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漠北塞外,遙遙千萬里。
一匹快馬急馳在黃土上,揚起滾滾風沙,馬上的男人一襲黑衣,暗色披風隨風飄揚,長長的影子跟着馬兒奔騰的腳步在沙漠上起伏着。
好不容易經過一家野店,已疲累的馬兒這才在黑衣人“喝”的一聲停下腳步。
不一會兒,店內奔出一個人,對他眼神示意后,立即大聲吆喝着,“客倌快進來歇歇腿,要吃什麼應有盡有……”
黑衣人步進裏頭,只說了簡單兩句話,“幾盤小菜、一壺燒刀子。”
“是的,請稍等,東西馬上來。”店小二將肩上的毛巾往後一揮,跑到堂后吩咐上菜。
片刻后,他便掌著餐盤來到堂前,俐落上菜。
當他將三盤小菜和一壺酒往黑衣人的桌上一擺,黑衣人立即敏銳地從其中一盤乾菜中翻出一張字條,跟着不著痕迹的將它掐在手心裏。
隨即他夾了些菜,配着燒刀子一口又一口,直到酒足飯飽后,隨手擱了錠銀子在桌上便迅速離去。
來到正在吃草的馬兒身邊,他就著些微的月光,將手心中的字條打開,上頭只寫著「龍門山莊”四個字。
“這麼說皇上的寶物是在那裏了。”黑衣人這才解下一直戴在頭上的竹帽,露出亮眼出色的五官、俊魅無儔的臉孔,而他就是官居從一品的八旗營提督,更是皇上欽點的“上書房大臣”之一的博冷桐。
這次離開北京城,來到如此荒涼的漠北,為的就是尋找皇上心愛的寶貝,也是大清鎮國之寶“金蟬玉”。
“黑迅,吃飽沒?待會兒又要上路了,可得再累上一陣子,辛苦了。”他一邊撫着它的背,一邊說道。
黑迅有靈性地仰首輕嘯了聲,跟着又低頭繼續吃草喝水,而博冷桐則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等待着。抬頭看着天上的星月,才恍然發現自己從京里出發至今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到底是誰將皇上供奉在漢陽山金佛塔的寶物給偷了?
循線追來這兒,怎麼也沒想到此事會和“龍門山莊”有關。龍門山莊在漠北實屬一大家族,一向標榜正義,此次竊取行徑豈不令人懷疑?
突然,黑迅走向他,在他身旁輕踏前蹄,表示已經準備好了。
博冷桐站起拍拍它的頭,“不再休息會兒?好吧!那就出發了。”
他矯健地躍上馬背,沿着綠洲之地往龍門山莊的方向馳騁。
約莫一個時辰后,到達漠北黃沙最危險的幽靈狹谷。
真糟,這兒的山路狹隘,黑迅奔波了這麼長的路,要順利走過去還真不容易呀!
“黑迅,可以嗎?”他摸摸它的背。
黑迅沒有猶豫地往前邁步,博冷桐並沒阻止它,謹慎地駕馭著馬兒往前行。
然而沙深地滑,黑迅好幾次都滑了后蹄,幸而在翻落狹谷之前穩住。
“我看算了,後退吧!”或許讓黑迅多休息會兒才是正確的決定。
黑迅停頓了下,接着聽話的往後退,可是就在這時候,他踩在厚實黃沙上的前蹄突地一跪,跟着馬身偏傾,才一瞬間已連人帶馬地翻落谷底。
坐在馬背上的博冷桐直想挽救,但是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與黑迅不斷往下墜……
林深深提着竹籃在谷底找著爹爹所說的劍尾草,但是這種藥草在這季節極少見,要找著還真是不容易。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同時,竟在一處大石凹縫中發現了劍尾草!
“天,是劍尾草,真是老天保佑!”深深笑着走近,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草連根挖起。
“這下爹爹應該開心了。”深深欣喜的站起,可突然她聽見附近有呻吟的聲音。
“誰?是誰在這兒?”她往發聲處走去,但是那兒有點陰暗,讓人看不清楚。
“有誰在?請救救我的馬……”這下她聽得更清楚了,於是丟下顧慮直接走過去,霍然看見一匹馬倒在那兒,而馬的身邊還躺了個人,那人明顯的受重傷,卻直擔憂馬兒的安危。
“……你還好吧?”她看看旁邊碎石,“你們是從上面墜下的?”
