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關上門,阻隔了外頭那兩個好事之徒的窺視,沈仲達一屁股坐在桌上,把唯一的椅子讓給了高婕妤。

“仲達哥,你還好吧?”她關切他的病況。

“沒事,小感冒而已。”他擤着鼻子,用那粗啞的破鑼嗓子問:“你怎麼會到這裏來?今天不用上課嗎?”

“下課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站在路邊哭成那樣?”

驀然,她憂愁滿面的擰了雙眉,委屈的低哺,“因為我找不到你……”

“找不到我?手機號碼丟了?”

一個勁的搖頭,她頭搖得像支撥浪鼓。

“既然沒有,你哭什麼?”

“我怕你忙,不敢打電話給你……”抬起頭,她把方才坐在車裏驚見他,以及下車后在騎樓前找尋的過程說了出來。

望着高婕妤,沈仲達滿臉詫異。“你去的每個地方我確實都去過了,我去銀行領了錢、到便利商店繳了水電費、在麵攤買了滷肉飯,還去藥局買了感冒藥、到書局翻了一本書……”

天啊!沈仲達簡直不敢置信,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和他彼此錯過的次數竟然這麼多。

“對,我們明明近在咫尺,可是我偏偏見不到你!”傷心的她滿是委屈。

詫訝之餘,他還是故作洒脫的說:“那也犯不着嚎啕大哭。”

秀眉一凝,她噙淚指控,“仲達哥一定沒有深刻的喜歡過一個人。”

深刻的喜歡?對人的確沒有。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可是自從八歲那年開始,我從沒有忘記過仲達哥,難過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曾經鼓勵我要勇敢,開心的時候,我會想起你給過我的口香糖滋味是那麼的甜,這或許荒唐,可我始終是真真切切的想念着你。”高婕妤鼓足勇氣對沈仲達告白。

“等等,婕妤,我可以理解童年的記憶會對人產生深刻的影響,但是……”

沒讓他把話說完,她逕自搶白,“而且,荒謬的是,每見你一次,心裏的喜歡就更明確。”她毫不遲疑的說:“你說過的,你要讓我成為你的新娘。”

新娘!沈仲達心中警鈴大作——

“不,你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我也曾懷疑過對你的感情只是一時盲目,我不只一次冷靜的自我剖析。”

“結果呢?”

“結果只是更加肯定,我是喜歡你的。”

“聽着,這太不理智了,況且你也不該喜歡我的。”沒有人會把孩童時期的戲言當真,所以他仍覺得是她錯把感動當愛情。

“那麼我該喜歡誰?仲方?”她犀利的問。

沈仲達有了遲疑,“或許,畢竟他比我適合你。”他不得不承認。

一個不成氣候的電影導演,總是勉強靠國片補助金拍着冷門電影,拍完這部片子,還不知道下部片子在哪裏,像他這樣的人如何去建立家庭,去給人幸福?何況,高婕妤雖然不是高伯父元配所生,當年能被接回高家住,可以說明她在高伯父心中有一定分量,像這樣的對象,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她搖搖頭,“但是我不愛他,我很清楚這一點。”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不愛你。”沈仲達殘忍的提醒她,希望她別再執着。

剎那間,她感覺身體裏的血液瞬間凍結了。

別過頭,她狠很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絕不讓哽咽聲再度發出。

原來深記着那個約定的,只有她。

“聽着,回你的世界去吧!”沈仲達說。“愛情對我來說太奢侈,你要接受這個現實。”

許久,她忍着心傷抬頭望向他,“我想,我會試着接受……但是在我死心之前,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他問。

“嘗試回應我對你的感情的機會。”說完,她轉身離開。

沈仲達呆在原地久久說不話來。

他被一個女孩這樣默默的喜歡了許多年,就因為十多年前的一個機緣巧遇、一句玩笑話!

