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個家將會變成什麼樣啊?!
一邊是當家主母,一邊是少爺,自那天兩人為了錦心的去留一言不合鬧翻,裴家的傭僕,就開始過着裡外不是人的生活。
但真要問他們,說真話,少爺帶回來的少夫人不差,雖說這個少夫人一些行為舉止實在不像一般名門閨秀,喜歡素潔的布袍勝過綾羅綢衣,更不愛在頭上插一些雕琢精緻的珠玉金簪,吃食更是,不講究裝盤也不要求精饌。像有時主母會逼他們故意送來平民百姓才吃的餑餑饅頭,少夫人她,也還是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不擺架子的少夫人好不好相處?當然好啊!可問題是主母就是討厭她。雖然主母現在卧病在床,強着不吃粥飯,可她每天還是定時要人過去報告少夫人的消息,偶爾,還會逼他們趁少爺不在時說些難聽話,只是少夫人好像不以為意,總是笑笑聽了就算。
現府里上下只希望主母身子快好,跟少爺不要嘔氣,還有,有個百姓少夫人——其實也沒那麼不好。不過這點可沒人敢在主母面前提,一切只能放在心裏邊。
雖說裴巽已儘力將紛擾擋在[寒雲齋]外,可錦心仍舊從他提起他娘的眼神表情,察覺出異狀。尤其一天晚上,她一個人在花園裏溜達時聽見吵嚷聲,一男人聲音低沉她聽不清楚,可女聲拔尖,一字一句可是清晰入耳。
女人說:“我絕不允許那傢伙進咱們裴家!要我接受,除非我死!”
錦心很多話聽不懂,但那女聲語氣里的鄙視,卻再熟悉不過。她隱隱約約覺得那女人似乎是在說她,可不曉得那人是誰,要她問裴巽么,卻不知從何問起。
還有,她覺得他這幾天心情不太好。瞧他清亮的眼瞳,總是飄着一朵愁雲。
“我覺得你有心事。”她用着仆佣們口中聽來的新詞兒,問着裴巽。
她瞧仆佣們最近老湊在一塊長吁短嘆,若有人問起來,他們就會說“有心事。”
“沒什麼……”裴巽搖頭,他怎好讓她為他擔心。“只是遇上一點小麻煩,我正設法解決。”
“那麻煩……不能跟我說嗎?”
他碰碰她臉。“再等一陣子好么?因為我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錦心也只能點點頭。反正她現在什麼東西不多,就時間最多,他要她再等一陣,她就再等一陣。
然後,八天過去。
一早裴巽他爹,當朝六品[承議郎]柳劼自宮裏出來,帶給兒子靜山公主的口諭,公主要裴巽明日午時,進宮一見。
“公主還要你帶件自小常用的器物。”柳劼說。
裴巽靈光一閃,瞧他這腦袋,竟忘了還有公主可以求助。
能從器物上感知到他人過去,這正是當今皇儲靜山公主的天賦,這事大武國上下無人不知,可他竟然到現在才想到!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裴巽興奮道:“錦心有個自小就帶在身邊的綉包,正好孩兒要入宮晉見公主,說不定公主會願意幫忙。”
柳劼也想到了。“你要請公主幫忙探知錦心的身世?”
“是啊。”裴巽點頭。“雖然我不在乎錦心的出身,可我知道她一直渴望知道她爹娘的下落,剛好趁這個機會把他們找出來!”
而裴巽明午要進宮見公主的事,也很快傳到[明玉閣]。
正在喝葯湯的裴氏手一揮。“葯先等等,你剛說巽兒要進宮——那傢伙呢?明天她一個人留在府里?”
婢女搖頭。“應該是,但不能確定……”
裴氏要婢女將湯碗拿走。“幫我拿紙筆過來。”只見她飛快地在紙上寫了些字,然後對摺。“幫我送到顧府,親自交給顧家小姐,記得,務必請她回個口訊。”
顧家小姐,顧雪頤,便是裴氏屬意的媳婦人選,剛才她聽她的巽兒明日不在府里,一計乍起。現只要等雪頤傳回消息,若她願意移駕裴府,那明日過午,她應當可以順利趕走那個眼中釘!
翌日,卯時一刻,裴巽穿好進宮面聖得穿的墨色深衣,戴好絨冠,器宇軒昂地走入錦心所睡的客房。
錦心從沒看過他這麼隆重打扮模樣,不禁看得痴了。
裴巽自腰間抽起檀木扇,朝她額上一點。“你這表情,為夫見了可是會得意死。”
“你好好看喔。”她才不管他怎麼取笑,仍舊不斷繞着他身子打轉。
他一把拉來,湊唇就是一個吻。
小傢伙嘴巴這麼甜,這教他怎麼忍得住不吻!
