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輕輕一笑。“少爺才會把時間花在水姑娘身上,就算彼此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水姑娘是除了二夫人之外,少爺唯一肯讓她接近的女人,因此……”

“真要成親,與其讓二夫人替他挑一個他根本不想接近的女人,倒不如和水姑娘成親。”上官雷很有自信的接著說下去。“起碼,少爺不討厭讓水姑娘接近他,他們兩人也可以用很平常的態度相處,就少爺而言,這應該是最理想的了。”

“答對了!”上官雨拍拍手,給他鼓勵鼓勵。

“不,不只是這樣,”上官風慢吞吞地說。“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耶?”上官雨訝異的驚呼。

“還有?”上官雷更是錯愕。

“什麼原因?”上官鳴脫口問。

“怎麼,只有我一個人看出來嗎?”上官風面無表情地掃視他們一眼,“想知道?”驀而哈哈大笑。“自己想!”

上官雨、上官雷和上官鳴齊齊眯起眸子來,三兄弟相顧一眼……

“兄弟們,上!”

“咦?咦?你們想幹什麼,我是大哥……”

“殺死你!”

“哇,上官大哥被三個弟弟圍毆耶!”

水漾兒並沒有大驚小怪,只覺得好玩,她看得出來,上官風四兄弟只是在玩鬧而已,就像她和幾位師兄姐在打打鬧鬧一樣……

“我不想看了,”她突然興味索然起來了。“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半聲不吭,藺殤羽護着她迅速離開擁擠的人群,直到人少的地方,他才放慢腳步,兩人並肩朝客棧而去。

“我想師兄、師姐他們應該都沒事了,可是……”她低喃,愁着一張俏臉兒,可憐兮兮的像只迷路的小貓咪。“他們應該都回到天柱山了吧?四師姐快生了吧?大家的生活都沒問題吧?”

藺殤羽沒說什麼,只是朝尾隨在身後的上官風使了一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在上官雨耳傍細語幾句,上官雨當即轉身離去。

數天後,當水漾兒正好奇的站在路邊看人家捏麵人兒,上官雨悄悄的來到藺殤羽身後,將一封信函交給藺殤羽,藺殤羽隨便瞄了一下,旋即將信函遞到水漾兒眼前,恰恰好擋住她的視線。

“幹嘛啦,人家正在……咦咦咦,二師兄的信?”

水漾兒歡天喜地的搶過去,一邊走到一旁去,一邊迫不及待的拆開信來觀看,旋即安心的拉出笑容來。

“我就知道,他們回到天柱山了……”側臉,她向藺殤羽解釋,“師父讓我們在那裏種菜、養雞、養鴨,自給自足應該是夠的了!”煞后,繼續看信。“咦?雪山派原是堅持不肯退婚的,但不知為何,半個月前突然來信同意退婚了……”

她困惑地橫了眉,“奇怪了!”旋又聳了聳肩,“管他那麼多,反正肯退婚就好了!”再往下看。“耶耶耶?大師兄嫌山上生活過於簡陋,帶着四師姐住到山下小鎮上去了……”

又皺眉,“大師兄還要三師兄和六師兄到鎮上工作,賺錢給他和四師姐花用,這……大師兄到底在想什麼呀?”以身為女人的立場,她很不以為然地咕噥。“雖說自己師兄弟賺錢給自己師兄弟花用,這也沒什麼啦,可是他是男人啊,賺錢養老婆孩子,不是男人最起碼的責任嗎?”

換另一張信紙,她繼續看,突然噗哧失笑。“二師兄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家早就看不慣大師兄的作風了,現在大師兄能夠『自動自發』的住山下去,他們也樂得開心,就算三師兄和六師兄辛苦一點也沒什麼,大師兄和四師姐不在山上了,大家反而自在……”

她輕輕嘆氣,但嘴角還是勾着笑,“二師兄說得也是啦,不然二師兄早晚又會和大師兄吵起來的!”說著,將信紙摺好放回信封裏頭去,再納入懷裏。“現在這樣彼此各過各的也是好,大家愉快最重要。”

然後,她感激地向上官雨深深一福。“謝謝上官二哥,我終於可以安心了!”

上官雨一驚,慌忙閃身,忐忑地朝藺殤羽瞥去一眼,“水姑娘,是少爺讓我去的!”急忙撇清責任。

“我知道啊,但辛苦跑這一趟的是上官二哥嘛!更何況……”水漾兒看也沒看藺殤羽一眼,逕自回到捏麵人兒攤子前。“我跟藺公子是朋友,讓朋友幫這一點小事還要道謝,那就太虛偽了吧?”

