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悶葫蘆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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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會終於在五天後一個細雨霏霏的下午落下了帷幕。m由於國家領導人雷厲風行的態度，會議精神很快就傳達到了地方各級政府。
在金融危機如此嚴峻的形勢下，國家提倡開新品種保證農業穩定展和打擊官員的行動無疑是明智之舉。
此前，國家雖然一直都很重視農業，但從沒有下過這麼大的決心和力度。尤其在新品種開這一塊上，所給的寬鬆政策和獎勵幾乎是開創了先河的。另外，這次反腐會議的打擊力度更是態度堅決，令人深感震撼。
一些曾經心中有鬼的政客洞悉了兩會宗旨后，無不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感。
岳波今天早晨起來，右眼皮就跳得厲害。左眼跳財，右眼跳禍，這使他本就忐忑的心裏又蒙上了一層難安的陰影。
幾天來，松江市的領導班子有了新的調整。劉副部長正式任了市長，而明明應該上一個台階的張副市長卻沒有動。
岳波雖然不知道張副市長的展為什麼會停頓下來。但身在官場多年的他能感覺得到，一定是張副市長運作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說的再嚴重些，就是張副市長身後的靠山這次極有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放緩了對他的提拔步伐。
他隱約感到己這次似乎又站錯了隊伍。可明知道是這樣，卻又不能輕易的改變立場。
在官場上，誰都想永遠的站在對的一方。而智者千慮尚有一失，何況他岳波？還有，官場上站隊是有潛規則的，一旦你選擇了一方，絕不能輕易掉轉方向，如果你朝三暮四違背了這個規則，那你將永遠也不會再有出頭的日子。
岳波深悉這點的重要性。故此，他明知眼下站在張副市長的隊伍里想展是不太可能了。但他也只能默默的接受這個現實。
而接受現實並不代表他不會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變被動為主動。現在他的心裏就或多或少的還存着一點點慶幸。那就是唐一凡畢竟在兩會期間的信訪工作上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
唐一凡是劉副部長吩咐關照的人，不管己的初衷是什麼，這在他那或許還是可以交差的。但要想讓劉副部長不對己心存敵意，關鍵還得照顧好唐一凡。
可怎樣才能讓唐一凡即出成績又十分穩妥？岳波想到唐一凡最近又主動去忙活農業的事，覺得己當初的這個決定實在有些欠思量。唐一凡是宣傳部下來的，讓他去搞農技，先撇開眾人對此頗有微詞不說，劉副部長會不會認為己是在有意刁難他？
關於這個問題，岳波這幾天不下千遍的問着己，答案卻只有一個。就是一定會讓劉副部長誤會己。於是，他決定趕緊找唐一凡談次話，爭取儘快把他調到宣傳部的班子裏，也只有這樣，己才能多少心裏塌實一點。
然而，正在他想叫柳秘書通知唐一凡來他這的時候，一個佝僂着背、胸前掛着七八枚勳章的老者，拄着一跟拐棍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楊木疙瘩！岳波對縣裏這個令人頭疼的信訪者的突然造訪不由暗暗吃驚。
楊木疙瘩一派老軍人的作風，將一個公安局審訊用的小型錄音器朝岳波桌子上重重一放，坐在沙上告訴岳波，說他是來揭縣文化局局長肖明達生活作風問題的。
