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魍魎
冷老太婆越聽越糊塗有點找不到北了，她覺得這個大仙今天是不是腦子發燒了，盡說些胡話。岳清風對於一些新鮮的事情很感興趣，而且曲文秀也說過可以多見識一些東西沒壞處，點頭道：“我是一個小孩子，仙姑來了我當然願意幫忙，就是沒什麼本事，擔心幫不上。”
黃仙姑聽見對方答應了，心裏很高興，土黃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回道：“一定幫得上，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只需要前輩稍微用眼睛看一下就好。”岳清風也不推辭，點頭道：“那好吧，我帶上雪兒妹妹一起去。”說完就跑出去叫林如雪了。
冷老太婆有點迷茫道：“大仙，這個…….是誰家出了什麼事情？我孫子能幫你什麼忙？”黃仙姑也不隱瞞，說道：“是你們村大隊長姜冒集家無意中招惹了一種叫臭蟲的東西，不過只是一種低級的搗蛋鬼，沒什麼危險，就是氣味比較難聞。”
黃仙姑頓了頓，說道：“老妹子，你不要小看自己的孫子，他雖然是個小孩子，將來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我們的世界裏。”冷老太婆搞不明白自己的孫子有什麼了不起，只是有點聰明而已，也沒有多問，倒是對臭蟲的事情很關心，連聲道：“什麼！姜隊長家招惹了臭蟲，這個是大事，大仙你一定要幫他，他可是是個大好人啊。”
姜冒集和岳貴的關係很好，而且一直以來很照顧冷老太婆一家。黃仙姑欣然道：“老妹子你就放心吧，臭蟲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孫子答應幫我就絕對沒問題。”冷老太婆雖然不知道自己孫子到底能幫什麼，但是也一直點頭表示首肯。
岳清風帶着林如雪跑了進來，兩個金童玉女的小孩子站在一起，讓眾人的眼前一亮。黃仙姑以前還沒特別注意看，這一看之下暗暗稱奇，這兩人的相貌骨骼都非同凡響，眼神純凈自然，將來都不是一般的人啊。
冷老太婆在臨走時候叮囑孫子一定要協助大仙將大隊長家裏的事情辦好，岳清風根本不知道什麼事情，就知道是什麼臭蟲，還以為是什麼有意思的蟲子，表示肯定沒問題。走在田間小路上，岳清風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大仙，這個臭蟲是什麼蟲子，很厲害嗎？不如抓幾隻鳥來就可以解決了，還有雞也行。”
黃仙姑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了，對方的話表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是對方卻能看透陰陽，能化解黃皮的靈力，這份本事可不能小看。黃仙姑耐心的解釋道：“前輩，我……以後不如叫你清風，你直接叫我仙姑就好。”
岳清風一點都不在乎，回道：“早就該這樣了，我都應該叫你奶奶了，你還前輩後輩的，搞不懂，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黃仙姑緩緩道：“臭蟲不是什麼蟲，是一種低級生物，屬於鬼的一種，學名稱它們為魍魎。”
“鬼？！”林如雪緊緊抓着岳清風的手，顯得有些緊張，她已經有些懂事，明白一些鬼怪的傳說。黃仙姑額首繼續道：“不錯，魍魎是一種生活於瘴氣中的低級生物，一般用於確認目標，擾亂人的意識，使人的性格變化，變得煩躁不安，心煩意亂。很多黑巫師利用魍魎的這種特性進行法事，而臭蟲就是魍魎的一種，民間稱為臭蟲，其實叫做屁鬼。”
岳清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還真是長見識了，屁鬼？真是有意思，好奇道：“仙姑的薩滿巫術高超，要除掉臭蟲很容易啊，為什麼要我來幫忙？”黃仙姑答道：“本來是沒什麼問題，上次的黃皮的臭氣就是屁鬼的剋星，可惜黃皮上次被你化解了靈力還不能恢復，它的力量只能剋制，而不足以找到屁鬼的具體位置，屁鬼的位置飄忽不定，很難找到，所以要借用你的眼睛確認一下。”
