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雨妍，真的沒事……」閻東雷藉着喝湯來轉移注意力，但其實他沒有多少胃口。

寧雨妍不接受這樣的回應，但再繼續追問似乎也得不到什麼正面的回應，於是她話鋒一轉，「柴伯伯、柴媽媽這幾天常來我家，說要認我當乾女兒，說他們太過思念女兒，希望我可以常常去陪他們，讓他們覺得小雨還活着。」

說完她不禁苦澀一笑。

「如果你願意，那也沒有什麼不好。」他是真的這麼覺得。

「但我和他們一點都不熟。」她無法贊同的搖搖頭。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感情當然可以慢慢培養……」這一點寧雨妍完全不反對，「但是我沒有興趣當替代品，東雷，你懂我的意思嗎？我不是姐姐的替身，我是寧雨妍。」

閻東雷輕輕點頭，完全可以了解她的心情。

「之前我對你為什麼會有掙扎、猶豫，就是怕你會把我當成是我姐姐的替代品，我和她只有血緣上的手足之情，並沒有任何交集。」她微皺着眉頭說出自己的心聲。

「我知道。」他認真堅定的望着她。「你不是那個小雨。」

「所以我並不想和柴伯伯、柴媽媽太親近。」

「你自己決定。」

「我並沒有很嚮往千金小姐的生活。」寧雨妍意有所指。

閻東雷用眼神鼓勵她再多說一些。

「柴伯伯他們一直暗示我可以搬去跟他們一起住，還說小雨的房間還是維持她生前的樣子……」說到這兒，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雖然她是我姐姐，但我好端端的自己家不住，為什麼要去住她的房間、過她的生活？」

他沉默不語，又想到不久前徐芝郁說的話，柴洛雨都已經過世兩年多了，怎麼還是糾纏着大家不放？

「東雷……」把心中的垃圾倒完了，寧雨妍終於覺得輕鬆一點，她看着他，還是很想知道他在憂鬱什麼，他的目光及神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與心痛。

「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麼？」閻東雷好像現在才回過神。

「你在煩什麼？」她直白的問道。

柴洛雨是她的雙胞胎姐姐，也是他曾經愛過的女人，還管她做過什麼，現在她都已經走了，他必須要替她保留尊嚴，更何況徐芝郁的話有幾分真實性，他還不清楚。

思緒轉了轉，他找了個最合理又最完美的理由，「我在煩廈門工廠的事，有點麻煩。」

一聽到和公事有關，寧雨妍的神情一斂，馬上變得冷靜又專業。

「我聽我們老問說，公司將要去大陸設廠，只是還沒有挑中是哪個城市。」

「哦。」閻東雷露出一個知道了的笑。

「如果有機會被派到大陸去工作也不錯。」寧雨妍是這麼想的。「薪水好像會比較高。」

「雨妍，我不要和你分隔兩地。」他挑明了說：「我甚至希望你可以跳槽到我的公司來。」

「你是說……」她想了一下，再確認的問道：「從八樓「跳」到頂樓？」

「有何不可？反正我們公司的性質相同，又有我可以罩你，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閻東雷愈說愈覺得這事是可行的。「雨妍，來我的公司上班吧。」

