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追求完美的殺手
殺手是一個古老的職業,他們需要精湛的殺人技巧和狠厲的時間拿捏,還有亘古不變的不動心態。其實殺手這個職業和古時的獵手,甚至屠夫,有着驚人的相似。他們需要皰丁解牛一樣的嫻熟,需要兔起鶻落的精確。
“半十指”是一個極有天賦的天才殺手,他的師傅卻是一個記錄清白的殺人理論家,這位師傅很怕犯罪,又十分的想犯罪,於是心理瀕臨變態的他教出了一個真正變態的殺手。
人們只知名師出高徒,只片面仰視師傅,卻沒有正視這位徒弟。須知,一個瘋子,一旦掌握一套殺人理論跟技巧后,他離極品殺手也就不遠了。
事實上,極品殺手,他早就是了。
他的雙手十指自甲肉相隔處剁去,根根如此,如此一色。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的手指,節節會這樣?更沒有人知道,他是自己剁了自己的雙手半十指!
極品殺手除了這些外,顯然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什麼?
享受!
只有不斷的享受殺人的樂趣和保持着藝術家的唯美心態,這才是極品殺手的標準。
停車場,一隻手悄無聲息地伸至保安的脖間,倏然力,捂住保安口鼻。厚沉軍靴一記膝撞在保安小腿肚上,這種撞法能讓全身血液注壓加迴流。白光一閃,保安脖頸橫向開口處漸漸顯出細紅一線,而後噴薄而出的血注在半空瑰麗綻放。“半十指”的耳朵湊近保安被割喉的脖間,閉上眼,凝神聽着出血的“嗤”響,還有喉管拚命吸氣的鼓響。
鬆開全有殘缺的十指,血盡無息的保安頹然癱倒在地。
“半十指”在保安衣服上又擦亮了手上那把短柄匕,悄悄向前摸去。殺人是一種享受,師傅說得沒錯!
木兒從錦園小居到“一線閣”。處理完今天的日常公司事務后,坐電梯往一樓c1ub,跟他同行的還有一位打扮清稚的女孩,看樣子是剛畢業的出來工作的。略顯削薄的有致身材穿上文秘員的套裙顯得端莊正式,剛畢業就能進“一線閣”公司當文秘,可羨慕死了她的一干同學。
“叮~”
女孩站在門口,當先走了出去,可能要趕着送什麼文檔資料。
“咻~”
女孩生生停住腳步,靜靜站在電梯關合處不動。這有些反常、詭異。電梯門擋着女孩細腰兩側不停重複關合著。
“哎~”木兒試着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
“嗤”一蓬血霧突的冒射而出。女孩身體向後倒下,震得電梯上下晃蕩。抱在手上的資料紙張四下飄飛,散落了一地。
木兒警兆乍起,但為時已遲。一抬眼,猛的看見一個壯漢,攥着匕,已經撲至眼前。
“咚~”
木兒看着那刀刺來,下意識的拿手格檔,兩人重重撞在電梯壁上。
“啊~”刀尖扎進左手腕,把木兒釘在電梯壁上。
塗著滿臉迷彩的壯漢,貼近木兒,帶着審視的欣賞看着已經流到肘節處的血線。慢慢扭着脖子,機器的轉過眼,看着還在忍痛掙扎的木兒,眼裏不存絲毫的熱度和感情。電梯裏只有門在不停的開合著的聲音~
木兒咬着牙關,腮肉抽搐,但卻異常冷靜地看着壯漢。
“你殺我?”
