,“你誰啊?”徐風隨着女人視線轉過頭來,“你在這幹嘛?”
“我看你在幹嘛啊。”這女人真奇怪,讓男人看穿內衣的半裸樣,卻對同性害羞?
楚翌莘匪夷所思。
“我不是說我在幫挑內衣嗎?”他轉頭對女人道:“她是我鄰居,不用理她,你先進去換。”
“喔。”女人有些不安的瞟了一臉好奇的楚翌莘一眼,才入更衣室。
“小姐,你是需要我服務嗎?”徐風按住楚翌莘雙肩,將人轉過身,推出去。
“其實你真的是牛郎對吧?所以在幫客人挑內衣?”楚翌莘壓低音量小聲問道。
徐風將楚翌莘轉為面對他,蹲低身子,帶有威脅的笑眼笑得楚翌莘頭皮發麻。
“親愛的。”
誰是你親愛的!楚翌莘很想吐他槽,但是他的眼神雖然略帶着笑意,卻不知怎的讓人感覺好恐怖啊!
一感覺到有威脅,她的身子就會反射性的微微發抖心臟狂跳。
“我說了,我是開便利屋的,所謂便利屋就是為有需要的客戶達成任何服務,包括選購內衣。如果你需要我幫你挑選今晚的開苞內衣,一小時諮詢費一千二,記着啊,僅收現金,小本經營,恕不賒帳。”
“什、什麼開苞內衣?”他說的是那個“開苞”嗎?
“破處”的那個意思?
他怎麼會知道的?
難道她臉上就寫着“處女”兩字嗎?
楚翌莘小臉難為情的通紅了。
這女人還真打算今晚獻身給男友?
瞧她一臉小女兒般的羞怯,嫩頰兒紅緋緋的模樣,不知怎地讓他十分超級無敢大不爽的啊!
他還真想幫她挑選“戰鬥內衣”,會讓任何男人倒陽的那種!
“我看你那副傻樣就知道你第一次交男朋友。”拇指與中指圈起,彈上她額頭。“但我覺得你還是乖乖轉身離開,別那麼輕易就把自己交出去,多多考量,多多觀察,只會看表面的慇勤證明你不過是個草包。”他可是閱人無數,幾個小動作就能見微知着。
“我知道我男朋友是怎樣的人!”她挺起胸膛,驕傲道,“我自己會判斷,不用你管。”
“0K!”反正也不關他事,可他的后齒根卻是重重的磨擦,“去挑件他喜歡的,祝你今晚開苞順利。”將楚翌莘隨意往內衣群中一放,轉身離開去“服務”他的客戶了。
什、什麼開苞順利?
雖然很想大聲反擊,但又意識到這裏是公共場所,若真回擊了,不是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她二十六歲了還是個處女,而且今晚要獻出她的第一次?
她不會中他的計,自曝其短的。
“哼!”她火大的走向其他內衣專櫃。
楚翌莘在各專櫃中繞來繞去,來回逛了數,竟然無法下決定。
她怎會知道程明培喜歡什麼款式的內衣啊?
說來,那個徐風也真奇怪,他陪着女客戶看內衣,看到人家半裸的樣子,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她若是那個女客戶,打死也走不出那間更衣室。
挑了快兩個小時,徐風人早就走了,她才終於選定一套粉紅色的內衣。徐風走之前,不知為何又很不幸的被她遇上,他眼中那股譏嘲,她相信這輩子她都無法忘記。
她當下發誓一定要挑到一套溧亮到不行的內衣紿他瞧瞧……不對不對,不是給那個變態瞧,是給明培瞧啦!
可惡的死變態,把她弄得好亂。
望着內衣上頭綉着的漂亮蕾絲,胸罩邊緣網紗半透明,純真中又帶着性感,應該很能誘惑男人吧?
明培應該會喜歡吧?
楚翌莘壓抑不住滿腔笑意,拿着內衣找專櫃小姐,“我要試穿。”這天晚上,程明培並沒有主動跟楚翌莘電話聯絡,而楚翌莘打電話過去也找不到人,讓她好着急。
他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回她電話?
他去哪了呢?
當楚翌莘打過去的電話只響兩聲就斷掉,接下來一直進入語音信箱,顯示他電話已關機,更讓她着急不已,一整晚都陷入胡思亂想中。
他是發生事情了嗎?
還是不想再理她了?
過了晚餐時間,程明培依然未出現,她焦慮的眼眶發熱,淚水打轉,思考再思考,發了簡訊過去。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她用力握緊手機,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限。
他沒有回。
她睜着淚眼到天亮,直到昏昏沉沉睡去,程明培還是未回她電話。
第二天,程明培的手機開機了,但他還是不接不回,楚翌莘難過的猜測他會不會是不喜歡她了、不要她了,所以人間蒸發,讓她找不到人?
