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為什麼奪取了這麼多,她卻感到挫敗?像似……根本沒抓住要領?
「嗚嗚……」她突然收手,從他身上滾下來,平躺着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掩臉哭得淚喪。
陸芳遠過了會兒才意會到——她想就此打住!
她、她竟想就此打住?!
他都已經……已經被她……這個小混蛋!
自己刻意引透,成功引她出手,她突然來個半道收勢,不肯做完,他竟是氣到全身都痛,又恨不得張了氣,把這地方全掃成平地。
她不是喜歡他嗎?!
看着他時,她常是眼神爍光,整張小臉發亮,他這個「餌」完全投她所好,她為何不要?為何啊?!
換他翻身壓過去,大手硬是拉開她捂臉的雙手,緊盯她濕漉漉的眸子。
「你玩我嗎?」幾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玩得可是盡興?」
「公子……」吸吸鼻子,她滿面通紅,也不懼他陰黑臉色,只是很挫折、很沮喪地哭道:「嗚……我、我沒有盡興……」
陸芳遠聽了怔愣,怒硬的眉微挑。
「我以為這樣就能盡興,很親近、很親近公子,心裏就會舒坦……可是沒有啊……還是……還是好難受……」她兩顆珠眸彷彿浸在玉泉里,眉心忽而委屈輕蹙,身子在他底下扭動。
怕是她方才全憑一股蠻勇,才會不管不顧撲上來。胡亂撒了氣。卻不知最終之道。陸芳遠表情一緩。又惱又無奈,卻也覺得好笑。
「阿實想要我嗎?」他問,滑下一手拉開她的衣帶,悄悄撥開她的外衫前襟。
樊香實昏然喘息,似未聽明白他的問話。
她啟着朱唇,汪汪雙眸情盪欲烈。
她此時模樣讓他左胸結結實實一抽,有針往裏頭扎一般,挑刺出一絲過於柔軟的心緒,忽而感到荒謬,他既是道貌岸然、自私自利之徒,做任何事必有目的,又何來真正的柔情?
「阿實要我嗎?」
這一次他覆在她耳邊,嗓音迷離,虛柔尾音便如喉間逸出的呻-吟,力道極強,震得她本能地挺起腰臀往他身上貼蹭。
「要……我要的……」她夾帶哭音答道,掙開他的鉗握后,雙手不斷在他臉上、身上游移撫揉。
「不離開北冥,不離開我?」
「不離開公子……不走……」聽他如是問,她指尖撫上他清孤俊雅的眉宇,烈欲之中更有憐惜,啞聲道:「我跟公子在一起……」
他眼神異變,瞳心如霧中松濤,似湖山漠漠,深意幽藏。
一時無語,他喉結上下輕動,隨即略偏頭,鼻側貼上她的,終於啟聲,聲音混有熱息,漫漫熨燙她早就紅透的頰膚。
「好,就在一起。」
彷彿要將誓言封印,他的唇印上她紅潤小嘴。
精瘦修長的男性身軀抵進她兩腿之間……
是夜奇暖,像溫泉群的熱氣全籠罩過來。
當第一蕊夜合花靜謐謐打開花瓣時,樊香實也綻開了花苞般的柔潤身子。
衣衫盡褪,有她的和公子的,層層鋪在有着泥香、莫香的地上,襯得她雪嫩嬌軀真如一朵受白潔花,在夜中、在男人身下綻放。
花香從依稀轉為深濃,她奇異地也泛出身香,在欲濃時,濕潤中透出勾人心魂的體香,於是在暖氛中糾糾纏纏,與他身上一貫的清冽氣味攪混在一塊兒,淡中有郁,冷里寄暖,那是濃合的味道,由體內深處漫出,絲絲如綢,縷縷似蜜,是污濁亦是愛跡,弄潮兩人的身體。
就在一起。
她和公子真在一起了。
無絲毫阻隔,緊緊、緊緊融進彼此血肉里。
終是嘗到滋味了呀!原來這樣才能稱作「奪取」,儘管那女子最最細緻、最最柔膩的地方疼痛燒灼,卻能驅走那無以名狀的空虛。
