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剛入掌燈時分,無憂閣里裡外外滿是擁塞的人潮,大廳上翻滾着俐落身手的名角正在耍玩把戲,一旁還有樂師配以樂曲;而廂房裏頭悅耳的絲竹聲不斷,更有婉轉彷若天籟的吟唱聲。
燈火通亮數里,繁花簇擁處處,各式各樣的聲響在無憂閣里肆無忌憚地流泄而出,然卻不感喧囂,倒似仙樂在人間。
大廳里,在最近主位的雅座上,一個男子邊輕啜着上等茶水,邊睇着廳下直盯着他瞧的男子。
他咧嘴輕笑,對着身旁的衣蝶戀道:「他的眼光好嚇人哪。」
衣蝶戀輕掀長睫,自他所指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直接對上軒轅頡那陰寒的目光。
那個混帳,不是要他滾遠一點嗎?什麼時候又混進來了?
「他到底是誰?」當今太子李誦打趣地問道。
衣蝶戀回眸睞上他一眼,暗惱他明知故問。「我以為依太子殿下的聰穎,該是能夠猜到他的身分。」
「你不明說,我又怎會知道?」她愈不說,他就愈要問。
「我不說,相信太子殿下也一樣可以猜到。」她偏是不回答。
李誦呷上一口上等的君山毛尖,勾唇笑道:「該不會是當年你口中那個罵了千萬次的負心漢吧。」
衣蝶戀冷笑着。「太子果然聰明絕頂,神機妙算。」
哼!他若是猜不出來的話,那才真是有鬼。
「原來就是他啊……」李誦再探上一眼,見軒轅頡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不禁勾出深沉的笑對着衣蝶戀道:「他便是讓你帶着一群孩子離鄉背景的罪魁禍首,更是讓你咒過千萬遍不得好死的負心漢?不過十多年一晃眼即過,看來你的恨意已不若當年來得深刻,會讓他踏進無憂閣,該不會是你已經原諒他了吧?」
衣蝶戀笑得臉都僵了。「我怎麼可能原諒他?倘若我真原諒了他,又怎麼會騙他說你是我孩子的爹?」
就知道這男人會調侃她。
「無怪乎他會用那種目光瞧我。」李誦不以為意地更湊近她一點,十分樂於扮演這個角色。「不過,若是方巧修一念帶着無愁自邊關回來,那所有的事不就都會被揭穿了?」
「沒那麼快,白時陰才帶着夏侯淚起程前往邊關,他們要回長安,至少也還得等上一個月。」她早就把事情想透徹了,要不她敢撒下這漫天大謊嗎?「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把他逼回廣陵了。」
「那麼……」李誦湊近她,兩人之間近得幾乎可以嗅聞到彼此的氣息。「娘子要我這個冒牌相公怎麼幫你呢?」
他來無憂閣也有一整天的時間了,可他卻只是聽得事情的始末,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奴家希冀太子殿下可以暫待在這兒一晚。」
這雖是下下之策,但她卻又不得不這麼做;今兒個晚上無憂閣依然是高朋滿座,她可不想同那混帳爭吵而嚇走了滿堂的貴客。
「同房共枕?」李誦笑得很壞。
衣蝶戀勾唇笑道:「奴家已花容不再,倘若要奴家侍寢,未免太委屈太子殿下了。」
李誦長臂一探,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半蓄意半挑釁地睞着幾乎快要沉不住氣的軒轅頡。「怎會委屈?雖說你已年過三十,然卻嬌美得不遜於宮中嬪妃,我都忍不住要為你動心了,是你自個兒不願服侍我,只要你點頭,我立即把你帶回宮,讓你錦衣玉食,往後再也不用在這無憂閣里賣弄姿色。」
衣蝶戀沒料到他突來的舉止,整個人結實地跌坐在他懷裏。
「太子……」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耍玩她……認識他那麼多年了,她豈會不懂他的心思?
「既要扮假夫妻,就得要扮得像一點,你說是不?」李誦硬是不放手。
難得可以找到惡整她的機會,又可以光明正大的一親芳澤?十多年來,這還是頭一遭呢?倘若他不好生把握,豈不虧待自己?
