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探因由來去
之又道:“道蘊還說,祝家莊就算沒了祝英台,。(讀者吧dz88.com)況且祝家莊原本便是富貴無雙,如若致仕,徒遭人忌,萬望祝姑娘三思。至於梁公子,他亦是無辜之人,道蘊也自當照拂一二。”
祝昊宇雙目微闔,默然良久,終是一嘆。
“謝姑娘……她比我看得,透徹太多。”祝昊宇本來也不是笨蛋,她只是對這個陌生的朝代無所適從,才被謝玄牽住了鼻子走。其實她早該想到,所謂祝家着人出仕,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謝玄都說祝家莊富可敵國,在這種情況下,祝家人若不避嫌,卻還跑到朝堂上去,那能討得什麼好果子吃?東晉朝廷本來對地方豪強的掌控力並不夠強,祝家人只要偏安於上虞玉水,自然能安穩自在做個土地主,沒人能管得到他們。
而一旦進入朝堂之中,不說如今王謝與桓溫鬥爭日益激烈,就是司馬奕這個皇帝,位置也並不安穩。到時候,祝家該選擇站到哪一隊?其實如今朝廷的局勢很是微妙,祝家無論站到哪一隊都只有當炮灰的分,而最明智的選擇,只有置身事外。
祝昊宇當初是看不清楚形勢,才會想要祝家到朝堂上來分一杯羹的,可實際上,東晉這個小朝廷,有司馬家、王謝兩家和桓家霸佔在先,又哪裏還容得下別人來分羹?
更何況北朝十六國早已蠢蠢欲動,苻堅南攻~水也就在近幾年,到時候戰亂一起,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那些歸附朝廷的士商之族。而謝玄和桓溫,他們有兵馬在手,又何懼戰爭?
祝昊宇甚至可以預見,假如祝家果真有人出仕,到戰爭拉開之時,祝家莊又會被強拉着為戰爭而輸出多少壯丁和糧草——如果不能置身事外,那肯定是場足以滅族的災難!
“好個謝玄!”祝昊宇低聲輕喝,她一手捏緊,那朵粉白輕紅的木~花已在這一捏中殘落破敗,“我還是低估了你地陰險狡詐,謝玄……”
到這一刻,祝昊宇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謝玄要將王獻之的雙胞胎姐姐調換成祝英台了。原來這個局,早在十七年前就是設好了的。
想必謝玄早已覬~祝家莊地財富。並且也早已預見到。若要打壓桓家。司馬道福和王獻之會是其中地關鍵人物。
有史記載。司馬道福痴戀王獻之。而桓濟娶司馬道福為妻。為地卻是她地父親會稽王司馬昱。在當朝地皇室子弟之中。司馬昱是最好控制地。桓家控制了司馬道福。也就等於間接控制了司馬昱。桓家欲廢掉司馬奕。另立司馬昱做傀儡皇帝。這個事情。謝玄既然知道。當然不會願意讓他們得逞。
而謝玄既要保護王獻之。又要拉祝家莊下水。在這種情況下。騙得祝九妹甘願假扮王獻之。豈不正是個一箭三雕地連環毒計?
再換個角度去想。謝玄當初要求娶“祝英台”為妻。為地不也正是祝家莊地“敵國財富”嗎?虧得他故布了重重迷陣。將祝昊宇地思維盡數引向誤區。將她一步步引得入瓮。原來其用心。竟是如此之深!
若不是那一場預料之外地爆炸。若不是顧愷之中途救走了祝昊宇。若不是桓溫也另有應對計策。只怕謝玄那夜在紅樓綉坊演地那一出。已經可以整垮桓家。順便收得祝家入囊中了!
怪不得當初在書院地時候。管愁城那樣再三警告祝昊宇。讓她不要中了謝玄地計。去假扮王獻之。趟入朝堂爭鬥地渾水當中。
祝昊宇怔怔地坐着,耳邊又彷彿響起了管愁城當初的話:“況且謝玄此人,哼哼……說他吃人不吐骨頭也不為過,他一肚子的鬼主意,你若與他牽扯得太深了,只怕還不知道要遭上什麼罪!”
當時祝昊宇的回答是:“山伯想要為官。”
就是這麼簡單地理由!就是懷着這麼簡單的一份對祝英台的愧疚,祝昊宇一意將梁山伯放在最前面,然後簡簡單單地就受了謝玄地威脅,果然是自請入瓮,傻得不能再傻。
當時管愁城還說:“只是我不希望你去尋找那個謎底,這些事情,知曉這些已是足夠,你往後離王家遠些便是。”
如今祝昊宇自己想通了,謎底揭開,一切卻是如此諷刺!
這個局中,也許桓濟寵愛忍讓司馬道福只是為了司馬昱,也許桓溫放任紅樓綉坊發展只是為了將計就計,也許謝玄以保護王獻之為名只是為了引出“祝英台”,而其中真正的痴人,又是誰?
是司馬道福那個只知情愛地傻女人?還是~道茂那個天真地相信一切的傻姑娘?或許還有身份尷尬,想說卻不能說地管愁城,還有什麼都不知道,卻做了一顆關鍵棋子的梁書呆?至於祝昊宇,即便她已不是祝英台,即便她對梁山伯無情只有愧,
究也還是傻得受人威脅,賣了自己還幾乎就順帶着庄!