如果你已經不喜歡我了,也跟我說一聲好嗎?她抖着手指發了訊息過去。
等啊等,過了不知多久,外頭天色都暗了,時間已是傍晚,家中的電鈴忽然響起。
她駭了一跳,一直握在手上,握到整個發熱的手機掉落地面。
她無心撿,迅速來到門口。
“哪位?”她揚聲喊。
“是我。”程明培的聲音聽起來疲憊極了。
“明培?”楚翌莘又驚又喜,連忙替他開門。
然而看到他人時,她整個傻眼了。
“你怎麼了?你發生什麼事了?”她心焦的問。
她萬分心疼的看着全身傷痕纍纍的他。
“先讓我進去。”他粗聲喘息。
“好。”楚翌莘連忙讓開身讓他進來,並順手關上門。
在關上的大門對面,暗綠色鋼門悄悄開了條縫隙,一雙晶亮的眼眨也不眨的凝注在程明培狼狽的背影上。
程明培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楚翌莘見沿途滴落的斑斑血跡,真是心痛得都要發心臟病了。
她快速拿來急救箱,在棉花上倒上碘酒,替他擦拭消毒。
碘酒一碰上額頭上的傷口,程明培立即痛得蹙了眉頭。
“我自己來。”他將棉花拿走。
“我弄痛你了嗎?”楚翌莘充滿愧疚的問。
程明培搖搖頭,手拿着沾碘酒的棉花卻不擦拭,反而兩手放在膝蓋之間,像是發起呆來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楚翌莘關切問道,“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我是……”程明培欲言又止,“這不關你的事,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更不該讓你為我擔心。”
“你別胡說。”楚翌莘拉過他的手,見他又是痛得深吸口氣,心更疼,“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能幫你的一定會盡我全力。”
“真的嗎?”程明培陣中跳出喜色,一忽兒又暗淡下去,“不,我不能這樣麻煩你。”
“明培,你說,別跟我見外!”程明培咬了咬牙,陣中儘是掙扎。
“我……我生意失敗了。”
“什麼?”生意失敗?
楚翌莘曉得程明培開了一家連鎖電器行,生意很不錯,北部就有五家分店,怎麼會忽然說倒就倒?
“其實不算失敗,而是在資金周轉上有問題,我跟一個朋友借了不少錢,但沒想到他是在經營地下錢莊,還盜用我的印監蓋了本票,我沒辦法還那麼高的利息,就被痛打了一頓,他還威脅我如果明天不把錢拿出來,要燒掉我的店……”程明培雙手埋在掌心,肩膀顫抖。
“要多少錢?”楚翌莘急問。
“很大一筆錢。”程明培重嘆了口氣,“我再去問我其他朋友,看他們可不可以借我錢,先幫我渡過這難關。”
“我可以幫你的!”楚翌莘忙拉下作勢起身的他。
“要兩百萬!”程明培一個情緒無法控制,朝楚翌莘大吼。“對不起!”他連忙低聲道歉,“我不該對你吼。”
“我這有錢,我先借你。”楚翌莘趕忙來到卧室,從抽屜里拿出現金,“我這裏大概有八萬塊,你先拿去,我明天再去銀行轉帳給你。”
“翌莘,你真好。”程明培接過那八萬,充滿感激的說。“但可以不要用轉帳,直接給我現金嗎?”
“為什麼?”
“轉帳還要手續費用,而且我一樣得去銀行領錢,不如你直接現金交給我,好省一道手續。”
“說得也對……”楚翌莘望着程明培,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對勁。“明培?”
“嗯?”纖指抹上他手臂上的傷口,那兒凝着一片血,但卻看不到任何傷口。
當她以手指抹掉那血跡時,證實那果然只有一片肉色,沒有傷處。
“這裏沒有傷口?”狐疑在她心頭萌起了芽。
仔細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的確到處沾染着血,十分怵目驚心,但有明顯傷口的只有臉上兩處……額頭上的撞傷與臉頰被毆打過的痕迹,而這樣的傷照理不會流這麼多血,這讓他的傷變得詭異起來了。
“那應該是其他地方的血吧。”他露出哀怨的眼神,“你懷疑我嗎?”
“不,我沒有……”她頓了頓,“我們去看醫生吧,你傷這麼嚴重,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用了!”。“可是這麼嚴重的傷,應該去醫院包比較安心,我們去吧。”她回到客廳,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翌莘,我都說不用了。”程明培手臂自后圈住她的頸子,“不然這樣吧,你把印鑒跟存摺一起給我,我直接去領錢。”被他圈住的頸子後方一片寒毛豎起。
“我……我會領給你的……”
“我怕來不及,那群人明天早上就要了,你先把東西給我吧。”“明、明培……”她鼓起勇氣回頭,“你是真的欠錢被打傷的嗎?”程明培猛地將人拽到地上去,將她雙臂反剪於後,膝蓋頂住她的后腰,使她動彈不得。
一旁的球球飛奔過來朝着程明培汪汪大叫,程明培惱火的一腳將球球踹到牆邊。
球球哀鳴了幾聲,睜着痛苦的眸,試圖爬起來,卻無能為力。
“球球……”楚翌莘驚駭的喊,“你怎麼可以……”怒罵的下文被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全數逼退。“明培?!”瞧見那亮晃晃的刀身,楚翌莘整個人都要昏了。
那是楚翌莘廚房裏頭的刀,刀身約十五公分長,刀尖較一般菜刀窄,是她拿來切水果用的。
程明培跟在她身後,從卧室來到客廳途中,悄聲進入廚房,從刀架上抽出來,藏在身後。
“我都這麼好聲好氣跟你說了,你為什麼要質疑我?你不知道我這樣會很傷心嗎?”
“我、我沒有!”她驚恐的哭了,“我只是想帶你去看醫生……”
“你懷疑我騙人!是不是?”程明培大吼,“我最恨人懷疑我了,尤其像你這種靠別人的錢過好日子的賤貨!”
“什、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明培,你讓我起來,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不要這樣,我會怕……”他的辱罵讓她驚恐,腦袋無法思考他突然痛罵她“賤貨”的原因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