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皮瑞米蘭大飯店頂樓皇家套房裏。
羅伊一絲不掛地從浴室出來后,就直接鑽進被單里,長臂一伸,便擄來另一具光溜溜的嬌軀。
詩韻玉手一檔,便捂住直湊上來的大色狼嘴巴。
「我們大後天真的要跟他們一起去科摩湖嗎?」
「你不願意?」詩韻噘了噘嘴。
「我不喜歡吉林看我的眼神。」
羅伊躺了回去,也不太高興的說:「我知道,他喜歡你。」
「哦」詩韻斜睨著羅伊。
「我明白了,你看上了那位未來的女公爵,打算來個交換伴侶,對不對?」
「沒有、沒有,我哪有啊!」羅伊連聲否認。
「你可別胡思亂想喔!」詩韻冷哼一聲。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他?」羅伊嘆了一口氣。
「他總是我哥哥嘛!我知道他一直不太服氣大家長的位子是由我這個弟弟繼承,為了補償他不平衡的心理,我向來都盡量答應他所提出來的要求,希望能讓他明白我並沒有將他當作一般的族人看待,或許能減少一些他的不滿。」
詩韻嗤笑道:「那他要是要求你把我讓給他呢?」
「我說的是盡量,並不是全部,寶貝。」羅伊將詩韻拉到自己的身上。
「有些事還是不能答應的,譬如你,除非踩過我的屍體,否則誰也別想動你一根寒毛!」
「這還差不多。」詩韻滿意地靠在他的胸口,「不過,那個安娜似乎不太喜歡我!」羅伊摩娑着她的後腦勺,一下又一下地閉起雙眼,享受美人在抱的感覺。「如果我沒有結婚,到時我將會指定吉林的孩子作為我的繼承人,所以,她並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任何一個膽敢和我結婚的女人。」
詩韻突然直直地盯着羅伊。「是不是也就是說,只要你指定了繼承人,你就死定了,羅伊?」
羅伊靜靜地說:「或許吧!」
詩韻捶了他一下。「那你還要指定他的孩子做你的繼承人?」
羅伊苦笑道:「他一直認為大家長的位子應該是他,倘若我指定別人,他會更恨我的,何況又有……」
詩韻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我連雙胞胎姊姊都能捨棄了,你明明知道他可能會傷害你,你還容忍他?」
羅伊睜大眼看着她。「那不一樣,寶貝。你姊姊一直表現得很自私,一切的行為明擺著就是要害人利己;而吉林雖然對這事不滿,但他卻沒做出什麼令人不齒的事來,且他一向表現得很溫和。」
「我想,也許他也不願意就這麼狠心……」
「狗屎!」詩韻七手八腳爬起來,坐在他的肚子上。
「羅伊,我以為你是個很果斷的男人,現在才知道你是個娘娘腔!」
「娘娘腔?」這話實在是太侮辱人了!羅伊高高地攏起雙眉。「你說我娘娘腔?」
「優柔寡斷,不是娘娘腔是什麼?」詩韻拿食指戳戳他的胸膛。「
他沒做什麼,是因為時候還沒到;他表現得很溫和,是因為他怕你起疑心……」
「我知道。」
「你知道?」詩韻幾近尖叫的問:「你知道還這樣?」
羅伊平靜地看着她。「你說我能怎麼樣?他又沒犯什麼大錯,我能對他如何?強按個罪名給他嗎?這不是我的行事作風哪!寶貝。」
「你可以不立他的孩子……」
「這是我母親的遺言,若是我沒有子女,就必須立吉林的兒子為繼承人,除非他被家族大會除名。」
詩韻登時傻眼了。「為什麼?」
羅伊嘆口氣道:「因為安娜是我母親的妹妹。」詩韻的嘴巴似乎大得可以塞進駝鳥蛋了。
「我母親的身體一向不好,結婚多年都未能生下一兒半女,甚至無法滿足我父親旺盛的慾望,因為她多半時間都卧病在床,而我父親卻深愛我母親,不願意另外找女人,以免傷了我母親的心。」
羅伊輕輕摩娑著詩韻的下巴。「母親對父親深感愧疚,便請求她寡居的妹妹,也就是安娜委屈做父親的情婦,好滿足父親的慾望,也可以為父親留下子嗣。在母親的懇求下,父親答應由安娜為他生個兒子,但僅此而已。」
羅伊苦笑一聲。「沒想到,安娜生下吉林沒多久后,母親竟然懷孕生下了我。這下子,母親歉疚的對象換成了安娜,因為從安娜懷孕后,父親便不再去找她了,而且,父親不能也不願立吉林為繼承人,因為還有我這個婚生子他所愛的女人生的兒子,父親更不願意在母親死後娶安娜,因為他根本不愛安娜,也不希望吉林因此而變成繼承人。」羅伊深深的嘆息一聲。
