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不是。」慕學庸沉下濃眉。

「不是才有鬼。」孟呈揚哼了聲,很想笑,騙他有什麼用呢?騙他不等於騙自己?「回去吧,雨下得那麼大,雷聲那麼響,小光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那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你現在在跟誰賭氣?還是你在可憐我?可憐我什麼都沒有,所以好心地把你最愛的女人送給我?」

「她本來就不屬於我,我只是過客。」

「你是過客?那麼誰是她的歸宿?」

慕學庸攬緊濃眉,啟口卻說不出話,不是因為昧着良心,所以說不出口,而是就算他想湊合小光和大哥,也無法誠心賀喜。

面對弟弟的默不吭聲,孟呈揚平息的火焰再次狂燃。

「這就是你對愛情的態度?你可以這麼自由地去愛,你卻放棄?小光那麼愛你,你卻為了我而放棄?你是腦袋壞了嗎?以為把愛情讓渡給我,我就會開心?」他一把推開他,慕學庸毫無防備地撞上旁邊的衣櫥。

孟呈揚長臂將他拽回,拳頭朝他顏面掄下。

「你是不夠清醒是吧?就讓我揍到你清醒為止!」砰的一聲,慕學庸被整個打飛,狼狽地跌趴在地。「給我站起來!」

慕學庸粗喘着氣息,大手抹去唇角的血,以舌頭輕抵口腔里被齒劃破的傷口,惱火地翻跳起來。

「你以為我喜歡啊!」x的!不想理他,他倒是拿喬了!

「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讓?」孟呈揚的拳頭不長眼地飛來。

「那是因為她喜歡你,因為你喜歡她!」要不是找不到立足之地,他又怎麼可能讓出唾手可得的愛情?

他沒有不愛,是不能愛。

「感謝老天,我的腦袋沒你的硬!」再扁!

「再打我就還手了!」他閃避着,粗聲咆哮道。

「打啊!我老早看你不順眼,想跟你好好打一頓!」居然蠢到要把心愛的女人讓給他,聽起來還真像是感人肺腑的手足情,實際上根本是變相在可憐他!

「混蛋!」慕學庸閃無可閃,一口架開兄長揮來的拳,毫不客氣地回拳相向,見他被打飛到床邊,驚喘了聲,想拉他一把。「大哥,你沒事吧?」

砰的一聲,他的鼻子被襲擊,痛得飆淚。

王八蛋,居然來陰的!

「小光那麼好的女人怎麼會看上你這種男人?」孟呈揚臉上挂彩,手腳並用地又是踢又是開扁,這是他十幾年來,運動得最極致的一刻。

「就說她愛的不是我!」如果她真的愛他,他不會放手。

但是,他看見了,他看見小光面對大哥時,那種無法言語的生澀和羞怯,那耀眼光芒般的笑如銳鋒扎進他的心裏,逼他不得不正視,他的愛情就如朝露般,在陽光底下無法生存。

「你這塊頑石,我要把你打到清醒!」

「你混蛋!我都已經把她拱手讓你了,你還想怎樣?」閃避不及,乾脆扭着兄長,一塊在地板上打滾。

「你是在羞辱我嗎?你這個混蛋!」

「我不是在羞辱你,只是歸還原本應該屬於你的愛情!」

「如果那是屬於我的愛情,我會去爭取,不需要別人施捨!」

「那不是施捨!我剝奪了你的自由,我不能連你的愛情都搶走!」慕學庸聲嘶力竭地吼着。

「你這個白痴!」這跟施捨有什麼不同?!

兩隻野獸互困對方,扭打成一團,以為身為叢林中,兩方放聲嘶吼,忘卻家中還有兩老,在樓下被嚇得衝上樓觀看。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給我停住!」孟家真正主事的大老出聲了。

兄弟倆祖喘着氣,頭髮一樣凌亂,臉色一樣紅潤帶紫,同一時刻停止了爭鬥。

「學庸,你給我過來!你到底是回來幹什麼的?打電話問你,你大哥婚禮你要如何安排,你不回答,先是把我氣得血壓升高,現在又跟你大哥打架,你是想要把我氣死,你才甘願嗎?」孟敏慧罵得氣喘吁吁。