“對”
“你叫什麼?”木兒盡量想着拖延時間。
“半”
“十”
“指”
殺手喜歡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話,尤其在一間開了冷氣的電梯裏面。
木兒全身極力地掙扎着吸氣。今天多半會死在電梯裏,這個殺人很冷靜,不露破綻。主動看來是不行了,只能等機會。
“半十指”下意識低頭看着木兒的脖子,時間不多,這地方一會兒就有人經過。他必須馬上殺了木兒,回去領傭金。
就在“半十指”這麼一打量的時候,木兒突然暴起。一拳勾在“半十指”下巴處,趁着“半十指”向後一個踉蹌,拼盡一腳踢去。但業餘始終比不上專業,殺手的抗擊打能力實在太強了。僅僅一晃神,“半十指”已經恢復過來。側身讓過木兒,兩手合拳在木兒背上一記勢大力沉的肘擊。轟得木兒趴在電梯上痛得不能動彈,只覺得全身和腸胃裏的所有東西快要翻出來,電梯上下直晃跳得厲害。
“半十指”抹了抹嘴角的血漬,俯下身把木兒提起來,死死抵貼在電梯壁的玻璃上。重拳一次接着一次的擊在木兒頭上,玻璃寸寸小碎着向外龜裂。口鼻迸出的濃血順着玻璃碎皮上觸目驚心地慢流下去,木兒兩手扒拉着壁上垂死掙扎。
他早已不能清晰感到“半十指”每拳的力量,腦里只有重物砸進水裏的沉悶響聲。有點暈迷,有點恍惚。迷離間木兒似乎又回到那座雜草荒蕪的小山上,沒有綠聳聳的活意,沒有蔥鬱的樹椏。只有一撮小小土丘,淡淡的任憑着凄風刮著,不曾絲毫有意。
風正冷,寂莫正深,風裏居然沒有空氣。
“吱~吱~”木兒的嘴死命的張開着,努力地想從空氣里吸點氧氣,以維持生命。可是,平日裏的一件如此簡單庸凡的動作,竟是這麼的艱難。漸漸,木兒的臉色褚紅,瞳孔渙散。
突然,腦海里人影閃過。他想到伊兒。自己要是死了,那伊兒怎麼辦?
臨死前的木兒,突然回光還照一樣,抵死掙紮起來,兩隻手死死的抓拿着玻璃,指甲與玻璃之間刮劃出那種難聽已極,又悚人心弦的吱叫在電梯裏不緊、不慢、掙扎的響着。
“半十指”乍一聽這聲音,全身渾然一震,臉色倉惶間變白,驚恐不定。站立不穩后一個踉蹌,鬆開木兒,趔趄間出了電梯,一眨眼不見。
“咳~咳~”扶着電梯壁,慢慢癱坐在地的木兒,全身劇然起伏,艱難喘氣,自鼻口以下黑紅一片。臉色慘青轉白,兩眼無神,不停咳着。咳出的血水滴在地上,散碎的蜿蜒在玻璃上,顯得異常的清晰放大。
也不知道多久,一陣雜亂腳步聲在若大的停車聲空蕩蕩地傳來。
“頭兒!頭兒!!”劉忙領着一大群人沖了過來,跑進電梯內抱着木兒一陣搖晃。魂飛天外的幾個保安緊緊握着配備的殺傷力最大的木棒守在電梯外頭。
“我,我沒事。”木兒感覺好了許多,指了指門口那位已經遭了害的女孩。
“看看她還有沒有救~叫伊兒~”說完就昏了過去。
“老大!!”嚇得劉忙魄散魂飛,連忙伸手探了探木兒鼻息
“沒事兒,沒事兒……還有氣……還有氣。”寬心道。
劉忙挪過身,把女孩翻身過來,慘不忍睹的閉上眼。
女孩兩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怨意。雪白粉頸間一道刺目開口已經把她的血放得乾乾淨淨,脖間顯出一種觸目驚心的死白,殷紅血跡順着電梯縫流進梯井。
沒救了!
眾人看得兩腮慘白,心魂盡喪。車禍上的死人見多了,這麼慘烈烈、刺目目的殺人卻是頭一回目睹。
“快打電話,叫11o、12o~”劉忙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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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兒提着手上的小坤包,懷着莫名,沒有着落的心慌,一路快跑到門前,看着門上的急救燈,感到心裏陣陣疼痛。小手掩在唇上,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手術室的門,輕輕抽泣着。一件家居短小擺裙,摺疊處處,優美波起。秀高高扎了繩,長長束飄逸在後。芳心大亂下,身上糸的廚裙也沒來得及脫掉。
那陣陣無聲幽泣配着伊兒柔美打扮和垂長秀顯得異常的無助和傷心!
