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春藥?如果只是春藥,葉茹觀怎會說:若是那夜王爺進新房,與我同飲合巹酒,現在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江姨娘是個不明就裏的?
但她不清楚,葉相爺肯定明白得很,否則不會一口氣把人給杖斃,連翠袖的親人也通通趕出相府,那是存心要湮滅證據吶。
「姨娘,您怎會知道女兒在王府里受寵?」
「那是從宮裏傳出來的,老爺知道這個事兒,打心底高興着呢。」
齊穆韌才搬進明月樓沒幾日,這事兒就傳了出去,可見得王府里有宮裏的眼線,阿觀忍不住嘆氣,成天跟FBI住在一起,真是憋屈。
「對了,皇貴妃還賞娘兩匹綢緞呢。」
皇貴妃?她迅速調集腦中資料庫,皇太后姓柳,是王爺的祖母、柳側妃的姑奶奶,她們都是擁立大皇子、二皇子的,而皇貴妃所出的四皇子,據說是天生資優,也有角逐寶座的野心。
因此齊穆韌在朝中得勢,受皇帝看重,兩方都希望將他拉到自己陣營,一方藉着童年情誼、一方想同他建立翁婿關係?
可是不對啊,既然如此,葉相爺為什麼要在新婚夜裏害死王爺?
難道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葉氏一族是黑白郎君的後人?又或者有人想藉此事,徹底破壞王爺和葉氏、四皇子之間的關係?
如果是後者,葉相爺為什麼要杖斃翠袖?
厚,混亂、紛亂、她滿腦子都是亂,她搞不清楚誰忠誰奸,誰是紅臉關羽、誰是白臉曹操,誰又是那個漁翁得利的司馬家族。
見阿觀緊眉不語,江姨娘拍拍她的手背說:「想什麼呢,你從小就是心思多,才會長不胖,你管事情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只要是對自己有利不就成了。
「今日娘過來,是特地給你帶來幾帖補藥,你有事沒事就燉給王爺喝,王爺養足了精力,你的肚子自然會很快傳出好消息。」
燉給王爺喝?誰曉得那葯里有什麼。
只是……能夠當到丞相的人會笨到這等程度?下毒一回不成、再來一遍,他當齊穆勒是吃素的?
所以她沒估錯的話,補藥沒有問題,而葉丞相這回的作為,是為了向齊穆韌發出善意?
「這回姨娘過來,爹有讓您梢帶什麼話嗎?」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要提醒你,別以為王爺現在寵你便是真待你好,記住,有能力的娘家才是你的後盾,你的心只能永遠向著葉家,皇貴妃是你的姐姐,四皇子是你的親外甥,該怎麼選、怎麼做,你心底要有一把尺。」
果然……阿觀冷笑。
江姨娘嘆息,握着阿觀的手說:「接下來這話,是姨娘的真心話,你也好好聽着,自己多方考量。」
「姨娘請說。」
「老爺的想法自然沒錯,他畢竟是葉氏的族長,事事項項都得想着「葉」字,可女人吶,一輩子能仰靠的也只有丈夫了,嫁對人才是一世成就。
「姨娘這輩子是不成了,你還年輕、有的是希望,與其把心放在葉家,倒不如多想想王爺,怎樣與他齊心,只是,哪天葉家落魄了,你還得想着自己姓葉,提攜一把。」
「娘說什麼呢,葉家怎會敗落,有爹在呀。」她敷衍地說幾句場面話。
江姨娘也不接話,只說:「老爺希望你有時間的話,能常回娘家看看。」
「知道了,我會問問王爺。」
「那就好,知道你過得比姨娘強,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兩人再說一會兒閑話,江姨娘便離開了,月季作主挑幾件禮讓江姨娘帶回葉府,幸好她周到,因為阿觀連想都沒想到這種事。
關起門,她捧着下巴,手肘靠在桌上,看着滿桌子禮物,金簪、玉鐲、珍珠鏈,出手挺大方,想來葉丞相這些年搜刮不少民脂民膏。
最讓人礙眼的是那幾包古代威爾剛,她把它們玩疊疊樂似的,疊起來、推倒,再疊起來、再推倒。
越疊越火大、越疊越生氣,直到火氣高漲,她咬牙切齒,自言自語,「葉家關我什麼事啊,我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自在快活,為什麼要處處想着葉家?就因為吃過它幾口飯,還是因為在那裏不時受欺壓?
「憑什麼要我擔心那個奢侈到不行的葉家?敢情要我在這裏拼死拼活,拼得葉家少爺們吃香喝辣享盡女人福,真抱歉,本姑娘沒有這麼偉大的情操。」
話說完,阿觀才發覺自己居然是以葉茹觀的心態在說話!