“自己人”不必道謝,“外人”才要道謝嗎?

上官四兄弟相顧一笑,再動作一致地朝藺殤羽看去,後者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想來小主子也想到這層含義了吧?

雖然他們都看得出,在這兩個多月里,水漾兒並沒有如他們所期望的喜歡上小主子,還口口聲聲強調說,他們只是“朋友”,但她已經把小主子當成“自己人”了,這也算是有進步了吧?

於是,之後的日子,不管他們往哪兒去,每隔一個月,上官雨就會特地跑一趟天柱山,替水漾兒捎信息給師兄姐們,也替她的師兄姐們捎資訊給她,這讓她可以安心的“纏”着藺殤羽。

順便,她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教導”藺殤羽一下。

雖然現在已經很少人膽敢來挑釁奪魂公子了,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初生之犢,或者一心想為親友報仇的笨蛋出現在藺殤羽面前。

譬如上個月,就有個那樣的人跑來找藺殤羽“決鬥”,結果在水漾兒尚未考慮好該如何勸他不要下那麼狠的重手之前,那傢伙就被藺殤羽廢了武功和雙腿了,她頓時傻眼——會不會太快了一點,才兩招而已耶!

一招廢武功,一招廢雙腿。

“藺公子,你怎麼就這麼小氣啊?”水漾兒氣呼呼地破口大罵。“就跟你說男子漢大丈夫……”

“他可以殺我,為何我就不能傷他?”

跟上回一模一樣的反駁,水漾兒就張着嘴說不下去了,畢竟他說的是事實,人家確是下狠了心要殺他的,他沒有殺對方,只是給對方一個“懲罰”,這就已經很“客氣”的了。

問題是,這種比死還痛苦的懲罰,真的太重了嘛!

“那我也說了嘛,男人心胸要寬大一點嘛,不想撐船,撐樹葉也可以……”

“我也說過,我連一片樹葉也不想撐!”

“那半片樹葉總可以吧?”

“……”

之後她絞盡腦汁苦思數天,終於給她想到一個辦法,雖然很像是在要白痴,但或許可以試試看阻止他……

兩個多月後,一個中年人,也沒說他到底為何要找上奪魂公子,一旦確認藺殤羽就是奪魂公子本尊之後,馬上就動上手了;而水漾兒一見藺殤羽出手反擊,立刻發出一道尖銳得連鬼聽了都會嚇破膽的怪叫,於是藺殤羽只出了一招就回過頭來看她,而她也才有時間跳過去抱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出第二招。

冷邪的丹鳳眼俯下來盯視她,眉梢子微挑,她也不說話,只是嘿嘿嘿傻笑,於是他不屑地哼了哼。

“半片樹葉?”

水漾兒猛點頭,藺殤羽靜默片刻后,又是一聲冷哼,然後他放過那個中年人的雙腿了。

大成功!

水漾兒很是興奮,她有預感,往後就算她沒阻止,他也不會再廢掉對手的雙腿了。

“原來如此!”見狀,上官雨若有所悟地喃喃道。

“什麼如此?”上官鳴莫名其妙。

“大哥說的,我大概明白了。”上官雨低語。“谷主只會凌虐少爺,二夫人就知道溺愛少爺,元少爺三位萬事依從少爺,可只有水站娘,她會責罵少爺——為了少爺好,也會『教導』少爺為人處事的道理……”

“教導?教導?”上官鳴失聲重複。“難不成少爺把水姑娘當成爹娘了?”

“自然不是,你又是想到哪裏去了?”上官雨沒好氣的橫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是……”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做正確解釋。

結果,他也被上官風用一種“你是笨蛋”的目光橫了一眼。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水姑娘和谷主一樣都會責罵少爺,但谷主是惡意的,水姑娘卻是善意的。”上官風慢吞吞地解釋。“水姑娘誠意做少爺的朋友,就算少爺對她有恩,她還是要堅持她做人的原則,一旦少爺違背她的原則,水姑娘就會毫不客氣的糾正少爺,跟少爺講道理……”

“我也懂了!”上官雷脫口道。“少爺向來是黑白不分,任性而為的,也沒有人敢去糾正他,這是頭一回,有人懷着善意而責罵他,並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可真新鮮!”上官鳴咕噥。

上官風失笑。“對,也有點這種意思,對少爺來講,這種經驗還挺新鮮的,我想,少爺應該是不討厭這種感覺的,所以過去幾年來,少爺都不肯回奪魂谷,多半都是窩在元家別莊裏,但現在,他寧願帶着水姑娘到處跑……”

“那少爺應該會喜歡上水姑娘吧?”上官鳴說。

“希望是。”上官風衷心道。

“最好是。”上官雨,不然他們都不能回奪魂谷。

“就當作是吧!”上官雷,樂觀一點不算是壞事吧?