衣蝶戀翻了翻白眼,正想同他好生說明,卻見他的唇已靠在她的唇邊,嚇得她登時瞪大眼,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落下……
「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卿卿我我、摟摟抱抱的,難道你都不覺得羞恥嗎?」
一片陰影遮去她臉上的光線,她往上一瞟,只見軒轅頡臉色陰寒地站在她的身後,抿緊的唇顯示了他無以隱忍的怒氣。
李誦勾唇笑得極為邪氣。「咱們夫妻愛怎麼親熱,你管得着嗎?」
衣蝶戀霎時回眸睞着他,尚未回神,便讓李誦給一把拉起身,一頭霧水地坐在他身側。
不對勁,她總覺得自個兒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似乎不該找李誦來幫她擋這事,現下反倒還惹了個麻煩上身。
「我是管不着,就是覺得礙眼。」軒轅頡一雙鷹隼般的魅眸直睞着她微紅的雙頰,睇着她還羞似怯的嬌艷神態,一股無邊無際的怒火燒上了他的胸膛,幾乎讓他無法控制自己。
他在乎她!他不諱言他確實是挺在乎她的,畢竟她曾經是他的妻子,至少她當年失蹤時,他也遣了手下到處去尋她,他對她是有一份情,撇開夫妻的情感不談,至少她還是他的師姐……倘若她再嫁作人婦的話,他關心她一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他還有太多的疑問想問她。
「倘若礙眼,你可以走。」衣蝶戀說道。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既然已經回不了頭,那就將錯就錯吧。
她本沒打算要讓李誦演到這等地步,可既然他都已經這麼做了,倘若她不將就他的話,那這齣戲肯定會沒完沒了。
「你……」軒轅頡哪裏受得了這種氣?「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種地方同人卿卿我我……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他是擔心她的安危耶,要不她以為他待在這裏做什麼?好歹他也曾經是她的相公,現下他也還是她的師弟,難道她就連讓他坐下來和她攀談幾句都不肯嗎?
「無憂閣為何取名為無憂閣,乃是指到無憂閣之人皆能無憂離開,要不至少待在這兒的時候,可以暫時忘卻憂愁,來這兒的客倌愛做什麼便做什麼,我這個掌柜的,向來是以身作則,讓來這兒的客倌們知道要怎麼拋卻憂苦,倘若這兒不合你意,我自是不留。」而且是絕對不留。
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清楚了,倘若他真聰明的話就該儘速離開才是;唉!倘若不是為了無愁,她實在不需如此大費周章,可她就是怕萬一……
「哼!虧你年紀已大卻還如此為老不尊……」軒轅頡氣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也不想想你的年紀,都什麼歲數了,居然還在這種地方拋頭露面,真不知道你相公到底是怎麼看待你的。」
為老不尊?衣蝶戀眯起了麗眸,微啟杏口正要開罵,卻聽到身旁的李誦悠然地道:「是啊,終究還是她相公怎麼看待才是最重要的……我這個相公都不說話了,你這個外人又能說什麼?」
他把她拉進懷裏,摟得更緊,笑得更狂。
軒轅頡見她毫不反抗,甚至還極為柔順地趴伏在他的胸膛上,益發惱怒。
她非但不知羞,還放任那個男人摟着她對他挑釁,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這麼多雙眼睛之下,在這麼多……
他往後環顧四周,倏地瞧見那個名喚鶯鶯的小婢女在大廳里穿梭遞着茶水。
「你居然要你女兒充當跑堂的堂倌?」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要一個恁地嬌小的小姑娘做這般粗重的工作。
衣蝶戀順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果真瞧見鶯丫頭在大廳里忙得不可開交,她不禁拍額沉吟,暗斥自個兒居然忘了要鶯丫頭今兒個晚上甭上工。「她……今兒個客倌多,裏頭忙不過來,要她幫忙也不為過。」
隨便搪塞個藉口,她就不信他真能在這當頭看出什麼端倪。
「怎麼你這做娘的不去忙,竟讓年紀尚小的她去忙?」這的確不關他的事,沒錯,確實壓根兒不關他的事,可他現下面子就快掛不住了,倘若不趕緊找點事來發揮的話,他可真不知道要把臉擺哪兒去。「而且他……」
那個混帳居然還把她摟得那麼緊……他是怎麼著?難道是怕她會不見不成?有人會偷嗎?
他以為她還年輕嗎?
哼!當年他迎娶她的時候,她才及笄呢,那個時候才是她最美、最嬌艷的模樣,現下……十七年了,她自然不若當年那般地嬌艷奪目,亦不若當年的絕美無儔,但是卻比當年更教他移不開視線。
她魅惑眾生的姿態足以令他屏息、令他轉不開眼,忘不了這一抹在他夢裏出現過千百回的倩影。
然而她卻拋下他……
「他怎樣?」衣蝶戀不悅地睞着他。
他現下是找不到事同她吵,非得隨便找件事情來逼她翻臉嗎?
她一直不知道他這麼黏人,也這麼地輸不起。自從他們不期而遇之後,他便像抹魂魄似地緊追着她不放,他到京城來到底所為何事?難道他都不需要去辦些正事嗎?