岳清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路上也問了黃仙姑很多的問題，後者都耐心的一一解答，學到了很多關於巫術的東西。原來黃仙姑是屬於滿族薩滿教的一個分支，是一名薩滿巫師。所謂的巫術是企圖藉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對某些人、事物施加影響或給予控制的方術。古代施術者女稱巫，男稱覡。而巫術的分支和應用又極為繁複，根本數不勝數，比如正邪就有黑巫術和白巫術之說，方法又有摹仿巫術和接觸巫術之說。
黃仙姑所處的薩滿教是一種原始宗教，它沒有系統的教義、教規、經文，人們只能從巫師的巫術實踐中窺探它的理論基礎。薩滿教巫術理論主要涵蓋了幾個方面，如萬物有靈說，世間萬物都有生命，都是一個整體裏面的部分。動物、植物、乃至山河湖海，都能和人溝通。又如靈魂說，靈魂是人的主宰，它可以暫時或永久地離開**，也可以獨立地存在。巫師的靈魂可以漫遊於迷幻世界，而精靈也可附着在巫師身上，借巫師的**表達其意志。凡人的靈魂受惡靈侵擾時會引致疾病。人靈分界說，人居人界，靈居靈界。巫師可以前往靈界探訪，得到精靈的指點和教誨。精靈說，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保護精靈，每個巫師也有自己專屬的“協作”精靈。巫師作法時需要精靈協助。巫師需要按期祭祀有關的精靈，否則會招來災難。
黃仙姑最初的所用的黃鼠狼也就正溝通人和動物之間的聯繫，利用世間萬物的力量來供自己使用。岳清風越想越有趣，邊走邊說道：“那我想仙姑肯定是白巫術一脈的。”黃仙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這麼多話，也許是看着這兩個乖巧的孩子十分喜愛吧，肯定道：“我是屬於白巫術，其實更可以說是巫師道的人，我國的薩滿巫師受道教的影響很大，所以法術上都是以自然動物為主。”
黃仙姑見岳清風聽得津津有味，而林如雪卻東張西望的不太感興趣，兩個孩子還是有所差異的…….黃仙姑覺得岳清風真是一個奇異的小孩子，有意無意道：“清風，如果你對道法巫術有興趣，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道法不錯的道人如何？”
岳清風點頭道：“好啊，我也覺得這些東西好玩，我還在想能不能讓你教我點什麼巫術之類的東西，能和有靈氣的動物溝通，真是很有意思。”黃仙姑聽了這話以後差點摔倒在旁邊的田裏，這些東西很好玩嗎？簡直不可思議，自己覺得一點都不好玩，有些東西太深奧了。
黃仙姑穩了穩身形，說道：“我的巫術都是一些皮毛，真的教給你其實是耽誤你，等改天給你介紹一個真正能教你的人吧，不過你以後道法有成，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幫我。”岳清風拍着胸脯表示沒問題，大家都是做好事的人，幫幫忙也不算什麼。
兩人高興的談論着來到了姜冒集的家裏，姜冒集是村裏的大隊長，也是最大的領導，但是房屋還是十分簡陋的，只是兩層樓的轉瓦房，顯得特別清廉。姜冒集在家裏等得都有些着急了，只是聽大仙說出去找人幫忙，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正在院子裏徘徊。這臭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家裏去了，前幾天屋裏就一股異味，這幾天越來越嚴重，搞得一家人都沒辦法生活，也找不出原因，只能請大仙過來看看。
黃仙姑帶着岳清風和林如雪回來，姜冒集還有些沒搞明白，傻傻道：“清風？你怎麼來這裏玩了？你爸爸回來了嗎？”岳清風和姜冒集很熟悉，上前乖巧道：“姜叔叔，我是來幫你抓臭蟲的，是仙姑叫我來的。”
