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什麼事有可能嗎?什麼事會嗎?什麼事不太可能吧?又為了什麼事而有了但是,他完全不敢去探究與細想。
哼,好像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一樣,真是太可笑了!
嘴角輕扯,他露出一抹譏諷的自我嘲笑,接着卻閉上眼睛,緩慢地深呼吸一口氣后,又靜靜地等候一會兒才張開眼睛。
紊亂退去,清明再現。
沉着冷靜取代了忐忑不安。
他重新思考,對症下藥。
不管那丫頭之前知不知道,從她哭着搬離他家的時候,她應該已經發現自己對他不單隻有兄妹之情而已,所以她才會這麼傷心。
所以現在的問題並不在丫頭身上,而是在於他對丫頭存着什麼心態。
她是他從小就認識的小妹妹,如果他沒記錯,他甚至於還曾經幫她換過尿布,看過她的裸體秀,而且次數還多到數不清。
小丫頭漸漸地長大,從漂亮的小嬰兒變成可愛的小女娃,從可愛的小女娃變成討人厭的小跟班,從討人厭的小跟班變成不馴的野丫頭,這一路的改變,他都親眼目睹也參與其中,直到她移居國外。
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例如老爸從忙到以公司為家到變成完全不管事,以及他從好命的二世祖變成苦命的接班人,還有讓她從身上沒有一絲女人味的野丫頭,變成渾身都充滿迷人魅力的大美女,但卻也是令他頭痛不已的雙面丫頭。
「想當年我和我老婆也曾經……」
愛說話的老王從他上車之後,就劈哩咱啦的說個沒停,不過他說他的,他想他的,對他毫無影響。
車子在車陣中走走停停好一陣子,終於在一間燈火通明的觀光飯店大門前停下來,而他仍沒理出個頭緒。
「就是這裏。」老王回頭對他說道:「你女朋友本來要住在一間又破又舊的小旅社裏,還好她願意聽我的勸告,我就把她載到這裏來了。」
「謝謝你。」季成顥點頭道,然後從皮夾里抽出了一千元遞給他,「不用找了。」
「那就謝謝啦。」老王滿臉笑容的收下錢。
季成顥下車走進飯店裏,直接走向服務櫃枱。
「麻煩你,我想找一位不久前才到這裏投宿的朋友,她的名字叫任妗紅。」他對櫃枱人員說。
「好,請等一下。」櫃枱人員說著立刻開始用電腦查尋房客的住房資料,然後拿起電話按了幾個數字鍵。
季成顥耐着心站在櫃枱外等着。
過了一會兒,櫃枱人員將話筒掛回話機上,然後抬頭對他說:「對不起,沒有人接電話。」
「給我她的房間號碼,我直接過去找她。」他說。
「這點可能沒有辦法。」
「為什麼沒有辦法?我並沒有要求你們替我開她的房門讓我進去,只是要她的房間號碼,自己過去找她而已。」
「對不起,這是公司的規定,不能透露房客的任何資料,包括房間號碼,除非房客事前有交代並允許過才行。」
「可惡!」季成顥怒不可遏的捶打了下櫃枱桌面。
「發生什麼事?」一個像是管理階層的男人,從櫃枱後方的一扇門內走出來問道。
「經理。」獲救的聲音。「這位先生想找他住在我們飯店裏的一位朋友,我替他撥了電話,但是房裏的任小姐並沒有接電話,所以這位先生──」
「任小姐?是今晚才來投宿的任妗紅小姐嗎?」經理突然打斷他的說。
眨了眨眼,櫃枱人員愣愣的點點頭。「對。」
「這位先生,如果你有急事要找任小姐的話,我可能要跟你說聲抱歉喔,因為她不久前才離開。」經理轉向季成顥說明。
「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退房沒住在這兒了?」季成顥遏制不住激動的問。
「不是。」經理迅速的回答,「任小姐還是住在這兒沒錯,只是她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出去了,所以房間裏的電話才會沒人接聽。」
季成顥聞言后,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知道她去了哪裏嗎?」
「抱歉。」經理一臉歉意的對他搖了搖頭。
眉頭輕蹙,略微思索后,他將目光轉向大廳里供人休憩的沙發椅區,改口問道:「我可以坐在這裏等她嗎?」
「當然。」經理立刻點頭。
於是季成顥便選了張從大門外看不見,而他卻可以清楚看見每一個踏進飯店大門的人的沙發椅坐下,然後一邊守株待兔的等她回來,一邊繼續思考剛才在計程車上,他始終未思索出答案的問題──他有可能和她成為一對情侶嗎?
時間愈來愈晚,季成顥低頭看向手錶的頻率也愈來愈高。
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是九點左右到這裏的,根據這間飯店的經理所說,她大概是在他來之前的一個小時前出去的,也就是八點左右。
從八點到現在的十一點多,都過去三個多小時了,任妗紅那丫頭到底是跑到哪裏去鬼混了,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她會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
這個想法突然竄進腦中,卻又在下一秒鐘被他搖頭甩開,拒絕接受這個可能性。
不,不會的,他告訴自己。台灣的治安近幾年來也許變差了點,但是也沒那麼差,而且現在才十一點多而已,馬路上還有川流不息的車子在跑,之前更多,所以不可能會發生什麼事的。
那麼她到底去了哪裏,現在人又在哪裏呢?
餐廳、咖啡店、電影院、百貨公司、酒吧、夜店,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
第一次,季成顥對台灣繁華又多元化的夜生活環境感到不爽。
隨着時間愈來愈晚,他臉上的表情也愈來愈臭,讓在大廳內工作的飯店服務人員個個繃緊了神經,擔心他們的貴客再不回來,飯店恐怕就要被撒旦拆了。
快點回來吧,快點回來吧,快點回來吧……
也許念力真有效用,在大夥同心協力的祈禱下,他們的貴客、嬌客、美女房客終於芳蹤乍現的出現在飯店大門外。
大夥還來不及呼出一直梗在喉嚨間的那口氣,原本坐在沙發上令大黟神經緊繃的季成顥已迅速閃到飯店大門前,扣住因乍見他出現而驚嚇得雙目圓瞠的任妗紅。
「你跑到哪裏去了?」他一臉憤怒的朝她厲聲吼道。
眨了眨眼,任妗紅仍因他的突然出現而處在一種驚嚇過度的獃滯中,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你喝酒了?」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酒味,他瞬間又吼出聲。
她依然無法反應,但是開車送她回來的護花使者可不是這樣。
「喂,放開她!」迅速跳下駕駛座的男人快步的繞過車頭跑過來,朝他開口喝道。
「走開,別管閑事。」季成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她是我的朋友。」自以為是在英雄救美的男人緊緊地扣住他的手。
「走開。」季成顥再說一次。
「該走開的人是你。」男人用力的拽開他的手,同時將今晚好不容易才戰勝群雄所贏得的美女摟進懷裏,向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宣告自己今晚的擁有權。
季成顥銳眼一眯,黑瞳聚焦,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對方摟在任妗紅腰間的手上,冷如利刀。
「把手拿開。」他緩慢地說。
「憑什麼?」對方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