她嘆息地享受他的愛撫,她好喜歡他的碰觸,包括他貪婪揉撫她肩頸胸脯的掌心,壓着她輕蹭的胯間,還有他的舌、他的鼻息——只可惜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只滿足於親她摸她,卻不再做像先前他倆在伏虎山上做的事情。
他不碰她,那她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生他的娃娃?
她勾着他脖子喘道:“我想要你。”
他難耐地咬囓她頸脖。他也想要她,想得不得了,可府里到處都是他娘親的眼線,他再怎麼慾火高漲,也只能暗自忍耐。
他深深懊悔,早知就先在外頭找個清幽跨院安置錦心。就是沒料到他娘的反應會這麼大,他本以為只要堅定非娶錦心不可的信念,他娘就會退讓——他錯估了娘對家世與血脈的堅持。
現就等他入宮見靜山公主。他對錦心有信心,他相信這麼純良的女子,絕不可能會是像他娘所說的,是什麼十惡不赦殺人兇手的後代。
“我也想要你,但現在不行。”他戀戀不捨地啄着她紅艷的小嘴。“等我見過公主回來,我們再繼續。”
錦心當然不可能說不,她知道時辰不早,他是該出門了。
“你路上小心。”
“我會的。”
離開時,他開口借走綉包,只說了一句:“等我好消息。”
至於好消息指的是什麼,他沒多解釋。
載着裴巽的馬車一出門,僕人立刻趕去通報。
裴氏馬上拉着過來作客的准媳婦兒顧雪頤,浩浩蕩蕩闖進[寒雲齋]。
“那傢伙在哪裏?”
[寒雲齋]里的僕人,沒人膽敢跟自家主母作對,紛紛指向客房。
錦心正在房裏習寫詩經。
出門前裴巽教她念了一段《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他這麼解說:“這詩是在說一個姑娘長得漂亮,品德也好,非常適合娶回來當娘子,像我遇着你,沒二話,立刻就想把你娶進門。”
錦心邊寫邊念,嘴邊漾起抹笑。就在這時,原本關上的房門卻突然被人粗魯拍開。
她愕然地望着一列排開的家僕,然後兩名面生的姑娘,還有一名婦人,自人堆中走了出來。
“你就是言錦心?”
錦心雖不識得婦人,可她的聲音,她卻很熟。她曾經在夜裏聽過這婦人的喊聲!
她正想問婦人是誰,裴氏冷不防抬手一刮。
裴氏本是想給個下馬威,可沒想到錦心反應奇快,一把就抓住她手。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打我?”
聽聽,這竟然是跟長輩說話的口氣?!裴氏強自收回被擋下的手臂。她一見就不喜歡錦心,眼神太野、舉止言談又如此粗魯,這麼一個下等人,怎配進她裴家大門!
“我是誰?我就是裴巽的娘親,裴家的主母!”
錦心愣了。早先裴巽介紹過他爹給她見過面,她有問起他娘,裴巽只說娘病了,需要時間靜養。可這會兒瞧他娘中氣十足的,看起來完全不像身上有病。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一瞟立在裴氏身後的裴家傭僕——尤其是裴巽的小廝吉祥,想說有沒有人願意出來幫她解釋一下。
可從頭到尾,每個傭僕一與她對上眼,每個都驚惶地轉開。
她只好望向裴氏,試圖釐清一切。“裴夫人……”
裴氏連看她一眼都懶。“不用這麼客氣。我來這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巽兒瞞了你一件事沒說,這位……”她手朝旁一揮。“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顧雪頤,顧府千金。”
顧雪頤望着錦心柔柔一笑。也難怪裴氏如此中意,她的確長得秀致高雅,皮膚白皙的她穿着一身水綠,看起來猶如三月楊柳,柔弱動人。
錦心不懂什麼是自慚形穢,但她很了解裴氏看她的眼神,東隘鎮民,很多都是用這眼神瞧她。
“所以呢?”她知道裴氏這麼闖來,一定有目的。
裴氏皺眉,奇怪她怎麼會是這反應。“巽兒瞞了你這麼重要的事,你不生氣?”
“裴巽不會故意騙我。”這是她對他的信任。
裴氏唇微微一勾。想不到這野丫頭還挺識貨,還曉得她的巽兒,是說一不二的男子漢。但現在不是稱讚她的時候,裴氏提醒自己,為了裴家血脈,她必須當個狠心人。
“巽兒一直不讓我提,他是怕傷害你,可是我想了又想,如果你是真心喜歡他,應當可以理解,也會贊同。”
錦心不發一語地聽着。
“我們裴家子嗣,不能由你這等人生下。”
這句話她聽懂了。“你是說,我沒資格幫裴巽生娃娃?”