就這樣,在上官四兄弟的樂觀期待中,又過了兩個多月……

“四師姐生了小師侄耶!”看着剛到手的信函,水漾兒欣喜地道。“我得回去看看!”然後再回來繼續纏着他,非得“償債”不可。

“少爺,您也得回谷一趟,不然二夫人會傷心的。”上官風也提醒藺殤羽。

普天之下,最疼愛少爺的莫過於二夫人了,二夫人過四十整壽,要是少爺不回去的話,二夫人一定會難過的。

藺殤羽頷首。“你們四個送水姑娘回天柱山,等我去找你們。”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表面上聽起來就只是護迭水漾兒回天柱山而已,但多了最後那一句,整個含義就不一樣了。

明擺着就是要他們替他看着水漾兒,別讓其他男人接近她嘛!

“是,少爺。”上官風四兄弟暗暗偷笑。

然後,藺殤羽和水漾兒就分頭離開了。

一往南,一往北,這邊沒有依依不捨,那邊也不會黯然神傷,真的就只是兩個朋友相聚過後分別,連互道一句珍重再見都沒有,她隨便揮揮手,他則是連揮手都沒有,直接轉身走人。

上官四兄弟不由面面相覷,適才竊笑的心情不翼而飛。

這種情況很顯然的只代表一種意思:不但水漾兒沒有喜歡上藺殤羽,藺殤羽對水漾兒也毫無半點留戀之意……

媽的,這五、六個月時間,都浪費到哪裏去了?

就在上官四兄弟懊惱不已的尾隨在水漾兒身後逐漸走遠,而藺殤羽早已不見蹤影之際,沒有人注意到,有一雙陰騖的目光正悄悄地窺視着他們……

“決定了嗎?”

高台上的太師椅,古媚端端正正的坐着,唇畔掛着柔媚的婉笑,好似春風拂面,百花燦爛,右手五指卻擱在扶手上,一下又一下,非常有規律的敲擊着,敲得台階下俯首而立的三狐:冰火居士、歸燕居士和哩勒居士心驚膽戰,膽戰心驚。

那一下又一下的敲擊,並不表示她很無聊,而是她很不耐煩,想見血的徵兆。

“決定了,決定了!”歸燕居士惶恐地忙道,暗暗甩冷汗。

“很好。那麼……”五指重重一敲,停住了。“你們決定讓誰去對付奪魂公子了?”

“月影門、千葉庄和擎天幫好手全數出動。”哩勒居士小心翼翼地道。

“夠嗎?對方可是奪魂穀穀主的兒子喲!”

“還有大燕三魅。”冰火居士補充。

“嗯嗯,那應該夠了,那就儘快把奪魂公子解決掉吧!”

“是。”

愈骯髒的事就愈要儘快完成,否則夜一拉長,夢就多了,最好別拖出一場噩夢來!

不能怪他,不能怪他,人不為己,天誅地減,不能怪他!

遙遙望着剛踏出飯館的藺殤羽,沈康雙手緊緊交握,努力鎮定戰慄的心情,深呼吸又深呼吸,冷汗卻還是繼續狂飄,在這秋涼的季節里,早已汗濕了重重衣衫。

在跟蹤了小師妹和藺殤羽十天之後,他正焦急想不出辦法進行他的陰謀,沒想到他們卻分開了,而且藺殤羽是獨自一個人往北走的,他不禁欣喜若狂,心想這不是上天有意要成全他又是什麼?

只是他自己得先穩住,不能緊張、不能害怕、不能慌張,無論如何不可以讓藺殤羽看出異樣來,不然他的老婆和孩子就沒了!

不,不對,要按照他的說詞,他原就該緊張、該害怕、該慌張的不是嗎?

對,他是該緊張、該害怕、該慌張,這才符合他的說詞,他要是不緊張、不害怕、不慌張,才真的會啟人疑竇。

想到這,他不再遲疑,疾步竄上前,高喊,“藺公子,留步,請留步啊!”

藺殤羽腳步一頓,徐徐回過身來,劍眉輕挑,冷眼無聲望着沈康。

“藺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小師妹,”沈康哀聲央求,一臉的焦急惶恐,毫不虛假,只不過他的焦急、他的惶恐,是為他的老婆孩子,而不是水漾兒。“千萬要救救我小師妹啊!”