慕學庸靜默無語。

「還有你!孟呈揚,你又在搞什麼鬼?誰准你對你弟弟出手的?我是這樣教導你們,用拳打腳踢溝通手足情的嗎?」孟敏慧對兩兄弟一視同仁,毫不袒護任何一方。

孟呈揚氣息未穩,撇唇冷笑。「媽,婚禮暫停。」

話一出口,兩老都震住,就連慕學庸也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什麼?這不是你要我去做的嗎?你有什麼好驚訝的?」孟呈揚笑得自嘲。「既然你這麼有心,我就勉為其難地接收小光了。」

慕學庸看着他,心像是被他冰冷言語化成的軟刃圍困絞殺。

是啊、是啊,大哥說的沒錯,是自己要他這麼做的,但為何他會這麼痛苦,這麼難受?

窗外的閃電打在他的心頭,雷聲轟碎他的魂魄,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

孟呈揚一言既出,連鎖效應如雪球翻滾。

兩天後,孟敏慧偕同夫婿找上楊光,想要搞清楚狀況。

正逢失戀打擊的楊光還沒來得及收拾情緒,思考下一步該如何進行,就被兩老問得一頭霧水。

「開玩笑的吧……」她呵呵乾笑着,但兩位前輩的表情好凝重,所以她也笑不出來了。「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交往的人是學庸不是呈揚,我不知道呈揚為什麼要這麼說。」

別鬧了,她守空閨守了兩夜,都筋疲力竭,腦袋一片荒蕪,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維持這段戀情,別再節外生枝了,好嗎?

「可是,呈揚說婚禮暫停,他要追求你。」孟敏慧的臉色相當差。

楊光好想哭。「伯母,真的很抱歉,我會儘快釐清狀況,會在第一時間把事情都處理好,婚禮,絕對不會暫停。」

在她再三保證之後,兩老才滿意地離去。

當下,她立即聯絡孟呈揚。

「總裁,別鬧了,婚禮已經剩下不到兩個星期,你現在喊卡,我會死得很難看的。」把他約出來,坐起下來第一句,就是很無力的抱怨,但看清他的臉之後,她就呆掉了。

孟呈揚臉上戴着大大的雷朋墨鏡,但唇角佈滿的青紫痕迹卻掩蓋不住。

「你們真的打架?」看來伯母說得很客氣,不是小打一場而已。

「是溝通。」孟呈揚很堅持地強調。

「真激烈……他也跟你一樣慘嗎?」

「你這兩天沒遇見他?」他有點意外。

楊光無奈搖搖頭。

他微挑起眉。「那晚,他對你說了很多渾話,對不對?」見她淺淺勾笑,他哼了聲。「放心,我幫你報仇了,他的臉比我的還慘。」

還笑呢,都這時候了,還袒護着他,真教人眼紅。

「他會不會是被你打得住醫院了?」所以她才會一直等不到他的人?

她這兩天只要有空,就是到農場整理她的鬱金香花田,儘管有些球根被他打爛,但還是有些是完好無缺的。

「他才沒那麼弱。」孟呈揚淺啜一口咖啡。「大概是回郊外的房子住吧。」

狡兔三窟,他那個笨弟弟,就那幾個去所,真要找他,一點都不難。但他沒必要那麼好心地說實話吧,況且,那個笨蛋也不見得會接受她。

與其現在強碰、倒不如各退一步,等雙方都冷靜一點。

「郊外的房子……在哪裏呢?」她搓着咖啡杯,假裝隨口問問,但水亮亮的大眼卻直瞅着他。

「我不知道。」他人可沒好到這種地步。

「喔……」好失望。

「你不用管他,接下來,想着我就好。」

「咦?」她眨眨眼,眉頭緊緊攬起。「說到這個,總裁,別鬧了,婚禮不能喊卡啦,你會把我害死。伯母對我的印象好差,要是她以後不准我嫁給學庸,那要怎麼辦?」

他翻了翻白眼。「你完全沒在聽我說什麼。」已經想到結婚了,真的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他應該再多踹學庸兩腳才對。

「總裁,你不能中止婚禮,你這樣……」楊光閉了嘴,因為眼前的男人用和慕學庸極為相似的目光看着她,然後霸道地握住她的手,她發現自己不知所云的戰術根本沒辦法化去兩人之間的尷尬。

「沒那麼多話,不需要硬裝多話,你不喜歡我就直接說不喜歡,沒什麼大不了,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又也許哪天,你也必須要叫我一聲大哥的,不是嗎?」他一手扣着她,一手端着咖啡杯,神情閑適地輕喃着。

楊光戰戰兢兢地聽到最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又想到一件事。「那總裁是真的要中止婚禮嗎?」她聽出弦外之音了。

「剪在弦上了,我能不發嗎?」以為婚禮真的是可以說卡就卡的?