廢話!裴氏朝前一跨。“你憑什麼生我們裴家子嗣?你可知道我的巽兒,將來可是要進輔佐大武聖上,但你是誰?一個什麼山上來的野丫頭,爹娘是誰也不知道,你有沒想過,萬一他們是什麼惡人,你要巽兒拿什麼臉跟其它人說話?!”
錦心一針見血。“但你也沒辦法確定,我爹娘就是你口中的壞人?”
“這哪需要確定!”裴氏打斷她。“要不是他們身上背負什麼罪名,你說,什麼樣的爹娘會狠心丟棄自己的孩子?”
一聲問說得她啞口無言,關於她的身世,一直是她無力探索,卻又耿耿於懷的芥蒂;她已不知想過幾次,她爹娘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把那麼年幼的她,獨自丟在伏虎山上?
見錦心表情鬆動,裴氏決定使出最後一招,只見裴氏一使眼色,要身邊人全部退下。
門一關上,年過半百的裴氏突然扶桌下跪。“錦心姑娘,老身在這裏跟你求過……
”
她嚇住,趕忙攙人,可裴氏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裴夫人……”這是苦肉計,她就是要錦心覺得疚責,進而聽她的話,乖乖離開。
“我知道要你離開巽兒,一定十分為難。可為了裴家,為了巽兒的將來,我求你,求你高抬貴手,你們倆出身太懸殊,你只會拖累他,害他成為其它人的笑柄,讓他在人前抬不起頭。”
錦心心一揪,她會害了裴巽?
“你想想,如果你真的跟裴巽成了親,日後有人問起你的出身,你要他怎麼答?”
錦心喉頭一動,不消裴氏提醒,她心頭已有答案。
裴巽不可能說謊,一定會據實以告。
“一個出身山林,連爹娘是誰也不知的孤女。”裴氏盯着她的眼慢慢說道:“你當真忍心讓巽兒說出這樣的話?”
她……不忍心。錦心身子一晃,她再怎麼不解世事,對於他人的白眼、歧視,她卻是再了解不過。
再一想裴巽這幾日的憂鬱,再看仍舊跪着不肯起來的裴氏,她猛地閉眼。“是不是只要我走,這一切紛擾就會結束?”
“還用說!”裴氏特彆強調:“你瞧瞧外頭雪頤,長得多端莊秀麗,堪稱宜室宜家,還有顧府,更是城裏小有名氣的書香門第,想想她跟巽兒站一起,只能說是郎才女貌。男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宜室宜家,錦心一望桌上的字帖,突然覺得心好痛。想不到裴巽解釋錯了,原來《桃夭》上寫的好姑娘,是外頭那個叫顧雪頤的姑娘,而不是她,言錦心。
她緊緊閉眼。從未哭過的她,卻突然覺得雙眼刺痛。好像有什麼,就要流了出來。“我明白了,我這就收拾收拾離開。”
“不用。”裴氏一聽忙從地上爬起。人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難得這丫頭自願要走,當然事不宜遲。“這裏是一萬兩銀票,你收下。”裴氏強硬將銀票塞進錦心手裏。“路上有什麼需要,你再買就成。”
她就是不想讓她多做耽擱,就怕她的巽兒,會陰錯陽差又跑了回來,雖然可能性不高,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但錦心哪裏會要這東西。見推搪不掉,索性把銀票往桌上一丟。
“一會兒就好,我東西不多。”她轉過身打開衣櫃,裏頭擱了一隻包袱,是她當初從伏虎山帶下來的。裏頭收着裴巽送她的毽球風車,還有她老不能玩的陀螺,最後她拿起防身的弩,一同放進包袱里,再往右肩一背。
她的行李,不過就這些。
裴氏見她行囊簡單,愣住。“你只帶這些?衣裳呢?頭簪玉墜子呢?你都不帶?”
“在山上用不着。”她甚至連頭上的五梅簪都摘下,然後朝裴氏點點頭,越過,爽颯利落地打開門來。
門外,立着裴氏先前領來的一干傭僕,還有雙眼瞠大的顧雪頤跟她的貼身丫鬟。
見錦心現身,她倆還有些畏懼地一縮,不過錦心只是腳步不停地跨出[寒雲齋]。
這麼簡單就趕走她了?裴氏竟覺得不太對勁,一站在花園直到瞧不見錦心背影,她才像嚇着似地醒了過來,這才想起,那丫頭身上連點銀兩都沒有,她一個孤女都投靠誰去!