一度,他懷疑是感冒所引起的幻想,然而,高婕妤的聲音、眼淚清晰的印在他腦海中揮之下去。

天啊!這問題遠比電影預算超支還叫他頭疼。沈仲達陷入空前的沉默。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他有什麼資格去接受她的感情……

漫長的夜晚,高婕妤無法成眠,她怎麼也無法把八歲那年應允要娶她的仲達哥,跟白天那個無情斬斷一切的仲達哥聯想在一起。

想得腦袋都要爆裂,她忿忿的從床上正坐起身,月色把她臉上的哀戚映照得鮮艷。

“不,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倘若如此,那麼這十多年來的等待算什麼?我沒有變心,自始至終這樣深切的等着你,仲達哥,不要辜負我……”她低低的說著她的請求。

心裏的堅持,讓她又重新站穩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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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晚都泡在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咖啡店裏,沈仲達沉浸在咖啡的香味中,期盼每個想法都能跟咖啡一樣散發出醉人芬芳。

面對即將開拍的電影,很多細節都還要再慎重思考,沒有龐大金援的導演就只好校長兼工友,凡事自己來。

偏偏思考的當下,有雙含淚的眼眸一直不時的竄出,徹底攪亂他的思緒。

熬了一晚,他狼狽的歸來,推開工作室的門,滿腦子想奔去投靠那唯一的一張沙發床,可眼前忙碌的身影瞬間定住他的步伐。

“誰讓你進來的?”

卸下昂貴的衣服,換上簡便的牛仔褲、T恤,那頭美麗的秀髮被紮成俏麗馬尾東在腦後,可最叫沈仲達錯愕的是,她竟在這兒做着打掃的工作!

高婕妤先是有點尷尬羞怯的神情,旋即綻放笑容,熱情招呼,“仲達哥,你回來啦!”

“回答我,誰讓你進來的?”他胸口有一簇火苗在醞釀。

“唐大哥幫我開的門,對了,他要我轉告你說這幾天有兩筆資金會匯進你賬戶,要你記得去銀行確認金額,還交代如果有什麼問題請你跟他聯絡,他這幾天要先忙一個客戶的廣告,暫時不會過來工作室幫忙。”她把唐修傑說的話巨細靡遺復誦一遍。

比起唐修傑,沈仲達真是寡言到了極點,很多事情能不提就不提,搞得她對他總覺得陌生。

唐修傑就不同了,三言兩語就把沈仲達和他們的關係點得清清楚楚,果然是標準的廣告人,喜歡用簡單明快的步調把想法傳遞出來,比沈仲達緩慢鋪陳的電影手法快多了。

沈仲達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她面前,一把拉起她,“回去,馬上叫你的司機來接你回去。”

“為什麼?”錯愕的看着他。

“不為什麼,回去當你的大學生,回去當你的高小姐,回去過你該過的生活,你想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來這裏當什麼清潔女工!”他激動的說。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她這樣委屈的做着這些事情,他就覺得自己很窩囊。

“拿好你的東西,馬上打電話給司機!”他厲聲命令。

她奮力掙脫他的鉗制,挑釁的問:“如果我就是要來這裏當清潔女工呢?”

他滿臉陰沉,咬牙切齒,“出去!出去!我沒有那些余錢聘請你——”他扳過她的肩膀,強行要把她推出這個混亂的空間。

這是他的選擇、他的夢想,再辛苦,他一個人走就夠了,犯不着拉着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來吃苦。

“住手,仲達哥,你不能這樣擅自幫我決定一切——”反抗不了他的驅逐,她心裏焦急萬分。

“我沒有要幫你決定什麼,我只是要你滾回去,不要再出現我面前!”

“你就這麼討厭我?”她死命抓着門框追問,不在乎這是不是會弄斷她美麗的指甲。

沈仲達愣住了。討厭?他是該討厭她的,從她毀了他的相片開始,可是,他沒有,反而常常想起她,昨晚頻率尤其高,他知道自己也對她產生感情,但……

她轉過身來面對他,低低的問:“就不能給我一席之地,讓我就這樣站着?”