祝昊宇的右手又開始帶起了止不住的輕顫,她從來沒有如這一刻這樣深刻地感覺到謝玄的可怕,也從沒有如這一刻感覺到如此深沉的憤怒!她自以為在現代也算是功成名就臉厚心黑,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若真論臉厚心黑,她比之謝玄,又差之何以千里?
所謂“吃人不吐骨頭”,謝玄才真是將這一句話演繹到淋漓盡致的人物吧!
一場思量,這細細剖析下來,祝昊宇竟是忍不住滿身冷汗。
那麼謝道在這其中又扮演着一個什麼角色呢?她請顧愷之轉告的這幾句話,分明就有點醒祝昊宇之意,她是單純的善良,還是另有考量?
雖然從未見過謝道,雖然明知道人性的複雜,但這這一刻,祝昊宇還是寧願相信那個女子是剔透冰潔的。那個會喻雪為“未若柳絮因風起”的女子,那個東晉一代最為傳奇的女子,又叫人怎麼忍心以惡意去揣度她?
祝昊宇心念轉動,也已經忍不住惡意地想:“或許謝玄本來也只是個單純的武將,大大的好人呢。只是他被某個腹黑的現代人給穿越附身了,這才變得比蛇蠍還黑。祝願這位黑心肝的穿越前輩,早晚被自己的劇毒反噬!”
“昊宇!”裏間忽又傳出了顧愷之的聲音,“魚煮好了,你還不來吃?”
祝昊宇放下心事,輕輕一嗅,就只聞到空氣中彌散着一股誘人的鮮香之味,她小心地站起身,忍住身上疼痛緩緩推開籬笆院門走向最右邊的那邊竹屋,心中有了些期待之意。香味是從那間綉屋裏傳出,看樣子顧愷之是將那間屋子當的廚房。
而光憑這香味,就顯出了顧愷之的廚藝很不一般。
畢竟這個時代的調料並不怎麼豐富,最主要的是沒有辣椒。祝昊宇一向是無辣不歡的,這也直接導致了她自穿越以來就沒有舒暢地吃過一頓飯。顧愷之做出的魚香此刻能誘得祝昊宇心中期待,口舌生津,也實在是難得了。
推開右間竹屋的門,祝昊宇忍不住又是深吸一口氣,這滿室奇異的菜香氤氳在綉香淡淡的竹屋裏,竟讓人有恍然跌入仙家炊煙之感。
顧愷之早換了件窄袖的袍子,深青色的麻布衣袍上隱隱有補丁的痕迹,他挽着衣袖,半敞衣襟,笑吟吟地站在桌子邊上,正擺着飯碗筷子和酒杯。菜是早就上桌了的,桌上有一個尺許直徑的敞口大碗,還有兩個半尺徑的碟子。不過碗碟之上都另罩着蓋子,罩住了菜色,也罩出了幾許神秘。
祝昊宇走近了,見這些碗碟都是白陶質地,無花紋,~色也並不精細。但這些略顯粗糙的器物擺在這綉制小矮桌上,卻又別有一番野逸風情。比之豪門大族裏玉碗紗廳的精細繁華,這白陶粗碗,青黃綉竹之間,竟彷彿如有陽光的色彩在跳躍,清風的聲音在低訴。
“昊宇,你且先坐下,待我再去將酒取來!”顧愷之顯然對這頓吃食很有信心,見祝昊宇走近了,更是洒然一笑,說話間又拐過側門去到了後院。
祝昊宇隨意地坐到桌邊,一腿盤起,一腿斜曲,正找着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她到了顧愷之這裏就沒有要跪坐的打算,不說她現在有傷在身,那正規的跪坐姿勢又十分累人,就看顧愷之這人,祝昊宇也不覺得他是會規規矩矩跪坐的那種老講究。
顧愷之提着酒罈走過來的時候,果然沒多說什麼。他一邊將酒罈擱到桌角,一曲膝就是一**坐到筵席上,那雙腿半撐着彷彿坐簸箕的姿勢甚至比祝昊宇的坐姿更粗野。
祝昊宇看得心生笑意,心情舒暢,方覺到了顧愷之面前,任何時候都可以忘卻束縛。
“這酒……是什麼酒?”祝昊宇的目光轉而落到桌角~色棕深的粗陶酒罈上。那酒罈用青布泥封了,壇身上竟也還沾着濕泥,看起來是剛從地下挖出來的。
“青梅酒。”顧愷之一掌拍開泥封,酒香四溢,他閉眼深吸一口氣,“這是我去年從山裏摘了青梅釀的酒,就埋在後院的拒霜花樹下。看青梅這俗物沾點拒霜花的傲骨,不知是何滋味……”
他睜開眼,一雙黑眸里彷彿倒映着雪水初化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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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時為公元370年,而王獻之生於344年,這裏為了劇情需要,小墨就把他和祝英台一起寫年輕了幾歲_此外,謝玄生於343年,這裏他的年齡維持不變,所以到故事當前,謝玄是27歲,比王祝二人要大了十歲。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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