岳波聞聽心裏咯噔一下，桌子上的小型錄音器他認得是縣公安局的。擰開放音扭后，肖葶當日在酒店跟唐一凡和楊芷晴吃飯時的憤激之詞便清晰入耳。
岳波聽得心驚肉跳，他哪裏知道這證據是唐一凡交給楊木疙瘩的。還以為是白曉東作的手腳。不禁對白曉東暗窩了一肚子的火氣。可儘管這樣，他還是將楊木疙瘩好言勸了回去，並明確答覆楊木疙瘩，一定儘快嚴辦此事。
楊木疙瘩前腳一走，岳波就叫柳秘書趕緊把白曉東喊過來。
柳秘書看見岳波臉色灰白，知道主子動了真氣，急忙給白曉東打了個傳呼，讓他火來岳書記辦公室。
白曉東這陣子心情不錯。現在，他、平建章還有張鍵等幾人已經和唐一凡打成了一片。尤其是聽到劉副部長就任松江市長的消息后，他覺得己這回能跟唐一凡混在一起，絕對是碰上了不錯的好運氣。
等來到書記辦公室，看見臉色陰沉的岳波面前的那個錄音器，他記得錄音器是己前幾天交唐一凡的。這玩意怎麼會跑到岳書記這來了？
“白局長，這是你們公安局的器械吧。”岳波臉沉似水地盯着白曉東。
“是啊，怎麼了，岳書記？”白曉東感到了一絲不祥，尷尬的笑道。
“怎麼了？我還想問問你呢，白局長，你眼中還有我這個書記沒有？”“岳波怒道。
“岳書記，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請您…。”白曉東的話音未落，岳波已然擰開了放音扭，聽著錄音器里肖葶那憤慨的咒罵聲，白曉東的心猛的一震。
“岳書記，您誤會了，我是公安局長，怎麼可能在不經過您同意的情況下去調查肖局長呢，再說了，這事是紀律檢查部門分管的，我這點覺悟總還是有的。”白曉東感到事情很嚴重，他萬萬沒想到唐一凡朝己借錄音器是為了整肖明達。更糟糕的是，己是公安局長，肖明達是縣裏的大員，要想調查他那是要經過一把手定調子的，何況即便是岳波點了頭，還有紀檢和紀等部門，怎麼也論不到己啊。
怪不得老岳的臉色這麼難看呢。白曉東找到了原因，卻誤以為這錄音器是唐一凡親手送到岳波這的，想到這陣唐一凡的靠山正春風得意，情急之下只好陪笑道：“岳書記，唐主任向我借錄音器的時候，他沒說是想調查肖局長，不然，我不會不向你彙報的。”
抬出了唐一凡，白曉東心裏多少塌實了一點。他看得出來，岳書記最近對這個唐主任非常忌憚，他甚至覺得因為己現在是唐一凡的人，在老大面前竟不覺的多了股子底氣。
岳波聞聽心裏忽悠幾顫。肖明達是他的心腹，他本想好好的損一頓白曉東將這件事大事化小，但聽白曉東說是唐一凡借的錄音器，便馬上打消了原先的念頭。原來是這小子搞的鬼，我說楊木疙瘩為什麼會親出馬呢。
可這小子是怎麼知道肖明達有作風問題呢？真是不可思議。
岳波吃驚非小，別說剛來這不久的唐一凡，就連他也從未聽說過肖明達拈花惹草的事。
這小子真不可小瞧啊！岳波心跳開始抽搐起來。
“白局長，能認識到錯誤就好，我現在畢竟還是一家之長，象這樣的事你們本應該提前跟我先彙報一下嘛。好了，響鼓不用重鎚，下回注意。”頓了頓，眉頭緊皺的看着白曉東道：“白局長，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書記是掌大舵的，我聽書記的。”白曉東知道肖明達與岳波關係匪淺，含糊地道。
岳波臉色陡的一沉，喊進了柳秘書，吩咐他馬上把紀檢書記和檢察長叫到辦公室來。
白曉東見狀暗暗打了激靈，看來岳波這回是要跟肖明達玩真的了。
時間不大，紀檢書記潘偉和檢察長齊志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沒出十分鐘，一個以潘偉為組長，白曉東和齊志為副組長的專案組便宣告成立。
由於證據確鑿，三人在接受任務后，很快就決定進入證據核實的實質性行動。白曉東當即帶着公安局和檢察院的五名幹事趕到了縣文化局。
肖明達做夢也沒想到己會有這樣的厄運。稀哩糊塗被帶到了檢察院反貪瀆職犯罪局的詢問室，聽完錄音器里肖葶的咒罵之詞，頓時面如土色。