她於是實在了,在神魂翻騰於九天之外又跌落在雲端之上后,離體的魂魄終於從雲端緩緩怪下,附了體,她整個人終能安然着地。
夜合啊夜合,一朵、兩朵、三朵、無數朵……她已如花那般,綻開了,又羞合了,只余香氣如實,從未消弭。
喚聲侵入幽夢,她不自覺顫了顫。
環在她腰上的力道突然緊了緊,她的腦袋瓜被按住,細細幾個吐納之後,她才記起自個兒的臉正貼着男子胸膛。
公子的胸膛。
夜合花叢外,符伯嘀咕聲透着納悶,穿過枝椏縫間——
「怪了,喊着都沒人應聲,公子和阿實跑哪兒去?連晚飯也不吃嗎?之前不是就回居落,怎一下子又不見人影兒……」
她不敢出聲,靜靜伏着,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得滲汗。
尋不到人,符伯離開了,直到腳步聲完全遠離,靜得不能再靜,她才全身一軟,吁出一口氣。但,沒能放鬆太久,畢竟現下的處境實在尷尬得很,渴欲意動之時,什麼都不怕,絲毫皆不羞,想要便去親近、恣意奪取,然一切大縱過後,她光溜溜挨着他,肌膚相親,體熱貼慰,她、她還需一些勇氣才能面對公子啊……
「阿實,花都開了。」
他嗓聲低啞,猶帶情絲,輕輕鼓動的胸膛讓伏在上頭的她亦跟着起伏。
她微怔,螓首一偏,果然瞧見周遭的矮木高高低低開了無數小白花,花氣瀰漫,香實芳遠,而一彎明月懸於天頂,恍若在笑。
「花開了……」她笑,徐徐呼息吐納,不禁抬頭瞧他。一瞧,臉蛋泛潮欲,說什麼也忘了,只怔怔瞅着他清俊面龐,眼神雖是她所熟極的淡定眼色,但目中星光點點,似笑非笑,很折磨她的心志。
正欲避其「鋒芒」,公子卻擁她坐起,接着還抱她起身。
「呃……」等等!這、這這是抱她上哪兒去?「公子,我、我沒穿衣褲!」她圓眸倉皇,掙扎着想下來,哪知不動還好,一動只覺渾身上下皆痛,尤其腰骨和雙腿內側,谷陰之處亦是醉疼難受。
她哀叫了聲,皺着一張娃兒臉,癱軟在男人臂彎里。
「是啊,你是沒穿。」陸芳遠淡淡然,頓了頓又道:「沒關係,我也沒穿。」
為何她覺得……公子又在耍着她玩,嗚……
所以說,這表示公子此刻心情頗好,是嗎?
進出夜合花叢時,她多是矮着身鑽進鑽出,此時抱她出去的男人側身拂開花叢,拿他自個兒的肩頭和寬背開道,枝椏窸窸窣窣輕打他裸身,倒沒半根落在她身上。她心口溫軟,身子益發無力,臉蛋遂大膽貼靠了去,嗅着他的氣味,聽那沉而穩的心音,感受他膚上溫熱。
未出花叢,始覺秋寒風冷。
她不禁瑟縮,但很快就不覺冷了,因他抱她走入溫泉池。
上一次兩人在這泉池中,是因她中了「佛頭青」之毒,他抓她浸葯浴、為她落針,后又在池中為她行氣祛毒,此時她仍在他懷裏,在這池子裏,仍舊軟綿綿提不起勁,但意境已大不相同,暖氛旖旎,她方寸生波。
坐入泉池中,她被他摟在胸前,雙腕手脈竟被他適力按住。
「公子?」又來幫她行氣?為什麼?
她的疑惑立解,因由他指上所發出的兩股熱氣沿着她的手脈入奇經八脈,在體內行回,緊繃的肌筋於是放弛,酸疼之處一消全散,她不禁合睫軟嘆,腦袋瓜舒服得往後靠,偎在他頸側。
舒軟得幾要睡着,又或者她真靠着他睡去,待意識清醒些,公子已放開她雙腕了,但他的手……他的手正探到前頭,在水中輕揉她大腿內側!
他的撫捏其實很規矩,不帶撩撥,指掌皆放在她大腿上,但那些舉動讓水流有了波動,在底下輕輕拍擊,她腹部不由得一緊,有些禁不住地貼着他弓起身軀,柔潤足尖悄悄蜷縮。
細喘了聲,她抓住他的掌,隨即轉過身面對他。
男子俊容在溫淡月光下分出明暗,一雙長目如此委婉。
他斂眉,沉靜不語,表情讓人無法猜透。
但,絕對的秀色可餐啊!