“這裏沒有你立足的位置,你不懂嗎?如果你夠聰明,你現在就該乖乖回去。”

“為什麼?我不懂——”她張開雙臂攀緊他的肩膀,“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讓我就這樣看着你不行嗎?我寧可自己是愚笨的,那至少對於你的冷漠疏離我可以渾然不覺,可是我不行,我沒辦法叫自己不去感覺。”

說好不哭的,可是高婕妤就是忍不住。

如果知道喜歡一個人會這麼辛苦,她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叫自己連一丁點的感情都不要付出,但是來不及了,八歲那年她就決定要喜歡這個人了,來不及了……

沈仲達閉上眼睛在心裏低嘆,睜開眼睛,驅逐她的念頭只有更堅定,“高婕妤,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馬上回去。”

“我不要!”她抗拒的大叫。

二話不說,他蠻橫的抓下圈在他頸后的手,態度強硬的非要把她趕出這鬼地方不可。她是尊貴的,絕不能讓她在這地方沾了一絲污,這是他唯一所能給予的一點善意。

對於去留,兩人始終未能達成共識,只得訴諸力氣的拉扯。

不管她怎麼抓緊門框:不管她怎麼拉住樓梯扶手,沈仲達就是有辦法扳開她的手指,讓她一點支持都沒有,只能一步一步的被推出他的世界。

“我不走,我不走……”

“你得走,你必須走——”

誰都不服輸的拉扯,從屋裏到樓梯口,這些險象環生的舉動還在持續着。

他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離開的方向,正要抽手退開,直拗的高婕妤不願就這樣放棄,反手想要抓緊他的胳膊。

當下,他想也不想的揮手拂去她的碰觸——

腳下一個踉蹌,她整個人踩不穩的往後跌去,只來得及從眸子發出求救的訊號。

沈仲達眼角瞥見她正以一種弔詭的姿態跌去,不禁喊道;“婕妤!”

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求援的手,但是兩人最後的碰觸,竟該死的從指間滑過

砰——

高婕妤的身子重重的落在樓梯轉角,很重,很沉。

她揪皺臉孔,痛苦的緊閉雙眼,嬌瘦的身子蜷縮着,強烈的痛楚不斷襲來。

好痛……好痛……

胸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的揪緊,強烈得叫他不可抵擋。

“婕妤、婕妤——”他快步的跳下樓梯,倉皇的奔至她身邊張手便要抱起她。

“先不要移動她!”返回拿東西,目睹一切的唐修傑出聲阻止了他。

他們兩人眼神交會,唐修傑的帶着責難,沈仲達無言反駁。

“仲達哥……”她虛弱的喊着。

“婕妤,怎麼樣?哪裏痛?”沈仲達撫着她的臉,焦急的問。

“好痛,好痛……”她感覺渾身都錯位似的。

”高婕妤,張開眼睛,知道我是誰嗎?”唐修傑冷靜的問。

她眼神迷離的瞥了他一眼,許久,“唐、唐大哥……”天啊,她真的痛得想打人,眼淚都要輾出。

“先扶起她就好,小心點!”唐修傑指揮。

“你要做什麼?她很痛!”沈仲達慌亂的問。

“當然是送醫院,白痴!我去把車子開過來,你慢慢的抱穩她的身子,記得,不要用蠻力!”低頭又對高婕妤說:“忍着點,馬上送你到醫院。”轉身飛快的奔離。

“仲達哥……”

“我在,我在這裏,婕妤不要怕,會沒事的,不要怕。”沈仲達安撫着她。

“不要走,我不走。”她還執着着去留。

“乖,不走,誰都不走。”他慢慢的把她擁在懷裏,心疼自責的將她小心翼翼的抱上已經開到門口的車。

絕對不能有一點損傷,要不然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仲達哥……”

“噓,我在這裏,別怕,就要到醫院去了。”

唐修傑從後照鏡給了沈仲達一抹不可原諒的眸光,旋即往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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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你?”急診室的醫師用種詭異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高婕妤露出苦笑,一旁的沈仲達更是無奈。

沒摔個頭破血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做了些檢查,高婕妤手中拿着護士給的冰塊敷着腦後的腫包。

“嘶,好冰!”她甩甩凍得發紅的手。

沈仲達主動接過她手中的冰袋,“對不起。”緊繃的臉龐有着虧欠。

“沒事了,沒變笨。”她故作輕鬆的說。

“是沒頭破血流,但有輕微腦震蕩,醫師建議住院觀察。”唐修傑提醒。

“不要,我才不要住院,已經沒事了,等腫包消了就好。”

“哇,果然有變笨,這時候不好好奴役這個罪魁禍首,你想等什麼時候?”唐修傑戲謔說。

表情不自在的沈仲達全然沒有反駁的餘地。

“才沒那麼嬌貴,我要回家了。”她揮開沈仲達的手,跳下病床。

“婕妤,別任性。”他趕緊拉住她。

“我沒有任性,該檢查的都檢查完了,我沒事。”

“既然沒事,欸,那明天可以來上班嗎,工讀生?”唐修傑問。

“工讀生——”沈仲達回頭瞪着他,“她才不是工讀生!”