完了完了,她和葉茹觀快要融成一體了嗎?甩甩頭,她全身一陣麻。
「曉陽、曉初,你們在哪裏?」
她一揚聲,曉陽、曉初立刻進門。
「主子。」
「金簪、玉鐲,你們幾個一人挑一個,剩下的收起來,至於這些補藥……」
曉陽自作聰明接話,「奴婢馬上去熬。」
阿觀想也不想就反駁,「熬你的大頭,誰曉得裏面有什麼,要是吃掉這些,王爺變成女的,難不成要我女扮男裝賺錢包養他?」
她的話讓曉初頭皮發麻,連忙上前一把搗住她的嘴巴。
可惜晚了,在屋頂竊聽的齊文也和曉初一樣頭皮發麻,只不過他站的位置高些,所以從頭皮一路麻到腳底心,像中了神經毒似的,臉上表情扭曲。
「主子在胡說什麼啊。」曉初埋怨。
阿觀無可奈何地拉掉她的手說:「你忘記翠袖的事嗎?」
話落,曉陽滿臉驚悸,猛點頭、點不停。
「還是把它們拿到窯里點把火燒了吧。」阿觀有氣無力說。
「奴婢知道了。」曉初應聲,連忙和曉陽齊力把屋子裏的「禮物」往外搬。
門關上,阿觀捧着頭,痛得想把它敲開、揉破,把那個痛源給刨出來。
她不想摻和這些爛事,不想管葉府、王府、皇貴妃或是什麼四皇子。
她只想平安度日,只想要吃得飽、睡得好,口袋滿滿、精神愉快,如果錢實在多到沒天良,那就找個男人玩性愛,生個帥帥小孩,讓他一出生就變成田橋仔,其他的,她真的不想啊……
屋裏靜悄悄的,阿觀剛把茶壺送進窯里,守窯的工人是齊穆韌從窯場裏重金挖來的好手,有他們在,阿觀不必守着窯火。
春天到了,天氣一日暖過一日,院子裏開出各色鮮花,一時間,清風苑裏蜂蝶紛飛,熱鬧不已,曉陽還特地挑了兩盆粉色花放在屋裏,整間屋子頓時生動活潑不少。
阿觀搬來一盆放在桌上,時不時抬頭聞兩下,她愛死了這種花香。
她放下筆,揉揉脖子,再檢視一遍給曉陽她們畫的新綉樣,丫頭們的技術越來越好,聽說貨物供不應求,鋪子掌柜希望姑娘們能多綉一些。
阿觀問了:要不要讓晴芳、蘭芳也來湊一腳?四個人居然有志一同齊聲否決,只說她們會加把勁兒,多趕一些出來。
她們啊,聯手排擠新人,平日不讓晴芳、蘭芳到她跟前就算了,四個人忙得天昏地暗時,還硬是把綉架擺在明月樓外頭隨時等候傳喚,也不肯讓她們有機會上前伺候,阿觀看不下去,說了她們一頓,看得出來她們滿臉勉強,卻還是點頭應了。
之後,她們偶爾讓晴芳、蘭芳露個面,但重要的事,全不讓她們知道。
阿觀知道她們在防些什麼,可她總想,反正自己是一門心思要離開王府的,不如讓晴芳、蘭芳在身邊,教兩人清清楚楚把她的心意傳到柳氏跟前,免得柳氏胡思亂想,老以為她對別人的丈夫有不正當想像。
月季一行人進屋,她們帶着綉筐進來,每個人臉上都笑盈盈的。
「發生什麼好事,怎麼都眉開眼笑的?」
月季笑着上前,發覺茶水已經冷掉,也不知道已經擺多久了,主子肯定又忙忘記喝,她把冷茶倒掉,換上新茶。
這次的茶和之前的不一樣,有淡淡的花香味兒,聽說是宮裏賞的,本來是收在庫房裏,柳側妃為了王爺遷到明月樓,特地讓人找出來。
王爺不愛這個味道,主子到明月樓喝過一回,便喜歡得緊,王爺就讓人到庫房裏把剩下的全找出來,送到清風苑。主子天天喝着,連身上都帶了淡淡的香氣。
曉陽回道:「主子,掌柜把綉件的銀兩送過來,我們分了銀錢。」
「開心嗎?」
「能跟在主子身邊,誰不開心?」曉陽撒嬌地拉起阿觀躺進軟榻上,替她揉腿。
「也就那兩個沒眼色的,還一心向著那邊。」
「別這樣說,她們的家人扣在柳側妃手上,你要她們怎麼做?」
琉芳替昔日姐妹說話,她慶幸自己是讓家人給賣進府的,沒有牽絆、不怕受制,否則卡在那裏、不上不下,一顆心惶惶不安的人,將會是自己。
「琉芳說得對,就是這句話,人各有難處,你不幫着人家,還欺負上,就過分了。」阿觀戳了歡曉陽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