他和肖葶的關係是幾年前在松江時的糊塗帳。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幾乎對此事都不屑一顧了。可誰能想到今天會被人裸的給翻了出來。然而，儘管鐵證如山，認一向跟岳波私交甚厚的肖明達居然硬起頭皮做起了反抗。在矢口否認的同時，他還要求見岳書記。
白曉東以前因為有親屬開書屋，曾經求過肖明達幾次，可肖明達丈着己是岳波的人，從沒給他留過情面。這下可算找到機會一報前隙，當下冷笑着告訴肖明達，說這次成立專案組就是岳書記親定的調子。
肖明達起初還不太相信，但聽白曉東走到他身邊小聲的在他耳畔道：“肖局長，你說你得罪誰不好，幹嘛非得跟唐主任過不去，這回可是人家搞到的證據，呵呵，恐怕岳書記也很難為你說話了，我看你現在應明智一點，好好交代，爭取個好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肖明達聽了，整個人象泄氣的皮球般萎蔫下來。他想起己這陣在岳波的慫恿下幾次都卷了唐一凡的面子，看來是姓唐的存心報復啊。可他是怎麼知道我跟肖葶過去有這層關係的。壞了，肖葶是開網吧那個叫楊芷晴的表姐，而唐一凡這次能輕易的控制住豐川的信訪局面，不也是靠那小丫頭的爺爺楊木疙瘩嗎？這些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
下了一天的小雨此刻雖然停了下來，但滿天的烏雲卻比下雨時還要濃厚，低低的帶着絲絲腥的氣味在城市和田間的上空緊壓着，撇開能見度很低的市裡不說，就連一向開闊透徹的郊外田野上，也都罩着一片灰濛濛的霧氣。
唐一凡這時正站在農技中心這片位於友誼鎮的實驗田的邊緣處游目眺望。每年這個時候，以盛產西瓜聞名的友誼鎮隨處可見的就是那一片片嫩綠的西瓜地。在他的身後，站着劉大勇、農技推廣中心的副主任徐榮、植保站站長孫剛還有主管農業的閆東幾人。
劉大勇這幾天的光景已經把那些西瓜苗移植到了土地里，今天正是收工的日子。看着眼着的這一片比鄰地葉片顏色要淺上許多的改良西瓜苗，唐一凡感到了一絲從沒有過的成就感，嘴角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閆東和孫剛等人都是正兒八經的農業專家，幾人在第一眼看到這些看上去頗顯得營養不良的西瓜苗時，誰也沒急着表意見。要知道，植物也是講究生命力的，一些高產和優良的品種通常在葉片上就可以分辨得出來。
而唐一凡這些新改良的西瓜苗看着卻根本沒有健康可言，微微黃，葉片淺綠，閆東偷偷拔了一株，現連跟瘤菌的蓓苞都不是很達，這讓他更加對唐一凡的新品種缺乏信心了。可儘管如此，小心謹慎的閆東仍保持着緘默。
唐一凡卻對己的新品種信心十足，他現在不單是感到了成就感，甚至更多的是激動和興奮。誰能想到己真能把這個品種付諸實踐？更重要的是，只要改良西瓜的行動幾個月後一炮打響，那己就可以大刀闊斧的幹了，還有，藉著老爸獻優良品種的理由，己也可以為家裏做事了。這同樣是非常重要的事！
正激動間，忽聽身後有人問道：“喂，同志，你們是縣農技中心的領導吧。”
唐一凡回過頭，看見三四個農民不知何時來到了眾人身旁，瞅他們的樣子有點怪怪的，象是很揶揄的感覺。
“是的，你們是附近的瓜農吧？”徐榮回道。
“對，我們的地挨着，就那幾片。”一個年齡較大的瓜農用手指了指遠處，道：“各位領導，今年你們這搞的是什麼品種啊，我種了大半輩子的瓜了，怎麼覺得這些瓜苗好象…。”老瓜農沒往下說，不過從他那狐疑的目光中，每個人都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呵呵，是實驗品種。”徐榮顯然是信心不足，沒敢跟瓜農說是新品種。而在農學上，新品種意味是成熟的可以大面積推廣的，實驗品種則不然。
“這麼大塊地搞實驗，真白瞎嘍。”老瓜農惋惜的搖搖頭，與其他幾人扭頭邊議論邊朝後走去。
閆東聽徐榮這麼說話，飛快的瞟了眼唐一凡，看見唐一凡朝己微笑，只好咧嘴笑了笑，仍是沒有表看法。