「那你為什麼要跟伯母說中止婚禮?」

「因為我要氣死某人。」怎樣?不行嗎?

「學庸?」

孟呈揚富饒興味地笑着。「我條件不比他差,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嗯,不知道耶。」這個問題有點尷尬捏。

「學庸說,你以前是喜歡我的。」孟呈揚話中有話,黑眸沉着直視着她。「他說,他總是看着你,所以他知道你一直看着我。」

楊光眉頭微擰。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總裁像是在隱喻着什麼?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我確實喜歡過總裁,但我跟學庸說過,畢竟那時我剛進社會,對愛情總是有憧憬,直到我遇到學庸之後,我才知道憧憬和愛情是有距離的。」有些話還是要先說明白。

「基本上沒有什麼先來後到,因為你幾乎是同時遇見我跟學庸的,只是他看着你,你沒看着他而已。」

「咦?」這樣聽起來好像有點明顯了。「他也在鴻基工作過?」

「嗯哼。」

「他對我一見鍾情;:」是吧、對吧,不是她多想。

「算是吧。」他猜的。

她怔楞地瞪着咖啡杯,還有杯中有朵愛心的卡布基諾。「我總算明白了……」什麼他成了罪人,什麼他一直看着她,原來是因為他對她一見鍾情,也知道總裁喜歡她,所以相逢之後,他始終對她愛理不理,就是打算避嫌,但最後被她纏到耐性盡失……她總算明白他那晚說那些話的用意了。

「那個白痴!」她撅嘴罵著。

她發誓,只要被她逮到,她一定要當面狠狠地罵他一頓。

「罵得好。」孟呈揚端起咖啡杯打算跟她乾杯。「我也是這樣罵他的,莫名其妙想那麼多,真不知道他的腦袋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可是……他很想不開,我怕他會一直躲着我。」她每晚下班都到農場守株待兔,但截至目前為止,效果不彰。

「那就想個辦法,把他引出來,而且是要他心無芥蒂地主動爭取。」

「該怎麼做?」

「我有個辦法。」特效一帖,絕對能把這隻狡兔給逼出來。

***

其實,慕學庸並不是完全沒回農場,只是回來一趟之後,總是要再隔個幾天,還得趁着她上班後下班前來。

踏進木屋之前,他看着屋外的鬱金香花田。

這幾天有下過雨,外頭一片泥濘,球根都被雨水沖剛出土了。看了眼,忍不住蹲下來整理。

隨便一弄,就費上幾個鐘頭。

拍了拍手上的土,他推門進小木屋,進去前還不忘先踢掉卡在鞋底的泥土。

但,一踏進去,他立即發現不對勁。

屋裏有股食物腐敗的味道。

其實,幾天前來,他就發現了。

他走進廚房先洗了手,開始尋找食物腐敗味道的來源,發現原來是擱在食物簍里的青椒早已腐爛。

他垂眼若有所思,這代表什麼?

楊光向來極愛乾淨,不善廚藝,但家事整理得還不賴,對居家環境要求很高,絕對無法忍受家裏出現這種味道。

換句話說,她已經有幾天沒回來這裏了。

她放棄了嗎?這是他的選擇,他應該要開心的,可沒有,他的心好沉,好像一路沉到地獄裏去,被埋在不見天日的無垠黑暗之中。

長睫微掀,他緩步上樓。

二樓,他們甜蜜度過許多時光的卧房,梳妝枱上原本應該擺上許多屬於她的化妝品、保養品,但此刻全都已被拿走,上頭還薄覆一層淡淡的塵埃。

再打開衣櫥,屬於她的衣服全都消失了。

連浴室里,洗臉台上的牙刷都不見了。

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踅回卧室,躺在軟床上,想在床上尋找屬於她的氣味,但被子裏床單上只殘留陽光親吻過的氣味。