“對。”博冷桐努力抬起上身,忍着疼痛說道:“請你救救我的馬,它已快不行了。”
“可是……可是你傷得也很重……”趨近一看,她發現他身上全是血!
“我說了,別管我!”即便重傷,但是他咆哮的嗓音依舊中氣十足。
“好吧!”深深趕緊走向黑迅,第一次接觸馬兒的她不禁有點兒害怕,但見它痛苦呻吟的模樣,不禁讓她的眼眶都紅了,“等我一下,我去采些止血的草藥。”
說完,深深立即走向一旁,找著可以療傷止血的天胡葵或木戚葉。半晌后,她回到黑迅身旁,先用石塊將藥草搗碎,再將它敷在黑迅受傷的前腿與腹部。
才剛為它止了血,她發現一直盯着她的男人突然閉上眼,動也不動地靠在崖壁上。
“喂,你怎麼了?天!”看他似乎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深深眼看不對勁,趕緊扶他躺平,當看見他大腿深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她卻躊躇了!
這麼敏感的地方,她一位姑娘家怎能為他治療?但如果再延誤,不多時他肯定會失血而死!見他的氣息愈來愈薄弱,她想起爹爹常說,醫者父母心,眼底除了病人之外,沒有其他。
於是不再顧慮地撕開他緊黏在傷口上的長褲,跟着扯下自己的裙裾為他擦拭傷口,再將藥草敷上,仔細紮緊。
“得趕緊請爹過來才行呀!”憑她一人是沒辦法扛他回去的,何況還有一匹馬兒。
深深隨即拎着裙擺返回家中,才進門,林母見她一身血,驚訝道:“你怎麼了,該不會是受傷了?”
“娘,我沒事。”見娘就要過來檢視,她嚇得趕緊壓住裙擺。
“放手,我看看。”林母猛地撩起深深的裙擺,不由瞠大眼珠子,直望着她,“你……你……誰,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對你做出這種事?”
“發生什麼事了,你又在嚷嚷什麼?”深深的父親林海田從屋裏出來,望着平常愛嘮叨的妻子又在大呼小叫了。
“你看深深她……”林母撫著額,就要昏倒了。
深深趕緊上前攙扶,跟着對林海田說:“爹,在山谷那兒有個人還有一匹馬從上頭墜下,受了重傷還昏迷不醒,我只好撕下裙裾替他包紮了。”
聞言,林母才緩緩清醒,“你這丫頭就和你爹一個樣,老是為了救人奮不顧身,也不想想咱們有沒有救人的條件!”
林海田睨了她一眼,便對深深說:“在哪兒,我去瞧瞧。”
他立即背起醫袋,讓深深帶路前往博冷桐和黑迅墜落的地方,當然林母也基於好奇尾隨而去。
到了那兒,林海田先為博冷桐把脈,但眉頭隨即緊蹙,“必須帶他回去救治,否則極難活命。”
“那馬兒呢?”
“就讓它在這兒休息吧!”他到黑迅身邊看看它的傷勢,“你做得很好,救了它一命,只要每天記得摘些藥草喂它,應該沒事的。”
“是,我會照顧它的。”深深想起那男人在重傷之餘還直惦著這匹馬兒,可見他一定很愛這匹馬。
“好,那麼把他扶到爹背上,我要將他背回去。”
林海田蹲下來,背起博冷桐,一步步往木屋邁去。
林母在一旁看了直嘆氣,“怎麼搞的,背一個要死不活的人回去,簡直是自找麻煩!”
林海田只是斜睨她一眼,不說一句話地朝前走;深深緩緩跟在後面,直望着趴在爹爹背上的男人。
他,濃眉斜飛入鬢、五官英挺逼人、身材更是魁梧頎長,掛在爹的背上可以感覺到爹爹有多吃力了。而深深也不禁想,他是打哪來的?又怎麼會來到這種荒漠之地,掉落在這隱密的沁水深谷中?