「所以,我母親為了彌補對她妹妹的愧疚,才會在死前留下這個遺言。」
詩韻不知道在想什麼地沉默了好半晌,羅伊也不去吵她,只是瞧着她。「決定了!」詩韻遽然大叫一聲,讓羅伊嚇了一大跳。
「老天!怎麼了?」
「明天我們就去結婚!」詩韻大聲宣佈。此時此刻,什麼疑慮都拋到天外去了,重要的是他的命要先保著,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
「咦?啊?」羅伊驚喜地瞪大了雙眼,歡呼道:「真的,寶貝?哇!太美了!我愛你,寶貝,我真的好愛你啊!」
他把詩韻拉下來猛親猛吻。
詩韻用雙手極力推拒著。「唔……討……討厭!我……我話還沒……說完……放……放開我……討……討厭啦……」
羅伊喘著氣放開她,頭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在笑着。「你還有什麼吩咐?我全都照辦,只要你願意和我結婚,任何事都沒問題。」
「簡單的小事,」詩韻說:「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懷孕,並且生一個胖兒子,這樣吉林就害不了你了,所以,我們不用避孕了。」
「啊!」羅伊的神情突然變得很詭異。「其實……呃……我們一直…沒有在……呢……避孕……」
「耶?」詩韻的眼霎時變成彈珠眼。
「我們沒有?」羅伊尷尬地傻笑兩聲。聞言,她的彈珠眼又成了眯眯眼,一向嬌柔清脆的聲音也突然變成充滿危險性的低沉嗓音。「那你給我的所謂『避孕藥』是什麼玩意見?」
「呃……綜合維他命。」他的聲音非常細小,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到呢!
「綜合維他命?」詩韻不可思議地重複一次,然後斜瞟著羅伊。「羅伊,麥華克,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嗯?」
「嘿嘿……這個……嘿嘿……我是想……嘿嘿……」
「少嘿了!」詩韻揪了一把他的胸毛。「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說,否則你就別想保住這把色狼毛!」
「好,我說、我說,你先放鬆一點,好痛啊!」羅伊苦着臉叫道。
她卻絲毫不放鬆,「說!」
羅伊畏畏縮縮地瞧了她一眼,小小聲地說:「我是想,倘若你懷孕了,說不定就會立刻和我結婚。」詩韻斜睨着他。
「陰謀,嗯?」
「呃……這個……」羅伊蹙眉想了想。「應該叫計畫吧……」
「狗屁!」她惡狠狠的打斷他的話。
羅伊瞬間垮下臉。「寶貝,別這樣,我只是……」
「居然敢設計我?」詩韻怒吼,隨即以狗爬式爬下他的身軀,跳到床下直跺腳。「你居然敢設計我!羅伊麥華克,我決定了,這輩子你都別想要我嫁給你!別想!」
「寶貝……」
「死也別想!」她氣呼呼的重申。
「請你……」「去死啦!」她怒吼回去。羅伊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幽幽地開口道:「吉林有兩個私生子。」
「呃?」詩韻茫然地轉頭看他。
「既然你堅決不願意嫁給我,那……」羅伊偷覷她一眼。「我明天就立他們其中之一為繼承人好了。」
「嘎?」詩韻驚喘一口氣。「你找死啊?」
羅伊眨著長長的睫毛,滿臉的無辜樣。「我早晚要立繼承人的嘛!早一點立也好,說不定我過兩天就死……」
「閉嘴!」詩韻急匆匆地挑上床去,雙手緊捂住羅伊的嘴巴。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壞的不靈,好的靈!」她用國語喃喃念道。
「嗚嗚……嗚嗚嗚嗚嗚?」羅伊在詩韻的手掌里悶著聲想說話。詩韻眯着眼。
「我警告你,別再說那一個字喔!」
羅伊點點頭,詩韻這才放開手,他立刻呼出一大口氣。「哇!差點悶死嗚嗚……」