他羽睫如扇,沾染水氣后更顯文秀,額面、頰面浮出暖紅,額間有顆細小水珠順鼻樑滑下,落在他泛亮的唇瓣上,她記起他唇上的力道,明明那般柔軟,暗透冷香,「回敬」她時卻那麼霸氣……啊,穩住穩住!樊香實,穩住!
他黑墨墨的長發已然披散,與她同樣垂散下來的紫澤髮絲在池面上柔柔交纏,這麼濕,如此潮熱,她一陣心促,好半晌才嚅出聲音。
「……已好上許多,不那麼……那麼難受,公子可以停手了……」
陸芳遠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專註看她,靜靜道:「阿實是我的了。」
聞言,像有無形壘塊梗在她喉間,雙眸忽而略潮。
他進入她身體時,她昏昏然蹙眉,後來察覺到了,只要她一蹙眉心,咬唇忍疼,他便會停住。公子雖不說出,其實一直細細觀看她表情變化,她疼,他就忍着,當她沒那麼疼,他又更深入一些,直到她完完全全成為他的。
她是他的,可她卻問不出——公子是不是也是阿實的?
事情變成這樣,她沒後悔,她很歡喜。
但他如此任她予取予求,她再遠鈍,還是瞧得出癥結所在。
公子想把她留住。
即便她從未想過離開北冥,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怕她步上小姐後塵,為牽絆她,才拿他自己勾住她。
怎可能不上鉤?
在她徹底弄明白心裏想法后,怎可能不吞他這個「餌」?
好喜歡、好喜歡他,喜歡到想與他深深交融,如果能這樣在一起一輩子,她就心滿意足,夢裏都要笑了……
她似乎真笑了,想着,戀着,衝著他咧嘴笑,而他眨眨逃花長目,嘴角亦揚。
這樣溫柔的公子,這樣溫柔地望着她,此生有過這一刻,她永記於心。
於是她主動向前,藕臂環上他的頸項,濕潤柔唇吻住他。
是夜果真奇暖,不管是花叢之內抑或泉池當中。
夜是,水聲濺瀲,柔發蕩漾,索吻與迎合的兩人嗅到陣陣香氣,已不知是體香抑或花香……
中秋之前,江湖第一美人孫思蓉終於回復原有的嬌貌,身上紅毒盡除。離開「松濤居」的這一日,是「武林盟」盟主余世麟親自來接,一位是第一的美人,一位是風流瀟洒的武林盟主,又如此毫不掩飾的親好,若說盟主無意于美人、美人無心於盟主,十個有九個不信。
看過余大盟主的真容,樊香實不禁想,將來自家公子到了四、五十歲的年紀,應該也不比盟主大人差,而且公子氣質更溫煦斯文些,若學盟主大人也在唇上蓄起兩撇小鬍子,絕對更具書卷氣。
此次隨余世麟來訪的「武林盟」人士多了些,幾個瞧起來頗有分量的俠士全聚在居落里的議事廳,樊香實方才已趁着送茶、送糕點茶果進去的機會探知一二,該是那些人想遊說公子下山長駐「武林盟」一段時候,因中原與西南「五毒教」之間的狀況愈演愈烈,怕當真在對方手中吃大虧,北冥十六峰離中原着實遠了些,而遠水難救近火。
她察言觀色,心想那些人是白費唇舌了,不管開價多高,公子不會去的。
議事廳里坐了一屋子人,公子有和叔陪着,她左右派不上用場,遂溜出議事廳外,卻與今日準備離開的孫思蓉在迴廊上相遇。
美人對她親親熱熱,拉着她說話。
「阿實,這位是歐陽少俠,單名一個靖字,立青『靖』。」
孫思蓉熱心熱懷替她引見,待她有些笨拙地抱抱拳回過江湖禮數,孫思蓉再為她介紹另一位。
「而這一位是單少俠,雙字『馥宇』,香馥之馥,寰宇之宇,阿實與兩位少俠年齡相若,無妨多親近親近。」
交談過後她才弄明白,原來歐陽靖與單馥宇皆得稱孫思蓉一聲「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