「他既是你的夫君,難道他不該幫忙?」軒轅頡直指着他。「這無憂閣的大掌柜是你,那他呢?該不會是他要你經營這家酒肆,把一切都放給你做,而他自個兒則當個無憂無慮的小白臉?」
他懷疑他很久了,瞧他長得一副弱質書生的模樣,好似什麼事都不會做一般,該不會是蝶戀被他給騙了吧?倘若是這樣,他當然得勸她要及時懸崖勒馬。
儘管她不拿他當相公看待,但至少他還是她的師弟,他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你——」衣蝶戀嚇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天啊!這個傻子,他知不知道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他居然對太子殿下說出如此不敬的話,他就是有十顆頭都不夠砍哪!
「我說錯了嗎?」軒轅頡見她臉色愀變,真以為自個兒猜中了,說起話來更是毫無分寸。「這無憂閣的生意如此興隆,依我看,壓根兒不是角兒把戲耍得好,更不是曲倌曲兒唱得好;也不會是舞伶弄舞跳得好,而是衝著你這一張臉來的吧!而他只消坐在席上等着客倌進門,就有大把的銀兩會自動滾進來?」
他愈說愈氣,愈氣聲音就愈大,嗓門之大就連把守在大廳前的水無痕都注意到了;水無痕淺吟了半晌,雖說衣蝶戀沒喚他,可他還是盡責地走入大廳里。
「你說這是什麼話!」李誦還沒反應,衣蝶戀倒是先發火了。「你現下是把無憂閣當成勾欄院,把我當成花娘了不成?」
聽聽這個混帳說那是什麼諢話,難不成他真是要逼她動手?
「花娘?」軒轅頡冷哼一聲。「說是老鴇子還差不多,你以為自個兒還年輕?」
轟的一聲,衣蝶戀的縴手拍落在席上的小矮几,瞬時矮几飛濺成碎片,她怒得忘了自個兒是為了大廳上的客倌才會這般忍氣吞聲的。
「你這王八,別以為我不敢動你!」衣蝶戀站起身,纖纖素指直抵他的腦門。「你居然敢說我是老鴇子……憑我這一張臉,你道我是老鴇子?你眼睛是瞎了不成?我就似閣里的佳肴美酒,愈沉愈香,像你此等不識風雅之輩,哪裏知道琢磨味道?」
混蛋!這一口氣她是死也吞不下了,居然說她是老鴇子……簡直是該死,沒一掌斃了他,是她不想要在閣里鬧事,別以為她不敢。
「哼!佳肴放久了可是會餿的……」軒轅頡皮笑肉不笑地道。「而這沉香的酒沒人嘗,又有誰會知道這酒到底是幹了、還是蝕了,還是雜了?」
虧她都到這一把年紀了,還敢自比為佳肴美酒?
「你——」刀、刀!給她一把刀,為免髒了手,她要拿刀砍死他。
簡直是欺人太甚,他是不是忘了她的性子有多烈了,她一旦惱怒起來,哪管他到底是誰、管他此處是何處!
衣蝶戀轉身找着兵器,巧見水無痕正傻愣愣地杵在一邊,她火大地吼着:「無痕,把你身上的劍給我!」
「嗄?」水無痕傻愣愣地看着她。
拿劍?做什麼?師父該不會是想殺了那個人吧!不過師父會想殺他,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說的話太傷師父的心了;可這人既敢對師父說出這種話,是不是代表着他同師父挺熟的?
「還不趕緊拿來?」見他還傻在一邊,她索性跳下席,一把抽出懸在他腰際的長劍,驀地轉向軒轅頡。「納命來!」
軒轅頡見狀,連忙往一旁閃去。「你別亂來,大廳上可是有很多客倌的。」
「客倌?」衣蝶戀陰冷地笑着。「你眼睛果然是瞎的,居然沒發現客倌早就跑光了!」
沒錯,就是因為客倌都跑光了,那她也毋需再顧慮太多。
軒轅頡邊躲邊閃,這時才發現偌大的大廳上頭只剩他們兩人還有那個巴住她不放的男人,和不知道何時跑進這裏頭的另一個男人,當然那個多話的小姑娘亦是傻瞪着眼站在一旁。
「刀劍不長眼,你要小心一點。」見着鶯鶯,他隨即卑鄙地閃入她背後,以躲避她的追殺。「這是你女兒,傷了她可不關我的事。」
「女兒?」站在一隅的水無痕搔着頭。
鶯鶯何時成了師父的女兒了?