詩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他的嘴,雙眸怒瞪,「你這個大笨蛋,叫你別說你還說!你真是一隻大笨狼!蠢狼!」詩韻破口大罵。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羅伊比手畫腳的認罪道歉。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再說一次,我就拿你的臭襪子塞到你的嘴巴里,聽懂了嗎?」詩韻嚴重的警告兼威脅。羅伊又點了點頭,詩韻才慢慢的放開手,但仍不敢完全收回,彷佛準備隨時再擺回原位。這回羅伊學乖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氣,一個字也不敢說,只是拿眼瞅著詩韻。詩韻也回瞪着他,四顆黑眼珠差點瞪成了鬥雞眼。良久,詩韻才不情不願地說:「這一次饒了你,倘若有下一回,看我不拔掉你全身的狼毛才有鬼!」
「不敢了,寶貝,不敢了。」羅伊連聲回答。詩韻又瞪了他一眼,才盤膝坐在他的身旁。「反正以後就是不必再避孕了。」羅伊也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偷覷她。「寶貝……」
「又幹嘛?」詩韻沒好氣地應道。
「呃……這個……我們認識至今……四個多月了吧?」
「廢話!」
「那……我們那個……呃……在一起也差不多將近三個月了吧?」
她不耐煩地翻個白眼。「你到底要說什麼,乾脆一點說出來不行嗎?」
羅伊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如果我沒有記錯,寶貝,你……似乎只來過一次月事。」
安靜了好半晌,詩韻才突然笑道:「哇!這下簡單了,只要明天結個婚就OK了。」
羅伊愣了一下,她的反應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這樣?」不必殺他泄憤嗎?
「對啊!難道還要放鞭炮慶祝不成?」
羅伊鬆了一大口氣,只要她不計較孩子是在他的陰謀設計……呢……不是,是精心計畫下才有的就好了。
「害我白緊張了好一下子。」羅伊暗暗嘟嚷。
「這就是做虧心事的後遺症。」
「不過,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結婚了,否則他們會來害我,電視劇上都是這麼演的。」詩韻煞有介事地說。
羅伊點頭附和。「嗯!有道理。」
「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懷孕了,否則他們會來害我流產。」
「也對。」他再點頭。
「所以,等我的肚子大得比較明顯了,我就要躲起來。」
羅伊不解地眨了眨眼。「躲起來?」
「都說了他們會來害我流產的嘛!」真是IQ零蛋!連這也想不通!
「哦!對不起,你說得沒錯。」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要認。
詩韻訕訕地自他一眼。「你大概都沒有在看電視劇。」
「那是女人看的玩意見。」羅伊喃喃地道。
「什麼?」
「沒有!」詩韻狐疑地瞪了他一眼,繼續教導IQ零蛋。「最好讓他們以為我們分開了,就會解除他們的戒心了。」
「電視劇上真的有演這些嗎?」羅伊咕噥。
詩韻沉吟著。「或許我們應該真的分開一段……」
羅伊斷然拒絕。「想都別想!」
「這麼緊張幹嘛?又不是真的分開,只是……」
「不管是真的、假的,不行就是不行!」
詩韻嘟著嘴,蹙了蹙眉。「那好吧!我們另外想辦法。」
「對!」羅伊也點頭附和。
「等孩子生下來后,你要想辦法保護他。」
「那是當然。」羅伊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呢!也要加緊腳步生第二個。」詩韻突然語出驚人的說。
「呃?」羅伊訝異的愣住了。
「要多生幾個才保險嘛!」
她理所當然的說。「耶?」
「至少要有三、四個吧!」詩韻逕自喃喃自語著,根本無視羅伊那又驚訝又喜悅的表情。
「嗄?」
「最好一年生一個,這樣一來,到我三十歲時就有七個小孩了。」詩韻愈說愈開心。
「咦?」
「這樣吉林就沒轍了吧!」她還笑着拍拍手。直到此刻,羅伊的腦袋還是糊成一團,無法說出任何話來。
翌日,他們直飛美國拉斯維加斯,以最簡便、最快速,也是最秘密的方式結了婚,誰會想到堂堂麥華克家族的大家長竟然溜到那種地方,結那種最寒酸的婚呢?
