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結果好不容易周末來了，他卻接連兩天要加班，讓她一整個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也就罷了，到了星期二當她興緻勃勃正準備再展現廚藝時，卻臨時接到一通他要加班可能沒辦法回家吃晚飯的電話，害她在接下來整整兩天裏六餐都吃一樣的東西一沒辦法，菜都挑了也泡水了，肉也醋了，她不煮都不行。

今天又是星期四，與他約定要煮晚餐的日子。

只是接二連三的被他放鴿子后，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準備還是不準備，要煮還是不煮？一整個猶豫不決。

其實既然都答應要煮了，她根本不需要猶豫，煮就是了，即使他再次臨時有事不能回來吃晚飯，那也不是她的錯。

可是問題在於，如果她明知道他有九成以上的機會不會回來吃晚餐呢？那她還要煮嗎？

姜妍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

雖說沒有證據，雖說那只是她的直覺，但是她總覺得賀非凡連續幾次說要加班根本就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再和她同桌吃飯而已。

最好的證明就是他這一周一直避着她，幾乎不再主動與她說話，即使她主動開口，他也是用最簡單簡短的方式回答她的問題，然後不一會兒就回房了，很少與她同處一室。

這幾天她不斷地在想導致他改變的原因，結果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她逃婚的舉動讓他對她起了反感。

他一定覺得她很惡劣，豐民本就是個魔女吧？否則不會在婚禮前夕搞出逃婚這種事端。

她不怪他這麼想，只是覺得有點難過，因為他連狀況都不清楚，就這麼先入為主的定了她的罪，讓她多少覺得有點傷心。

然後她開始想，既然屋主都看她不順眼了，她這個寄宿者是不是也該離開，不該再繼續打擾人家了？雖然她的腿還沒好，但其他外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也已經習慣拄着拐杖走路，要一個人過生活也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她是不是真的該考慮離開了呢？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姜妍壓根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連屋裏的光線愈來愈暗沉了，她都不知不覺。

咔。

大門處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瞬間將她驚醒，她迅速轉頭，只見賀非凡推門而入，她一整個獃滯，接着猛然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臉上充滿了慌張與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會準時下班，……。我沒有準備晚餐，怎麼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歉疚的看着他，不斷地道歉。

「沒煮就微波冷凍食品或煮泡麵吃就行了，你不需要一直道歉。」他將大門關上，將客廳的燈打開。

「不要吃微波食品和泡麵，我煮麵很快的，只要半個小時就夠了。」姜妍迅速表示，說完才想到自己忘了問他意見。「吃面好嗎？」她小心翼翼的補問一句。

他點點頭。

「等我半個小時，只要半個小時。」她只差沒舉手發誓了，拄着拐杖快速地往廚房方向移動了過去。

賀非凡默默收回見她走太快，怕她跌倒而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皺了皺眉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回房。

半個小時后，他準時的從卧房中走出來，屋裏已你漫着濃濃的食物香氣，令他抑鬱難解的心情好了幾分，立即走向餐廳。

「你來了，我正打算要去叫你。」姜妍對他說看，臉上仍有藏不住的尷尬與歉疚。

「麻煩你了。」賀非凡回應。

「不麻煩的。」姜妍搖頭僵笑。他的客套讓她終於確定，現在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快點坐下來吃吧，不然面會糊掉。」她招呼道。

他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拉開椅子，坐下吃面。

很好吃，她的廚藝真的很贊，簡單的雜菜面都可以被她煮得色香味俱全。賀非凡在心裏讚歎着。

「好吃嗎？雖然只是雜菜面，但也算是我的拿手料理之一，因為最常煮了，哈哈。」姜妍以開朗的語氣說，希望與他的最後一餐氣氛能盡量輕鬆愉快。

賀非凡沒有應聲，逕自低頭吃面。

她在心裏無聲的嘆氣，看樣子她的希望八成是要落空了。

但是至少他還願意吃她煮的面，願意與她在同一張餐桌上吃晚餐，這就夠了不是嗎？她退而求其次的想，沒再開口說話。

餐桌上一片沉靜，氛圍尷尬又令人窒息。

姜妍拚命忍耐，一直忍到他吃飽放下碗筷準備起身時才開口道：「賀非凡，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要離開了。」

他的身體頓時猛然一頓，目光看向她。

「你剛說什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離開？她的腳還裹着石膏，沒工作也沒去處，她要離開去哪兒？應該是他聽錯了吧？

「我打算明天離開，過去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她說。

他沒聽錯，她真的說了要離開。

「你的腳傷還沒好。」他反射性的提醒。

「和剛開始比已經好很多了。」她扯唇微笑道。

的確是好了很多，但是想拉着拐杖一個人在外頭生活租房子還是有點難度，她會這樣突然的說要離開，難道是決定要回家去了？

「你決定要回去結婚了嗎？」他面無表情的問。

姜妍微怔了一下，不禁苦笑的想，他果然是為了她逃婚的事對她起了反感。

「你覺得我應該要回去？」她看着他詢問。

賀非凡沒有應聲，她其實也沒打算要聽他回答，因為這陣子他對她的態度早已給了她答案。

「不，我並不打算要回家，更不可能去結那個婚。如果要結那個婚，當初我就不會逃婚了。」她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他要更看她不順眼或怎麼的都隨便他吧，反正她都要離開了。