「是男人的話,就不要躲在鶯丫頭身後!」衣蝶戀氣得青筋微暴,掄在手中的長劍更是閃着噬人的銀光。
「是女人的話,就不該老是要動刀動劍的!」他也不客氣地反唇相稽。
「怎麼,是女人就不能動刀動劍?」衣蝶戀笑得相當陰冷。「是男人的話就出來同我過招,讓我知道這十多年來你的武學精進了多少,也讓我看看你的功夫是不是會令凌波闕蒙羞。」
「年紀都一把了,你以為你才及笄,以為你會永遠不老?」拿他的弱點激他,難道他就不會反擊嗎?「哪,把劍放下吧,免得到時候沒傷到人反倒是先傷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誰說我老來着?」可惡!他又提到她的年紀了。
「都年過三十了,難道還不老嗎?」唷!有點惱了,女人家嘛,總是會在意自個兒的歲數和外貌。「依我看,這天底下大概只有你這麼一個女人,敢在年過三十之後還自喻是佳肴美酒。」
「你……」
嗚,她吞不下這一口氣了。
衣蝶戀掄起劍輕挑,轉過一臉傻氣的鶯鶯,疾雷攫電般地長劍瞬地架在軒轅頡的頸項上,讓他還未回神,便已得知輸贏。
「好狠心的娘,想不到你居然不管自個兒的女兒。」他意外於她居然敢拿這丫頭的生命開玩笑。
「那是因為我的功夫了得,我很清楚我不會傷到她,但是你……」她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鋒利的劍刃微微地刺進他的頸項里,滲出了血水。「我告訴你很多次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新仇舊恨湊在一塊兒,她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殺他,而且只要殺了他、只要這世上沒有軒轅頡這個人,她便不會再想起當年的恥辱!
「是嗎?那你打算要殺了我嗎?」她真會動手嗎?「不過,倘若你動手殺我,我也不會意外,當年也是你先拋下我離開廣陵;如今你又不關心自個兒的女兒,像你這般狠心的女人,真要對我動手,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倒是有點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
這婆娘居然對他這麼狠,劍鋒都刺入他的頸項了,難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當然是!」衣蝶戀想也沒想地回道,歛眼瞅着尚未回神的鶯鶯道:「丫頭,我是你的娘親,你是我的女兒,你說是不?」
鶯鶯回不了神,只是抬眼睞着她,還未答話,一旁的水無痕便先開口了。
「師父啊,鶯鶯她什麼時候……」
話未完,一陣掌氣已逼上他的臉,嚇得他及時住口,繼而往後一個翻身,將她凌厲毫不留情的掌氣閃過。
他說錯話了嗎?水無痕輕拍着自個兒的胸口壓壓驚,實在不懂自個兒到底又是哪裏做錯了?
「我再告訴你一次,他是我的夫君,而她是我的女兒,事實都擺在眼前了,由不得你不信。」衣蝶戀一會兒指向李誦,一會兒又指向鶯鶯。「怎麼,你是丟不起臉,遂惱羞成怒,非要激起我的怒氣才甘心嗎?」
水無痕退到一旁瞧得一愣一愣的,睇着李誦又看向鶯鶯……不會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會不知道?師父到底又在玩什麼把戲了?不過那人也真是傻,居然信了師父的說辭。
由此可見,他同師父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平凡。
「笑話……誰會在乎你這餿食雜酒?」過了半晌,軒轅頡勉強地開口譏諷。
「我是餿食雜酒?」一雙瀲灩的水眸瞪若銅鈴,眼看着手上的長劍幾乎又要失去理智地抽出,卻被一雙厚實的手給及時握住,耳邊同時響起惡意的笑聲。
「是餿食雜酒,抑或是佳肴美酒,對你而言都不重要,對我而言才重要。」李誦低啞地笑着,然卻沒忘了壓下她手中的長劍。「娘子,既然客倌都跑了,咱們今兒個不如早點歇息,畢竟你也累了,是不?」
軒轅頡怒瞪着眼前幾乎同他一般高的男子,雙拳握得死緊。
他豈會聽不懂這曖昧的字句,又豈會不知何為夫妻之實……但她……真是恨他入骨嗎?
一縱身,他頭也不回地竄出大廳,霎時消失在大廳外的闃暗庭院裏。
衣蝶戀怔怔地睞着他的背影,厘不清心底的五味雜陳,只是輕輕地把劍一拋,淡淡地道:「我累了,剩下的事你們處理吧,至於太子殿下……今兒個無憂閣不留客,請早些回府吧。」
這可惡的男人,教她頭痛又教她煩躁,倘若可以的話,她真想在長安和廣陵之間築上長城,讓他永遠也踏不進長安城。