丹鳳眼眯了,藺殤羽依舊無聲,只是盯着沈康看。

沈康咽了口唾沫,硬生生按捺下恐懼的心情。“我……我老婆生了兒子,我特地趕回鄉祭墓,要向亡父亡母報告這件喜事,誰知半途上遇見上官公子四位,他們說小師妹在半夜裏被人劫持了,他們正要追上去,但對方似乎十分棘手,上官大公子便要我趕來向藺公子求助,藺公子,求求你,千萬要救救我小師妹啊!”

“在哪裏?”藺殤羽終於出聲了。

上勾了!

沈康心頭狂喜,慌忙轉身帶路。“請跟我來,藺公子,得趕上幾天路,千萬要快點,別太遲了!”

對,不能太遲,絕不能太遲,否則他的老婆孩子就……就……

天柱山就在月影門的地盤上,所以三鬼幫才會讓月影門主導說服十方秀士的任務,進而狙殺十方秀士,再追殺十方秀士的九個徒弟。

直至江湖上傳言,十方秀士的小徒弟水漾兒和奪魂公子走在一起,三鬼幫投鼠忌器,方才停止對十方秀士九個徒弟的追殺,而沈康也才能夠帶着師弟妹們回到天柱山,然後,他把師弟妹們留在山上過刻苦儉樸的生活,自己帶老婆住到山下去過舒適的日子。

“咦?大師兄、四師姐和孩子都不見了?”

水漾兒一邊訝異地驚呼,一邊和師兄姐們一一親熱的擁抱、問好,半年不見,真的好想念他們呢!

“大師兄曾提過,孩子出生后,他要回鄉去祭墳,想必上路去了吧?”

“那也不可能帶四師姐和孩子去吧?”

“多半是託付給產婆照顧了吧!”

雖說要託付也應該要託付給自己的師弟妹們比較安心才對,不過,他們幾個都不知道要如何照顧初生嬰兒,託付給產婆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費用是師弟們賺來的,辛苦也辛苦不到他。

“那也應該跟我們講一聲,免得我們擔心嘛!”水漾兒咕噥,紅唇噘高了。

“我們?擔心?”俞鎮宇搖搖頭,苦笑。“我倒想知道,大師兄心裏何時曾有過我們?”

水漾兒無言,默默掃過周圍幾位師兄姐們嘲諷的表情,聳了聳肩。

“好吧,反正大師兄早晚要回來的,到時候再去看他們好了。”再轉註上官四兄弟。“那你們呢,上官大哥,要先回去嗎?”

“那可不行!”上官風搖頭。“少爺要我們在這等他,我們就得在這等着。”

“行啊,不過呢……”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頑皮的神采,水漾兒不懷好意的嘿嘿笑。“想留在這裏,可也得幹活兒喲!”

“哦?什麼活兒?”上官風問,還帶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種菜、餵豬、”水漾兒故意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養雞、養鴨。”可怕吧!可怕吧!

誰知上官四兄弟兩兩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水姑娘真是小看我們了,咱們奪魂谷也是自給自足的,謀生的活兒,我們從小就得挑一樣學着干,學會了才能夠練武。”上官風得意的咧。“谷主說的,先學會如何養活自己再說!”

“真的?”水漾兒吃驚的大叫。“那藺公子呢?他不可能也會吧?”

“少爺啊?”上官風又移開目光,與三個弟弟們相對而視,旋即低下頭去,肩膀抖個不停,“自然是……”愈抖愈厲害。“也會。”

“欸?”不只水漾兒,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發出驚愕的怪叫。

“少爺挑的是武器匠。”

“武器匠?!”

“唯一不同的是,”上官風硬憋住笑,憋得好不辛苦。“少爺三歲就開始修習內功,五歲才開始在武器鋪子裏學幹活兒,但也得學會了如何打造出一把好武器之後,他才能夠專心一意思的習武。”

水漾兒和俞鎮宇不可思議的相對片刻,突然爆笑出來。

“有機會,我一定要叫他幫我打支寶劍!”

“可以啊,少爺的武器就是他自己打造的。”

“咦?那種摺扇隨便買一把就有了不是嗎?”他那個武器匠也未免做得太混了吧?

“不,不是那把。”上官風搖頭道。“少爺平常用的那把摺扇也的確是隨便買的一把,但那隻不過是傷人用的,他自個兒打造的武器,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那他拿出來過嗎?”水漾兒好奇地問。

“沒有,打從少爺踏入武林至今,一次也沒拿出來過。”再補充三個字。“沒機會。”

“換句話說,他還沒有殺過人?”