聽到她的回答，賀非凡卻整個人頓時都輕鬆了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反應，但是他覺得心情很好。

「既然沒有要回家，那就繼續住在這裏等腳上的石膏拆了之後再說。」他斷然決定道。

「可是一」

「就這麼決定。」他不由分說的打斷她，然後起身再去盛了一碗面來吃，胃口大開。

姜妍感覺這陣子的心情有點像在坐雲霄飛車，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俯衝，一會兒緩升，不知道接下來是高是低，是俯衝還是緩升的。還好，她的心臟還不錯，沒有心臟病。

不過說真的，她實在搞不懂賀非凡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原以為他討厭她了，恨不得她快點離開，眼不見為凈，結果當她說要離開時，卻又被他留了下來，最莫名其妙的是，之後他對她的態度竟又變回最初的態度，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星期六、日放假在家時，他甚至還自動開口問她要煮什麼給他吃，然後興緻勃勃的出門去買菜，讓她一整個摸不着頭緒，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雨過天青了，真好。

鈴鈴……

在她身旁的家用電話突然響起，把她嚇了一跳，她看了下話機上的來電顯示，是他公司的電話號碼，是他。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用這個號碼打給她時，她沒接，他大概一連打了五、六通才放棄，然後晚上下班回來后，以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皺眉問她幹麼不接電話。

回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喂？」她伸手接電話。

「在做什麼？」

「啊？」他太過隨意的問題讓她忍不住呆了一下，因為他通常不會這樣間，都會直接進入主題。

「在發獃嗎？還是在睡午覺，我吵到你了？」

「沒有啦，我沒午睡的習慣。你打電話回來找我有事？」她問他。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嗎？」

「啊？」她不禁又呆了一下，感覺他今天好像有點奇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她不由自主的問他。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你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和平常不同。」她說。

「叨日裏不同？」

「心情好像很好，很有說話的興緻，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一頓，她好奇的又問：「我猜對了嗎？」

「對，我剛簽了一份合約，這份合約能帶來的收入比公司上半年的總收入還要多。」他聲音帶笑。

「哇，恭喜你了，恭喜」她興奮的說，也替他覺得高興。

「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買晚餐回去慶祝一下。」

「要慶祝也該要由我來準備才對。」她對他說，然後迅速決定的問：「你晚上有要加班嗎？如果沒有的話，回來吃晚飯，我來煮。」

「今天不是星期二也不是星期四。」

「不是說要慶祝嗎？跟星期二、星期四有什麼關係？要回家吃飯嗎？」她問他。

「好。」他迅速答道，「外面買的東西的確沒你煮的好吃，如果你願意煮，我當然求之不得。」

「什麼求之不得，我是有求必應。」她笑道。

他在電話那頭輕笑出聲，說：「晚上我會回家吃飯，七點左右到家。」

「好，等你回來。」

掛斷電話后，姜妍立刻從客廳沙發站起來，興緻勃勃的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開始把食材一一翻找出來，她一邊翻找，腦袋一邊不停地轉動，思考着眼前這些食材可以料理出哪些菜。

蘆筍……冷藏室里還有蝦子可以做鮮蝦妙蘆筍。

苦瓜的話可以炒鹹蛋，上回做三色蛋時剩下一個鹹蛋正好可以用上。

四季豆可以做蝦醬四季豆，他上回吃時一臉驚為天人的模樣，可見他很喜歡。

然後再做一道砂鍋牛脯煲應該就行了，這道吃不完明天再熱來吃一樣很好吃。

嗯，四菜一湯好像少了點，再多一道糖醋排骨好了，畢竟是慶祝會。

至於湯的話，就煮牛萎湯好了，清淡爽口。

確定菜單后，她立刻着手做準備，同時感謝還好今天是星期三而不是星期五，否則經過星期四之後，她還真變不出這麼多菜可以煮。

酶肉、挑菜、洗菜、切菜，她有條不紊的做着事前準備，在廚房裏忙得不亦樂乎。

牛脯煲需要長時間傲煮，她先開爐火料理這道菜，然後是煮湯。

其實湯本來不需要太早煮的，但因為爐火只有兩口，一口已被牛脯煲佔據，她若不先將湯煮好，待會兒要炒菜時就沒地方可以煮湯了。

五點四十五分，瓦斯爐上的兩口爐火都在忙碌着，一口傲牛脯，一口在煮湯，姜妍抓緊時間削水果。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令她一陣驚愕。

怎會有人來按門鈴？她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門鈴從來沒響過呀，是走錯門，按錯鈴的其他樓層住戶嗎？她忖度一會兒，決定不理它。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門鈴從有間隔等待時間變成持續不斷。

天啊，這人是不是喝醉了或腦袋有問題，沒人應門就該放棄呀，這樣一直按着人家的門鈴不放是想怎樣？

叮咚、叮咚、叮咚……

姜妍深吸一口氣，終於受不了的放下水果刀，洗了下手，撕了張紙巾把手擦乾后，拉着拐杖走向大門，然後從貓眼往外看。

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醉鬼，要不就是老人或小孩，怎知竟然是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穿着時尚的女人，而且模樣看起來也很正常，一點精神異常的樣子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