那盞燈曾經是如此的熟悉,還有這裏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是換成爸爸在裏頭急救,伊兒心裏突然間很苦,很酸。印象里爸爸從來不上醫院,有一次高燒4o度也只是在家吃藥悶被,硬是把病扛好。去醫院那也是因為自己!
爸爸,更像哥哥!更像媽媽!!更像……
伊兒難以想像生活里要是突然間或者永遠失去了爸爸,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又會是讓人怎樣絕望的日子。不!那不叫日子,那叫地獄,生活變成了地獄,黑漆漆的地獄。比消着雪的天還冷!
伊兒眉黛下一片凄紅,潸然淚下,束而下的長長帶隨着伊兒的哭慟輕輕地飄着。落淚掉在過道上,又碎成幾瓣,濺出幾點晶晶亮……
指示燈終於熄了,冗長的手術讓主治醫生顯得疲憊,一邊忙着摘下口罩,一邊走了出來。
“伯伯,我爸爸怎麼樣?”伊兒促促地抓着醫生的手問道。
“病人沒有多大問題,窒息性休克和失血過多。”
圍上來的那些人都大大舒一口氣,惴惴不安的心終於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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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監護室光線很通亮,也很安靜。
伊兒緊緊地靠着還在麻醉昏睡里的爸爸,爸爸臉上雖然用藥水清洗了一遍,還是有些血漬沒有洗去。臉色慘白憔悴!
夢裏沒有清晰,沒有遠近,只有朦朧迷離。渾渾噩噩間,
山頭一片荒蕪,夢裏的木兒站在自己墳前,一座沒有墓牌、沒有姓氏、沒有出生、沒有去卒年月的山包前。粗略看上去,它只是一丘微許突出的草土而已。只有墳后那干歪脖子小樹丫指引着木兒找到她,她就靜靜地躺在這裏。春天的朗潤恩澤不到她,夏天的火熱感染不了她,秋天的晚燦又無法觸及,冬天凜冽寒風也很難侵進。那年的那天,木兒也是站在墳前。想像着休憩在墳裏頭的母親,在這青山綠水一躺就是經年累月。
朦朦朧朧里,迷夢裏的木兒又像是穿過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來到了另一個夢境:
夢裏的木兒看見一輪巨大圓月懸挂在咫尺近前,向四周撒下無比柔潔藍光。在孤單枯樹旁,一隻巨狼人立而起,對月長嘯……
……
……
“伊兒~伊兒~”躺在床上的木兒下意識的叫着。
“爸爸,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伊兒抓住木兒四處亂划的手握住,眼淚又滴下來,落在草莓顆顆的廚裙上,清亮無比。
“不要離開我~爸爸需要你!不要~”木兒這句自心底多年的喃喃囈語,終於說出口。
“伊兒在這兒,伊兒也離不開爸爸!~”伊兒騰出一隻手在木兒上輕輕地撫着。
木兒終於像是得到一支糖果的孩子,安心的漸漸入睡。伊兒俯在木兒一邊,緊緊地攥着木兒左手,緊緊的。兩隻手握在一處蘊着暖意,最終耐不住心緒大起大落後的憊累,靠在木兒枕邊沉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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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中年男人一拳錘在案頭上,震得疊放在案頭上的章折、文房四寶一陣篩跳。左側的一盆筆洗里的水更是四下顛簸蕩漾着。
案下站着的那個人傴僂着身子,收着聲,不敢一言一語。
“廢物!一群廢物!!”中年男人衝冠大怒,“這群老廢物,當初非要裁定由他們保護胤兒,現在,居然在眼皮底下出了這種事。廢物!!!”
傴僂着身板的那人眼觀鼻,鼻觀心,把頭垂得更低。
“轟!”中年男人狂躁不熄,又是一拳砸在書案上,嚇得案上章折及一眾物品左晃左擺。筆洗里掀起一波小小的驚濤駭浪!
“廢物!!!!”
聲音隔着書房,傳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