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琉芳嘆息,主子明明不是笨人,怎不懂半點女人心計?唉,這話是從景平居里傳出來的,企圖激得主子抓狂鬧事,好讓眾人看清楚柳氏的寬容大度以及主子的怨慰苛毒。

琉芳想的沒錯,阿觀確實不懂女人心計,從小和哥哥、弟弟混慣了,身邊又多是男性友人,怎會發展出這種女子心思?

但她不笨,多想兩遍自然也能想通,可她真的實在不願意去想這些,因為當你把人想得複雜同時,自己也會變得複雜,而她偏愛當個簡單女人。

嘆氣、埋怨,阿觀不知道有人在門口聽小話,手重重一捶、捶向桌面。

「你們家王爺有啥病啊,圈着一群沒有用處的女人,有什麼快樂可言?!」

月季一驚,跳上前捂住阿觀的嘴,「主子,您別滿口胡說,這話要是傳到「那邊」去,不知道還會掀起什麼大風波。」現在清風苑裏,全都是柳氏的眼線吶。

阿觀扳開月季的手,不管不顧了。

她忿忿不平道:「這樣不行、那樣不成,難道我們要活活被憋死在這裏?不可以!

咱們的大好青春不能這般浪費,不如……要壞就乾脆壞徹底,拿紙筆來!」

「主子要做什麼?」曉陽乖乖轉身拿筆硯,手頓了一下,猶豫問。

「咱們集思廣益,把大家知道的惡毒招式通通寫下來,然後一個個用在王爺的大小老婆身上,鬧得后宅雞犬不寧,我就不信王爺能有大肚量,打死不把我一腳踢開。」

柳氏不是很樂意她使壞?屆時,一定會推波助瀾,讓她事半功倍,雖然現在不是離開王府的好時機,但與其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不如就此賭上一把。

阿觀說得澎湃激昂,雙手緊握拳頭、滿臉堅毅,只差沒拉着大家的手,齊喊:加油、加油、加油。

看阿觀那模樣,琉芳欲哭無淚。自己選擇跟這位主子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她還有沒有懊悔的機會?

月季也無奈嘆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萬一柳氏使壞,讓王爺休離主子后,故意把主子的嫁妝交還給葉府呢?

況且主子長得一臉花容月貌,沒有王府的庇蔭,不知會招惹多少男子覬覦,她們這樣一群女人離開王府,不知道還要發生多少問題。

眼看婢女們滿臉喪氣,阿觀拍拍手,試圖對她們加油打氣。

「你們別一個個哭喪着臉,要有點氣勢,來,學我說: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曉初垂下頭靠在曉陽身上,就算柳側妃是驍勇善戰的胡人,咱家這位王妃不過是弱腳雞,哪是什麼龍城飛將?

「主子,沒這麼容易的。」琉芳艱難道。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但是要樂觀。樂觀懂不?天底下只有不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事,咱們齊心合力打團體戰,要相信團結就是力量,來吧,讓我們手牽手、心連心,邁向下一個新目標。」

她站上椅子,右手握拳舉臂,擺出十大傑出青年的上進與亢奮,鼓吹再鼓吹,她不信不能領導這群小女生衝出逆境,迎接人生新奇迹。

「下一個新目標是什麼?」曉陽居然傻傻接問。

「當然是殺得王府雞犬不寧、妻妾夜夜垂淚到天明,大嘆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逼得王爺再不想與我休離,卻也深知剪不斷、理還亂,與其無言獨上西樓,怨嘆人生長恨水長東,感嘆東風惡、歡情薄,此生相交錯,錯,錯,不如看破世情,相見爭如不見,把我一腳踹出大門去。」

阿觀一大串一大串說下來,突然心生感激,好感激阿爹阿娘從小逼她背詩念詞,讓她腦袋不必轉就有一堆盜版話等着她來說。

門無預警被打開時,阿觀正左腳踩着椅子、右腳壓在桌面上,豪氣十足、氣勢滿分。

咳!當阿觀看見滿臉黑炭的齊穆韌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的氣勢沒了,她悄悄把右腳挪回椅子,再慢慢地先左後右,讓雙腳安全回到地面。

犯賤界的翹楚、俗辣界的Number1再現江湖!

「不知道王妃嫂嫂在做什麼呢?」腹黑齊穆笙最愛落井下石,此刻不拋兩塊小磚頭,他對不起自己。

阿觀臉色變幻莫定,笑得尷尬不已。

「很豪邁嘛。」齊穆韌不是腹黑人物,但此刻,他就是不想讓她順利下台階。

死定了,她要怎麼接?可以耍點賴,把尷尬給耍走嗎?