接着,他們飛到法國,在麥氏財團名下的婚紗禮服攝影公司秘密拍攝了一系列最美、最羅曼蒂克的結婚照,然後再飛到奧地利,在維也納森林裏度過最浪漫的一天蜜月。
當年伊馬要是知道得偷偷摸摸像作賊似的才能順利娶到愛人,他肯定不會堅持要給韻妮一個盛大的婚禮,還好,歷經將近兩千年的「學習」,他總算開竅了!
因為環境、禮制和思想上的不同,這一對再世的戀人終於能夠結合在一起。
但是,惡魔依然守在他們的身邊,死劫的陰影仍然籠罩在他們的頭上,能否天長地久,依然是個未知數?
第三天,他們回到米蘭,若無其事的和安娜、吉林、莎拉,還有羅伊特地叫來的尼肯助陣,加上聞風而至的雪拉、克麗絲(其實是吉林特地通知她來攪和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嘈嘈雜雜地往米蘭北邊的科摩湖度假去了。
科摩湖是個位於阿爾卑斯山南麓的狹長型湖泊,湖水清澈、流泉飛湍、古木參天、山峰陡峭,風景美麗多姿,是個十分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這趟度假還沒開始,便已註定是個大災難、一場大混戰。
莎拉追着吉林,吉林纏著詩韻,尼肯只能擋著雪拉或克麗絲,另外一個都還是膩著羅伊不放,叫苦連天的羅伊被煩得幾乎想跳樓,再加上不時冷嘲熱諷的安娜,這絕對可稱得上是僅次於十三號星期五的恐怖假期了!
聲稱絕對不死心的克麗絲的確是個大美人,艷光四射的絕世姿容、傲人的身材,除了那副教人不敢領教的傲慢任性脾氣之外,她該是所有雄性動物白天追逐的目標,夜裏暖床的幻想對象。
相反的,嬌柔可人的雪拉卻是令人難以向她說不的小可憐,她總是可憐兮兮的瞅著羅伊,只要回過頭來,一看到詩韻,淚水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彷佛詩韻宰殺了她的全家,而她卻無力報仇一樣。
對於這兩位花痴大小姐,詩韻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免得被火燒得體無完膚,或是被水淹得直冒氣泡,冤冤枉枉地客死在異鄉,那多不值得啊!
而吉林,她更是聞聲即躲、見影就逃,將他當毒蛇猛獸、妖魔鬼怪般看待,她沒有攜槍帶火炮的終結掉他就算她很有修養了!
所謂眼不見為凈,雖然羅伊寧死不願放棄他做丈夫的權利,無論多晚也要攀窗越過陽台的溜到她的床上來溫存一番,詩韻卻總是在清晨曙光乍現時分,小心地掙開羅伊的摟抱,賊手賊腳地溜出別墅去。
詩韻拿了一罐鹽巴、一把瑞士刀和打火機,嘿嘿!釣魚去也。
在山邊孤兒院長大的詩韻,幼時都是涉水在溪里抓魚,現在只能去買根釣竿去湖釣。
挖泥土、抓泥鰍絕對是小case,釣魚竿輕輕甩幾次,沒一會兒工夫,浸在湖邊的魚簍里便已經有四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了。
雖然她很同情它們死到臨頭猶不知的無辜處境,她依然決定釣它個五、六條,因為最近她的食慾很好;享用之餘,她自然會默念幾遍往生咒,再好好的安葬它們的遺骸,流下幾滴懺悔的眼淚,最多再良心不安的睡上一晚,然後明天一早,當然是再來!