“怎麼,不行呀?我說大導演啊,你不喜歡我新聘的工讀生是你家的事,薪水是我付的。”唐修傑逕自對高婕妤說:“你不是念設計的嗎?這種需要美學、藝術的玩意兒應該難不倒你吧?怎麼樣?有興趣嗎?”

高婕妤看看身旁滿臉怒氣的沈仲達,毫不猶豫的衝著唐修傑咧嘴笑,“當然有興趣。”

“那好,明天開始工作,時薪六十。”

“時薪六十?”沈仲達一把揪住好友的衣襟,“唐修傑,你把她當作什麼?廉價勞工嗎?”憤怒的瞪着他。

唐修傑從容隔開他的手,“欸、欸、欸,高婕妤又不是你的誰,工作內容跟薪水只要我們主雇雙方談得攏,你是無權干涉的。”

高婕妤無視沈仲達的怒火,問:“唐大哥,那我要在哪裏工作?”

“來我家。”唐修傑說。

“工作室。”沈仲達說。

場面出現拉鋸戰。

高婕妤看看沈仲達又看看唐修傑,無奈低語,“怎麼突然覺得我搶手起來,可我沒分身吶!”

“孤男寡女的,既然是工作去你家做什麼?”沈仲達先發制人。

“因為我怕你這小氣巴拉的傢伙把我的工讀生攆走。”

“既然是工作就到工作室。”沈仲達強硬堅持。

“好啊,本人向來從善如流,婕妤,我們主雇兩個就去用光他的電、耗盡他的水,然後快快樂樂的賺我們的錢,讓他窮得買不起底片,連個鏡頭都拍不出來。”唐修傑嘴壞的詛咒。

“你——”他真想一拳打死這個該死的唐修傑。

高婕妤笑了,“是,老闆。”揚手拍擊上唐修傑的掌心,發出清脆的響聲。

挫敗!沈仲達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突然沆瀣一氣的對付他。

等着,他絕對不會讓唐修傑有機會把魔手伸到高婕妤身上,因為他絕對不允許這種該死的情況發生。

他一把將高婕妤抓了過來,用冰塊敷着她的腫包,還不忘用銳利的眸子惡狠狠的瞪住唐修傑。

高婕妤正想偷偷觀察這兩個男人之間的角力,沈仲達卻像個醋勁大發的丈夫強行阻擋在兩人之間,徹底斷絕他們眉來眼去的機會。

她狐疑的望着他,偏偏他又扮演起蚌殼角色,緊閉雙唇不吭聲。

算了,不吭聲就不吭聲,總有一天叫他嘗嘗說破嘴的痛苦。

現在她是傷患總可以耍賴吧?

二話不說,她抓緊沈仲達的衣擺,賴皮的霸佔他的胸膛,只是懦弱的雙眸竟然該死的想哭,因為這股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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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婕妤,你為什麼又在當清潔女工?唐修傑叫你弄的嗎?”沈仲達不滿的瞪着地上那抹狼狽的身影問。

“工作室有點亂,唐大哥要我稍作整理。”轉過身去不理睬他的繼續打掃。

“他不是聘你來參與設計的工作?為什麼卻老是叫你打掃?”他強烈不爽。

“他是老闆,我是員工,他說什麼我自然就做什麼啊!”

“你是笨蛋嗎?幹麼為了這時薪六十的工作這樣委屈自己?竟然讓那個傢伙這樣對你戳圓捏扁的。”

“這就是所謂的職場工作,我只是提早適應。”

“你明明不缺錢,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有時候工作的成就感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缺錢了?是人都缺錢。”

“你想要多少?我給你,我把我所有的錢通通給你,你從明天起不準再做這些打雜的工作,不,從現在起——”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麼拿你的錢?”她學他冷淡疏離的口氣說。

總是這樣,她總是用這樣生冷的態度跟他說話,寧可傻呼呼的聽着唐修傑的使喚賣命工作,就是不願意聽他的勸告回家去。

“你是在挑釁我嗎?”