“從來沒有。”

“不可思議,”傅偉咕噥。“江湖上還說他棘手無情,殺人無數呢!”

“所以說,江湖傳聞絕不可輕信,”俞鎮宇乘機教導師弟妹們。“記住了?”

“記住了。”師弟妹們齊聲應諾。

“不過,我倒很好奇,”水漾兒自言自語。“藺公子打造出來的武器,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上官四兄弟相顧一眼,失笑。

“也是一把扇子啊!”

“呃?”

東方天際,曙光乍現,那抹魚肚白卻是陰沉沉、凄慘慘的,像隔着濃濃煙霧,摸模糊糊的迷濛一片,而重重的烏雲,濃稠得像是潑上天的墨汁,層層疊疊的堆積着,蕭索的秋風陣陣吹拂,宛如少女哀怨的嗚咽,空氣是令人窒息的靜寂,凝結着一片肅殺之氣,就連心跳,也緊繃地窒悶起來了。

此地,距離天柱山三十多里的一處草坡,荒蕪凄涼的坡上是亂葬岡,坡下荊棘雜樹糾結叢生,齊陘的野草蔓長,而那叢叢雜草染上了點點枯黃,彷彿草便上沾着了什麼幽戚的傷感,透着一股悲烈的哀愴……

眼前,向來總是杏無人煙的草坡上密密麻麻佈滿了人,起碼有五、六百之數,其中只有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全都在藺殤羽前面。

就在藺殤羽面前,一字排列着九個人,七個男人,兩個女人。

但最令人注目的卻不是那兩個女人,而是三個頭髮鬍鬚一整片花白的老人家,一胖、一瘦、一丐,俱皆佝凄着背,還拄拐杖,老人家沒有八、九十,也該有七、八十了,不在家裏含飴弄孫,卻跑到這荒郊野地里吹冷風,卻不知是為何。

“奪魂公子,我們萬分不想招惹你,可是……”

率先開口說話的是兩個女人之中,年歲較大的那一個,三十多近四十,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連嗓音也是嬌嬌嫩嫩的透着一股令人骨頭酥軟的黏膩味兒。

她,就是月影門門主。

“誰讓你跟水漾兒走在一塊兒呢!”月影門主很做作的嘆了口氣。“我們這是未雨先綢繆,還請奪魂公子你多多包涵了!”

“就憑你們?”

微眯的丹鳳眼淡淡地掃過眼前的人,藺殤羽聲音清冷,不透半點七情六慾,目光澄澈,卻澄澈得那麼陰森而毫無半絲暖意。

“這我知道,光憑我們多半是不夠的。”月影門主倒是很老實的承認了,“雖然去年,我們只出動了各幫好手二十人就解決了十方秀士,但奪魂公子你……”她搖搖頭。“不,我們不敢如此大意,所以呢,這回我們不但盡出三幫精銳之力,更且……”

她回眼恭恭敬敬地向那三位老人家福了一下。“請到了五十年前威名顯赫,稱霸武林三十餘載的『大燕三魅』三位老人家……”

藺殤羽臉上半紋波動也沒有,森冷如故。“沒聽過。”

那三位老人家白眉白須無風自飄了一下,月影門門主僵了一僵,表情開始難看了。

“或許任何人都看不進奪魂公子眼裏,但……”

月影門主的目光移向藺殤羽後方,沈康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裏,心虛的眼神落在地上,誰也不敢看。

“我想公子你或許已猜出,水漾兒並不在我們手裏,被我們抓到的是沈康的老婆孩子,所以他才會乖乖的替我們去把你拐騙過來,同時……”月影門主得意的一笑。“他也為我們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丹鳳眼突然眯了一下,劍眉高挑,藺殤羽沒吭半聲,身上的邪惡之氣卻陡然暴增,令人背脊發冷,不寒而慄。

“哎呀,終於發現了嗎?”月影門主橫手背掩嘴咯咯笑,活像一隻蛋下不出來的老母雞。“對了,沈康伺機在你身上下了軟筋散,無色無味,故而難以察覺,非毒也非迷藥,也就無法運功逼毒,直到藥效開始發作的那一剎那,你才會察覺到中了道兒,這時……”

她拋出一個媚眼。“也已太遲了,雖然藥效只有兩個時辰,但那也該夠奪魂公子你死上好幾回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水漾情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水漾情心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