她幫他洗過鋪好,然後走得不留痕迹,就連氣味也不給。

一股酸意從胸口衝上鼻頭,酸澀着眸。

是他決定成全的,為什麼他會這麼痛?大哥說,要暫停婚禮,重新追求她,照這樣子看,應該是追到手了。

那麼,她會躺在大哥的懷裏。綻開陽光般柔暖的笑意?會撅起嘴裝可愛,啄着大哥的唇?會……

他驀地坐起身,從胸口泛濫成災的酸楚逆衝到四肢百骸。

不敢再想像,不願再想像,待在這裏,回憶太多,只會讓他更痛苦。

他狼狽地逃出堆棧許多美麗記憶的家,走到外頭,一看見鬱金香田,就想到她在大雨中哭喊,他狠下心別開眼,繼續往前走,瞥見那座涼亭,就想到那是她的建議,他還在那裏替她慶祝過生日。

拐了彎,繞道走着,路經栽種區,就想起她指着蔥說菠蘿,忖着,忍不住笑了,視野卻矇矓了。再往前走,想起那晚他摘着菜,她一臉做賊心虛地在岸邊要他快一點……還記得瓢蟲停在她秀鼻上,她嬌俏的模樣……

要怎麼走?要走去哪?

這座農場是他和她共享的回憶,不管哪一處,都有她的身影,就連心底的每個角落,都有個甜笑的她。

怎麼可能忘得了?他怎麼可能放得下手?

慕學庸像是遊魂般地坐在網室邊上,看着已經快可以採收的青椒,想着他們曾經相約要采它們。

回憶沉重地壓迫着他,讓他失控地不斷回憶,回憶,想到初見她的第一眼,她穿着老氣的套裝應徵,唇角笑意又甜又吸引人,說起話來大方又熱絡,所有監考官,在第一時間就投她錄取一票了。

而他,則是無意中,把心,投給了她。

心,要不回來,壯觀錦繡的艷霞也沒人陪他欣賞……驀地,手機鈴聲響起,他從口袋掏出,看了眼。深吸口氣──「喂?媽。」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今天你大哥婚禮,你居然到現在還沒出現!」孟敏慧劈頭就罵。

「婚禮?」他錯愕的瞪着如雲浪翻騰的霞,「不是暫停嗎?」

「你以為你大哥說了算嗎?」孟敏慧不啰唆,簡單三言兩語講解完畢。「反正你馬上給我滾回來就對了,地點在澄院酒店地下一樓。」

慕學庸瞪着早已斷訊的手機,內心竟激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

難道說,大哥只是隨便說說,根本就沒打算追求楊光?

喜悅幾乎要淹沒他,他快手撥着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然而她的手機卻是沒響應,忖了下,乾脆撥到「1314」找她。

「喂?」

那頭立即傳來甜美的罐頭音,「1314專線婚姻顧問公司你好,結婚請按1,相親請按2,若有……」

慕學庸二話不說地按下2,耐心等待接聽。

一會,那頭有了回應。「喂,敝姓單,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

「你好,請問楊光在嗎?」

「請問哪邊找?」單夙眉微挑起眉。

「我是慕學庸。」

「慕、學、庸?」她字句分明地問,隨即勾斜唇角道:「不好意思,她人在婚禮現場,無法接聽。」

「婚禮現場?」他呆掉。

「欸?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她舉辦婚禮的日子?」單夙眉很作做地佯訝呼叫着。「地點就在澄悅酒店的地下一樓。」

他的世界被徹底翻覆了。

原來,大哥不是追求,而是直接把她拐上婚禮?

這怎麼可以?!

***

慕學庸騎着重機在交通逐漸壅塞的路面橫行疾飛,油門催到最極限。

不可以!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結果!

是他決定退讓的,但沒人說他不能後悔!他後悔了,后侮得要死,他沒有辦法把最愛的女人讓給自己以外的男人。

楊光是屬於他的,是他專屬的陽光天使!

一路飄到澄悅酒店,慕學庸身穿貼身棉T配了件破牛仔褲,踩着沾着泥土的布鞋踏進酒店乾淨又鮮艷的紅地毯。

他不搭電梯,直接跑樓梯,下了地下一樓,長驅直入。

一踏進會場,燈光昏茫,只有幾盞燭火搖曳出幸福的光痕,但看在他的眼裏,像是守靈的喪焰!