“挑釁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我不做。”

想到她對唐修傑唯命是從的模樣,沈仲達就一肚子氣。忍不住狠狠的踹了椅子一腳,離開這叫他怒火攻心的地方。

他一走,高婕妤冷淡的臉就軟化了,低低的罵了聲,“傻瓜,仲達哥你真是個傻瓜!”

這還不夠,沈仲達的火氣可沒那麼好擺平。

“唐修傑,你可不可以放過她,不要再把她當傭人這樣使喚了。”他拿高婕妤沒轍,只好把不滿跟憤怒往好友身上發。

“誰?”明知故問。

“高婕妤,你用六十塊的時薪聘請的工讀生。”他咬牙切齒的刻意強調了價碼,希望能喚起他的良知。

可惜沒有,因為唐修傑那傢伙根本沒有人性。

“我不把員工當傭人的,我只是把員工當超人,希望她潛力無窮。”

沈仲達怒火翻騰,“你根本是耍着她玩的!還口口聲聲說要讓她參與廣告設計工作,給她學習的機會。你根本是個夸夸其談的偽君子。”

“我耍她?別、別這樣說,人家她可是打從心裏臣服我這個老闆呢。”唐修傑得意的說,“廣告人拿手的不就是這點嘴皮工夫,你認識我這麼久了,不知道嗎?我不是你,沒那工夫去鋪陳什麼完美,能利用的就利用,能哄的就哄,要不,你以為我靠什麼吃飯?”說得市儈又冷血。

“你——”他真想殺了這小子。

“不然,你說服她辭職啊!”下一秒,唐修傑旋即笑了起來,“不過很難,那丫頭年紀雖輕,但忠誠度可是比中國文化還博大,忠心如她是不會背棄我這個老闆的。”

“該死的傢伙,你可以再小人一點!”他發狠的扯住好友的衣領。

揪開沈仲達的手,唐修傑故意說:“你生什麼氣,她又不是你的誰,況且我也沒泯滅天良的逼她去幹什麼作姦犯科的壞事,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字字句句都逼問進沈仲達的心。

他艱困的吞咽着唾沫,許久吶吶的說;“她只是個單純的女孩子,請你不要愚弄她的單純。”

“我愚弄她?”唐修傑笑了,“愚弄她的是你吧!”

他目光一火,連忙駁斥,“你胡說——”

“我胡說?那我問你,是誰千方百計要攆走她?是你。是誰讓她從樓上摔下來,也是你。現在又是誰什麼忙也不幫就只會衝著我怪我刻薄,很抱歉,還是你。沈仲達,我從來不愚弄人,要做什麼、該做什麼,我都讓她清楚的知道,我給她選擇、讓她自己判斷,倒是你,是你在愚弄她。既要推開她、又要她接受你的保護,這算什麼?”

三言兩語,唐修傑把沈仲達堵得啞口無言。

“她沒那麼脆弱,豪門世家的成長背景把她淬鍊得成熟世故,只有要命的愛情會消磨她的心。”唐修傑語重心長的提醒好友。

“我真後悔認識你。”沈仲達對他說。

猛的一記擊掌歡呼,“太好了,我真高興認識你,要不我也不會撿到這麼任勞任怨的小員工。”

眼前的沈仲達全然不是唐修傑的對手。

好、好、好,現在連老天爺都不站在他這邊就是了,非要他眼睜睜的看着高婕妤被使來喚去的奴役着。

工作室的氣氛詭異得像是充滿氫氣的氣球,隨時都要爆裂,小蔡十分識相的閉上嘴巴,決定隔山觀虎鬥。

“高婕妤,咖啡!”

“婕妤,把圖修一修。”

“肚子餓,去買宵夜來吃。”

“喏,煙灰缸倒一倒。”

三不五時,這些叫人生厭的指令就會從可惡的唐修傑嘴裏吐出,逼得一旁的沈仲達非得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壓抑住揍人的衝動。

更該死的是,高捷妤竟然把這些命令當成聖旨,唐修傑一喊,她就忙不迭的像只蜜蜂似的忙碌張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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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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