姜冒集看了看黃仙姑，又看了看岳清風，心想這不是胡鬧嗎？叫了一個七歲的孩子來幫忙…….姜冒集也不好直接問，隱隱道：“大仙，這到底…….”黃仙姑擺了擺手道：“你就放心吧，在外面等我就好了，多餘的就不必問了。”
隨後，黃仙姑叫來和她一起作法的弟弟給岳清風認識，她的弟弟名叫黃天，樣子長得很硬朗，酷酷的不愛說話，但是對岳清風還是比較尊重，拱手道：“前輩，你來了！”岳清風連聲回道：“別別別，你叫我清風就好，仙姑就是這麼叫的。”
黃仙姑上前問道：“法事都做好了嗎？”黃天點頭道：“都做好了，我灑了很多穀子，引來了很多鳥，還讓姜隊長將雞都放在四周，那屁鬼絕對不敢出來。”岳清風插口道：“仙姑，既然準備得這麼周全，直接讓黃皮熏死它不就得了？”
黃仙姑搖頭道：“不行，黃皮的力量沒有恢復，不足以灌滿整個房屋，所以要請你來看看，到底這東西在屋內的什麼地方，直接對症下葯。”岳清風明白了，牽着林如雪道：“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這屁鬼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黃仙姑讓姜冒集在外面等着，然後和岳清風、林如雪、黃天一起進入的屋內。剛剛一進屋，林如雪就捂住了鼻子，叫道：“哥哥，這是什麼味道，好臭啊！”岳清風也聞到了，這股味道讓人有些嘔吐、眩暈的感覺。
黃天遞過來兩片荷葉，酷酷的說道：“用這個捂住鼻子，荷葉是自然中清聖的代表，可以驅除蟲蛇、鬼怪的異味。”岳清風和林如雪將荷葉接過來，放在鼻子上，果然好了很多，沒想到荷葉還有這種特殊的功效。
黃仙姑在後面道：“清風，你看一下屁鬼到底在什麼位置？”岳清風對自己這種特殊的能力運用得越來越自如了，原來還老是失靈，想看看不見，現在幾乎每次都能成功。岳清風屏氣凝神，雙眼閉上良久，猛然一睜，雙眼閃出凈光，屋內情形變化，四周佈滿了黑色的煙霧，像是發生火災了一樣。
岳清風訝然道：“這裏怎麼這麼多的煙啊？難道哪兒着火了？”黃仙姑提醒道：“你看到的也許是屁鬼所散發的異味形態，不是煙霧，再仔細看一下那間屋的煙最多。”岳清風一眼望過去，發現這煙是由樓上飄來的，指了指上面。
四人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樓，二樓只有兩間屋，多是堆積雜物的地方，岳清風剛剛上樓就愣住了，眼前一隻一尺長的蜥蜴類的動物爬在正面的牆壁上，張着大大的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口中還不斷冒出黑色的怪煙。
黃仙姑敏銳的察覺到岳清風的神情，碰了一下對方，低聲道：“怎麼了？”岳清風回過神，說道：“一隻長得像蜥蜴的東西，就在正面的牆壁上，嘴裏還在吐怪煙呢。”黃仙姑立馬朝黃天打了一個手勢，後者明白的拿出一大片荷葉，然後在上面放置了幾個搖鈴，擱置在了樓梯口。緊接着又在樓上通向另一間房屋的門口又擱置了一次。
岳清風不太明白道：“仙姑，他這是在幹什麼？”黃仙姑回道：“這是一種隔斷手法，利用荷葉的加上法器，將屁鬼困在這裏面，然後慢慢收拾。”黃天佈置完成之後又做了一個手勢，黃仙姑立即手持搖鈴腰鼓，開始呢呢喃喃的念動着什麼，黃天又披上一層黃鼠狼似的皮開始縈繞着跑動。
那屁鬼開始似乎在睡覺，突然驚醒過來，朝屋內的人瞄了一眼，感覺到不對勁，立即在屋裏亂串起來，不過每到樓梯口和門口的時候都畏懼的退了回來，彷彿遇到了令它非常厭惡的東西。
黃仙姑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完成了法事，岳清風的眼中，那隻被自己抓住的黃鼠狼突然在黃天的額頭上出去。黃天大嘴一張，冒出一團團黃色的煙霧，這黃色的煙霧和黑色的怪煙相交，黑色怪煙立馬消散，被驅散得無影無蹤。