詩韻悠閑地靠在樹榦上,腦袋裏一大堆名字飛來飛去,她正在考慮孩子的名字。
「有我的份嗎?」溫和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詩韻看也沒看一眼,淡淡地問:「你是男人嗎?」
「當然是。」
「是男人就自己去想辦法,若承認是吃軟飯的,就從魚簍里抓一條去。」詩韻不客氣地說。
穿着一身優雅休閑服的吉林在她斜對面坐下,雙眼緊盯着她。
「待會兒請把釣竿借我。」
詩韻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隨即睜開一隻眼睨他。「要釣魚就得先去挖泥鰍!」
吉林皺起眉頭。「挖泥鰍?」
「否則你要用什麼餌去釣?手指頭嗎?」詩韻嘲弄道。
「那個……泥鰍應該到哪裏挖?」他不好意思的問。
「到處都有,自己去找。」
詩韻熟練的刮魚鱗、剖腹、除內臟、清洗,瞄了一眼依然在四處挖了一堆坑坑洞洞的吉林,不禁悶笑一聲,逕自手腳俐落地撿石頭、乾落葉搭灶,再撿粗樹枝搭架,鋒利的瑞士刀削尖三支樹枝后穿進魚身。
「就是這玩意見嗎?」吉林以一副噁心厭惡的語氣說:「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好吃,真的會有魚想吃它嗎?」
她不耐的瞟他一眼。「恭喜,再把它勾在魚鉤上就可以了。」
「勾在……魚鉤上?」他不可思議的說。
「隨便你,你也可以把它扔進湖裏,看它會不會跳支水中芭蕾舞幫你引誘一條魚過來,然後你再唱首情歌,說不定魚就會乖乖的跳進你的懷裏了。」詩韻邊嘲諷道,邊小心的燃起火,再把魚架上去灑了些鹽巴,就大功告成,等著吃了。
詩韻盤膝坐在大石上,極力忍住爆笑的衝動,看着吉林把一條長長的泥鰍弄成了好幾截后才成功地鉤上去一小節,看他那表情,彷佛就快吐出來了似的。
可憐的泥鰍,臨死還得受這麼多折磨,這大概就叫「凌遲處死」吧!詩韻嘆口氣暗忖。
又灑了點鹽巴,翻個面,陣陣烤魚香味逐漸瀰漫在四周,並飄散開去,就連一直以忍耐的態度在釣魚的吉林,都忍不住看着金黃色的烤魚吞了吞口水,隨即渴望地盯着浮標。
將第二條魚串好架上架子去烤時,詩韻滿足地吸了一口香氣,旋即大口咬着外脆內嫩的烤魚肉。
「太棒了!」她讚歎道:「我的技術一點也沒退步嘛!」
欣賞著詩韻自然不做作的吃相,吉林想道,率性卻不粗魯,這是多麼「真」的女人啊!或許是他這一輩子都在演戲、都在作假,所以特別喜愛坦率的女人。
「你為什麼要和羅伊訂婚?」吉林忍不住問道。
詩韻閉起眼享受魚的美味。「你說呢?」
吉林沉默片刻,才說:「羅伊的女人很多,幾乎從不間斷,甚至同時有兩三個,他從不對女人認真的。」
詩韻嘖嘖有聲地啃著魚。「所以呢?」
「他並不是真的想和你結婚的,我知道,因為他曾告訴過我,他對結婚沒有興趣。」
「哦?」
吉林皺皺眉。「你不相信我嗎?難道你不了解,羅伊只是想將你騙上他的床,等他嘗膩了,就會一腳把你踢開了!」
「無所謂,」詩韻淡淡地說:「反正我也不認為他會真的和我結婚,一切順其自然,散了也就算了!」
「散了也就算了?」吉林意外地睜大了眼。「你不愛他嗎?」
她心滿意足的舔了舔手指頭。「你說呢?」
他頓了頓,他該怎麼認為?說她愛嘛!她卻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說她不愛嘛!她又不像是熱中名利的女人,那她到底是……「婚姻的主體是一男一女,若是有一方不情願,這個建築早晚會崩塌,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勉強對方。你不認為如此嗎?」翻譯成白話文則是:就算你喜歡上某位女孩子,也請不要勉強對方來喜歡你!