「給我停止!」他暴喝着。

現場突地陷入一片鴉雀無聲,正準備入場的准新人就站在他面前幾步遠,他大步沖向前,扣住新娘的手就要走──

「慕學庸,你在搞什麼鬼?!」

他驀地楞住,那是楊光的聲音,但卻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且是透過麥克風殺入他的耳里。

他沒來得及回頭,就有個人往他臉上招呼過來。

「滾開!搶我初戀還搶我老婆,你有沒有人性啊?!」孟呈揚打完之後,還很不客氣地一把將他推開。

慕學庸踉蹌了幾步,還沒搞清楚狀況,便聽見楊光驚喊着,「總裁,你怎麼可以打他啦?」

他循着聲音來源探去,發現魂牽夢縈的人兒就站在舞台上,俏顏精雕玉琢,那不知道他吻過多少回的Q嫩唇瓣扁得像鴨嘴巴,像是心疼極他了。

慕學庸無視眾人目光,大步走向她。

他只看得見她,在他的視野中只有她。

跳上舞台,他目光灼熱,伸開雙臂,強硬地將她納入懷裏,把臉埋進她柔膩的頸項,嗅聞着屬於她的氣味。

該死、該死!這感覺是這麼的好,他怎麼會笨到陷入死胡同,幾乎逼死了自己?他要她啊,就是要她,就連擁抱便能讓他如此感動,他怎會傻得以為自己可以放過她?簡直錯得離譜。

「喂,喂,我們在舞台上耶。」楊光小小聲地提醒着,粉頰羞得紅透。

他背對着觀眾,所以可能不知道台下有多少人,但她正對着,百雙眼直瞅着自己,會讓她很想挖個坑就地掩埋。

「我才不管!我好想你、好想你,發現你把東西都帶走,我的心都快要碎了。」他狠狠地拽緊她。「不要離開我,好嗎?」

「是你不要我的耶。」她聽完后,水眸剔潤盈着淚光,就連鼻頭也紅紅的。「幹麼說得好像是我拋棄你?」

不過,他真的瘦了,頰都凹了。

討厭,搞得讓人這麼心疼。

「我錯了、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我不可能再犯這種錯誤。」

「那個我們等一下再說。」她也想要好好跟他談,但現在好像時機不太對。

「我不管,你先答應我,告訴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他像個執拗的孩子,緊抓着她不放,硬是要求她給個承諾。「你都不知道我一聽到你在婚禮現場,我快要瘋了。」

「誰跟你說的?」

「我不知道,你公司里,一個姓單的。她說你今天舉辦婚禮。」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幾乎要逼到他瘋狂。

楊光看着台下的孟呈揚,他一臉「怎樣的」囂張表情,她立即意會,這應該是他跟單姊掛勾,惡意放出的謠言。

不過,不可否認,效果真好。

「單姊沒說清楚,是我舉辦婚禮流程,負責司儀的工作。」差兩個字,差很多耶。

「我不管,反正你要先答應我!」他當然知道新娘不是她,他現在要的是她的承諾,一個可以徹底安撫他的約定。

「你很任性喔。」

「管妳的!」

「……麥克風沒關喔,你沒發現嗎?」她抿着嘴,憋笑憋得好痛苦。

慕學庸慢了半拍地抬眼,聽見台下飄着很壓抑的笑聲,倏地餘光發現左後方有人逼近,仔細一看──「老媽?」

「你是真的打算氣死我就對了?我要你來參加你哥的婚禮,不是要你來鬧場的。」孟敏慧一副想殺人的兇狠嘴臉。「給我下來,你哥的婚禮還在進行中。」

「不要,我要跟她一起主持。」

「你穿這樣能看嗎?」

「我有穿衣服!」他理直氣壯得很。

「我的婚禮還到底要不要進行下去?」台下的孟呈揚一臉不耐的喊着。

「你趕快下去,等一下我主持完,我們再好好地談。」楊光趕緊說。

慕學庸直瞅着她,目光燒燙得教她心悸。

「快點啦。」她輕聲催促着。

他無奈點頭,卻又驀地俯下身,偷了她一個吻,才愉快地隨着母親下舞台。

楊光粉頰羞紅,拿着麥克風,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厚,幹麼這樣害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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