再怎麼討厭她,裴氏也沒討厭到希望她餓死的程度。
“吉祥。”裴氏喊。
“小的在。”
“你快去廚房包幾顆饅頭包子,還有這袋錢,追上去拿給她。”
“喔喔,是。”
吉祥快步跑走,但一刻鐘后回來,搖搖頭將裝着饅頭的包袱,還有錢囊放下。
“回夫人,小的沒有追上言姑娘。”
裴氏心一沉,她突然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什麼了——
可她怎麼會有錯?畢竟她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裴家,還有她的巽兒着想啊!
同一時間,裴巽正坐在啟祥宮裏。
靜山公主武嵐音同意幫他瞧瞧他帶來的牡丹綉包。一接手,只見她一雙秀眉揚了起來。
“虎女?”武嵐音脫口說。
“太厲害了,真不愧是靜山公主!一碰就知道!”裴巽興奮地拍手叫道。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虎女?”任已星——靜山公主的駙馬爺問道。
武嵐音解釋:“裴巽未過門的妻子,自小與虎為伍,當地獵戶就幫她幫了這個虎女的封號。”
“有這等事!”任已星一臉驚奇。
“公主說得沒錯,微臣親眼看見,一頭比人還高壯的虎,在錦心面前就像只聽話的狗兒,一人一虎還能滾成一塊玩。”裴巽補充。“然後?公主有發現她爹娘是誰?”
武嵐音將綉包放回桌上,輕輕一點頭,娓娓道出裴巽最想聽的答案。“她爹娘是鄰國前朝貴戚,她爹在世,可是統領二十餘州刺史的宰相,官拜司空,可惜好景不長,言姑娘四歲那年戰禍興起,他爹娘知道性命難保,才派老僕領她躲來大武。”
裴巽忙問:“老僕呢?”
“死了。”武嵐音一嘆。“就死在伏虎山,這綉包還殘有那老僕愧疚難捨的思念,我見了實在……”
“你沒事吧?”任已星輕環住妻子肩膀。
武嵐音打起精神一笑。“我還好,倒是這個言姑娘,我對她很有興趣,她的箭術啊!我從沒看過像她這麼會使弓的能手,幾乎箭無虛發,射什麼得什麼,咱們弓箭隊正需要這等出色領隊。”
裴巽瞪大眼。“公主是說……您想招錦心入宮任職?”
“我只擔心她不肯。”武嵐音碰碰綉包。“她對伏虎山惦記頗深,就怕她覺得咱們宮規矩繁瑣,不願移駕。”
“這點包在微臣身上。”裴巽一口允諾。“微臣保證,一定說服錦心接下弓箭隊隊長這位子。”
“我知道。”武嵐音相信。那綉包告訴她的事可多着。“對了。”她看着任已星問:“咱們下午沒什麼事吧?”
任已星答:“是沒事,怎麼了?”
“去會一會裴家主母。”武嵐音回頭看向裴巽。“我從綉包上發現,我未來的弓箭隊隊長跟你娘之前似乎有些問題,我想親自出馬過去瞧瞧。”
任已星睨着妻子。“我看你只是想快點看見言姑娘吧你。”
“你就這麼愛拆我檯子?!”武嵐音嬌嗔。
“微臣真不知該怎麼答謝公主——”裴巽朝公主深深一拜。
“免了,待本公主登基,要麻煩你們的事情才多了。”
“微臣義不容辭!”
“好了好了。”武嵐音起身。“你們倆坐這等我,我去換件衣裳。瑞草——”她揚聲喚。
“小的在。”
“吩咐馬房備馬,我跟駙馬要出宮一趟。”
半個時辰,一輛馬車轆轆地轉進裴府前的石板路,喬扮成男人的武嵐音與任已星則是騎馬跟在後頭。
駕車的馬夫喚道:“福伯。”
紅色的側門聞聲打開,一見裴巽回來,開門的福伯表情有些緊張。
“少、少爺……”
“這兩名貴客的馬就麻煩你照顧。”裴巽沒空跟福伯多聊,交了馬後便領着武嵐音與任已星到他[寒雲齋],裏邊傭人一見主子回來,每個人也都嚇得神色驚惶。
裴巽自然已察覺不對勁,可現在他沒時間問。這會兒時間,有什麼事情會比見錦心更要緊的。
他拉來小廝吉祥吩咐:“好好招呼這兩名貴客,他們要什麼給什麼,不可怠慢。”
“是。”吉祥點頭。
而他一見主子要往客房跑,嚇得喊了聲:“少爺!”
“還有什麼事?”
“小的是說,既然有貴客上門,您怎麼不留着陪客人?”
“外頭那兩名貴客是衝著少夫人來的。”裴巽回頭笑。“我當然得找她過來。”
“但但但……”
“還在那啰嗦什麼,”裴巽眉一皺,吉祥向來索利,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拖泥帶水?“還不快去做事!”
“是。”吉祥頭一縮,見主子快步離開,他忍不住抱頭呻吟,完蛋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