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台灣的個人小火鍋都是這樣子吃的,只有肉片慢慢來。」
「是嗎?」查爾斯轉頭看着在一旁伺候的麥斯。每到一個地方,麥斯總是會花點心思研究當地的飲食,他們來了一個多月,他想必品嘗得差不多了。
麥斯點頭回應。當然不全是如此,可是也不能說不對。
他不以為然的撇嘴。
「這種吃法未免太沒有美感了吧。」
「食物進入胃裏的下場都是一樣。」她忍不住吐槽。
「……好吧,只要跟心上人一起吃飯,我可以忍。」
「心上人」三個字教雲冬天自動閉嘴,臉兒嬌羞的紅了,趕緊埋頭吃火鍋。
午餐過後,他們慢步在花園的石板步道上,消化一下。
昨晚天色太暗了,她根本沒辦法看清楚這裏的一景一物,今天早上又忙着跟他這個病人糾纏,更不可能有閑工夫東張西望,這會兒終於可以好好欣賞了。
百花綻放,爭妍鬥豔,單是看到這片花園,就看得出來這裏的主人心思細膩,這下子更教她好奇了。
「你怎麼有辦法租到這樣的別墅?」
「租……這不是租的,只能說是借的。」理論上兒子會繼承母親的財產,可是未來的變數很多,難保老媽不會嫌他名下的財產太多了,將這棟別墅留給媳婦,所以他此刻住在這裏的行為應該稱為借住。
「原來是借的啊,可是,為什麼先前要住在飯店?」
「……飯店比較方便。」
「飯店對於出外人確實比較方便,可是,不覺得比較不自在嗎?」
「我在這裏不會待太久,方便比自在更重要。」
她都忘了,他再過不久就要離開了……為什麼心情如此沉重呢?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拉着她停下腳步,俯下身,俊顏湊近她眼前,看起來好像隨時會撲上去,貼上她柔軟的朱唇。
呼吸一窒,她直覺想後退,卻忘了此刻是在花園的步道上,周圍全是花木,若往後一栽,正好變成花園一景,還好查爾斯左手勾住她的腰,沒教她鬧出笑話。
「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你幹麼突然嚇人?」她伸手想推開他,可是瞄到他襯衫底下的繃帶,立即垂下手來。
「是我嚇你,還是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他舉起手輕敲着她的腦袋瓜。
「我哪有在胡思亂想什麼。」
「沒有嗎?我倒很好奇,如果我再往前一步堵住你的嘴,你會有什麼反應?」
「……我不是你,才不會想這些沒意義的事。」
「沒意義嗎?」他一副很失望的口吻。
「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期待。」
「真是好笑,我幹麼期待!」雲冬天力持鎮定的反駁,可是,心跳得太快了,真擔心他會聽見,發現她內心真實的渴望。想逃,是知道抗拒不了,因為這個男人擁有影響她的能力,若他想拉着她跳進火坑,她也會跟着一起跳進去。
唇角一勾,查爾斯笑得無比燦爛。
「對了,你還欠我一個獎賞。」
「嗄?」
「這是中午吃藥的獎賞。」他隨即低下頭堵住她的唇。
不行,有人在看……她的意識轉眼之間就被他的熱情奪走了,霸道纏綿的吻教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情不自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應他。
自從查爾斯闖入她的世界之後,失眠對她來說,已經變成一件很正常的事,經常得靠着數羊進入睡眠,如今心事忡忡,她又怎麼睡得着。
雲冬天坐起身,想着她和查爾斯的未來,完全看不見希望。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結果?只要有腦子的人都會保持距離,不要牽扯太深,可是他們卻背道而馳,讓彼此越糾纏越深……當分開的日子來臨,她是否承受得住?
敲了敲腦袋瓜。時間還沒到,她何必想這些惱人的問題?