夢中,萬馬奔騰,博冷桐手拿韁繩突破重重敵軍,就在他即將砍下對方首領的首級時,眼前突然變成一望無垠的蒼茫,低頭一瞧,底下竟是深不見底的狹谷,來不及拉住韁繩,他和黑迅就這麼往下墜──
“黑迅……黑迅……”博冷桐大叫了聲,驚坐起身。
他不停喘息又喘息,一手撫在大腿重傷之處,望着這間陌生的木屋。
這裏究竟是哪裏?
“你醒了?”深深端著湯藥進來,見他坐了起來,立刻笑開嘴說:“真是太好了!知不知道你躺了幾天了?”
“這裏是哪?”他半眯起眸,提防地望着她,“你又是誰?”
“這裏是我和我爹娘住的木屋,我們在這兒住了十多年了,對了,前幾天你墜落深谷,是我發現了你和你的馬兒。”她將湯藥端過去,“快將湯藥喝了,身子才能復元。”
“馬……”他想起了黑迅,“黑迅呢?快告訴我黑迅呢?”
“黑迅是?”深深被他激動的表情嚇住。
“馬,我的馬。”博冷桐翻身就要去找黑迅,卻扯痛傷處,讓他又倒回床上。
“快躺下,你的馬很好,它復元得比你快,現在在外頭吃草。”她的話讓他忍不住下床,一步步拐到窗邊,果真看見黑迅安然無恙地吃着草。
博冷桐這才看向深深,“是你救了它?”
“是我爹救了你們,我只是發現你們而已,快把湯藥喝下吧!”經過數日的照料,深深對他已有了份無法形容的感情,尤其每每喂他進食與喝湯藥時,都會被他那張絕魅的臉孔給深深吸引,久久無法回神。
“我自己來。”博冷桐接過湯藥,緩緩喝下,又將空碗遞給她,“謝謝姑娘。”
“不客氣。”
她接過手,正要退出去,卻聽見他突地厲聲一喊,“等等。”
“公子,還有什麼事嗎?”深深愕然瞧着他陡變的臉色。
“我外衫里的東西呢?”他壓低嗓問。
“東西?!”
“放銀子的囊袋還有一些重要的物品。”見她一副裝傻的樣子,博冷桐忍着痛沖向她,勒緊她的脖子,“別裝蒜,快將東西交出來!”
“別這樣,我大概知道是誰拿去了,我……我去幫你拿回來。”她拿着湯碗的手微微打顫。
博冷桐深吸口氣,端視她良久才放開她,深深一得到自由便往外沖,里裡外外找了遍,終於在屋后找到母親,“娘,你快把銀子和東西還給人家。”
“為什麼?照顧他、給他喝葯,難道不用銀子嗎?”林母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可是娘,就算要報酬也得等人家醒了,再好好跟人家提嘛!”深深咬着唇,難過地說。
“怎麼好好提?如果人死了呢?”
“娘!”深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母親,娘向來愛財如命,一直想過好日子,除了爹之外沒人說得動她,可是爹現在出外采草藥,不知何時才回來呀!
“你拿該拿的銀子,剩下的還我,我還得回京。”不知何時,博冷桐已步出外頭,對著林母說道。
“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屋休息。”深深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博冷桐卻單手隔開她,一步步困難的步向林母,“你還是不還?”
林母被他的氣勢嚇住,這才說:“你剛剛說什麼?回京嗎?對了,我……我想問你,八旗營提督是什麼?”
“你──”他憤怒地抓住她的衣襟,“你到底看了些什麼?說……給我一字一句說清楚。”
“啊!救命呀……救命呀……”林母大叫,“這傢伙要殺恩人啦……”
“別喊了!”林海田正好回來,“你剛剛說什麼?八旗營提督!”