她遲疑半晌,靠到桌邊拿起茶壺倒杯水,輕聲接道:「可、可不是豪邁嗎?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王、王爺,請喝茶……」

噗!這樣也能接?!齊穆笙很不給面子地捧腹大笑,笑得前仆後仰,無視於葉茹觀臉紅到爆漿。

齊穆韌也想笑,卻死死把笑意給壓下去,她是沾了毛都能變成猴子爬上樹的,他要是真鬆了表情,能不竄到他頭上?「全部都下去。」

命令下達,四婢雖然擔心主子,卻也只能乖乖離開,連抬金子進門的小廝也下去了,只剩下不知死活的齊穆笙,尋了塊風水寶地坐下,等着欣賞接下來的這場戲。

對於一個愛休書勝於愛王爺的女人,二哥不知道會怎樣接招?

齊穆韌冷着臉不說話,但眼神篤定地望向弟弟。

齊穆笙搖頭,二哥文風不動,他再搖頭堅守立場,二哥還是一臉寒冬,唉……攤攤手,他敗下陣,乖乖離開他的好風水,走出屋子。

屋裏沒人了,只剩下阿觀和齊穆韌面對面。

阿觀看着他,同一張臉,她就是無法把他聯想成大姜,看來氣質性情對人類的影響,果然遠遠勝過長相。

「你以為天底下的人都是傻的,獨獨自己聰明?」

他的話讓阿觀接不下口。

齊穆韌見她不語,又問:「幾個惡毒招數就想換我一紙休書,你以為我會給嗎?」

「那、那……商量商量,如果不使惡毒招數,王爺肯給嗎?」

她的口氣柔情似水,表情千嬌百媚,阿觀都不曉得自己在必要時,可以忍氣吞聲到這等程度。

「那麼愛當棄婦?」他的聲音像冰雕出來似的,沒有半分人氣。

「當棄婦也不算太差,至少有很多的自由,可以無限制揮霍。」

「嫁進王府,委屈你了?」目光一掃,他掃出她滿身雞皮疙瘩。

「王爺……」她猶豫半晌后,決定實話實說,誰教她出生在「說清楚、講明白」的時代,實在學不來那種高來高去,一句話有三種意思的對話方式。

「您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瘋狂?」

他問東、她答西,顧左右而言他就能夠逃避問題?齊穆韌不語,等着看她要怎麼轉移話題。

「瘋狂就是重複着同樣的事,卻期待它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天底下的女人,都想嫁一個有身分、有地位的好丈夫,卻沒想到這樣的男人,是許多女人都想要的,因此接在婚姻後面的,不是新婚燕爾、恩愛甜蜜,而是一連串與其他女人的鬥爭。

「她們相鬥,明知道越斗心越狠、下場越壞,還是天天鬥着,卻期待自己是那個例外。她們搶奪與陷害,明知道王爺不會因為誰心狠就愛上誰,還是天天使手段,卻期待自己是王爺的最愛,您說,這樣的女人瘋不瘋狂?

「妾身承認自己不聰明,也有幾分傻氣,但妾身明白,用一輩子去重複一件註定失敗的事情,真的很瘋狂。所以能不能請王爺……」

「不能。」他一口氣堵掉她接下來的話。

齊穆韌聽懂了,她不是想轉移話題,而是想同他講道理,想說服他-離開,是一個最好的決定。

這樣的女人哪裏笨,分明就是聰明得緊,她欲把自己抽離於世情之外,不屑浪費心思做那群女人正在積極做的事。

他身邊什麼女人都有,獨獨沒有一個聰明又不瘋狂的。所以……他留她,留定了,張口,他學起她對柳氏說話的口條方式。

「第一:你已經身在王府,不管瘋不瘋狂,為了自己的生存權益,都必須去搶。第二:王府不缺一口人吃飯,絕對沒有三年、五年的說法,你還是斷了雜念,安安分分當你的王妃。第三:張管事已經被撤換,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壺,至於未來的日子,你……靜觀其變吧。」

說到最後一句,他甚至忍不住笑容。

她愣愣地看向齊穆韌,害得他又想發笑。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她曉不曉得別人要看穿她,比看穿一張紙還容易?難怪她的婢女要替她擔心,這種人要活在王府里,的確是個重大挑戰。

轉開視線,他繼續說:「那箱子裏是一百兩黃金,皇上賞賜的,皇上對你的茶壺愛不釋手。」

這個叫做……一巴掌之後,再塞兩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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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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