寧雨妍只心動了一下下，隨即理智的搖搖頭。「去你的公司，我就算做得再好，人家也只會說是總裁的女友，是靠關係、走後門的，我才不要！」

「有骨氣。」他欣賞讚同的點點頭。「那你就好好給我待在八樓上班，不要想着去大陸的事！」

「你捨不得我離開？」她不自覺勾起甜蜜的笑意，非常難得的向他撒嬌。

「我不會讓你離開。」他說得強悍又堅決。

這一刻，寧雨妍的心中是甜得不得了，好像剛剛吃下了一公斤的糖般，可以甜死人。

「我也不是真的想離開。」寧雨妍正經了臉色。

「在大陸又沒有親朋好友，前途也不明，在台灣還有父母、朋友和你，我當然不會去。」

閻東雷終於放寬心了，他的食慾也好了一些，開始吃起東西，只希望徐芝郁可以快點打消對他那種莫名的愛意。

「跨年你有想要去哪嗎？」寧雨妍突然問道，這是他們的第一個跨年，很有紀念性。

「你想去哪？—O—看煙火？」

「我其實也沒有特別想去哪，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了。」她真心的笑道。

「OK，我來安排。」暫時放下心的石頭，先想跨年的事吧，閻東雷這麼告訴自己。

那是柴洛雨的鬼魂嗎？她是見到鬼了嗎？

徐芝郁在離開閻東雷的辦公室之後，仍守在辦公大樓附近，反正她現在沒有工作，時間多得很，之前為了當柴洛雨的閨密，配合公主的時間，她的工作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反正跟着柴洛雨吃喝玩樂，也花不到她自己的錢。

過沒多久，她就看到閻東雷和小雨一起走出辦公大樓……不！小雨已經死了，人死是絕對不可能復生，那不是小雨，那絕不是柴洛雨，而且就她的了解，柴洛雨沒有姐妹，即使是去整型，也不可能整到相似到這種地步啊！

這個和閻東雷狀似親密的女人到底是誰？

徐芝郁暗戀了閻東雷這麼久，即使他去紐約多年，她也從未忘記過他，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絕不會放手。

柴貫譽的目標鎖定在閻東雷的身上。

打從女兒多年前和閻東雷交往，他就很欣賞這小子，門當戶對嘛！四年後的現在，他的公司需要一大筆活水資助，他知道閻東雷現在有錢、有資源，只要閻東雷和他扯得上關係……

除了閻東雷這邊，他也積極朝寧雨妍下工夫，一個和柴洛雨一模一樣的女人，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成為他的女兒，這麼一來，他就可以高枕無憂，繼續過他大老闆的生活。

女兒過世時，閻東雷在紐約，所以柴貫譽特別整理出女兒的一些遺物，包括照片、電腦、手機，親自送到公司給閻東雷。

閻東雷有些意外，他以為他們夫婦會想自己保存。

「柴伯伯，這……」

「你留下吧。」柴貫譽大方的道：「我想小雨一定也希望這些東西是由你幫忙保存。」

閻東雷不語，感傷的看着桌上的筆電和紙箱。

「小雨其實有個雙胞胎妹妹，叫雨妍。」柴貫譽直接道：「我和你子伶阿姨在和她也很熟，常見面，就像是一家人。」

明明寧雨妍的說法不是這樣，不過閻東雷並未點破，但是暗自在心中多了一個心思，柴貫譽這麼說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知道小雨的帳號及密碼吧？」柴貫譽還非常貼心的提醒。

「好像是她的生日和身份證字號。」

「嗯，那這些東西就交給你處理吧，她的電腦里說不定還有很多你們以前的照片。對了，以後有機會，我介紹你和雨妍認識。」

閻東雷有些尷尬地道：「柴伯伯……」

不過他仍不打算向柴貫譽提到他目前正在和寧雨妍交往，以現在這種狀況，他還是先不要說比較好，免得製造出更多問題。

「她真的長得和小雨一模一樣。」

「是喔。」閻東雷含糊回答，然後又再寒暄幾句之後，便送走了柴貫譽。

閻東雷本來想把柴洛雨的東西好好打包收藏，或許有一天寧雨妍想要更進一步了解她姐姐時，他再把它們拿出來，和她一起分享，算是他們三個人的共同回憶，但是徐芝郁的話卻一直盤據在他心頭，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最後他的視線落在那台筆電上。

掙扎了一會兒，他還是先把筆電拿去充電，待公事忙至一個段落後，他把筆電開機，至於密碼，柴洛雨生前不愛記那些阿拉伯數字，所以都是以自己的生日來設密碼，如果他試了不成功，就表示小雨希望他看到筆電里的檔案，但如果密碼是對的……

在輸入密碼等待連線的過程中，閻東雷的心情忐忑萬分，他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開，他承受得了嗎？

成功了！

他先是看到柴洛雨那張精緻、美麗、化了妝的臉，在她的資料夾里，有很多她的獨照、他們倆的合照，還有他們和朋友的照片，一張又一張，這真的勾起了他很多很多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