那屁鬼看見黃煙露出恐懼的神色，拚命的用嘴巴噴吐着黑煙，想壓制住對方。可惜黃煙是天生克制黑煙的，隨着數量越來越多，黑煙根本不是對手，剎那間就消失了一大片。屁鬼和黃仙姑兩人的對抗，最苦的要算岳清風和林如雪了，兩個孩子被兩種不同的臭氣熏得差點都快暈過去了，在不停的咳嗽。
黃仙姑的搖鈴聲音越來越急迫，低喝一聲道：“小天，快速解決！！”黃天向天長嘯一聲，將嘴巴都張到了極致，一口黃色的氣團狂涌而出，直奔屁鬼。屁鬼的周圍全是黃煙，已經是無路可退，被黃煙氣團“轟”的一聲震成了粉碎，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岳清風見屁鬼被消滅了，正想拍手叫好，不過這濃郁的臭氣實在叫人受不了，手拉着林如雪快步的跑下樓，來到了院子裏。黃仙姑兩人也快速的跑了回來，姜冒集在外面候着，只聽見一聲響動，見眾人出來，立馬迎上來道：“大仙，怎麼樣了？”
黃仙姑淡淡道：“臭蟲已經被消滅了，不過你的房子可能還要臭幾天，等氣味散盡，還有，以後買點醋之類的東西熏一熏會更好。”姜冒集聽到臭味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心裏很高興，這房子可是自己新修的，不能住的話就虧大了，連忙邀請眾人一起吃飯。
黃仙姑委婉的拒絕了姜冒集邀請，說這只是小事情，如果要謝還要謝謝岳清風才是。姜冒集心裏覺得岳清風只是小孩子，就算幫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再加上兩家的關係本來就好，也沒有太客氣的話語。
姜冒集一直沒搞明白，為什麼自己家裏會有臭蟲出現，黃仙姑觀察了他家的格局和周圍的環境，發現屋后的丘陵上全是比較深的沼氣池，而且家裏為了時常方便，樓上也堆積了不少沼氣罐之類的東西，可能是這些沼氣太盛，引起了瘴氣，而滋生了魍魎，以後不要太多就好了。
晚上，岳清風對着曲文秀將了整個事情的經過，說得也是非常激動，這次消滅屁鬼的經歷也是讓他大開眼界。曲文秀聽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額首道：“恩，這個黃仙姑還算有點道行，巫師道在古書上確實有記載，據說長老級的薩滿巫師能夠利用通靈的手法，借用天地萬物的力量來作法，非常厲害。不過最厲害的還是苗疆地區的蠱巫術，神秘莫測，深奧難懂，種類繁多，防不勝防，不但適用於妖魔鬼怪，也適用於人。”
岳清風聽得津津有味，說道：“沒想到老師對巫術也有研究，我本來想讓仙姑教我，但是她說自己的本事不夠，說另外找人教我道法。”曲文秀臉上露出了笑意，說道：“呵呵，我看她也有難處，你不知道，巫師的選擇不是隨便定的，而是要看天意，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修行巫術，特別是薩滿一脈。”
岳清風揮動了自己的小手臂道：“老師，我身體這麼好，怎麼可能不附和要求？是不是仙姑不願意教我？”曲文秀哈哈大笑起來，解釋道：“古書上說，這個問題和身體素質無關，全憑人的造化，有的人身體虛弱，經常生病，還偏偏是學習巫術的料，所以你以後一旦學習道法，可不要輕視那些身體瘦弱的巫師，那其中說不定有頂尖高手。”
岳清風用手托着小腦袋疑惑道：“老師好像一點都不反對我學習這些東西？而我媽媽經常不讓我學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曲文秀背負着雙手漫步在竹林中，笑道：“很多世人不明白事情的真偽就稱之為稀奇古怪，甚至認為是邪惡的，豈不是可笑？讀書人就應該求得真知，不能臆斷，道法是玄門正宗，千年傳承，和偏門完全不同，修鍊得好則可成仙得道，就算不好那也是修養生性的一門好學問啊，它的思想能改變你對問題的看法，會提高你看問題的深度，你以後就能明白了。”
岳清風聽得似懂非懂的回去了，明天就要上學了，今天要好好休息。臨走時候曲文秀叮囑他不要將黃仙姑等人帶到竹林來，不然就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