好渴喔!她拉開被子下床,趿着拖鞋走出房間。
走下樓,她看見起居室的燈光亮着,接着有聲音傳出來,原本準備走向廚房的腳步不知不覺轉了一個方向,來到起居室外面。
「少爺真的不要連絡老爺子嗎?」
「你想嚇跑我的心上人嗎?」
「老三還在台灣,我擔心他還會再採取行動。」
「我寧可相信他是趁機留下來展開美食之旅。」
「按照過去的經驗,少爺都見血了,若是不趕緊落跑,驚動老爺子,老爺子一定派人修理他,他絕對沒有閒情逸緻留在這裏當觀光客。」
雲冬天聞言倒抽了一口氣,雖然他們的談話內容不完全,但是足以提供她一個訊息——果然有人要殺害查爾斯,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起居室內的兩人敏銳察覺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同時轉頭一瞧,看到了她。
「我都不知道你有夢遊的嗜好。」查爾斯若無其事的走過來敲一下她的額頭,李莫爾則是悄悄的退出起居室。
「若非夢遊,我還傻乎乎的以為這是單純的意外。」她當然知道這不是意外,因為早在昨晚喬妮送她去客房的時候,她就追問過細節了。雖然喬妮不便說明此事的真相,但是有點明是槍傷,子彈再偏一些,射破的就是他的心臟。喬妮願意透露這些訊息,也許是想藉由她來約束查爾斯,教他當個安分的病人。
「你在生氣。」
「我幹麼生氣?」是啊,她在生氣,生氣他的態度如此輕慢,好像這只是一個遊戲,可是一看到他的傷口,她就膽顫心驚,心想子彈再偏差一些,他現在已經是冰冷的屍體了……
查爾斯伸手一拉,房門一關,防止他們之間的對話落入第三者的耳中。
「我說故事給你聽。」雖然他現在心情超好,可是仍識相的收起臉上的笑容,千萬不能惹生氣中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擁有讓他歡喜及痛苦的能力。
「我幹麼聽你說故事?」
「我還以為你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知道你的事。」她不想為他擔心,真的……
他將她勾到胸前,低頭吻住她的唇,輕輕柔柔,甜甜蜜蜜,直到她徹底癱在他懷裏,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久,當兩人漸漸平靜下來,他牽着她的手走到露台,倚着石欄杆。
「你也知道我父親離過一次婚,那次婚姻有三個孩子,也就是說,我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很快就捕捉到重點了。
「這一次想殺害你的是第三個哥哥?」
「我這位三哥最愛玩,脾氣最衝動暴躁,老是看上別人的女人,因此得罪不少人,還結下不少仇家。」
雲冬天瞪了他一眼。這跟殺害他有何關係?難道他不能正經一點,不要說這些沒意義的事嗎?
「三個哥哥認為我已經搶走父親了,怎麼可以再搶走他們的財產?因此想方設法傷害我,想逼迫我主動放棄財產繼承權。不過,他們不會要了我的命,因為把我弄死了,就會從繼承人的名單上被除名,這豈不是便宜了其他兩個?」
這一刻,雲冬天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是在所難免,這是家庭教育對他的教導。她曾經在他眼中看見的淡淡悲傷,所有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如今都可以理解了。
「你知道擦搶會走火嗎?」
「不會,他們知道行事要謹慎,命是玩不起的。」
目光往下移到他的胸口,她不悅的皺着眉。
「他們一直在玩你的命。」
頓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說:「這一次是有點過火。」他甚至懷疑是這次的槍手技術太爛了,以至於槍傷如此靠近他的心臟。
「如果下次更過火,你的命不就完了。」
他唇角開心的上揚。
「你很擔心我。」
雲冬天真的是滿頭黑線,終於可以體會李莫爾的無奈。若是可以一拳打昏他一直接快遞送回美國,她會這麼做。
「這是很嚴肅的事,你可以不要嘻皮笑臉嗎?」查爾斯很委屈的解釋,「你擔心我,我心情超級好。」
她很慶幸露台的視線不佳,否則他一定會發現她臉紅了,然後又說那種「你不要這麼可愛」的話,害她更不知所措。
清了清嗓子,她很嚴肅的問:「為什麼不幹脆放棄財產繼承權?」
眉一揚,他反過來問:「如果是你,會因為生命受到威脅,就害怕逃跑嗎?」她沒辦法回答,面對感情,她會逃跑,但是面對惡勢力,她不會當縮頭烏龜。
「我們從來不是軟弱的人,怎麼可以逃跑?再說,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我過得膽顫心驚,我怎麼可以讓他們稱心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