劉大勇不幹了，可憑己的身價跟徐榮又不好計較，便向唐一凡道：“唐主任，咱們這不是新品種嗎，怎麼成了實驗品種了？”
“大勇，新品種也是從實驗里來的嘛，呵呵。”唐一凡說著沖徐榮笑了笑。
徐榮感到有些尷尬，想解釋，可話已經說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微微的低了低頭。他對唐一凡並沒有惡意，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因為對這個年輕的小傢伙信心不足而已。
唐一凡當然明白徐榮的心思。他認為這是正常現象。畢竟己年齡太小了，而且在眾人眼中還出身宣傳部門，冷不丁的涉足農業還想搞新品種，難免會惹人疑惑。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等己的改良西瓜成熟后，大夥肯定就會大吃一驚的。
不就是幾個月的事嗎，嘿嘿，你們就拭目以待吧。剛想到這，手機響了起來。
是白曉東。
“唐主任，你這眼裏可真不揉沙子，肖明達全招了，這下他可完了。”
白曉東的嗓門不小，站在唐一凡身邊的閆東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白曉東口口聲聲說是唐一凡借錄音器錄下了肖明達作風問題的證據。想到肖明達幾天前曾不止一次的無視唐一凡的行為，立時明白是這小傢伙居然對肖明達下了死手。
一霎間，他的心忽然象被什麼東西捏住了一樣，窒息中甚至帶着一股恐懼。
這時，起風了。風中還隱約夾雜着大滴的雨點。唐一凡聽見完成了敲山震虎的計劃，這樣的天氣也懶得跟白曉東羅嗦，隨口幾句結束了通話，幾人紛紛朝停在公路邊的桑塔那跑來。
可就在要跑到公路邊上的時候，唐一凡猛的收住了腳步。
風這時更大了，吹得衣服和褲管啪啪的作響。
而唐一凡卻在風中努力的着鼻子。
撲面而來的風中夾着一絲淡淡的幽香。
這股香氣極是特別，象花香，又似飯香，更類似誘人的肉香。怎麼會有這樣的香氣？這時候所有的農作物都剛剛種植，不可能有花香，而且這香氣怎麼這麼象未來網站所描述的悶葫蘆的香氣？
對，我昨天看到未來網站上記的悶葫蘆事件里說過，悶葫蘆在這個時候每遇到雨前風的天氣，香氣就會從土壤中散出來。沒錯，就是這樣。
這地方要真有人種植悶葫蘆，那我就不用等到幾個月後才讓大夥知道我的實力了。不但這樣，這舉國震驚的案件要是真被我現了，那我豈不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到時候，還有誰敢懷疑我在農業上的造詣？
唐一凡從沒這麼激動過，他拚命的嗅着香氣飄來的方向。好象是在東南，是那邊，他在猛烈風中眯起眼睛朝東南方向望去。
但見被風吹得霧糟糟的遠處，有一片面積很大的土地，那上面隱約閃動着碧綠的盎然生機。
去看看。老子這回可要露大臉了！
唐一凡顧不得腳下泥濘，在風中飛快的朝東南飛跑過去。
幾道閃電倏然在烏雲中划亮，咔嚓厲雷隨即傳來，只眨眼間，雨便狂傾而下。
已經坐進車裏的閆東等人不知道唐一凡忽然了什麼神經，在車窗探出頭喊道：“唐主任，你幹什麼去？”
然而，風雨聲很快就將他的喊聲吞沒了，唐一凡仍是沒命的朝東南方向飛跑着。
“唐主任這是怎麼了？”劉大勇最近對唐一凡感激倍至，見他冒着這麼大雨朝大地里跑，急忙摸起一件雨衣，跳到了車外，隨後趕來。
雨水象瓢泊般從上面傾瀉下來，唐一凡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有幾次險些摔倒在地，可處在極度興奮中的他真的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現在只想藉著風雨的輔助儘快找到未來網站上所說的那些“悶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