博冷桐猛回頭瞪着他,只見林海田立即跪下,“草民叩見提督大人,還請大人寬恕賤內的無知。”
“你這個死鬼,居然這麼說我。”林母還不知事態嚴重,直在那兒吵鬧。
而站在一旁的深深見父親態度這般恭謹,雖不明狀況,還是跟着跪下。
“叫她把東西還給我。”博冷桐冷聲道。
“你還不把東西還給大人。”林海田瞪了妻子一眼。
雖然林海田經常與妻子意見不合,但從不曾用這麼嚴厲的口氣斥喝她,再加上博冷桐可怕的眼神,終於讓林母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好……我拿……”
隨即她從裙腰的布囊內掏出銀子和其他東西,其中包含八旗營提督的令牌。
博冷桐立刻拿過令牌,這才鬆口氣,跟着又拿出一錠銀子擱在桌上,“承蒙老伯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會馬上離開。”
“你還不能走。”深深急急說道,又轉向爹爹求救,“爹,他的傷還沒穩定,怎能讓他離開呢?”
“深深說的是。大人,你還是暫時住下,等傷勢好些再走也不遲呀!萬一在途中再倒下可麻煩了。”林海田向他保證,“我們絕不會再要公子的銀兩,公子請放心。”
博冷桐看看林海田,又看看深深,“不是銀兩的問題,而是我非走不可。”
“我們會儘快醫好你的傷,請放心。”深深又道。
“好吧!就麻煩你們了。”博冷桐著實站不住了,於是硬撐著回到房裏。
這時林母悄悄上前問著丈夫,“提督的官多大?看你嚇得立刻跪下。”
“如果你還想要你的腦袋,最好別再多問。”林海田警告她,而後交代深深,“這是我剛剛采來的草藥,快去為他換藥吧!”
“是。”深深將藥草捧了去。
林母聞言直覺不對,“什麼?他的傷都是深深換的葯?她都還沒出閣,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你給我閉嘴,病人沒有男人女人之分。”林海田還真受夠了這個妻子,若不是她為他生了個好女兒,他一定會離開她,獨自生活。
“是、是、是,你偉大,拿女兒的清白去做善事,要是傳出去,深深還要不要嫁人呀?”
“會傳出去的也只有你吧!”林海田將葯籃從肩上取下,“我餓了,晚膳準備好了沒?還有那位大人的膳食得清淡點,記得了嗎?”
“是,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兒,瞧你對他百依百順的。”林母瞪了他一眼后,這才不情不願地走進灶房。
深深見母親離開后,才從藥房走出來,安慰著爹,“爹,娘就是這樣,別擱在心上,只是我也很好奇,提督究竟是什麼?”
“傻丫頭,皇上的整個江山都是靠剛剛那位大人打下來的,你說他是什麼?”林海田拍拍她的肩后,也步進房間。
“天!”深深低呼了聲。
而他們卻不知道剛剛那句話已被別有居心的林母聽見,她先是愕然片刻,隨即嘴角浮現一抹計畫的笑容。
深深端了湯藥和草藥來到博冷桐的房間外。
“大人,是我。”她在門外說道。
“進來吧!”博冷桐遂道。
深深小心翼翼地將東西端進去,面對他,害臊地說道:“大人,這是湯藥,請趁熱喝下。”
博冷桐望了她一眼,端過碗喝下。
接着深深又說:“請大人躺下,小女子要為大人上藥。”
他隨即雙手抱胸,仰躺床頭,任她打開包紮的白布,在他大腿的傷處輕輕敷上草藥泥。
雖然深深不敢與他對望,可眼角餘光可以感受到他一雙爍利的眼直端視着她,讓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博冷桐注視她的眸光漸轉深沉,在京里他什麼樣的美女沒過,但是這位姑娘清麗的氣質倒是與眾不同,完全沒有旗女大剌剌的舉止與粗率的言談。
再注意她的五官,鼻樑小巧挺立、雙眸璀璨動人、那細眉如彎月、檀口似粉瓣,這樣的女人待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還真是可惜了。
“你害怕?”他察覺到她的抖意。
“啊?”她驚愕的抬頭,“沒……小女子沒有。”
“哼!明明就有。”博冷桐突然握住她為他敷藥的小手,“你也是位大夫嗎?”