又是好一陣子的沉默,詩韻若無其事地灑鹽巴、翻魚身。
「明知道不可能,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他不解的問。
「我愛他,雖然我並不願意勉強他,免得將來雙方痛苦,但是,至少我可以把握現在,就算是儲存一個美麗的回億吧!其實,我只是比較看得開而已。」
吉林遲疑了一會兒。「若是你們分開了,那我能……」
詩韻立即打斷他的話。「你看我像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嗎?」
吉林凝視她片刻說:「你不喜歡我,為什麼?」
她聳了聳肩。「東方人很重視因果緣分,或許是我們上輩子有怨吧!」
「如果真是有怨,也是雙方面的,為什麼我會如此喜歡你?」吉林挑明了說。
詩韻那烏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然後陡地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
「那準是你上輩子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你最好躲我還點兒,免得我哪天心血來潮,一刀宰了你報仇!」
突然,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夾雜著男男女女的喧嚷聲隱的傳來,並逐漸靠近,吉林和詩韻不約而同地望向嘈雜聲傳來的方向。
首先出現的是著短褲、無袖T恤的羅伊,他一見到詩韻,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詩韻寶貝,我可找到你了!」他一把摟住詩韻又親又吻的,根本沒注意到湖邊的吉林。
「討厭!」詩韻一把推開他。「找我幹嘛?又不是沒人陪你。」
「吃醋了,寶貝?」羅伊曖昧地眨眨眼,耳語道:「不用吃醋,寶貝,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被你榨得乾乾的,哪有剩……」
詩韻面紅耳赤地捂住他的嘴輕嚷:「少胡說八道!」
「我……」他的眼角瞟到正以妒恨的眼神盯着他的吉林,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怎麼也在這兒……釣魚?他什麼時候學會釣魚了?」
詩韻輕哼一聲。「想吃就得自己動手羅!」
「吃?」當他一眼掃到烤得金黃焦脆的鮮魚,立刻歡呼一聲,「哇!難怪我們一直聞到香味,原來是這個!」結實瘦削的臀部立即坐定在烤魚旁,大手一抓,剛烤好的魚便落在他的賊手上。「正好,我餓慘了!」
醒來沒見到老婆,羅伊三兩下便梳洗完畢衝出來尋找逃妻,連早餐也顧不得解決,卻沒想到後面跟了一串同樣肚子鬧革命的女人。
「強盜!」詩韻伸手欲奪回「財產」。
羅伊用一臂橫擋住詩韻,一手將烤魚湊近鼻子猛吸一口香味,「哇!真的好香!」
他大大的嘴巴一開一闔,便咬去了半條魚,「你的技術真棒,費貝!」他嘖聲贊道。
「吃軟飯!」詩韻忿忿地把第三串烤魚架到火上細灑著鹽巴。
「哪有!」羅伊兀自大口咬着。「明明是吃魚嘛!」
詩韻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
第二個衝過來的是尼肯。「烤魚耶!我也要!」
「自己去釣!」詩韻怒喝。
隨後過來的莎拉、雪拉、安娜和克麗絲,嬌喘吁吁地各自找著大石頭坐下。
尼肯那充滿渴望的眼睛直盯着大快朵頤的羅伊,猛咽口水。「怎麼釣?」
「隨便!就用你的舌頭釣吧!」
「我……我也想吃……」雪拉囁嚅地說道:「我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餐。」
「統統自己去釣!」詩韻沒好氣的說。
「我……不知道……」
「自己去買釣竿、自己去挖泥鰍、自己上餌、自己去甩竿,然後再自己刮磷、剖腹、清內臟,最後再自己做灶生火,然後,你就有得吃了!」
詩韻最厭惡這種啥事都不沾手的千金大小姐,尤其是老望着她老公流口水的那一類。
克麗絲露出一副噁心狀,吞吞吐吐地說:「泥……泥鰍?不會是那種……那種噁心巴拉的……的東西吧?」
兩條大魚一眨眼間便被解決個精光,羅伊意猶未竟地跳起來,「寶貝,我負責抓魚,你烤給我吃,OK?」他邊說邊脫掉T恤、短褲,露出裏面的黑色游泳褲,高大修長的身軀,一身結實僨起的肌肉看得眾人目瞪口呆,男人自卑,女人猛咽口水。
雖然每天都看到他的裸體,詩韻仍情不自禁地暗自讚歎,此刻,佇立在森林中的羅伊,就像羅馬諸神般威武英挺。
「寶貝?」
詩韻猝然回過神來,羞紅著臉頰。羅伊直向她眨眼,他的臉上是一副了悟的曖昧神情,而且似乎暗自允諾著夜晚時的激情。
「抓魚?你……你怎麼抓魚?」
羅伊從短褲里取出另一把瑞士刀,舉起它說:「用這個。」
他笑着在詩韻的唇上親了一下,隨即轉身跑到湖裏,直至湖水淹到他的胸部。眾人看着他條地一翻,便失去蹤影,皆屏息等待着,不過一會兒工夫,嘩啦啦地,他的頭冒出來大叫一聲。
「寶貝,給你!」
只見他手臂用力一扔,「啪嗒!」一聲,一條肥大的魚就躺在詩韻腳前;當她還在震驚發愣時,又「啪嗒!」一聲,可憐魚的難兄難弟又來報到,令詩韻不由得張大了嘴……哇!這個厲害!簡直是神乎其技。
詩韻以崇拜的眼光盯着再次冒出湖面的羅伊,心中誇張的暗忖:神啊!請扔一隻龍蝦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