“小女子自幼隨父習醫,但醫學博大精深,我只會皮毛罷了。”她垂著腦袋,羞赧地說道。
“好好學,成為一位女大夫也不錯。”他直視她閃躲的眼。
“是,我一定好好學。”她垂顏說道。
隨即,他將她拉到身畔,另一手掬起她的下巴,魔魅的眼揚起笑意,“想要得到什麼賞賜,我都可以給你。”
“呃……我什麼都不要,只……只希望大人可以趕緊康復,這是小女子最大的心愿。”被他這樣鉗制着,近距離望着他,深深除了害怕之外,還有一絲絲說不出的悸動。
“就這麼簡單?”他蹙起眉。
“對,只是我不明白,大人對我說這些做什麼?”深深思想單純,根本不能理解他的用意。
“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的命是你們救的,你可以要你想要的東西,像是黃金或是一棟房子,都沒問題。”這些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
“天!”她驚訝地搖頭,“我從沒想過這些,大人,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哦?”望着她單純無垢的眼,博冷桐輕笑出聲,“沒想到你還真沒野心,現在什麼都不要,以後可就要不著了?”
“我現在不要,以後也不會要的,請大人放心。”瞧他這麼近距離望着她,令深深更是不自在。
不過,更令她難堪的是,他竟然提出要給她那些她作夢都不曾想過的東西,這又算什麼呢?以為她對他的細心照料全然只是為了利益嗎?
“好吧!既然你這麼篤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撤開身,又倚向床頭。
深深這才能專心的繼續為他上藥,直到包紮好之後,她便說:“已經好了,那小女子退下了。”
“你叫什麼名字?”博冷桐突然問道。
“深深,林深深。”
“深深!嗯……好聽的名字。”他撇撇嘴又問:“我的傷大概還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復元?”
“大約還要十天半個月,得看大人恢復的情況而定。”深深想了想說。
他劍眉輕鎖,“這麼久?”
“已經很快了,大人身子骨不錯,才能恢復如此迅速,一般人就不只如此了。”
他看看這間房又說:“你們一家人隱居在此,應該沒什麼人會來吧?”
“是的,除了附近幾戶人家,我們也鮮少與外人往來。”深深據實說道。
她這番話激起他的好奇,“既然無人來此,那你和你爹習醫又為了什麼?”
“往來漠北與中原這條路的人並不少,有許多人都因為受不了乾旱的氣候而病倒,我爹會為他們醫治。”她一直低垂腦袋,解說他所提出的每個疑問。
“原來如此。”閉眼思忖半晌后,博冷桐張開眼又問:“你住在這兒這麼些年,可聽過龍門山莊?”
“龍門山莊!”深深點點頭,“當然聽過,是咱們這兒遠近馳名的大家族呢!”
“現在還是嗎?”
“現在?”深深搖搖頭,“我聽說龍門山莊在一個月前就搬離這裏了。”
“什麼?”他突地坐直身軀,“搬哪兒去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她抬頭,偷偷瞄了他一眼,卻見他正好望着她,嚇得她趕緊收回視線。
“為何搬走也不知道嗎?”他眯起眸,心生許多疑惑。
好不容易有了這條線索,卻這麼斷了,豈不是一切又要從頭來過?
“有很多傳說。”
“什麼樣的傳說?”他統統想知道。
“有人說龍門山莊的莊主厭惡了這個地方,打算搬到風光明媚的江南,也有人說他身子不太好,跟隨某仙人去深山治病了,反正眾說紛紜……”深深偏著腦袋,邊想邊說。
“呵!你住在這個深谷,好像什麼都知道?”博冷桐凝眉笑說。
“有時候我也會出谷,在茶坊喝茶時會聽到一些碎語。”她不好意思地說。
“出谷做什麼?”
“與爹爹去鎮上買些日用品,但因為這兒的居民愈來愈少,鎮上的小鋪也一間間的關了。”
“說到這裏還真是奇特,誰會想到在這漠北一帶,居然有座綠意盎然的深谷。”他的視線始終不曾從她臉上移開,盯得她臉紅心跳。
“所以咱們這兒被稱為天賜谷,表示是天賜給我們的好地方。”
深深才說到這兒,就見林母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深深,換個葯怎麼那麼久,在男人房裏待那麼久會被說閑話的,快來幫我揀菜。”
“大人,那我先退下了。”深深心一慌,連忙端著空碗退出房間。
博冷桐的眸心直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隨即勾唇一笑,跟着雙腿盤坐,開始打坐運息,好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